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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 第十七章
◎共睡一室(四)◎
這一次泡藥浴,不像昨日那般難以承受。
衛慈以為謝南州可以自理,畢竟,他已能夠自行走出屋子吃飯了。
謝南州解開衣裳之前,側過身子往竹屋外面看了一眼,竹門雖已合上,但透過竹子之間的縫隙,仍然可以窺視到外面的光景。
陸十六那厮,竟在與衛慈竊竊私語。
故意壓低聲音?
不讓他聽見麽?
以謝南州的身份,自是不屑于做出立刻前去質問的行徑。
換言之,這二人究竟私底下說了些甚麽,他本就不在意。
解開外袍、亵褲,謝南州踏入了浴桶,除卻脖頸與頭顱之外,将自己整個身子浸泡在了藥浴裏。
清隽蕭挺的面容如同一座石雕,面上毫無他色,須臾過後,額頭才溢出細密的一層薄汗。
還不進來……
謝南州難以置信。
昨夜還守着他,今日就與旁的男子聊到熱火朝天。
他今日泡藥浴,她難道不應該進來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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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一,他哪裏不适呢?
謝南州豁然睜開眼,那雙狹長鳳眸,當真是暮色沉沉。
兩個時辰後,安靜的四合院終于有了響動。
咚咚咚……
衛慈又開始在小廚房做飯了。
不多時,飯菜香氣就順着風,卷入了屋內。無疑,勾起了謝南州的食欲。昨日與今晨都是吃了粥,那一碗粥對他這樣的武将而言,着實起不到任何作用。
藥王谷的野山雞是吃着藥材長大,與外面的雞鴨禽類區別很大,洗淨切成小塊之後,用了香油爆炒片刻,便是香氣四溢,一絲絲也覺察不到腥味。再配上野生的香菇生姜等配料,灑上一勺自釀的黃豆醬,小火悶上稍許過後,當真是人間美味。
最好的食材,稍作烹饪,便是極品。
謝南州不知怎麽想的,開飯之前就從浴桶裏出來,又兀自慢條斯理穿衣,他甚至不擔心衛慈會突然破門而入。
就算當真被她看見了也無妨。
他不是一個拘小節之人。
但,那女子并沒有過來。
庭院中綠蔭匝地,竹片做成的四方桌已經擦拭幹淨,陸洛塵和孫神醫每人捧着一只空碗,眼巴巴的望着小廚房的方向。
見謝南州出來,他二人視而不見,一門心思都在午飯上。
簡簡單單一道紅燒野山雞,仿佛吃上一百年也不會膩。
昨日,大半鍋米飯也不夠。衛慈晌午特意多放了一些白米。孫神醫可已醫死人藥白骨,想來不缺銀子,她也就直接大方的添了米。
時下,白米飯對尋常百姓人家而言,算是奢侈。
謝南州的午膳,依舊是米粥。
看着飯桌中間的一大盆黃燦燦的雞塊,再看看自己面前的清淡米粥,謝南州面色冷沉。
然而,他一慣如此神色。
此刻,無人意識到常勝侯的氣度十分陰郁,氣場威壓。
因着在小廚房忙活了許久,衛慈白皙的面頰染上酡紅,幾绺發絲貼在細嫩肌膚上,仙氣中透出幾絲煙火氣息。
陸洛塵純粹是心疼使然,給她加了一塊雞腿肉:“夫人多吃些。”
衛慈莞爾一笑,想到小郡王的結局,一陣唏噓。
這家夥其實是個好人。
想到幾年後謝家一衆人的生離死別,衛慈忍不住又叮囑了一句:“郡王面相富貴異常,只要不為情所困,必定能成就一番大業,尤其……不能輕信心思歹毒的女子。”
陸洛塵覺得詫異:“夫人,你已經不止一次提及此事了。本郡王又不是傻子。”
衛慈赧然。
他不傻麽?
可衛蘇雯太過聰明啊!
就連付恒也被她蒙混了,不是麽?
不過,付恒已經和自己毫無幹系了。
又或許,付恒與衛蘇雯是臭味相投也不說定。
思及此,衛慈将付恒抛之腦後,笑了:“是麽?我只是不想看到小郡王被女子誤了前程,未免可惜。”
陸洛塵撓撓頭:“本郡王當真面相富貴?”
衛慈點頭:“嗯。”
此刻,謝南州眼角的餘光正凝視着衛慈,見她與陸洛塵相談甚歡,還時不時擡手捋了捋耳垂的碎發。
他不太了解女子,但細心如他,自是不曾察覺過謝五也會如此。
衛氏……這是含羞?!
這時,陸洛塵見謝南州只喝粥,又親自給他夾了蘿蔔片:“謝二,這糖醋腌制出來的蘿蔔片當真爽口,你嘗嘗看。”
謝南州忽然擡眸,看向衛慈,捏着竹箸的指尖緊了幾分,喉結微動,微抿薄唇,沒來由的道了一句:“夫人,你覺得為夫,只能喝粥麽?”
衛慈:“……”病患都是喝粥的呀,難道不是?
他是饞了麽?
衛慈沒有追問,這便起身去了一趟小廚房,待她折返時,端了一大碗米飯,又貼心的勺了野山雞與湯汁,澆在噴香的白米飯上。
“夫君,你若不……嘗嘗這碗飯?”謝南州只面無表情嗯了一聲,接過瓷碗,吃相儒雅,可不消片刻,瓷碗中已是一粒不剩。
衛慈:“……”夫君他難道是餓壞了?
孫神醫和陸洛塵粗枝大葉,沒有千轉百回的心思,美味在前,誰還管謝南州到底是餓了?還是醋了?
謝南州看着面前的空碗,這只碗算不得小了,但依舊不盡興。
他鬼使神差的又看向衛慈的那雙柔荑,這雙小手……竟能做出這等美味?
堂堂常勝侯當然沒法開口讨飯吃。
衛慈也讪讪道:“夫君,沒有飯了。”
謝南州:“……”
故此,今日晌午只能點到為止了。
*
午後,日頭西斜,雖已入夏,但藥王谷四處皆是葳蕤草木,四合院更是綠蔭匝地。
衛慈又在庭院中撸貓兒,還時不時發出沁甜笑聲。
謝南州坐在浴桶裏,聽得一清二楚,他還聽見陸十六那厮時不時說幾句葷話。
何為“夫人貌美無雙”?
又何為“本郡王可曾在哪裏見過夫人”?
那陸十六常年定居西洲,豈會見過衛慈?!
這個陸十六,四處招惹女子也就罷了。
可衛慈是什麽身份?!
她是常勝侯府新過門的侯夫人!
謝南州一口老血抵在了嗓子口。
忽然血腥味翻湧,被真被他給吐了出來。
是黑血。
謝南州自幼起,便時常受傷,他自己的身子,他自己十分清楚。
這便立刻運動調息,竟發現,方才吐出來的那口血,是堵在胸口的毒血。
謝南州:“……”
他方才怒氣上頭,不成想起到作用了。
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打破了小院的祥和寧靜。
來人是謝三,幾乎是直接跳下馬背,人未至聲先到:“二哥!二哥出事了!蠻夷忽然從西側防守之地叩邊!兩軍已經開打!”
豁然,謝南州眼眸一睜,眼底幽冷深沉。
警覺如他,自是已經意識到此次的事情十分古怪。
先是他突然被埋伏,刀劍上皆是劇毒,這又趁着他養病之際,突然叩邊。
這個時節正是草木豐盛的時候,蠻夷一般都是冬日叩邊。
蹊跷,便是必定有詐。
門扇被推開,衛慈、陸洛塵、孫神醫都走了過來。
謝南州自是急着回去,孫神醫當場潑了一盆冷水:“侯爺,你本就是經歷了一場鬼門關,若非是老朽醫術高超,你已經歸西去見你祖父了。沒有徹底清毒之前,你不可離去,否則,老朽可救不了你。”
謝南州沉思須臾:“可否加重藥力?”
孫神醫瞪大了眼:“你瘋了!就這般,你都疼到抽搐了,還想加重藥力?!”
謝三焦灼,二哥不在軍中,仿佛沒了主心骨。
謝南州這時看向陸洛塵:“陸十六!”
陸洛塵頓時挺直了腰杆:“謝二,我在!”
謝南州下令:“你先回去幫襯老三他們抵擋外敵,若有任何難處,立刻請出老郡王幫忙。”
西洲是歸元王府的輔政之地。
老郡王自是擔心西洲安危。
陸洛塵:“好!那你一人留下當真可以麽?”
謝南州覺得這是一句廢話。
這兩日,這厮即便留下來,也沒派上任何用場!光顧着吃飯了。
謝南州倒也沒說什麽,只應了一聲:“嗯,無妨。”
事不宜遲,陸洛塵與謝三即刻啓程。
從謝南州眼角的餘光去看,衛慈一直送了他二人走出庭院,還反複交代了幾句。
謝南州:“……”這個衛氏,除卻對他之外,對旁的事倒是皆十分上心。
衛慈折返時,便對上了謝南州的一雙陰沉沉的幽眸。
她也沒詢問什麽,只當夫君是擔心西洲邊陲安穩,道:“夫君,我去幫神醫抓藥材。”
一言至此,衛慈轉頭就走。
謝南州剛要開口,人已經從他身側走過去,獨留一抹沁人幽香。
謝南州:“……”
作者有話說:
謝南州:這下可以和夫人獨處了,2333~
反派:我不會給你們談戀愛的機會!
衛慈:(⊙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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