54

第54章

午夜時分。

一個邊境小城的ktv裏，一個戴着金鏈子的紋身男正一邊抽煙，一邊跟幾個衣着暴露的女人玩骰子，誰輸了就脫一件衣服，氣氛十分火熱。

“哥，還是你牛逼，娶了個搖財樹老婆，啥也不幹，就有錢花，關鍵嫂子還不管你！太羨慕了，能不能教教兄弟，怎麽辦到的？”

正玩得高興，一個流裏流氣的男人從後邊靠了過來，給紋身男敬了杯酒，恭維道。

他這話問的，絕對真心。

吃軟飯的男的他見多了，可哪個軟飯男能跟這位哥似的，軟飯硬吃！她老婆天天菜市場賣水産，起早貪黑，累的跟狗似的，一個月掙好幾萬，結果錢全落他手裏，吃香喝辣找小姐，神仙般的日子啊！

紋身男被兄弟恭維，被女人仰視，本就微醺的腦子更上頭了，毫不吝啬地跟他傳授機密。

“我告訴你兄弟，這老婆娶來是幹嘛的？就是給咱老爺們當牛做馬的！什麽哄着讓着，都踏馬扯淡！我跟你說就得打！剛進門就把人打服了，打怕了！讓她見了你就哆嗦……”

“啊？那你就不怕把人打跑了嗎？”

“嗤，傻子，你不會想想招嗎？她軟肋是什麽？父母親人？親生的孩子？你就威脅她嘛，敢跑，殺她全家信不信？孩子也打死！”

“這麽簡單嗎？就能把人吓住？萬一她報警怎麽辦？或者啥也不管了，就不信你真敢殺……”

“報警管什麽用，報警能把我槍斃了啊？最多拘留一段時間，那等出來她就完了！再說了，你不會挑一個不敢反抗的老婆嗎？這有些女的，天生就欠打，老黃牛一樣，越打越能幹！至于怎麽讓她信你真敢殺人，嘿，這就得你自己慢慢悟了，光靠教，也教不出來啊~”

“也是，哥你的氣場老霸道了，一看就是狠人，我聽說您家還有道上的背景？”

“什麽道上不道上的，不提這個，喝酒喝酒……”

跟他玩骰子的小妹有一個是新來的，表情控制就沒有那麽好，一幅憤憤的樣子，讓紋身男見了，擡手就甩了她一巴掌：“你他媽一個出來賣的也敢跟老子撂臉子，把你慣得！去，給我把他們經理找來！”

Advertisement

“哎呀哥，哥，不至于的……”

那個小妹還挺有脾氣，站起來拿酒杯潑了紋身男一臉：“呸！臭渣男！出來賣的怎麽了，就你這德行，出來賣的也看不起你！花老婆錢還家暴，那紙人鬼怎麽不把你也收走呢！”

機.關.槍一樣突突完，不等紋身男還手，她扭頭跑出了包廂。

“臭表子——”

紋身男郁悶地抽了兩張紙巾擦擦臉，随口問道：“紙人鬼又是什麽玩意兒，你們這兒罵人的黑話？”

“咦，哥你都不上網的嗎？紙人鬼啊！網上都火爆了！做人不能太吳良嘛，好像是一個叫吳良的家夥，被紙人鬼報複，死的老慘了……”

紋身男突然僵住了。

他嗓子有些顫抖，抓住旁邊哥們兒的手腕：“等會兒，你說紙人鬼？紙人鬼長什麽樣子？好啊我明白了，一定是你給我設局了對不對？吓唬我？當你爹我吓大的啊！”

流氣男給他這反應搞懵了：“啊？”

紋身男卻早已想通了關隘，從座位上站起來，一溜歪斜地沖到包廂的角落，使勁兒一踹：“在這兒擺個紙人吓唬誰呢？我——嗷！”

他踹了個空，腳尖踢到了牆角上，疼得他大聲慘叫。

剛好這時，ktv的經理趕到了，一見這陣仗，滿頭霧水：“怎麽回事？”

紋身男一邊慘叫，還一邊對着虛空拳打腳踢，跟嗑.藥嗑多了似的，如瘋如魔，非常吓人。

包廂裏其他人見到經理，就跟見到救星一樣，趕緊沖到他身邊，躲紋身男遠遠的：“不知道啊，突然就這樣了，剛才還好好的呢！”

沒辦法，經理不可能主動報警将警察引來，可也不能任憑客人在場子裏發瘋，他已經把茶幾、點歌臺都掀翻了，好像是見到了一個什麽紙人……可包廂裏明明什麽都沒有啊！我們是娛樂場所，又不是殡葬連鎖，你嗑.藥磕大了也別沖着紙人使勁兒啊，口味太重了！

只好招呼幾名安保，将紋身男從後門丢了出去。

也不知道紋身男是幸還是不幸，淩不渡設置的模因污染，傷害內容是從即刻起出現紙人追殺幻覺，并在當天淩晨十二點貼加官死亡……

紋身男聽到吳良被紙人殺死的消息時，剛好十一點三十五分，距離十二點只差一小會兒了。

經理指使着安保将紋身男丢出去，回身朝流氣男招招手：“待會兒付賬的時候，把他打壞的東西也賠了啊！還有打我們員工的精神損失費。”

流氣男郁悶地應了，媽的，本來想讨好一下這小子，跟他道上的大哥搭上線，結果這小子突然瘋球了！羊肉沒吃到，反惹一身騷！

正犯愁怎麽把人送家去，卻見後門外的小巷子裏，不知從哪兒飛來一張……布還是紙啊？總之啪地就糊紋身男臉上了。

紋身男嗷嗷慘叫着在臉上又抓又扣，那紙卻跟嵌他臉上一樣，紋絲不動。

ktv經理和幾個安保也沒走呢，也看見了這一幕。

經理罵了一句髒話：“讓我知道誰在我場子裏賣藥，我非宰了他不可！愣着幹嘛，趕緊幫他扯下來啊！”

他到現在還認為紋身男是磕.藥磕大了呢，不想管他吧，又怕他在自家門口出事，再引來警察什麽的。

兩個壯漢應聲過去，一個按人，一個扒臉。

五秒鐘過去。

負責扒臉的壯漢撓撓頭：“經理，這不對啊！上面粘了膠水嗎？撕不下來啊！”

不但撕不下來，他還馬上看到了神奇的一幕。

就在距離紋身男不遠的地方，一張紙正飛快地成型中。

材料都是從四面八方扯過來的，就他們看到的，有牆角的蛛網，地上的樹葉，垃圾桶邊的外賣盒，使用過的避.孕.套……

它們在半空中揉把揉把，取其精華去其糟粕，沒一會兒，一張薄如蟬翼的【紙】就制作出來了，然後突然變得濡濕。

啪！

在衆人目瞪狗呆中，飛着糊到了紋身男的臉上！

我的媽呀！鬧鬼了！

紋身男被一連糊了兩層紙，呼吸愈加困難，鼻翼飛快阖動着，把臉上的紙鼓開再吸扁，拼命汲取最後一點氧氣。

他不知道的是，在他拼命掙紮的時候，第三張紙也要慢慢成型了。

……

今天夜裏，偵查司的同仁們恐怕又要熬通宵了。

因為全國各地都接到了報案，說有人突然窒息而死，死時臉上糊着一層又一層的【紙】，死者普遍沒有被捆綁束縛的痕跡，死去的地點五花八門，有在家的，有在ktv的，有在酒桌上的，有在情人床上的……

報案人普遍表示，死者死前有發瘋的跡象，認為自己看到了紙人，且紙人在追殺他。

死者的死亡時間，均在零點左右。

偵查司已經交代下邊的刑警隊，将受害人臉上幹掉的紙殼保存起來了，并緊急送去化驗成分。

“很眼熟的死亡機制啊！和二號案一樣，只不過這次選中的惡人，範圍相對比較狹窄……”

“家暴犯？死者中有相當一部分是有家暴前科的，你像這個，還有這個，雖然警方沒有記錄，但他們都是喪偶，老婆喝藥自殺的。”

“很典型的模因污染，高度懷疑其傳播條件，必須滿足1，先殺一人，2，信息廣泛傳播，3，圈定目标人群，且這個目标人群某種特質與直接殺掉的那人緊密相關。”

“那為什麽是【家暴犯】，而非【賭棍】呢？後者的數量應該更龐大一些吧？假使幕後存在想要更大的殺傷？”

“也許是随機選擇，也許是主觀上的傾向性，幕後存在更加痛恨家暴犯？”

“既然死亡方式是貼加官，那麽如果将犯人放在沒有紙，也沒有原材料的地方，會發生什麽事？”

“腦洞打開點，誰說紙一定要用我們知道的原材料呢？也許對幕後存在來說，空氣浮塵，沙子，金屬，包括犯人的衣物，毛發、皮膚皮屑，都能造出合用的紙張呢？”

“所以，需要控制一下信息的擴散嗎？”

“恐怕很難了，而且我懷疑，榜樣的作用下，一些聰明的家暴受害者……會主動參與信息的擴散，然後坐等天降神罰。”

“種瓜得瓜，種豆得豆。他們該！”

……

淩不渡美美睡了一晚，早上醒來，首先去看自己的系統賬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