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他的婚禮，我的祭日

他的婚禮，我的祭日

季羨的婚禮訂在三月，也是個好時節，春暖花開，生機勃勃。

這段時間，林岱沒有鬧過，也不怎麽愛說話了。只是抽煙吸的有些嚴重，經常在夜裏聽見那人的咳嗽聲，林岱也常常睡不着。他失眠越來越嚴重了，安眠藥漸漸也不管用了，他總愛喝酒，但是自從上次胃出血後喝酒的量少了很多。

這段時間的林岱安靜的出奇，種種行為都好像再告訴傅黎，他放下了，他真的放下了。

可是他真的放下了嗎……

傅黎知道，林岱這是在和自己生氣，他在那自己賭氣。林岱這個人就是這樣，每次難受了，有什麽問題都是自己解決，就連發洩都不敢透露出來。

這點讓傅黎特別讨厭。

“下月他結婚，你……”

“還是去的好，畢竟請柬都送來了。”林岱點了根煙。語氣有些不在乎。

“禮物還沒送出去呢。”

林岱看着一旁的兩枚戒指，這本來是給他們設計的，但是想想要送人，還是把上面的栀子花改成了百合和玫瑰。他想過給愛的人設計婚戒，但是沒又想過是這個結局，林岱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怎麽想的，他就想見見季羨，哪怕一眼就行。

一個月的時間，林岱每天過得都是渾渾噩噩的，他不知道什麽時候天亮了，又天黑了。看着時間一點一點流逝，他每天夜裏都會夢見那人，看着那人朝着他走來，驅散身後的寒冬。林岱伸手去觸碰他，卻看到了那人一身西裝，拉着別人不去新婚的殿堂。頓時，消融的冰雪瞬間凝結，風雪再次登場，掩埋了那人。

他只能看着自己心愛的人牽着別人的手。

“我可以接受你不愛我，但是我真的接受不了你愛上別人。”

“季羨，我真的接受不了……”

林岱不願睡覺，因為他會做夢，會夢見和那人的一切，但是又會被無情地抛棄。這種痛一次就夠了，撕心裂肺的痛一次就夠了，要命的一次就夠了。

夠了……

臨近季羨婚禮，林岱的狀态難得好了起來，也跟傅黎話多了起來，還心情特別好地去商店挑選禮服，禮物。好像林岱真的放下了，此刻的他不像是一個被抛棄的愛人，而是一個參加親友婚禮的嘉賓。

林岱還會穿上西服給傅黎看，問他好不好看，傅黎點點頭，林岱笑着又去試衣間試剩下的幾件。傅黎看着林岱進去，笑起來的臉漸漸沉下去，林岱不是這樣的，這樣的林岱讓他感到陌生。心裏一種恐懼爬上心頭，他說不出那是一種什麽感覺，只是這樣的林岱讓他很恐懼，很害怕，也很擔心。

那天晚上，林岱在和傅黎喝酒，他突然問了傅黎一個問題。

“我聽他們說，人死後都會變成天上的一顆星星，你說，他會不會看到我？”

“為什麽這麽說？”

那時天已經很晚了，兩人喝了有一會兒，傅黎有些迷糊，不明白林岱話裏的意思。

林岱回頭笑了笑，沒說話，燈光勾勒出那人的輪廓，額前的碎發散着光。林岱看着天，眼裏突然就有了光，他閉上了眼睛，再次睜開時眼裏充滿了淚水。

“傅黎啊，可能這是最後一次跟你喝酒了。”

“明天的婚禮我不能去了，禮物你替我送了吧。”

林岱把喝醉的傅黎扶到房間，又給那人灌了點醒酒茶，不至于那麽難受。又把禮物打包好，放在桌子上，自己把新買的禮服穿好。他還給自己化了妝，以至于自己看起來不是那麽難看。

林岱回到房間，坐在床上，從床頭翻出來藥瓶，喝下一大把一大把的安眠藥。藥真的很難喝，很難喝，一直吞咽讓自己的喉嚨很疼，很難受。

他将一切都放好，整理好，平靜地躺在床上。

他的胃裏一陣翻騰，弄的他想吐，他壓過一陣又一陣的惡心，眼皮越來越重，精神也越來越恍惚。他閉上了眼睛，嘴臉卻微微上揚，臉上的神情安詳，他最後一眼看向了手機屏幕。

11：58

林岱在上面遲鈍地打了幾行字。

——你的婚禮，我的祭日。

——對不起啊。

——再見了。

他把和他的那張合照抱在懷裏，眼前陷入一片黑暗，直到自己再也沒有了意識。

……

婚禮當天，來的人很多，場面十分壯大，邀請嘉賓上百人。人們紛紛松開祝賀，季父也是特別高興，和幾個老總有說有笑的。

季羨穿好衣服，坐在房間裏等着沈琳，他看着外面的人，心裏一陣低落。

“如果是和那人，場面一定比這還要盛大吧……”

“季羨，看我，好看嗎？”沈琳提着婚紗跑進那人懷裏。

季羨回過頭，并沒有抱住她，只是點了點頭，後來就被沈琳拉走了。沈琳是沈家最小的孩子，沈家額外寵愛她，重小就被養在溫室裏，大眼睛，瓜子臉，是個非常标志的美人。

可是在季羨眼裏，這樣的美人抵不過那人的半分。

“有請新人入場！”

季羨回過神來，挽着沈琳的手，出了門。闖入衆人的面前，衆人一陣歡呼，那可真的就是郎才女貌。

季羨在衆人之中尋找着，但是并沒有看到他想要看到的人。

他果真是個沒有來啊……

婚禮照常進行，季羨并不開心，有那麽一刻，他真的一樣那人可以來，大膽地問他願不願意帶他走。可是沒有，那人一直沒有來。

婚禮很快就到了高潮，新娘新郎開始交換戒指，就在季羨準備給沈琳戴上戒指的時候。傅黎突然闖進人群，他直接撲向季羨，卻被保安按在了地上。季羨不知道為什麽慌亂起來，他一時間愣在原地，傅黎此刻雙眼猩紅。

他惡狠狠地盯着季羨，他伸出手指着那人，“季羨你他媽就是個混蛋！你個騙子！”

季羨不明白，可是傅黎接下來的話卻讓他瞬間停止呼吸，渾身上下的血都仿佛凝結了。

“林岱死了！他死了！混蛋！”

後面他說了什麽季羨再也聽不進去了，他腦子裏只有一個聲音。

林岱死了！

他死了！

傅黎早已泣不成聲了，“從此你的婚禮就是他的祭日……他是那麽喜歡你，那麽期待你來接他回家……你為什麽要騙他！什麽啊！騙子！”

傅黎将手中的盒子砸向季羨，季羨沒有躲，盒子砸到他的頭。額前很快流下了鮮血，可是季羨就想感覺不到一樣，俯下身子撿起了那個盒子。

上面有一張紙條，“新婚快樂。”

季羨此刻卻大笑起來，他捂着臉大笑，他看着傅黎被人拖走，卻什麽都說不出來。

突然幾滴雨點打在他臉上，随後就是傾盆大雨。季羨跪在雨中，一動不動，最後還是被人硬拉回去的。

房間裏，季羨拿着盒子發呆，沈琳拿開毛巾給他擦水，季羨偏過頭，沒說話。

沈琳再往前，季羨又一次躲開。

“我自己待一會兒……”

“可是——”

“我他媽說了我自己呆一會兒！”

沈琳看着她，委屈的要死，本來今天是他們的婚禮的。不僅有人搗亂，還下雨，這人還兇她。

沈琳哭着跑出了門。

房間再一次安靜下來。

季羨打開那個盒子，裏面裝的是兩枚戒指。季羨拿出來，戒指的樣式很好看，戒環內壁還刻了兩位新人的名字。可是季羨拿起自己的那枚戒指的時候，卻在自己的名字旁邊看到了一個很小很小的英文單詞。

“Gardenia.”

看到這個，季羨的淚水模糊了雙眼……

“Gardenia.這個詞有什麽寓意嗎？”季羨看着那人送自己的禮物上，刻的英文單詞。

“哦，你說這個呀，這是我的藝名，這個是栀子花的縮寫，原來的是Gardenia jasminoid.”

林岱給那人系好領帶，“我喜歡栀子花，子花的花語有喜悅、堅強、永恒的愛與約定的意義，還有長久的愛和一直守望的約定。”

季羨笑着抱着那人，“所以我的Gardenia.要和我共度一生嗎？”

說罷，季羨給那人戴上了戒指，林岱驚喜地看着手指上的戒指，摟着那人的脖子。兩人額頭觸碰，林岱親了那人一下，兩人的鼻尖相交。

“怎麽不願意呢？”

季羨牽起他的手，在那人的手指上落下一吻。

……

“原來他真的在等着我接他回家……”

“他一直在等着我接他回家！啊啊啊啊！林岱！”

再也忍不住了，抱着盒子大哭起來，他渾身顫抖，跪在地上。一下又一下捶打着地板，他真的恨啊！為什麽！憑什麽！

他只是想要保護那人，那沒有這樣的！他沒有想過這樣的！

真的沒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