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章

第 31 章

及至前廳, 一進門,濃郁的香味便争先恐後的撲進沈秀鼻子裏。

桌面上菜肴豐盛,其中最最引人注目的便是當中的爐焙雞與土豆炙鴨。

烘焙雞醬黃鮮潤, 用蒜油和姜片炒過,然後用酒醋炖過,烹出來的雞肉表皮幹酥, 內裏滑嫩,甘醇微酸, 極極開胃。

土豆炙鴨色澤紅豔,土豆香軟入味, 鴨肉細嫩鮮美, 尤其是那鴨皮,豐盈飽滿,肥而不膩。

味蕾極致的滿足讓沈秀不禁眯起了雙目, 她再一次不由地在心裏感嘆,以後魏朝清的妻子會很享口福。也不知哪位女娘能有幸做他妻子。

她咀嚼着微微出油的鴨皮, 去夾土豆炙鴨裏的紅椒圈。這紅椒圈只是起裝飾作用的裝盤, 并不是用來吃的, 但她饞辣,便把紅椒圈給吃了。

紅椒圈也不是很辣, 只有一點辣意, 伴着米飯吃,爽快又不過于刺激喉舌,沈秀又去夾了吃。

“你喜歡吃辣椒?”魏朝清倏然道。

“喜歡。”

魏朝清沉吟, “錦州那邊似乎喜甜?”

“是, 我們那塊地方的人,愛食甜, 但我喜歡吃甜的,也喜歡吃辣的。”

“你愛吃什麽菜?”

“都挺愛吃的。”

“不愛吃什麽?”

沈秀不假思索,“折耳根,這個我真吃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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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愛吃折耳根,有腥味!真t真難吃!”魏長生舉起小胖手。

魏朝清笑了下,沒說什麽。

魏長生擦擦嘴,道:“姐姐,你要不要出去玩?我帶你出去玩吧?”

其實沈秀挺想出去逛逛,但她不敢。

她很怕再遇見男女主。即便這時候男女主應該已經去了錦州。但她就怕萬一。

碰到謝扶光兩次,在謝扶光手下經歷過一次瀕臨死亡的痛苦,那種深入骨髓的恐懼讓她有些ptsd。

同時她倍感憋屈。她也想出去玩,可為了活命,不得不壓抑克制欲望。

難道她要一直這樣壓抑克制自己?

不用。

因為男主會被女主調.教好,他愛女主,為愛而改好,為愛而改變自己,不會再因為過度的占有欲和嫉妒心殺人。到那時,她就不必再擔心被他殺掉。

或者若她現在有武功,比謝扶光還厲害的武功,她現在就可以自由自在,随随意意地出門了。

又或者她身邊有武功高強過謝扶光的人,能護她,她也可以自由随意出門。

可小說裏寫過,男主是東陵的武力值天花板,沒人比他更厲害。想到此,她有些喪氣。

等等。也不一定?小說裏,貌似只寫了東陵,他是東陵武功最高強的,但沒寫其他國家。也許樓蘭赫蘭那些國家,有比他武功更厲害的呢?

她有些後悔沒仔細看小說,沒把小說後半部分看完了。

現在,只能等女主把男主調.教好了,她才能擁有随意出去玩的自由。

男主什麽時候會被調.教好?她仔細回憶了一下書裏的時間線。謝扶光在錦州城,因占有欲和嫉妒心殺掉了原主後,趙金金與他大吵了一架。

趙金金內疚,痛苦,以死相逼,最後換來謝扶光不再殺人的承諾。從這裏起,謝扶光就開始為愛克制,為愛慢慢改變自己了。

被殺掉的原主真是個大怨種。沈秀很為原主憤怒不平。

一個瘋批病嬌為愛克制本能,為愛改變自己,很多讀者會感動于他對女主的愛,感動他的深情。

沈秀一點也不感動。她感到惡心和憤怒。男主塑造出來的深情人設,是以原主的死亡為“墊腳石”的。

若不是那場地龍翻身,她差點就死在他手下,在未來也可能會死在他手下。她對謝扶光,又恨又厭,如果她有殺他的能力,她一定會殺掉他,絕不會手軟。

“姐姐?”魏長生揮揮手,“姐姐,你可要出去玩?”

沈秀神魂回籠,“我不太想出去。”

她得等,等到該死的謝扶光為愛改好。

魏長生:“外面好玩的。”

她搖搖頭。

魏朝清見狀,以為她是受道德禮教之束縛,認為未出嫁的女子不應抛頭露面随意出門,故而才不願出門玩。

這些道德禮教,對女子何其殘酷不公。他輕聲道:“你想出去玩便出去,不用有任何顧慮。”

她仍然搖頭。魏朝清也不勉強她,便作罷。

午休過後,魏朝清于書閣之中處理公務,一直忙到脖頸酸乏時,他喚來仆人,“幾時了?”

“回大人,已到申時了。”

魏朝清淨手,去往東廚。走進廚房,他問廚子,“魚可有準備好?”

“準備好了,奴才去尋的最新鮮的鲈魚,味道保證大人滿意!”

魏朝清用襻膊綁住長袖,他把已經剔骨去皮的鲈魚切成薄片。

一片片魚片被魏朝清切出來,廚子心中油然起敬。大人刀工了得,切出來的魚片,薄如蟬翼,整整齊齊,與自己的刀功相比,他屬實是自愧弗如。

魏長生得知魏朝清又去廚房了,他對沈秀道:“姐姐,舅舅又下廚了!走,我們去廚房,去看看舅舅在做什麽好吃的!”

沈秀跟随魏長生來到廚房。

“舅舅!你在做什麽好吃的!”

魏朝清片着魚,沒有看他,“玉蟬羹。”

“哇!玉蟬羹!”魏長生聲線脆生生的,“姐姐,你吃過玉蟬羹嗎?”

魏朝清拿刀的手一停,他轉過頭,這才看見沈秀也來了廚房。

“玉蟬羹,就是魚片羹?吃過的,很好吃。”沈秀忍不住咽口水。

玉蟬羹,魚片如白玉雕琢的蟬翼,又薄又透,吸幹水分蘸綠豆粉衣,用魚骨湯炖,加生姜辣椒等等配料,炖出來的魚片羹,又鮮又辣。

想着玉婵羹鮮辣的口感,她舔舔唇,府裏的飲食比較清淡養生,她沒想到魏朝清會做這麽辣口的菜。

接着她愣了下,該不會是因為她中午說愛食辣,他就做了這麽辣口的菜肴吧?

沈秀的目光從魚片上,挪到魏朝清身上。

感受到沈秀投射過來的目光,魏朝清且魚片的動作緩下來。下一瞬,他的速度又快起來。

仿佛是故意炫技般,耍花刀片着魚,動作娴熟流暢,賞心悅目。

刀功真厲害。沈秀內心贊嘆,悄悄豎了一個大拇指。等他片完魚,她環顧廚房,發現廚房裏的人都在偷偷瞄她。

她看了一下盯着她不錯眼的廚子。廚子被抓住偷看,連忙轉過臉。

他們大抵是在好奇她的身份?她這般想道。

廚子洗着菜,不受控制地,又去偷瞧她。

魏朝清掃視一圈廚房,肅聲下令,“專心做事。”

廚房裏的人趕忙回神,繼續忙活。

魚骨炖出來的濃白的湯汁,沸騰着澆灌鮮嫩的魚片時,濃濃的鮮味伴随着辣味,以完全不可阻擋之勢沖進沈秀鼻子裏,她捂住肚子,饞得心癢癢。

魏朝清拿勺子,輕推魚湯,咕嘟作響的魚湯蕩漾開後,炖得微透的魚片暴露在視野裏。

将莼菜下入湯鍋時,眼角餘光發現沈秀在捂肚子,一副饞到不行的模樣,他輕笑,“快好了。”

待玉蟬羹炖好,魏長生立馬拿碗,“先嘗嘗先嘗嘗!”

魏朝清接碗,舀了魚湯。

魏長生正準備把魚湯遞給沈秀,讓她先嘗嘗,然而魏朝清沒把碗還給他,而是側身,将湯碗遞給沈秀,“沈秀,你嘗嘗。”

“謝謝。”早就饞得不行的沈秀伸手捧住碗。

“慢着,先把那邊的米糕吃一塊,吃了米糕再喝湯,這湯很辣,你空腹喝可能會承受不住。”魏朝清道。

“好。”沈秀快速吃了一塊米糕,迫不及待喝魚湯。

魏朝清:“小心燙,慢點喝。”

湯汁鮮香四溢,入口絲滑,有琉璃芡的口感。密密麻麻的辣沖至舌尖,又鮮又辣,還帶着莼菜的清香,一口下肚,好不爽哉!

“嘶……好喝!”沈秀嘶氣,眸光亮若星辰,“夫子,我從未喝過這麽好喝的魚湯,您太厲害了。”

她的嘴唇被辣得嫣紅,魏朝清的視線在她嫣紅的唇瓣上逗留半晌,他轉過頭,不再看。

晚食就着鮮辣的玉蟬羹,沈秀多吃了半碗米飯。魏朝清和魏長生不太能吃辣,大半玉蟬羹都是沈秀吃完的。

裹了綠豆粉的魚片順順滑滑,似若勾了芡,她吃得痛快,恨不能在魚湯裏再添些辣椒,能讓她吃得更痛快一些。

她是川渝人,很能吃辣,不辣不痛快。原主雖是喜甜的錦州人,但也很能吃辣,身體很耐辣。

飯畢半個時辰後,沈秀吃水果時,還在回味鮮鮮辣辣的玉蟬羹。

接下來這幾日,魏朝清又做了一次玉蟬羹。魏長生見沈秀喜歡玉蟬羹喜歡得很,便對魏朝清道:“舅舅,姐姐這麽喜歡吃玉蟬羹,你多給她做幾次呗。”

“玉蟬羹太辣,幾日吃一次即可。”

“好吧。”魏朝清托腮,又說起別的事,“姐姐不想出去玩,整日待在府裏,也不嫌悶得慌。”

魏朝清聞言,陷入沉思。下午回府,魏朝清問沈秀,“可喜歡聽戲?”

“唱戲嗎?”沈秀點點腦袋,“還行。”

“明日我請戲班子來府裏唱戲,你一起來看罷。”

這一日傍晚,府裏水亭前搭了戲臺子,沈秀來到水亭,坐在魏長生身邊。

魏長生道:“姐姐,舅舅請來了京城裏有名的名角兒,他唱的戲一頂一的好。”

沈秀應了聲。

邊側,魏朝清把零嘴果盤推到她手邊,她道謝,撚起幾顆香瓜子,嗑起瓜子來。

這瓜子真真香,有椒鹽味和奶味,能讓人磕上瘾。她又抓了一把瓜子。

樂師奏響琴筝鼓板等等樂器,随着樂聲悠揚的奏響。戲子濃妝豔抹,粉墨登場。

扮作花旦的戲子步态輕盈,一颦一動,巧笑嫣然。此人唱腔清晰,曲聲婉轉悠揚,時而像高山流水,時而像春雨綿綿。

對戲曲其實沒多大興趣的沈秀,聽得入了神。她聽了一會子,歪頭問魏長生:“長生,這位花旦是女子還是男子?”

她覺得女子。但唱戲的花旦不一定是女子,是以她問了魏長生。

“是男子,他就是我t說的那個名角兒,叫柳笙,戲唱得可好了,好多人請他唱戲都請不到,還是舅舅有能耐,能請到他來府裏唱戲。”魏長生奶聲奶氣道。

是男子?沈秀意外。她打量戲臺上的柳笙。他身姿聘婷,眉眼如畫,一舉一動皆是妩媚勾人的風情,沒想到竟然是男子。

她打量着柳笙時,在臺上唱戲的柳笙無意間與她對視上。

他的歌聲滞了一下。很快恢複如初。

接下來,他開始有意無意地去瞧沈秀,眼底桃花酒半醺,秋水似的眼波,流轉間透着化骨的溫柔,不經意地勾纏着誰似的。

魏朝清發覺柳笙似乎在故意用那雙眼波流轉的眼睛勾纏沈秀。

而沈秀,她聽戲聽得很入神。

魏朝清面色沉下來,擡手欲叫停柳笙,然沈秀很喜歡這出戲,他不願掃她興,打斷她的興致,于是沒有叫停柳笙。

柳笙唱完這段戲,先退了場。退下去時,他望了一眼沈秀。沈秀發現他看過來,她禮貌性地回以一笑。

對上她的淺笑,他的眉眼更加妩媚起來。

退至後臺,他靜坐在妝臺前,一動不動。柳父疑惑,“阿笙,你這是怎的了?”

柳笙微抿紅唇,“阿爹,你可知魏大人旁邊坐着的女子是誰?”

“我沒看見人。”柳父搖搖頭,“怎麽了?”

“沒事。”柳笙手指輕輕撫摸發間垂下來的流蘇步遙。

面前閃現出沈秀清清秀秀的面龐,他低垂下巴,妩媚風情的眼眸裏,幾分女兒家的情态若隐若現。

彼時,公主府裏,司馬烨聽了下屬的話,冷笑,“果然在夫子那裏。”

“她現在如何?有沒有……”司馬烨強行把關心她的話吞回去。

之前夫子說并不知沈秀在何處,大抵是以防他不同意饒恕她,所以才故意說并不知她在何處。

夫子也肯定猜得到,他來公主府求情後,自己肯定會懷疑沈秀在魏府。但夫子沒有将沈秀藏起來,也是因為自己已經答應饒恕她,所以不必再如此。

“她還真是找了一個好靠山!”司馬烨咔嚓一下捏碎杯子。仿佛捏是在捏碎沈秀一般。

這邊廂,秦伯得知沈秀的下落後,他暗地裏松下一口氣。但見司馬烨一臉黑沉,他又擔憂起來。

殿下這樣子,并不像如他所說那般會放過沈秀。殿下真的會放過她?

“下去。”司馬烨吩咐回來複命的手下。

手下方走出幾步,被司馬烨叫住。

司馬烨喉頭滾動了幾下,終于忍不住,“她現在如何?有沒有受傷,瘦了還是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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