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重逢

重逢

第三章  重逢

2021.8.3

因為邊走邊想，時曦走的時候并沒有仔細看路，一遇到一個岔路就下意識地拐了進去。也沒有回頭看，更沒有注意到保安室那邊傳來的隐隐的談話聲――

在時曦拐進了第一個岔路口，又走了不久後。

一道欣長的身影出現在了保安室的門口，那道身影穿着件長襯衫，顯得整個人越發的清瘦。

他開口對那個保安大爺說：“大爺您好！我是這所學校已經畢業的學生，今天是來寫生的。”

顧辰予頓了頓，繼續說：“因為是臨時起意，所以沒帶畢業證。但我之前是一直有來畫畫的，您可以看一下登記的名單，我叫顧辰予，時辰的辰，賦予的予。”

大爺卻并沒有馬上翻開名單，他有些迷茫和驚訝的看着顧辰予。

而後，才慢慢找出名單，打開。

名單上記錄的人很少，而顧辰予這三個字卻以極高的頻率反複出現。

看到一半，大爺卻猛地擡起頭盯着顧辰予，他拍了下桌子，急切道：“壞了欸，年紀大了記性不好使了！忘記讓剛剛的那個小姑涼登記了！”

注：（因為方言不太好表述，所以直接使用普通話了。)

大爺的話又急又快，跟個發球機一樣。因為過于激動，原本只夾雜着些鄉音的話語，瞬間就變成了方言。

聽着不像是錦都的口音，而顧辰予卻是個地地道道的錦都人。

因為沒有聽懂大爺說了什麽，顧辰予皺了下眉頭，“大爺，你說的話，我沒聽懂。名單你看好了嗎？我能進去了嗎？”

大爺似乎還是懵的，沒有完全從震驚中緩過神來，只道：“好了，好了！小夥子，你可以進去了。”

顧辰予：“謝謝大爺，我先進去了。”

看到他似是真的要走了，大爺一個激靈，反應了過來，喊到：“等一下！小夥子，別走！你幫大爺一個忙吧！”

顧辰予剛擡起的右腳頓了一下，又放下來，他看向大爺，思索了幾秒鐘後說：“您先說說看。”

大爺唉嘆道：“我年紀大了，剛剛也有個小姑涼進去了，但是沒有登記。我怕我到時候等她出來又忘了，就想着你進去以後看到她，可以和她說一聲，到現在也就只有她一個小姑涼來學校。”

顧辰予點點頭，“好的，我看到她會跟她說的。我先進去了，大爺”

大爺：“謝謝你啊！小夥子！”

顧辰予擡腿向教室職工的停車場方向走去，那邊有個“櫻花大道”。

看着顧辰予漸漸消失的背影，大爺慢慢感慨道：“平常沒什麽人來，今天卻一連來了兩個都是要畫畫的，稀奇！還都挺有禮貌的，長的也好看。”

別說，還挺登對的。

又擺擺頭，想到：那個小姑涼估計是畢業了就沒來過，連現在要登記都不知道。不過，忘了要登記也說不準。

“多虧了剛剛那個小夥子啊！”

――

另一邊，

此時的時曦已近緩過了神，她打算去教學樓、食堂、羽毛球館、體育館、操場各地畫畫。

她的私心又在偷偷作祟了，以教學樓這些地方為背景，畫一幅小圖冊：畫她和他一起并肩行走或是相對而坐的場景。

而不再是，她偷偷注視着他，兩人之間會隔着窗戶、人群和那道界限――獨屬于學生時代不能談戀愛的界限。

距離它所産生的不僅僅只有美而已，還有苦與澀。而當它超過某一限度時，就不是單單只有美那麽簡單了。

一直以來，時間上的距離産生的苦澀，在今天砰然爆發，讓她招架不住。

所以，今天她想要放肆一回：打破他們之間的距離，創造一個新的結局，沒有苦澀的結局。

哪怕是在自欺欺人也行，就當慰籍一下她的心，圓一下她的夢。

但是，時曦感到忐忑和羞愧，她這樣做豈不是在亵渎他？

萬一他有喜歡的人了，又或是有女朋友了，她不就在精神和感情上當了第三者？

時曦有些手足無措。

彼時，

她已經來到了教學樓，站在樓下，微微擡起頭，看着相連的兩棟樓。

連接兩幢樓之間的紐帶是條短短的走廊。

時曦透過走廊的玻璃，仿佛看到了當年的自己：站在走廊的一頭，望着另一頭坐在教室裏的他。

偶爾會在不去吃飯的時候，趁着沒人，他又還沒下課，站在拐角處偷偷地看着。

卻時常因為看不到、看不清而左右晃動，探着頭，癡癡地望着。但又不敢駐足太久、上前幾步，生怕被他轉頭發現或被過路的人看到。

常常會因為看見他而歡喜一整個上午，連當天煩躁的心情都會被瞬間治愈，心裏也跟灌了蜜一樣甜。

平常人多的時候，害怕被人看到，發現自己的小心思。只得站在走廊裏，匆匆一瞥；又或是裝作若無其事地走回教室，再裝作不經意地轉了一下頭。

可這樣往往會看不到他，心裏也滿是失落。

思及此，時曦還來不及反應，苦澀和微甜立即湧上心頭，過往的種種也愈加的清晰。

時曦不敢再在這兒待下去了，她匆匆轉身，小跑到體育館旁邊的橋上，她蹲坐在橋上，喘着氣。

原以為不會這樣的，可自己的反應之大，遠超過之前所預想的那樣――想的畢竟是想的，不太現實。

于是，時曦不打算再到處走了，等到回去的時候，她拍幾張教學樓等地的照片，拿回家再對着畫。

至少不會再像現在這樣，反應這麽大。

在這裏畫一幅畫就好了。

三分鐘後，

時曦慢慢平複了心情。

她慢慢扶着橋站起來，腿和腳有點酸麻，便直接走到最近的橋頭前，在有樹蔭遮蔽下的小石柱上坐下。拿出畫板和紙筆，在紙上畫了起來。

他和她總是會在她意想不到的地方碰到，那樣會使她被巨大的驚喜所包圍，留下深深的驚訝和喜悅。

這座橋便是其中之一。

她慢慢在紙上描摹着橋和橋周圍的事物（橋下緩緩流動的河流，橋頭前的體育館、球場以及廣闊的操場）。

心中還殘留着的情思，慢慢陷入了沉睡。她也漸漸地達到了忘我的境界，專心畫着畫。

――

櫻花大道，

走了一會兒的顧辰予沒有看到什麽小姑涼，就先開始畫畫。他只是簡單地畫了一下，記錄下靈感，回去在慢慢細化。

畢竟，也沒帶齊繪畫工具，只是順手拿了車裏的一些紙筆之類的當工具。

想到保安大爺讓他幫忙的對象是個小姑涼，他決定去教學樓看看。小姑涼應該是回來拿作業的。

走了一圈發現樓下的大門是鎖着的，大爺應該也沒和小姑涼說，小姑涼估計是已經回去找大爺要鑰匙了。

如此想着，顧辰予便打算回保安室看看。

走到一半的時候，顧辰予腳步一頓，“不對。”

她要真是個學生，還在這裏讀書的話，不應該不知道是要登記的。可如果是忘了……也說不準。

顧辰予嘆了口氣“還是繼續再往前找找吧。”

因為沒有其他方向可以找了，他便向橋邊的方向走去……

――

而坐在橋頭的時曦，畫得已經初見模樣了，鉛筆已打好了框架。

用水桶從河裏打了點水後，她開始用水彩顏料（為了避免擠顏料弄髒衣服和手以及方便攜帶，買的是固體水彩顏料盤）上色。

然而，一心沉浸在畫畫中的她并沒有發現：不遠處有一道身影正在慢慢地向她靠近。

此時，不遠處的顧辰予已經看到了時曦。

看着坐在橋頭石柱上，似是在低頭畫畫的的女人，顧辰予有些猶豫：她會是那個小姑涼嗎？

難道她長了一張娃娃臉？可保安确實說，只有一個小姑涼來了學校。

顧辰予越走越近，女人高挑的身影慢慢清晰起來――穿着七分袖的粉色上衣和淺藍的紗裙。

因為她是側身背對着自己，只能看見她高挺的鼻梁，梳着馬尾，頭發是栗色的卷發，長度即使是紮起來，也到了背部。

直到顧辰予走到了時曦身後一兩步遠，時曦也沒察覺。

顧辰予看着她英氣的眉毛和分明的下颌線以及明顯化了口紅的嘴唇。突然想到：即使她看起來比中學生大上幾歲，沒有那麽稚嫩。但比她大幾十歲的保安大爺除了叫她小姑涼還能叫什麽？

是自己主觀臆斷了，看來她是第一次回來學校。

顧辰予慢慢退了幾小步，靜靜地看着時曦畫畫，并沒有出聲打擾。畫畫是需要安靜的。

一方面因為時曦坐在樹蔭下，導致顧辰予的影子時曦并沒有發現；另一方面，由于時曦過于投入，所以時曦一直沒有覺察到她背後站着一個人。

顧辰予等了一會，

他見時曦停了畫筆，要準備洗筆了，便上前幾步，開口道：“你好，小姐！”

跟雲霭相似度極高的聲音驟然在耳邊響起，準确地說是：跟高三的他的聲音相差無幾。

時曦猛地一顫，她有些不可置信，一時之間竟不敢回頭去看，也忘了戴口罩。

明明覺得有極大的可能不是他，可還是抱有一絲僥幸，因此她只是定定地坐着。她怕回頭會失望。

顧辰予有些訝異，以為是自己吓到她了，解釋說：“小姐，你不要誤會，我沒有要吓你的意思，是保安室的大爺托我向你帶句話。如果吓到你了，我很抱歉。”

見時曦似乎沒什麽反應，他接着道：“方便轉過來一下嗎？這樣說話好像不是太好。”

時曦猶豫了一下，她慢慢轉過了身體，但卻仍低着頭，不敢看顧辰予，“抱歉，你說吧，是什麽話？”

顧辰予覺得時曦可能是有社交恐懼症，或者是一些心理上的問題，便放柔了聲音，“保安室的大爺想讓你回去的時候，在他那裏登記一下，現在學校是要登記進出人員的。”

時曦埋着頭，低聲道：“嗯，我知道了，謝謝你！”

顧辰予移開視線，仔細看了下她的畫，有些驚訝。之前沒仔細看，現在發現：畫非常有靈氣，有自己的風格，只是技巧沒有那麽專業，線條比較模糊，不是很幹淨，應該是自學的。

只是畫上只有兩個人，好像還是一男一女，是什麽少女心思吧？

他微笑了一下，“你的畫很好看，非常有靈性。”

似乎是沒有料到他會誇自己，時曦驚了一下子，以至于忘了還要低着頭，下意識地擡頭看向了他。

然而，

瞳孔卻在一瞬間放大。

聲音顫抖着，“你，你是……”

顧辰予見她好像是認識自己，便輕笑了一下，“你認識我？一激動忘了名字？”

這麽看來，她應該沒什麽交流障礙。

時曦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她看着眼前這張臉，張了張口，卻什麽也沒有說出口，只是愣愣地看着。

腦海裏面，

這張臉逐漸與記憶中的那張青澀的臉重合。

驚喜，莫大的驚喜包圍住了她，比以前學生時代的偶遇所帶來的更甚！

她突然覺得眼睛有些酸澀，他們之間的距離在這一刻被縮短了。

即使他看起來和當年那個有些安靜到，安靜到讓她感覺到有些自閉的少年不一樣了，但是不經意的一個笑容，給人的感覺卻幾乎沒有變過，他還是他，那個讓她魂牽夢繞的少年（男人）。

可她自己卻掩埋了自己的那份天真和開朗。

這是好事，人都是會變的，就像他不在那麽安靜，變得開朗一些了；自己也少了那份大大咧咧，變得冷靜沉着了。

只要喜歡他的心不變就好！

顧辰予見時曦一直不講話，以為她一下子想不起來自己是誰，便開口準備介紹一下自己。

但又很快發現眼前的女孩有些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

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