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 三千寵愛(上)
第二十八章 三千寵愛(上)
馬車“噠噠”前行,正由骊山回往長安。
伊稚斜将我棄置馬車後座,并不給我解穴。
車馬疾行,飛花四溢,流光閃爍,我本以為是夕陽流霞,稍縱即逝。可金光不散,我仰頭望去,未央宮赫然在高處。
“瞧見了吧,美人?”他指着前方,“這才是黃金宮,你本就是從匈奴王宮逃出來的明珠,我一時疏漏,害你流落孤苦。這次無論如何也要體面地把你接回去!”
言語無害,聲音邪魅,反襯映照,直讓我寒毛肅立。
“你……”我斜睨着他,他鳳眼細蹙,又勾起手指捏我下巴,迫我正視他。我怒氣上湧,身子直沖向他撞去,他順勢抓過我手背,極為惱火。
“給我安分些!”他狠狠甩開我的手,我痛得跌坐到車座另一側,他已失了耐心,“再充烈女,你只會更加生不如死!”
望出窗去,但見燈火闌珊,月華如水,澄江如練,皓月缥缈。
對岸是金宮王座,我正往着未央宮而去。未央長樂,長樂未央,那是和我名字相連的大宮,曾幾番幾許,我拜服于它的大氣象大威嚴之下。
我本該背三尺長劍,立不世之功,高馬夾道,披錦戴冠,入天子朝,流芳百世,而今功業未成,卻已身成罪人。
朱色大門晃入眼簾,傳召聲不絕于耳。我輕嘆一聲,華光落幕,我陷于一片漆黑之中。
眼睛被人蒙上黑巾,不能視物。車載停滞,我被人支住,架下馬車。編鐘清音繞梁,絲竹不絕于耳,我留神駐足,卻被身後之人推搡,險些栽倒。
鼓樂聲聲,有人細語吟唱:“北方有佳人,倚世而獨立。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寧不識傾國與傾城?佳人難再得。”
我足踏臺階,正行往高處,一路顫顫巍巍,忽聽得一聲有力喝彩,“妙!陵姐姐國色天香,舞傾天下,朕今日總算大開眼界!”
我腳步慌亂,結結實實栽倒在地,雙手在地上摸尋,足下盡鋪華毯,綿軟如絲,不由大驚,我這是行往何處?
“徹兒?”我惶恐不安,毫不在意跌倒,反倒邁開步子往前方摸索,卻被身後之人拉住,動彈不得。
“國色天香,卻到底不及傾國傾天下。”是伊稚斜的奸邪話語,我身陷囹圄,如臨深淵。
“哈哈!國色天香,傾國傾城,皆是溢美之詞。褒姒千金一笑,西施沉魚落雁,又怎可分伯仲?”劉徹談笑感喟,“不正如歌中所言——佳人難再得呀!”
“劉陵也知佳人難得,自己容貌無姝,便只能依仗勤奮,多加習舞,才不至于被皇上笑話了去!”劉陵聲音溫婉,言辭謙虛,她容姿華貴,身姿輕盈,這一吟歌跳舞,不知驚豔了多少天潢貴胄?
“飄若驚鴻,矯若游龍。陵姐姐的舞姿曼妙,一曲舞動長安,當拜天下第一。”劉徹大加贊譽劉陵,十分喜悅。
“本王卻遇得一位佳人,倒真擔得上‘傾國傾城’四字。莫說紅妝妖嬈,起舞邀月,怕是她單着素衣,往這承露臺中一站,便是絕代風華!”伊稚斜底氣十足,我聞言連連退步。
身後被人大力一推,我踉跄傾前,面上紗布恰又為人扯開,束發亦被人除去,滿目光華,盡收眼底;長發如墨,潑散暈開。
紅櫻散落,片片落于我白衣中,發絲輕拂,和着花雨飄揚,我茫然四顧,淚水迷蒙中,我只見得最正中明黃,邊側绛紅,再有銀珠、月白……獨獨不見我欲尋的那一抹天青色。
樂聲悠揚,我思緒回轉,渙散眸光又聚攏到中間那抹明黃之上,我癡癡凝望劉徹。
“如何?”劉徹端坐龍椅上默然不語,只緊捏着酒杯,冕旒卻是不住搖擺,映照徹兒的臉有些陰暗。伊稚斜十足滿意劉徹表情,面露笑意。
“皇上以為如何?”伊稚斜再度發問,最中間那人只是盯望我,并未轉眸。
“若使此女為和親公主,豈不大好?”伊稚斜這一問,最中間端坐的真龍天子終于有了反應。
“哈哈,大蠡王可是差了不止一步!”劉徹說這話時,霸氣十足,眸光璀璨,仍是笑意不改地望着我。他一面說,一面捋袍從座中站起,一步步下殿,一步步拾級而來。望着那抹明黃一步步逼近,我又怕又驚,放任淚水流滿面頰,我呆呆望着他,望着他穿過百官、穿過片片紅櫻走向我。
“朕的愛妃,你怎如此調皮,竟上了這承露臺來?”他眼神如星如故,氣度一展無遺。他伸手扶直我,又憐惜地撫過我鬓發,将我攬入懷間。我身感溫暖,抽噎得更厲害,滿心歡喜滿心愁。
“朕的愛妃,貪玩受了驚吓,蠡王莫要見笑。”他立于高臺宣告,我立于他身側,聽着他鄭重其事的诏告,猶記得當日未央神殿,他初登為皇,動風雲嬗變顏色,我望着他如望着天神一般,禁不住淚水盈眶。
他并不牽引我的手,倒直接将我打橫抱起,從承露臺高處,一步步往下階走去,我倚靠在他心窩裏,将頭別在他懷中。
他又拾級而上,百官退階下跪,我低眉瞥了眼紅衣大蠡王伊稚斜,他并未跪拜,卻是仰頭望我,目中隐有憤恨之色。
和我幾乎并立而坐的是着月白衣裳的趙信,他目露焦灼,我不敢擡頭,勉強正身。
身側立着守衛,形如玉樹,目光灼灼,宛如炭火,我如坐針氈,心裏早已知曉那人是誰。衛青正立在我身後,我立于高處時望不見他,他站立原地時恰好可望見我。劉徹抱我下臺時,有那麽一刻,我是可和他視線相交的,他正可望見我,我也可望見他,可那時我卻将臉埋在劉徹胸前,避而不見他。
劉徹把我放下,我心生羞恥之感,一時惆悵難堪,端起桌前一杯酒,徑自飲了,酒入肚腩,直刺心肺。
劉徹氣定神閑,眸光閃亮,拾起酒杯,邀伊稚斜飲酒。伊稚斜手持金樽,卻是舉杯向我,我面露難色。正思忖間,卻見趙信也舉着酒杯,對着伊稚斜道,“大王爺,趙信卻之不恭,這廂有禮!”
“翕侯果非常人,本王恨留不住你啊!”趙信已被封翕侯,劉徹取《論語·八佾》所載“樂其可知也;始作,翕如也”,大雅之音起于聲色繁美,劉徹以此作比喻,願以趙信為始,招攬天下之仕。我暗暗贊嘆,劉徹心思通靈,趙信文才武略,人君人臣,垂拱而治天下。
“趙信耽戀長安風物,樂不思歸,王爺見笑。”伊稚斜提及趙信不歸匈奴,趙信謙虛作答。
“咳……”我怕伊稚斜再行追問,幹咳一聲,劉徹見我身體不适,急切探問,“要緊不?”
“酒品多了,到底不勝酒力!”我揉揉太陽穴,作弱不禁風狀。
“今日與匈奴大蠡王同承甘露,和衆愛卿相聊甚歡,又得見陵郡主曼舞,朕大開眼界!還有朕的美人,也為大家助興,酒會更至高潮。能使賓主盡歡,稍行朕重重有賞。”劉徹似要結束宴飲,我頗為意外,卻見他面色柔和,言語篤定,我終覺冒昧,欲言又止。
“良辰美景,終是苦短,朕只祈來日方長,再與諸位同賞歌舞,共析雅樂。”劉徹告退衆臣,百官皆唯命是從,立身請辭,唯獨劉徹左右伊稚斜與趙信,并不退下。
“趙愛卿,你也告退吧!”趙信再是憂心我,可也抵不過聖意,只得被劉徹呼出。
我輕挪酒杯,見酒中倒影,方知衛青手持幹将劍,仍站于我身後。
“酒至三巡,客請還歇。”劉徹見伊稚斜并無退意,倒頗為耐心勸導,“長安民風大抵如此,王爺入鄉随俗,應有所體會。”
“未及過酒瘾、眼瘾!”伊稚斜直勾勾望我,态度倨傲,言語輕佻,“本王不知陛下後宮竟有如此美人,倒還真是傾國傾天下。陛下獲獵此女,藏掖深宮,本王今得窺視,一生寂也!”
“想必王爺是不知此女名頭。”劉徹凝望着我,星眸俊朗,我只聽得他字字懇切,“她是朕的丹夫人。朱唇丹寇,點眉朱砂,除卻朕的江山,還有何可與此比肩?”
伊稚斜無語,我也呆立望着劉徹,劉徹眸光璀璨,伸手執過我的手,攬入掌心,我忐忑激越,淚水難掩。
“煩請衛侍中恭送蠡王回行宮!”劉徹已是不耐,差衛青送走伊稚斜。
“王爺,請!”聲音低和,謙卑有禮。望着他脊背挺直,身長玉立,黑衣勁裝猶顯他氣息沉斂,我淚如珠落。
“丹心,同朕回宮。”劉徹盈握我的手,叫喚我的名字,我無感親切,只望着前方高健背影。
伊稚斜拂袖負氣而走,衛青行于後側護送,只見他足踩落英,無事地走開。
“丹心?”劉徹将我頭攬入懷中,見我落淚,再次喚我,“上次生離,朕從未放棄尋你,而今你終于回到朕的身邊。雖是如此局促,朕未做好準備,可你今日出現,卻讓朕意外得見你的驕顏,又何嘗不讓朕驚喜心動。朕發誓,要牢牢把你握在手心,護你周全,再也不能失去你。”
劉徹言語中有難以自抑的興奮,眸光溢滿華彩,看得出他此刻仍是激動高興。
“謝皇上為丹心開脫。”我未忘卻身份,不敢僭越,巧妙回身,跪立于地,“這一世,丹心受陛下大恩有三:長安初遇得以入宮;私出宮門得以不死;冒充妃子得以保全。”
我俯身跪地,面額幾乎貼着劉徹赤舄,“丹心罪過非死能抵,所伏之法非誅可赦。丹心此次所犯之罪,非死不可。”
我說得明白,感命運有數,淚落漣漣。劉徹見我悲恸,俯身要我起來,我抗拒不受,說辭堅定,“丹心意圖謀害匈奴左谷蠡王,不成反獲俘,伊稚斜借此大作文章,大興賊膽。丹心被伊稚斜逼至承露臺,陛下為保丹心已诓天下,此正中伊稚斜計謀也,陛下三思。”
“你怎會意圖謀殺伊稚斜?”劉徹知曉事由并未震怒,實是出乎我意料。
問我緣由,我悲憤難當,複又答道,“丹心師父及一雙兄姊,皆為伊稚斜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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