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祭天大典(上)
第一章 祭天大典(上)
大雪壓境,茫茫草原白雪皚皚,臘月二十三,又是匈奴祭天的日子,這次祭天由左谷蠡王伊稚斜主持。
每年臘月,師父便借采藥為名,去天山采雪蓮,祭祀一結束,也差不多到了歸來的時候。我則乖乖地呆在蠡王給我安排的穹廬中,細心地镌刻着師父留在竹簡上的字刻,最新的篇目是三闾大夫的《離騷》。
趙信小王爺是我唯一交好的朋友,在這王庭,我只識得他,除了師父,也只信他一人。今早,他跟從他的左骨都侯阿爹去看祭祀大典,想拉我同去,我說要坐等師父歸來,不便随同。
我知道,師父是不允許我去看祭天大典的。而且我也知道,被祭祀的都是漢人——師父說,我們和他們一樣。
帳外似有人在喧嘩,馬蹄聲漸行漸近,我停下刻劃,撥了撥炭火,讓火燒得旺些。
門被人踢開,兩個高壯的匈奴兵走到我面前,揚着長鞭對我說:“小子,你老爹運兒不濟,這次別怪我得罪了,識相的話,跟我們走一趟!”
“你們想幹什麽?”我吓得發抖,那皮鞭在我眼前晃蕩,往後退回到書案上。
“滾!”匈奴兵大喝,我的背上被狠狠地抽了一鞭,我聽見狐裘大衣開裂的聲音,刺骨的涼氣夾雜着一陣熱辣的疼痛直刺脊椎骨。
“豈餘身之憚殃兮,恐皇輿之敗績!”匈奴人一左一右擒我胳膊,在被他們綁走之前,我使出全力趴在桌上,嘴上倔強地念着《離騷》,順勢将小刀橫插在“憚”字上。
刀鋒所示,丹心性命堪憂,師父若是見着,定會來尋我。
匈奴大圍場覆蓋大漠三百餘裏,可供數萬兵馬縱橫驅馳,匈奴單于稱之為“逐鹿”。圍場正中心至高處,有祭祀天臺,坐南朝北,以飨匈奴北海神明。
軍士擺開圓陣,悄無聲息,整個圍場顯得莊嚴神聖,悄無聲息。我被匈奴兵押着,裏三層外三層繞行,不免磕碰撞上比我高大許多的匈奴兵,真如撞上了銅牆鐵壁,實在是插翅難逃。
被押到祭臺之上,未等我立定,圍場已掀起浪高的歡騰,圓陣迅疾挪移,一時飛雪亂舞,足下傳來的震動更是讓我搖擺不穩。祭臺上的匈奴祭師一步步向我撲騰過來,他赤着胳膊,臉上畫着黑色的圖騰,面目猙獰……
祭臺上的祭師微微張嘴對我笑笑,又彎身在我的面前撲灑着花露,給我除去心塵。
祭師似乎很是滿意,抽身退後。他仰望高處祭祀架子,未及我有所反應,我的身子已被抽離地面,瞬間升到支架頂端,我被吊在了半空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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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陣狂呼,列陣的軍隊更是将手上的戈矛高高舉起,齊呼:“大蠡王伊稚斜!”
我縱目向下俯瞰,此刻匈奴兵馬圍聚列陣,确實氣勢如虹。我禁不住懷想,巍巍大漢朝,那兒的軍列會不會比這兒更豪壯?
“每年的祭祀大典,是我們離神最近的日子。自然神,月神,日神,請接受我們的感恩,接受我們的崇拜,聆聽我們的吶喊吧。”觀禮臺上,最中心、最高壯的王聲音渾厚,他向在場數萬人發話,向他的神明祈禱,“作為您命運的子民,注定要成為大地的主宰,請賜予我們壯碩的體格、豐茂的水草,享不盡的牛羊馬匹,綿延永世的子孫!”
左谷蠡王伊稚斜!我看清了他,匈奴最有權勢的王,望着他高大的身軀變得渺小細長,我不禁覺得好笑。
伊稚斜話音剛落,衆人附和:“求神明賜予,求神明賜予……”
可笑!這群未開化的蟻蝼,他們只等殺了我,再蜂擁而上,将我啃噬幹淨!
祭師誦讀着他爛熟于心的咒語,鼓聲一陣又一陣起落,刀劍一次又一次反射熒光,所有的一切似乎是我十四歲人生最華美的樂章……
飛雪降落,我的狐裘大衣上沾滿雪花……
閉上眼睛,就此逝去。我的師父,我終究是他的負擔,那個本該笑傲江湖仗劍天涯的男子,那般豪氣的俠客,卻因着我客居匈奴,寄身穹舍。
“丹心……”聲音傳入耳際,恍惚間,我聽得趙信小王爺的聲音。
我無力地睜開眼睛,垂眸向下看,趙信不知何時上了祭臺,就在我的腳下,可他的身子如此之小,小的我都快找不到他了。
白雪映照,天地似是混沌初開,渾噩之中,我竟覺天亮。
我微笑,“好兄弟,你來了!”
“蠡王,你能否放了丹心,趙信給你磕頭!”趙信從祭臺一沿疾走至伊稚斜身側,俯跪身子,重重磕頭。
那聲音,我在祭臺之上都能聽見,真是驚心。
“哈哈……”伊稚斜扶起趙信,趙信卻不肯起身,蠡王仰天大笑,“他是劉濞押給我的賭注,劉濞敗了,這小子能獨活?”
劉濞,這個名字,我略有耳聞,師父只提到過吳楚之亂與他有關,我怎麽會和他有關聯?
此刻知曉,不過是能做個明白鬼,我閉上眼睛,決意不聽,可心頭又浮現師父的影子。
師父就像我的爹爹,更勝我的娘親,我由師父拉扯而長大,授文習武,長及十四歲。師父劍法卓絕超然,身負幹将寶劍,世間無人可與之匹敵。師父騎術精湛,縱使那個蠡王伊稚斜是草原第一勇士,也及不上師父七分。師父還會彈琴吹簫,師父的琴音是這世間最好聽的,我最愛纏着師父聽師父彈琴,師父手把手教會我好多曲子……
“師父,我就要這般離開!”想着師父,我心力交瘁,漸漸不甘心起來,淚也從空中滴落,“師父,你可千萬別回來……”
“丹心!”有人喚我,我循聲向下望去,但見趙信竟一個翻身躍上高臺,将一旁的祭師直接推下高臺。他一手持着匕首将繩結割開抽出大繩,轉輪沒了束縛迅疾回旋,我身子從雲端直墜下落,趙信慌忙将手上的繩子套在腰間,迅疾退後,雙手緊繃繩索,止住了這頭的我往下墜落……
轉輪緩緩挪移,我的身子徐徐下降,我望向趙信,卻清晰瞥見從他手中滑出的大繩,竟是鮮紅色的!
“大哥!”我驚呼,他如此不顧性命,這怎麽可以!
粗繩松動,足下一緊,我立足不穩,差點跌倒在地,恰在此時,有人撲向了我。
“丹心,大哥見不得你死,大哥誓要你活着!”我落在趙信身上,他一把将我抱起,我的身側充盈溫暖柔軟!
“大哥!”我的淚水不聽話地溢了出來。
趙信伸手要為我拭淚,卻又怕被我見着了那雙血肉模糊的雙手,慌忙掩飾。我不停地搖頭,哭得更厲害了。我正傷心,大哥卻是一把抽回手,将我從懷裏往外推,站直身子擋在我面前喊,“丹心快走!”
我連滾帶爬地被他趕下臺,視線迷糊中,我一個跟頭栽倒在地,雙膝如觸劍刃。
伊稚斜故意伸腳攔我,将我絆倒在地。我把眼淚都逼回去,我不能哭,我要站起來,不能趴在他的腳下。
趙信攔在伊稚斜面前為我求情:“蠡王,劉丹心和我親如兄弟,他和我一起長大,從無半分逾矩,懇求您放過他。”
伊稚斜伸手揪起趙信後衣領,漫不經心地将他整個人甩出去,摔在趙信父親左骨都侯趙博懷間,未置一詞,卻是不怒自威。
左骨都侯已是瑟瑟發抖,一把按住趙信,父子二人一齊跪地謝罪。趙博替趙信求饒:“蠡王饒命,小兒無知,才會受漢人蠱惑。臣教子無方,當一同受罰,日後定當好好管教!”
“和他無關!我一賤民,怎麽配和匈奴貴族公子交朋友?”我悶哼一聲,與趙信撇清關系,不願拖累他。
“左骨都侯呀,我看你兒子小小年紀便有膽有識,将來必有一番作為,這般好兒郎我伊稚斜放着不用,豈不是要被天下人譏笑嗎?這不該罰,還當賞!”
“蠡王,你放過他吧……”趙信見伊稚斜出言寬恕他,卻依舊為我求饒。可趙信話未說完,就被左骨都侯死死堵住嘴巴。
伊稚斜置若罔聞,目不斜視地盯着祭臺,“傳令下去,祭祀如期舉行,再不得有誤!”
話音剛落,趙信已近乎癱倒,我閉目不忍再望。終是躲不過!
遠處似乎有兵刃相接的聲音,我清晰地聽到有人在喊我的名字。定是師父,我腦海裏唯一的念頭便是師父來了!我似抓着了救命稻草,即刻反轉身子,用盡全力将邊上兩個家夥踢翻,衆人忙于驚變之時,我一躍躍下了高臺。
再奮力一躍落至地上,翻滾身子後,直往圍場外奔去……
我氣息粗重,眼前匈奴兵已持起手中兵刃,齊刷刷對上我,我大呼:“師父,丹心在此!”
忽地眼前一亮,師父高高立于馬上,手上的幹将劍還滴着暗紅的血。
“上馬!”他拉起我的手,使力将我往前一擲,我不偏不倚,被他橫卧在馬背上。
“身子貼緊飛紅巾的脊背!”師父夾了夾馬肚,飛紅巾如雷霆般奔出。
師父揮舞着長劍,将攔截者一一斬于馬下,紅色的血液噴灑,我的臉上一陣濕熱,嘴角傳來澀澀的血腥味。
“嗖!”冷箭破空而出,似刺在我的心間,我未感疼痛,只感師父俯低了身子,力大無比,幾乎将我整個人熨平。
師父嗚咽一聲,我知他是中箭了,急着痛呼:“師父。”
所見只有刀光劍影擦出的火花離散濺落,所聞只有幹将劍和長槍長矛交錯的哐當聲。
“師父……”我再呼喊聲,仍不見回音,倒是聽到飛紅巾一聲長嘶,從人牆夾縫中掙脫,飛躍而出。
軍士如潮水般湧向師父,師父毫不客氣将其斬殺馬下。
劍氣在一點點消磨,師父體力在一分分渙散,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告訴師父敵人來向,和師父一直說話,我怕師父就此睡去……
我已經記不得多少箭多少刀向我沖來,師父又怎樣拼盡全力地躲過;我不敢猜想師父挨了多少刀,我只知道師父拼了性命在給丹心求取活路。
敵人越來越稀疏,大道越走越寬闊,天色也漸沉漸黑暗,馬兒仍在飛奔,而師父再也支持不住,身子從飛紅巾背上重重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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