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阿鈞

阿鈞

自打從鬼谷回來楚曦岩便有些不對勁。

不,或者說,自打他自鬼谷之下的夢裏醒來,對他的态度便直接轉了個彎,從前不死不休的,現在卻堪稱百依百順。

只不過,這回回來之後更不對勁了。

倒不是身上的舊傷出了什麽意外,只是相較以往更寡言了。且明明對秋禹鈞那些逾矩的行為更縱容,卻偏偏有時會有意無意地避開他,一個人往人煙稀少的地方跑。

短短幾天內,秋禹鈞為了尋人翻遍了月華宮的犄角旮旯。他在這宮殿住了幾十年,如今卻是頭一次知道這宮內竟有這麽多藏人的地方。

如今兩界談判在即,每日繁雜的政務壓的人身心俱疲,晚上回去本以為可以抱着人好好放松一下,卻不想還得先陪人“捉迷藏”。

今日自然也是如此。

好在這幾天秋禹鈞早就找人找出經驗來,摸清了這小狐貍喜歡藏的幾處窩點,沒費多少力氣便尋到了人。

夕陽落盡,月出東山。楚曦岩正坐在承淵殿殘破的屋頂上,呆呆地、一動不動地望着遠方。

這座殿同夢裏那座相比更殘破了。

因着無人打理,荒草長的有一人多高,如今經了幾場雪還依舊有不少枯黃的草杆兒挺立着,但更多的卻是折了莖,雜亂無章地躺在庭院一片碎磚敗磚瓦裏。

院牆也幾乎塌完了,楚曦岩坐着的那片屋頂也漏了一半,可他卻坐的穩穩當當,絲毫不顧那片垂垂危已的磚瓦。

很快,這屋頂的不可承受之重就又加了個——秋禹鈞爬上去,坐到了楚曦岩身邊。

“想什麽呢?這麽入神?”

秋禹鈞伸手在身邊人面前晃了晃,那雙一瞬不瞬望着遠方的眸子才動了動,順着這手看向身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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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唔。”剛一張嘴便被塞進來一瓣橘子,也不知秋禹鈞從哪拿的,還挺甜。

待将橘子嚼完咽下,楚曦岩才迎着身邊人的笑意繼續道:

“沒想什麽。”

“我不信。”真沒想什麽為何還要躲着他?他又不是什麽修羅夜叉。

見這借口搪塞不過去,楚曦岩輕嘆一息,只好改口:“我在想那天前輩說過的話。她必然是想瞞着我們什麽,可如今我們偏偏又尋不到線索。”

這理由比上一個合理許多,從鬼谷出來後,秋禹鈞着史庫的人查了許久,但無論是關于赤揚将軍的傳記還是野史都查了個遍,甚至連民間那些不切實際的傳說都查過了,但始終沒什麽線索。

就好像他們那日的經歷不過是一場夢,亦或是鬼谷的又一個幻境。

左右一時半會兒查不到什麽,又因兩界和談在即,秋禹鈞實在分身乏術,始祖的事也只能先叫影衛自行查着。

可秋禹鈞明顯不信他這借口,只是定定看了他幾眼,又低下頭剝起了橘子,細細除去橘瓣上的白絲,随後一把塞進了還在編借口的身邊人嘴裏,再一次成功堵住了嘴。

楚曦岩:“唔?”

“岩岩是還在生我的氣?”秋禹鈞伸手抹去他嘴角溢出的汁水,淡淡道。

“那天是我不對,不該騙你。以後你若是不想,我不會強迫你,好嗎?”

楚曦岩嚼着滿嘴橘子,搖了搖頭含糊不清:“我沒氣。”

“你就是在氣。”秋禹鈞反駁,語氣篤定,“不然為何這幾日總躲着我,不僅話也少了,就連禦廚的新菜式都叫你提不起興趣。”

“還有,晚上沐浴和就寝的時候,我要抱你,你甚至都不像往常那樣推拒了,就連用膳時我要喂你你也依了。”

楚曦岩嘴裏橘子還沒嚼完,聽他前半句還想說些什麽,聽到後面卻咀嚼的動作一停——

這樣不好麽?難道秋禹鈞喜歡欲擒故縱一點的?或者性子烈點的?

秋禹鈞似是看出了他的想法,抿了抿唇,語氣中帶了些嚴肅:“岩岩,你真的喜歡這樣嗎?”

楚曦岩好不容易将那幾瓣橘子咽下去,聞言卻是一愣。

喜歡麽?他倒還真沒想過。

自鬼谷之下回來後,他腦子裏便亂糟糟地想了許多許多,想鬼谷下發生的那些事,想他和秋禹鈞的關系,想秋禹鈞留在他身體的那縷魂魄,想邊疆的戰事,想兩界的關系,想師門,想魔域……

可秋禹鈞問的這個問題,他卻從未想過。

至于以上那些樁樁件件,他也半點沒有厘明白。每每去想,便是那個混雜着心跳聲與血腥味兒的吻……

但想了這麽久,有一件事他還是想明白了的——他要盡力去回應秋禹鈞,畢竟……

“你這樣,只是因為我救了你,對嗎?”秋禹鈞語氣篤定。

楚曦岩驚訝地回過神來,對上身邊人複雜的目光,又心虛似的移開視線,心道這人怎的總能看透他想什麽。他直覺自己若說了“是”,秋禹鈞必然會生氣,可他說的如此肯定,若說“不是”對方肯定也不會信。

左思右想,索性沉默。

可秋禹鈞卻偏偏不依不饒:“岩岩,說話。”

語氣是很溫柔的,偏偏還有些不容置喙的意味。

“嗯。”楚曦岩點頭。

出乎意料,身邊人竟沒有生氣,只是伸手拂去他額頭幾縷微亂的發絲。

“不對。”秋禹鈞勾唇一笑。

楚曦岩一愣,一時沒反應過來這簡單的兩個字是什麽意思,他一擡頭,卻猛地被人在額頭印下一吻。

“我這樣,你會不舒服麽?”

楚曦岩搖頭。被他這樣占便宜又不是一次兩次了,哪會有什麽不舒服。

“那別人呢?若是黑羽黑鴉這樣對你,你也能接受嗎?”

“自然不能。”楚曦岩腦中浮現那兩張木頭臉,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果斷搖頭。

但搖過頭,他心裏的結也半點沒解開。

他知曉秋禹鈞想說什麽,可他不會對此反感,或許也并非什麽特別的原因,只是他以前作為小狐貍的時候習慣了……吧?

這話自然萬萬不能說出口,若說出來,怕是此人又得生氣了。

“既然別人不能,那便不是什麽簡簡單單的恩與報。”

秋禹鈞好像心情很好,伸出手親昵地揉了揉楚曦岩的發絲,順勢将人攬進懷裏。

月灑清輝,晚風漸涼,他眸中映着銀白雪亮的月光:

“這些東西你現在還想不明白也沒關系,我可以等,等你将這些想清楚了,等你願意留下來了。多久都沒關系。”

楚曦岩沒有說話,也不知該說些什麽。

他安靜地靠在秋禹鈞懷裏,聽着那陣格外有力的心跳,思索着要接一句什麽話,卻倏地捕捉到一聲突如其來的……碎裂的聲音?!

“咔嚓——”

被兩人壓的不堪重負的房梁偏偏挑在此刻罷工不幹,半扇屋頂的破敗瓦片帶着坐在其上的二人“轟——”地落進一片廢墟,騰起一陣嗆人的塵土。

“咳咳……”楚曦岩揮手扇着面前塵土。他倒是沒受傷,摔下來時被人好生護在了懷裏。至于護他的那個……

“陛下!”楚曦岩帶着怒意瞪向身下的人。

堂堂魔君,會這麽簡單從一個屋頂摔下來?怕不是又要來鬼谷那套,故技重施!

“咳……”秋禹鈞掩飾性咳嗽了幾聲,從一片廢墟中灰頭土臉地坐起身,手忙腳亂地找了好久,終于朝楚曦岩舉起一條胳膊:

“受傷了……”

楚曦岩:……果不其然。

如果他沒看錯,這只是個擦傷,聽着語氣卻跟要命似的。

“吹吹是嗎?”他挑眉。

“親親也行。”秋禹鈞得寸進尺。

“哎。”楚曦岩扶額嘆息,“陛下以後若有什麽要求,直接說便好,何必如此迂回。”

秋禹鈞心道這還真是個意外,他也沒預料到這屋頂塌的這麽及時啊。但雖是這麽想着,卻又心虛地移開了雙眼,畢竟這道小傷口還真是本可避免的。

胳膊舉了許久有些酸麻,秋禹鈞正悻悻地想将胳膊放下來,卻猛然感到一陣柔軟、溫熱的觸感,他轉頭,便見楚曦岩扶住了他的胳膊,輕輕地、蜻蜓點水般地吻了一下。

察覺到他的目光,又不自在地移過臉去。

借着月光,還能看見他微紅的耳根。

“噗。”秋禹鈞忽然笑了聲。

“笑什麽?”楚曦岩不滿地轉過頭。

“沒什麽。”秋禹鈞将人摟進懷裏,一下一下地撫着他的後背,“我的岩岩好乖。”

楚曦岩面上潮紅頓時又熱了幾個度。

“晚膳應當備好了,回去麽?”

“……嗯。”

……

那晚回去後,楚曦岩稍稍安穩了些日子,可沒過多久,又開始一個人往外溜,完美展現自己在尋找藏身處的絕佳天賦。

而這些日子裏,無方境的華鯨巨鐘也終于被敲響,兩界的談判正式開始。

談判意料之中的不順利,雙方皆是死咬自己條契不松口,誰也不肯讓利。

按理說最後那三戰是魔族贏了,明面上修真界算是弱勢的一方,可除了逐魔會之外的幾大勢力卻絲毫沒有“敗者”的自覺,尤其是十方門,簡直絲毫不顧及同魔族再次開戰的可能,将位于邊境的逐魔會主座當成了自己的“天險”。

不開戰可休養生息,開戰了最先滅的是同它早就不對付的逐魔會,十方門吃不了虧,有恃無恐。

至于逐魔會,在這一戰中元氣大傷,派來談判的長老在談判桌上唯唯諾諾,早沒了過去咄咄逼人的姿态。修真界延續千年的修真聯盟,如今竟已是氣數将盡。

因無方境的談判不順利,秋禹鈞這些時日幾乎是在朝堂與坤昀閣兩點一線,忙到天昏地暗。

可這般辛苦晚上回去還抱不到香香軟軟的楚曦岩,秋禹鈞心裏很憋屈。有時候深更半夜處理完政務,還會在坤昀閣伏案苦思冥想,想自己究竟又哪裏得罪了對方,這麽快就又開始不見人了。

難不成是上次故技重施又叫人生氣了?可他明明也沒再騙人,是岩岩主動的啊。

晚上抱不到人的日子持續了幾天,秋禹鈞終于趕在晚膳前處理完政務,開始滿宮殿地找人。

邱裳曾和他說過,既然不想小公子成日裏往外面跑,直接将人拘在殿內不就好了,又或者始終托人看着,總不至于找不見人。

這些提議的确行之有效,但當然了,秋禹鈞當場便否決,他又不是在養什麽金絲雀,哪能一天天關在殿裏。

但邱裳這話倒叫秋禹鈞意識到了,即便他沒限制楚曦岩的行動,在這月華宮住了這麽久,估計也是會悶的。

或許該考慮帶着人出去玩玩了。

這邊秋禹鈞還在滿宮殿地同他捉迷藏,楚曦岩卻已順着承淵殿的廢墟跑到了後山去。

這後山倒是和夢裏一樣,因無人打理而蔓草遍地,枯枝雜樹密密麻麻,掩住去路又遮蓋蒼穹。晚風陣陣,吹得人毛骨悚然。

但楚曦岩對這些卻視若無睹,不顧衣衫被枯枝劃破、碎葉沾了滿頭,只管沿着那條狹窄小徑往山上走。

他并非是如秋禹鈞想的那般生了氣,也不是在宮裏呆久了煩悶,反倒是心裏究竟在想些什麽連自己也分不清。

小時候他也常這樣,心裏有什麽想不開的,便會去師門的寂靜峰峰頂呆着。這峰峰如其名,平日裏不會有人來往,峰頂風又大,在上面坐上一宿,心裏的郁結便幾乎都散了。

可如今,自己不管去哪獨自呆着,那些亂糟糟的情緒都如影随形,甩不掉也理不清。

久而久之,他開始想家了。

不過想歸想,他很清楚自己如今回不去。今夜攀上這山頭,其實也是一時興起,只是飯後散心時途徑此處,莫名起了沖動,索性便随心意上了山而已。

至于秋禹鈞這回找他要找多久,就不在他的考慮範圍之內了。

山上沒有其他人,只有密密的樹影和灌木叢中偶爾竄過的野兔、山雞,或是被他腳步驚起一群鳥雀,呼啦啦撲楞着翅膀飛上天。

走了不知多久,腳步驀地停住,楚曦岩打量四周才發現,自己竟不知不覺走到了那座山洞旁——

就是夢裏秋禹鈞同他夜宿的那個。

這洞也和那時別無二致,唯一不同的,便是以他如今人形來看矮了許多,也不知當初秋禹鈞抱着小狐貍和衣而卧卻伸不開腿時有沒有感覺憋屈。

憶起那些,楚曦岩不禁唇角漾起一抹笑。

從這山頭朝下看去,整座月華宮大氣恢宏,盡收眼底,遠處更有璀璨的萬家燈火,美不勝收。

荒草掩映間,還有一塊大石頭,石面平整,像是被什麽人刻意切割過的。清理完野草,坐在石頭上面觀景,實在再合适不過。

寒風微凜,皓月當空,楚曦岩在這山頭坐了不知多久,直到自己肚子咕嚕嚕叫了起來,他才發覺自己忘記吃晚飯。

偏在此時,鼻尖嗅到一陣糕點的甜膩香氣,聞着像是桂花糕和杏仁酥。

于是肚子興奮地叫得更響。

“稀奇啊,岩岩居然不吃飯便跑出來,還這麽久都不回去。”

不遠處傳來一陣調笑的聲音,楚曦岩轉頭,果然便見秋禹鈞找了過來,手裏還提着兩包點心。

“陛下,收回你的刻板印象,我哪有那麽貪吃。”

“喔。”秋禹鈞坐到他旁邊,“那岩岩要不要吃?”

看着那兩包點心在面前晃啊晃,楚曦岩終究沒拒絕:“……吃。”

糕點香甜軟糯,尤其是在自己餓肚子的情況下顯得更為美味可口,不消片刻,那兩包點心便被他消滅了大半。

“好吃麽?”

“唔。”楚曦岩嚼着一塊桂花糕點頭,又接過這人遞過來的一壺花茶清了清口,心裏疑惑這人身上哪來這麽多齊全的用具。

“這回不生氣了?”秋禹鈞又往身邊人那兒湊了湊,卻見楚曦岩驚訝仰頭看他:

“我什麽時候生氣了?”

“沒生氣你為什麽又避着我?”秋禹鈞格外委屈。

“我又不是在避你。只是……”

“只是什麽?”

楚曦岩拍拍二人坐着的大石,“這塊石頭是陛下削平的吧?”

“嗯,怎麽了?”

“既然如此,陛下應該能理解。有時候心裏煩悶了,就喜歡自己一個人呆着。”他望向山下,眼裏盛着璀璨,“這裏很漂亮,很安靜,很合适。”

“所以岩岩果然還是覺得宮裏呆着悶了嗎?”秋禹鈞嘆了口氣側過臉看他,“那……想不想出去玩玩?”

出去?楚曦岩略顯驚訝地轉過臉。

這人就不怕他跑了嗎?

但他猶豫幾瞬,終是無法拒絕這個誘惑,猶豫地試探道:“去哪?”

“岩岩想去哪?”

“哪裏都行嗎?”

“哪裏都行。”

楚曦岩雙目睜圓,肉眼可見地帶上幾分雀躍,以及一絲小心翼翼的試探:“那……無方境?”

這回輪到秋禹鈞驚訝了:“為何要去那?”

無方境,顧名思義,是這天地之間唯一一處不屬于任意一方勢力的地界。那裏魚龍混雜,乃是妖族的聚居地,數千年來始終保持中立,故而每次的兩界和談都會在此進行。

可那樣一個地方實在沒什麽好玩的,且在如今的局勢下,兩界各門各派元首彙聚于此,實在很難叫人不懷疑去此地是別有用心。

對此,楚曦岩也沒想要蒙混,方才揚起的眉梢又耷拉下去:“師尊還在閉關,所以這次談判來的是我師兄吧?”

他勉強勾了勾唇,“我知道陛下不會讓我回去的,但能不能叫我去看一眼師兄……就一眼。”

離家太久了,他想師尊了,也想師門的那些兄弟姐妹們了。

身邊人沒有說話,良久的沉默叫楚曦岩的心一點點涼了下去。

不知過去多久,耳邊才響起略顯沙啞的嗓音:“好,我答應。”

楚曦岩心頭一驚,随即又一喜,連語調都跟着輕快不少:“陛下就不擔心我會逃走?”

秋禹鈞的回應是輕輕捏了捏他柔軟的臉蛋:“本座跟着,你逃不了。不過——”

“有兩個條件。”

楚曦岩心道果然,頓時跟着緊張起來:“什麽條件?”

“第一個——”秋禹鈞伸出一根手指,在楚曦岩提心吊膽等着下文時卻沒了話,而是指了指自己的唇。

意思是要親他。

楚曦岩明白過來,頓時紅了耳根,遲疑半晌,想了想魔君開出的誘人條件,最終還是迎着秋禹鈞勢在必得的目光吻了上去。

本是蜻蜓點水的一吻,卻在一觸即分時被人按住了後腦,發狠似的碾上雙唇,舌尖從唇縫間探入,吻的急切又忘情。

暧昧的水聲混着不慎溢出口的呻吟,夾着衣料之間摩擦的聲響,在這山頭寂靜的密林中清晰得叫人臉紅。原本宿在枝頭的鳥雀,仿若忽然被什麽打擾到一般,格外不滿地大力撲騰着翅膀飛走了。

僅有幾片羽毛飄搖而落。

一直到楚曦岩面上潮紅,眼裏盈了淚光,秋禹鈞才依依不舍地放過了他。

随後他餍足地舔舔嘴唇,将還在輕喘着的人摟進懷裏,含笑說了第二句:“至于第二個條件嘛……”

“陛下但說無妨。”楚曦岩在他懷裏悶悶道,努力讓自己的語氣顯得正常些。

卻聽頭頂一聲嘆息:“岩岩不覺得奇怪嗎?我叫你叫的這麽親,你倒好,一口一個陛下,跟朝堂上那些老頭子叫的一個樣。”

“這樣自然不成,你得改口。”

……這有什麽奇怪的,早都叫習慣了。

楚曦岩暗自腹诽,面上卻也只能順着人問:“那叫什麽?”

“怎麽親怎麽叫。”

秋禹鈞揉着楚曦岩的柔軟發絲,樂滋滋地等着懷中人對自己的愛稱,可等了好久還是沒有回應。

他松開人,只見楚曦岩緊抿着唇,面紅耳赤,一副極力掙紮的樣子。

“真的非叫不可嗎?”

“非叫不可。”

“那……阿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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