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rice

Crice

第二天中午邊月約了祝卿安。

兩人還在邊月的餐廳，邊月提前問了她下班的時間，所以她到的時候服務員已經把料理都上的差不多了。

祝卿安匆匆趕過來，看到一桌子的三文魚、烏冬面、烤牛肉、土豆泥、糯米飯……差不多都快要擺滿，覺得有些誇張，“我這中午就一個半小時，你這也太多了吧。”

邊月拉住她的胳膊把人拽到椅子上，“快坐快坐！”又看到她今天穿的衣服不太一樣，“不愧是小壽星，今天穿的這麽好看。”

昨天下班的時候顧墨遲說要見朋友，畢竟也是第一次正式帶“老婆”出去，大概率沒有一個男人不需要自己妻子打扮一下，所以她還專門化了妝，沒有穿偏職場風格的衣服，反倒換了身裙子。

就是早上出門的時候頂着他看過來的視線有點不好意思，但是又不好解釋什麽。

邊月整個人都顯得有些興奮，“我也就能帶你吃點什麽了，要是連一桌子都不夠，哪能配得上這個22歲嶄新的你呢。”

祝卿安坐好把包放下，笑了笑打趣，“到時候吃不完你不會還不讓我走吧。”

邊月故作難過，裝模做樣捂住自己的玻璃心：“我好歹可是第一個祝你生日快樂的人，你怎能這麽想我。”

她原本是卡着零點整的，但是前廳臨時有一個胡攪蠻纏的客人，說他要的是瘦肉，但是服務員給他上的那盤菜肉太瘦了，他不滿意，這才不得不大半夜去安撫那個奇葩，結果等回來的時候就過了半個小時。

邊月越想越氣，惱得不行，“不是我跟你說，我這記錄都保持十幾年了，偏偏就讓他給攪和黃了，氣死我了。”

祝卿安其實沒怎麽具體聽清邊月在怎麽吐槽那個奇葩的客人，她以前聽朋友說話挺認真的，但這次确實是個例外。

因為她滿腦子還是昨晚顧墨遲淩晨的生日快樂，香氣四溢的面條，還有那個燃燒着蠟燭的蛋糕，不過幸虧買的不大，因為最後其實也沒吃兩嘴，那碗面實在有點多。

要是再來一次，她絕對不會放那麽多青菜進去。

直到祝卿安終于慢慢悠悠把檸檬擠到牛排上，一聲質問落在頭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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擡起頭只見邊月抱着臂氣呼呼地問：“怎麽了？難道你對我這個準時的記錄有什麽質疑嗎？”

祝卿安被她質問的懵了一下，邊月突然想到什麽，“你快給我交代清楚，難道昨天你老公搶我前面了？”

祝卿安擡手摸了摸耳垂，差不多一五一十跟她交代了一番，當然也省略了一部分，比如昨天從醫院回去，還有她沒忍住竟然哭出來的丢臉的事。

原本他要是不搭理自己還好，她稍微流那麽兩滴淚也就過去了，偏偏他又過來擦了下眼淚，她就徹底一發不可收拾了。

邊月沒接話，安靜了好一會兒。

再開口的話變得有些不同，“說實話，最開始聽說你要跟他結婚的時候，我還有些擔心來的。”

祝卿安看着她，有些不解，“擔心什麽？”

“你說你爸媽把你管的那麽嚴，不是學習就是考試，長這麽大估計都沒跟幾個男的打過交道。”

“冷不丁的忽然在江南碰上你老公，雖然年齡差也不算很大，但是那時候他已經快從大學畢業，還是集團未來的接班人；你念着高中，爸媽還禍害着你的生活，你們兩個人不管閱歷還是社會經驗都天差地別。”

祝卿安點點頭，“這個我知道啊。”

就是因為如此，所以她在顧墨遲面前從來沒有自信過。

邊月又問：“你知道吊橋效應嗎？”

祝卿安：“吊橋效應？你是說在刺激環境下碰到一個人，會把那種心跳加快的生理反應誤以為心動？”

邊月點點頭，“所以我害怕你在自己生活朝不保夕的時候，碰到一個看起來還不錯的男人，就把他當做救命稻草一樣抓在手裏。”

祝卿安因為她的話愣了一下，她只記着自己在他身上看到了生活的另一種可能，他給了她去尋找獨立生活的勇氣。

邊月：“以前你雖然也說過很多次你不喜歡你爸媽，但是那時候從江南回來，那是我第一次聽你說你要離開他們，還要去那麽遠的地方念書。”

她知道祝卿安有多怕生，更何況倫敦一個人生地不熟的地方。

祝卿安手裏的叉子停住，有些一知半解。

邊月：“所以你說要結婚以後，我總擔心你是單純喜歡一個強者，而不是喜歡他，卻又抱着這種喜歡和他結婚。”

她也知道哪怕祝卿安打一開始就不喜歡顧墨遲，也很有可能還是會成為夫妻，雖然商業聯姻不講感情，但也正因為不講感情所以大家利益高于一切，誰也不會受到傷害。

但祝卿安不一樣，她從進入這段關系開始就是帶着感情的。

感情動的最多的人，也最容易受到傷害。

所以她擔心，擔心她把慕強誤認為喜歡，更擔心她因此深陷其中。

祝卿安：“所以你擔心我對他是崇拜，不是喜歡？”

邊月把糯米飯拌開，語氣輕松下來，“不過現在聽你這麽說我就不那麽擔心了。”

祝卿安問：“為什麽？”

邊月答：“因為他看起來好像沒我想的那麽糟糕，說不定還真的是一個不錯的丈夫。”

祝卿安：“你想的？你以前是怎麽認為的？”

邊月：“在我一開始的認識裏，他們這些人肯定是工作和金錢比什麽都重要，哪怕結了婚，老婆也只是家族資源的一環，反正不管怎麽樣都是一群沒有感情的人。”

這句話不說還好，說了又是致命一擊。

她本來就沒自信被顧墨遲放在眼裏的是她還是祝家的後輩。

慶生的一頓飯到最後祝卿安也沒吃太多，一方面是顧着想自己對顧墨遲的喜歡到底是哪種，問題和答案像蛛網一般纏繞在她的腦海裏；一方面是因為裙子勒得她有點吃不下飯。

臨了之前邊月還是不甘心的控訴，“但是對于他搶在我前面這個不厚道的行為，我還是深惡痛絕的，你等着，明年我絕對不可能讓你老公有這個機會。”

她最後是笑着離開餐廳的。

——

到公司以後她把那些心思翻篇，就當不存在。

因為team做了一個關于下周實地取景的大致策劃方案，得和甲方彙報，不過慶幸的是這次不用去潤清，直接在辦公室發起一個線上會議就好。

中午吃的肉不少，祝卿安從餐廳回來就一直狂喝水，一不小心喝多了一下午頻繁的往廁所跑。

開會在即，她匆匆從衛生間跑回來，Rod和Sue剛好正準備點進會議鏈接，她跑到自己的座位上拿上本子，長呼一聲，“還好趕上了。”

進入會議室，潤清運營部的成員也已經上線了，眼看人員到齊，正準備開場，忽然聽到電腦那邊傳來一陣雜音。

不過片刻，祝卿安看到屏幕上出現了顧墨遲的身影，冷着一張臉挨着電腦坐下，面無表情。

運營部的負責人主動解釋，“顧總正好結束一個會議，所以這次我們一起聽各位彙報。”

因為顧墨遲的臨時加入，從自己公司的員工再到乙方，沒一個敢含糊的，每一個細節都确認的無比清晰。

祝卿安是Rod帶的人，所以在進行策劃闡述的時候，從理念到具體宣傳落地她都刻意給祝卿安留了機會去說，包括ppt也是由她來進行主要講述。

兩人就這麽隔着鏡頭，跟完全不認識一樣。

她講，他偶爾提問，她再解釋。

差不多過了十幾分鐘，ppt捋完以後，運營部的負責人問了一些關于目标受衆、産品特性之類的問題，Rod還怕她接不住，沒想到她都一五一十做出了回應。

負責人點點頭，又轉頭問向坐在正中間的沒怎麽發表過多意見的人，“顧總，你還有什麽問題嗎？”

顧墨遲全程姿态松散的坐着，目光靜靜落在屏幕上的人身上。

周圍的人都無比緊張，因為大老板提出的問題總是最尖銳，饒是Rod一個已經在職場混了幾年的人，上次當面彙報的時候都緊張的快要出一身汗，Sue雖然平時八卦的起勁兒，但是真跟霸總面對面了，也很難不被男人的氣場震懾到。

會議安靜了兩秒，這兩秒簡直比平板支撐的時間過得還要漫長。

終于，面色淡然的男人嗯了聲，“我沒什麽大問題，Crice講的很清楚。”

祝卿安晃了下神，這好像……是他第一次用英文名字叫她。

等她思緒回歸，那人已經起身離開，運營部負責人最後說了句也突兀結束。

大家也很習慣，工作以外的寒暄确實沒什麽必要，衆人如獲大赦一般站起身，雖然顧墨遲沒說什麽問題，但是剛剛彙報的時候負責人還是提了一些希望改進的細節。

Sue伸了個懶腰，“看來今天還是不能按時下班啊。”

祝卿安收起筆記本的時候也默不作聲點了點頭——看來今天的聚會她是去不了了。

只不過大方向和最耗費精力的環節沒什麽問題，還是可以享受一下項目階段性達成的喜悅。

Rod也放松下來，想起剛剛的結尾有些不習慣，“顧總竟然還能記得我們這種小員工的名字，真神奇。”

Sue也複議，點頭認同，搞定了一周的策劃，瞬間開心，拉着她們閑聊，“不過你們有沒有覺得霸總今天看起來有點奇怪？”

Rod：“是不是因為他胳膊上的石膏，要不是那個我都差點忘了前段時間的車禍了。”

“嗯，他今天。”Sue仰着頭思索，“……啊我知道了！”

祝卿安把筆帽合上，“什麽？”

創意工作和其他不同，即使一天回了家腦子也停不下來，一點都沒有下班的感覺，只有每次把策劃案交出去才能短暫的享受一下美妙的下班生活。

Sue哀嚎一聲放松的坐到椅子上，給出判斷，“他今天領帶好像有點歪。”

祝卿安後背一僵。

斂眸回憶——歪嗎？這都還是她練了好久的了。

Rod：“也難怪了，手都這樣了還堅持打領帶，已經比我們注重個人形象太多了。”

辦公室的聊天來的快去的也快，她轉頭又問，“Crice，你今天準備點什麽外賣，我參考參考。”

祝卿安：“我今天不點外賣，我弄完了回家再吃。”

“好吧。”

沒得到參考意見，Rod又坐回了她的位置上，祝卿安卻忍住不想起早上那條領帶是怎麽被她給系上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