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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   第四十一章

◎救回兄長(三)◎

“呵, 重要之事?比方說……同房?”

衛慈:“……”

她以為自己幻聽了。

不然,豈會從謝南州這尊高冷神祇嘴裏聽到這麽一句孟浪話?!

大婚之夜,是誰直言三年之後就歸她自由之身?

同房……又從何說起?

霜白月華之下, 兩人四目相對, 謝南州對衛慈一副震驚的神色頗為不滿,語氣更是陰陽怪氣。

近乎是斜睨着她:“怎麽?你是從未打算與為夫同房?”

衛慈:“……!”

她當真被質問到啞口無言。

此處無旁人, 謝南州總不能還是在演戲。

衛慈不欲與他再發生罅隙。

當下的處境,對謝家而言至關重要。

何況, 她這才得知了一個驚天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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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過,付恒的話還存疑, 她不能完全相信。

衛慈神色有些焦灼:“夫君,你對蠻夷軍營了解多少?前不久的戰事,既是咱們贏了,那可否乘勝追擊?你可曾發現敵營有任何秘密?”

她暫時不能将謝家大哥還活着的消息,告知謝南州。

因着,這也有可能是付恒的計策。

萬一, 謝南州不顧一切闖入敵營,那就又構成了“戀戰”的罪名。

所以,最好的法子, 便是指派人悄然潛入敵營,一探究竟。

謝南州卻仿佛一個字都沒聽見去,幽眸依舊緊鎖着美人,男人的瞳孔在月色之下, 顯出一片琉璃色,道:“夫人, 你在答非所問。”

衛慈:“……”到底是誰在答非所問?

今夜怕是不能順利的聊下去了。

可此事, 實在牽着過大, 她亦不能什麽也不做,只要謝家大哥還有一絲絲活着的可能,她就決不能坐以待斃。

但謝南州是統帥,絕對不能讓他親自前去敵營。

歇戰期間,若是我軍突襲,朝廷一定會吹毛求疵,治謝家的罪。

衛慈斟酌再三,還是覺得在沒有篤定結果之前,不讓謝南州知曉。看來,今夜也沒法從謝南州嘴裏問出什麽話來了,她屈身行禮,這便離開。

“夫君,我告辭了。”

美人婷婷袅袅的福身,正要轉過去時,就被謝南州握住了手臂,将她狠狠往面前一拉,身子幾乎貼緊了,他俯視着眼前人,嗓音頗為磁性低沉:“呵呵……夫人,你撩完就走?還有什麽想問的,不凡都問出來。”

衛慈徹底愣住了。

她當真開始懷疑,謝南州是不是間歇性不正常。

不然,這陣子以來,為何時而像個正常男子,可又時常莫名古怪。

當下,她更是不能說出謝家大哥的事。

付恒詭計多端,或許,付恒是想利用她來诓騙謝南州也說不定。

總之,衛慈無比小心謹慎。

可……

何為“撩完就走”?謝南州對她是不是有什麽誤解?

衛慈一手摁在男人胸口,掌心可以感受到對方強而有力的心跳:“夫君,我無事可問了,已經不早了,我可以走了麽?”

她怕了,行不行?

陸小郡王說得沒錯,謝南州性格乖張,頗為古怪!

謝南州幽眸微眯,仿佛很是失望,再度問道:“真不想與我同房?”

衛慈對“同房”二字已有了抵觸,身子一僵。

謝南州自是察覺到了,唇角溢出一抹冷意:“夫人,你好自為之。”

一言至此,謝南州放開了美人,随即笑着後退了一步,這才轉身離開,夜風拂起他的衣袂,他轉身的動作潇灑利索,褪去了一身的沉穩肅重,倒是顯出幾分風流氣度來。竟冒幾絲少年人的影子。

他也才二十三。

三年前還僅是個弱冠男子。

可人人只知,他是謝家家主,是一軍統帥。

卻是忽略了他也曾是一個風度翩翩少年郎。

衛慈呆在原地,直到謝南州進了屋,又背對着她合上了房門。

她百思不得其解。

她為何要好自為之?

謝南州這話,怎麽聽了,仿佛是要報複她似的……

*

衛慈很快就回到自己的庭院。

已是子夜,她雖是不能直接尋求謝南州的幫助,倒是想到另外一人。

衛慈讓自己強行入睡。

兩個時辰後,天色才蒙蒙亮,衛慈便帶着兩名婢女,去了一趟歸元王府。

衛慈登門,歸元王府一陣人仰馬翻。

要知道,雖說衛慈已是謝南州的妻,可真正見過她的人并不多,老歸元王等人不曾見過。

她又是個令人眼前一亮的美人,讓歸元王夫婦以為自家的兒子出息了,總算是招惹了一個相貌出衆的女子。而且,這女子看上去氣度也不凡。

可……

為何梳了婦人發髻?

鑒于陸洛塵的不靠譜,歸元王夫婦完全有理由懷疑,兒子招惹了有夫之婦。

“混賬東西!你這是要丢盡陸家的顏面是吧?!”

“你對得起列祖列宗麽?!”

“到底是哪家的小婦人,竟是遭了你的毒手?”

“說吧……那小婦人幾時可以和離?既是招惹了,也需得負責,我與你娘年事已高,你成婚了,我們才算是完成了任務啊。”

陸洛塵的所有困倦在一瞬間消失殆盡:“……”

他在父王與母妃眼中,已是如此卑劣了麽?

就連旁人家的嬌花兒也不放過?

他是那種人麽?

直到去堂屋見了衛慈,陸洛塵如釋重負。

他是清白的!

事态緊急,衛慈顧不得太多,走上前便直言:“小郡王,我有事想請你幫忙。”

陸洛塵回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爹娘,氣不打一處來:“父王、母妃,這位是謝南州的夫人。”

老歸元王一怔,擡手指向自己的兒子,氣到手指打顫:“你、你……唉!且罷!”雖說朋友妻不可欺,可謝家女郎皆是豪傑啊。

就算是嫁入謝家的女子,也都是一等一的好女子。

搶了又何妨?!

當下,老歸元王但凡瞧見一個女子,都覺得很适合自己的混賬兒子。

陸洛塵覺得氣氛不對勁,尤其發現爹娘看着他與衛慈的眼神。

陸洛塵:“……”

罷了,罷了。

爹娘年事已高,如此糊塗,也是正常。

陸洛塵拉着衛慈就往自己的書房走,一路上健步如飛,頗為無奈,道:“夫人,家父家母素來如此,你莫要介意。”

衛慈:“……”她介意什麽?

她倒是對老歸元王夫婦略有耳聞,為了生下陸洛塵這個寶貝疙瘩兒子,夫婦二人前面生了十五個女兒,從韶華年紀,生到了垂垂老矣,也委實……不易了。

到了書房,衛慈依舊沒有提及謝家大哥可能還在世的消息,只開口借兵。

“小郡王,我需要百名精銳士兵。至于用來做何事,暫時不能告知你。若是我事成了,對夫君,對謝家而言,将是大喜事。可若是我沒有事成,我也會盡可能的安全回來。”

人數太多,不方便行動。

百名精髓可以确保行動迅速。

陸洛塵尋常時候不靠譜,可在大事上還算謹慎。

他撓撓頭,狐疑的看着衛慈:“夫人,你這是要作甚?謝二,他知道麽?我若是借你兵馬,謝二會不會有意見?雖說本小郡王風流倜傥、玉樹臨風,可我不能對不住謝二啊,謝二他數次救過我的性命。”

衛慈:“……”

這厮,他在說甚麽?

她借百名精銳,與他是否對得起謝南州有甚麽關系?又與他是否風流倜傥、玉樹臨風有甚麽關聯麽?

事不宜遲,衛慈不想等太久,倘若謝家大哥當真還活着,她可萬不能讓他落入付恒之手。

謝家兒郎,每一條性命都是铮铮鐵骨。

便是她此次冒險死了,那又何妨?

她在這世上本來就是無牽挂了,若能辦成一樁事,也是好的。

衛慈拿出殺手锏:“事成之後,我給小郡王做一個月的飯菜。”

陸洛塵動搖了。

衛慈循序漸誘:“京都岳陽樓的招牌菜,随你點。”

陸洛塵眸色一亮,瞬間沒了抵抗力:“好!”

話鋒一轉,他又有些心中不安:“夫人,你可一定要保重自身,我雖不知道你要百名精銳做什麽,可我知道,若是你出了事,謝二會砍了我。我可是家中獨苗兒,不能受到半分損傷。”

衛慈:“……”

她出事,謝南州當真會在意?

她怎麽就不信呢。

*

衛慈帶着百名精銳離開歸元王府之後,陸洛塵一直心神不寧。

他這便前去了常勝侯府,見到謝南州時,竟發現這人臉色頗為難看,那雙幽冷的眸子,比往日裏更是冷沉,像無底的深海。

男人剛從校場下來,手持一把長劍,衣袍被汗水浸濕,襯出整副身子的修韌輪廓。

陸洛塵一直很想與謝南州比較一下身段。

此刻一瞧,他對自己引以為傲的皮囊,當即有了不自信。

見謝南州手持長劍走下校場,煞氣騰騰,陸洛塵頗為心虛:“謝二……夫人她……做什麽去了?”

謝南州眸色一凜,一道寒意射來,一大清早,陰陽怪氣:“你也這麽關心我夫人?”

衛慈,她到底勾搭了多少人?

陸洛塵:“……”

更是心虛了。

他的确關注侯夫人吶。

衛慈人美心善廚藝好,哪個男子會不喜歡?!

陸洛塵不想替自己辯解,直接言明來意:“謝二,夫人她向我借了百名精銳,我就好奇一問,她是做什麽去了,若是不方便說,那便算了。”

陸洛塵話音一落,謝南州當即低喝出聲:“你說甚麽?!”

陸洛塵從未見過謝南州這般失控,更是心虛了,又将事情說了一遍。

謝南州眸色乍寒,無視陸洛塵,直接召見了自己的心腹影衛,下令道:“速速去查夫人行蹤!”

他一直派人盯着衛慈,可她竟在他的眼皮子底下“跑了”!

就那麽迫不及待離開他?!

謝南州素來喜潔,今日從校場下來之後,卻遲遲沒有換衣。

幾盞茶的功夫過後,才有人查到細枝末節,速速回府禀報謝南州。

“侯爺,夫人似是……似是離開了邊境。”

謝南州:“……”

男人從圈椅上豁然起身。

離開了邊境?

兩邊交戰才剛停歇,這個時候邊境防守最是薄弱。付恒還在侯府待着,她帶着百名精銳離開邊境作甚?!

謝南州閉了閉眼,胸膛微微起伏。

那女子,怎的就這般叫人不省心?!

還真是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便是謝南州,也一時半會想不通衛慈的目的。

她此次的行徑,毫無道理可言!

謝南州覺得自己快要瘋了!

他本人自是不能前去捉人。

他身份特殊,乃一軍統帥,一旦他去了蠻夷境地,兩國又會開打。當下,朝廷欽差還在西洲監軍,當真不能出半點差池。

衛慈啊衛慈!

她可真是不聲不響,就給他捅了一個大簍子。

謝南州在最短的時間之內做出了決定:“傳話下去,就說夫人身子不适,任何人不可前去叨擾,江小姐也不例外。”

“是,侯爺。”

*

衛慈做了男裝打扮。

她帶着百名精銳暫時潛伏在了邊境,直到夜色降臨,這才悄然挨近了敵軍陣營。

大戰才結束不久,兩方兵馬皆處于歇戰之中,故此,防備并不嚴謹,蠻夷怎麽都不會想到,謝家會帶人悄然潛入。

謝家大哥還在世的消息,本身就是一個秘密,不曾散播出去一個字。

蠻夷想利用謝定徹,與付恒勾結。

謝定徹是一個關鍵人物。

但蠻夷并沒有在兩軍交戰之時,将謝定徹當做人質。

因着他們知道,這個法子威脅不了謝家。

數年前,一次大戰之中,蠻夷虜獲了謝家有孕的婦人當人質,可誰知,那婦人的丈夫,二話不說,持起弓/箭/親手射死了婦人。而來,謝家勝了,那謝家兒郎行至妻子屍首邊,自刎謝罪,殉情了。

謝家人便是這般可怖。

讓蠻夷無計可施。

一個時辰後,蠻夷軍營的糧草初忽然燃起熊熊大火,一時間,敵軍陣營亂做一團。

衛慈趁機會帶人開始尋到牢房。

她發現,此處關押了不少謝家軍,她認出了謝家軍的軍服,蠻夷将這些俘虜囚禁,視作牲口,讓人觸目驚心。

衛慈愈發不後悔自己這次的行徑。

趁着軍營大亂,她吩咐道:“牢房大門都給我打開!謝家軍聽令,我帶你們回去!”

百名精銳行動火速幹練。

一行人事先便商量好了一切,如鬼魅一般活躍在關押戰俘的牢房。

直到最裏面的一間鐵門被打開,衛慈借着微光,看見了一肩胛骨被禁锢住的男子,男子墨發淩亂,渾身是污漬,近乎看不見一處好的地方,他聽見動靜,緩緩擡起頭來。

那雙狹長的幽深鳳眸,與謝家男子一般無二。

“大、大哥……是謝家大哥麽?”

謝家男子很好辨識,衛慈走上前,看着觸目驚心的一幕,嗓音輕顫。

她實在難以想象,在此之前的幾年,謝定徹遭受了怎樣的非人虐待。

男子身型高大,可已經柴瘦如骨。

他唇瓣幹裂,嗓子似發不出聲來。

衛慈又說:“我是南州的妻子,我帶你回家了。”

“南州”二字總算是讓謝定徹回過神來。

回家……

當真是他可以奢望的麽?

這不是一個夢?

謝定徹嗓子沙啞不成詞,忽然,淚落如雨,啞着嗓子,一字一字吐出來:“弟、弟妹……”

他已經太久不曾開口說話了。

險些忘了,他自己還活着。

作者有話說:

歸元王:我兒出息了,會撬牆角了,23333~

陸十六:不、不敢!我不敢啊,爹!

謝南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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