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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 第十三章
◎夫君重傷(三)◎
“叮叮叮、叮叮叮……”
清脆的銅鈴聲愈發靠近,待小毛驢走近,這耄耋老人的真面容這才呈現在衆人眼前。
只見,這滿頭白發的老者,精神矍铄,肌膚更是光澤細膩,即便就連兩撇眉毛也已霜白,可一雙眸子卻是晶亮奕奕。他腰間挎着一只葫蘆,一身粗麻木衣裳,個頭适中,瞧上去就是一個中規中矩的老頭兒。
似是終于發現肉香來自何處,老者揚起小鞭子抽打了小毛驢腹部,又加快了幾分。
衆人屏息,但嘴裏卻沒消停,一個個皆是唇瓣油光晶亮,朝着那白發老者望過去,亦不主動詢問,他是何人,來自何處,意欲何為。
衛慈更是鎮定自若。
像孫神醫這般怪脾氣的人,還真是不能上杆子巴結他。
得讓他自己送上門才行。
這人大抵就是孫神醫了吧?
白發、小毛驢、銅鈴铛、酒葫蘆……皆對上了。
衛慈坐在一片葳蕤草叢旁的石塊上,手裏捧着一盞山楂茶,她上輩子勤于廚藝,是為了讨祖母、父親以及付恒他們的歡心,如今,她已豁然清醒,不成想,這廚藝還能派上用場。
衆人默契的不說話。
孫神醫從小毛驢背上下來。
他雙手朝後,腳步輕快的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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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無人主動開腔詢問,他急不可耐,尤其是瞧見火架上的全羊,更是垂涎不已。
這些後生……沒瞧見他一把年紀的老人家,正站在這裏麽?
孫神醫忍不住,終于開口:“咳咳……爾等是何人?這裏是我的地盤,爾等在作甚?”
謝家幾人對視了幾眼,又紛紛看向衛慈。
孫神醫是個怪人,可萬不能讓他突然又離開。
故此,謝家人不敢輕舉妄動。
衛慈會意,莞爾一笑,直接報上家門:“老人家,我們是常勝侯府謝家的,此次特意入谷求見孫神醫,這不……晌午到了,便随地歇腳,等吃完便飯,這便離開,繼續尋找孫神醫,不會叨擾了您老人家。”
謝家衆人:“……”
侯夫人真壞啊。
明明認出了孫神醫,卻故意佯裝。
果然,白發老者直愣愣開腔:“老朽就是你們要找的人!誰病了?老朽可以醫!”
衛慈一副不可思議之色:“老人家,可……我明明聽說,孫神醫他不醫治兵家之人呢。”
孫神醫不淡定了:“誰說的?!胡扯!老朽慈悲為懷,兵家之人也是人,自然會醫治。不過……”
孫神醫一言至此,擡手撓了撓須髯,偷瞄向了烤全羊:“老朽尚未使用午飯,只怕是沒有體力醫治病患。”
衛慈:“……”
這個老人家還真是如傳聞所說一般無二,就是個小孩子心性。
衛慈給錦書使了眼色。
錦書會意,用剩下的荷葉片包裹了兩片烤羊肉,遞給了孫神醫。還将特意帶過來的山楂茶,也奉上一盞。
老者快速伸手接住,滿心滿眼皆是美食,可幾口就下腹了,不免憤然怒視向錦書——
真是個沒眼力勁兒的!
這麽一丢丢羊肉,他能吃飽麽?!
錦書被瞪過之後,無辜的看向自家小姐。
衛慈狡黠一笑:“實在不巧了,今日所帶的荷葉有限,老人家,你當真就是神醫?那事不宜遲,給晚輩的夫君先看診吧。”
衛慈甚是直接,讓孫神醫無言反駁。
他一心惦記着剩下的羊肉,可此次護送謝南州來藥王谷的侍從,足有二三十號人,又都是習武的年輕男子漢,一只烤全羊也僅是堪堪足夠均分。
眼看着僅剩下半只羊腿,孫神醫徹底将從前的起誓抛之腦後。
什麽起誓?!
他不記得了!
他從沒有說過,不給兵家之人醫治!
馬車車簾掀開,謝南州出于本能立刻閉眼,不知為何,他覺得自己還是繼續裝作昏迷才最為妥當。
老者不愧是神醫,查看了謝南州的脈搏以及瞳孔之後,很快得出結論:“是斷腸草的毒,要想保命,需得跟老朽走一趟。”
陸洛塵,以及謝家幾人紛紛走了過來。
“老先生,你是何意?”
謝南州身份特殊,是謝家家主,也是謝家軍的統帥,他一旦出事,別說是謝家了,整個西洲也會跟着陷入混亂之中。
衛慈也同樣焦灼,她這一世将寶壓在了謝南州身上,她自是不希望謝南州發生任何意外。
衛慈:“懇請神醫救治我家夫君。”
孫神醫側過臉,暗暗搓搓的瞥向僅剩的羊腿:“老朽得先用飯。”
衛慈:“……”
錦書按着原來的計劃,将特意留下的羊腿遞到了老者面前,還故意洩露出一件事:“老先生,這烤全羊雖美味,但不是我家小姐的拿手菜,我家小姐的廚藝,可是跟着京都岳陽樓的師傅所學呢。”
京都岳陽樓……!
那是他夢寐以求的地方啊。
可惜了,京都是是非之地,他這輩子都不想踏足。京都的水太深,他會水土不服。
孫神醫大快朵頤,不消片刻就更是茫然。
這只羊為何如斯瘦小?!
下回幹脆烤頭豬吧!
孫神醫打量了衛慈幾眼,自是看出來衛慈就是錦書口中的“我家小姐”。
“老朽可以醫治他,但需要你也跟随入谷,給老朽做一個月的飯,畢竟,老朽忙于治療你的夫君,無暇顧及三餐。”孫神醫找了一個十分合理的借口。
還真是個倔強又聰明的老頭兒!
衛慈一口應下:“好,我答應。”
孫神醫讨厭生人,又說:“旁人不可踏足谷中,不然被毒死了,可怪不得老朽。”
藥王谷四周皆是毒草,這可不是什麽秘密。
衆人神色讪讪,自是不放心讓侯爺和夫人入谷待上整整一個月。
這時,謝雲音靈機一動,将陸洛塵推了出去:“老先生,小郡王也受傷了,把他也順便帶去醫治吧。”
陸洛塵平時不怎麽聰明的樣子,當下卻是立刻心領神會,當即扯開衣襟,将傷口袒露出來:“老先生,你也救救我吧!”
衛慈知道,陸洛塵是故意留下來,以防有任何不時之需。
她附和:“是啊,老先生,歸元王府的老郡王可是西洲百姓心目中的大善人,他就這麽一個兒子,您可得救救小郡王。”
孫神醫還能說什麽呢。
為了美食,只能答應。
管他什麽小郡王、老郡王……
是以,衛慈與陸洛塵趕着馬車,帶着謝南州,跟随孫神醫入了山谷。
其他人只能暫時靜等消息。
*
謝南州在等待着合适的時機“醒來”。
他本不是一個在意旁人眼光之人,內心足夠強大到所向披靡,但今日馬車上之事完全超過了他的預料。
孫神醫為了吃上一個月的美味,自是不會讓謝南州死在藥王谷。
這老者倒也知道事情的輕重緩急,陸洛塵剛将謝南州從馬車上抗下來,他便道:“丫頭,一會脫光了你夫君,老朽給他泡藥浴。”
衛慈想也沒想,直接應下:“老先生,我知道了。”
謝南州:“……!”
看來是非醒不可了。
直到被放在了一張結實僵硬的竹床上,他保持着平坦着的姿勢,小藥童很快提來熱水,随着熱水的增加,浴桶中放入的藥物氣味飄滿整個屋子。
陸洛塵是個歸元王府的小郡王,只有旁人侍奉他的份。所以說,給謝南州寬衣解帶這種事,只能由衛慈來做。
謝南州雙眸緊阖,對陸洛塵的“不作為”深感鄙夷。
就在衛慈的手放在謝南州腰間,解開他腰間系帶,且正要将他的外裳剝下時,謝南州終于“幽幽轉醒”,與此同時,他的大掌準确無誤的握住了衛慈的柔荑。
對上美人詫異視線的同時,他的掌心十分清晰的感受着美人小手的柔軟。
這女子好歹是将門之女,這雙手着實又嬌又小,放在他掌中,僅僅小小一只,真不知是如何長的。
“夫君,你醒了!真是太好了!”衛慈歡喜至極,粉白面容綻放一抹炫燦笑意。
不似作僞。
就仿佛,她當真盼着他蘇醒過來。
謝南州面無表情,因着這一路不曾飲水,唇瓣更是幹涸,淡淡應下:“嗯。”
嗓音低啞磁性。
這時,一張十分欠揍的臉湊了過來:“謝二,你可算是醒了,夫人正在給你脫衣呢。你身受重傷,還是躺着別動的好。”
謝南州狹長鳳眸中的神色更為幽冷,深深地看了一眼陸洛塵。
陸洛塵只覺得渾身一涼:“……”他說錯什麽了麽?
孫神醫的催促聲傳來:“藥材已泡好,丫頭,讓你夫君速速過來吧。”
孫神醫知道謝南州的身份,可他不願意喊“侯爺”,只将謝南州視作衛慈的丈夫,如此,好像就沒那麽厭惡兵家之人了。
衛慈掙脫開了謝南州的大掌,謝南州此次傷及要害,又因在馬車上輕易動用了內力,此刻已是手腳無力,稍有不慎,就可能會經脈損傷。
衛慈直接開始扒拉下謝南州的衣裳。
謝南州上半身倏然一涼,他自是知道,自己已經徹底袒露在這女子面前,僅剩的一條亵褲岌岌可危。
謝南州使出所有力氣,愣是從半死不活之态,坐起身來,一手摁在了腰帶的位置:“我自己來。”
他似是十分堅持。
衛慈亦不便強行扒拉他的亵褲。
二人到底是有名無分的夫妻。
孫神醫這時又嚷嚷:“如此即可,進浴桶吧。”
衛慈:“……”不是要脫光麽?神醫也不早說!
謝南州似是如釋重負,但面上并不顯,他雙足落地,分明已撐到強弩之末,可站起身往浴桶方向走時,摁在腰間的那只大掌一直舍不得挪開。
一旁的陸洛塵打量着謝南州修韌的後背肌理,以及他精瘦強勁的窄腰,不免十分遺憾,真不知謝二的男兒/雄/風是何模樣。
他實在是好奇啊!
風流男子的腦子裏,總會冒出奇奇怪怪的念頭,比方說,此刻的陸洛塵,就很想與謝南州比上一比……
作者有話說:
陸洛塵:遺憾吶~真想看看~
謝南州:!!!
衛慈:我回避,你倆慢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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