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願望

第11章 願望

吃過午飯，又玩了幾把集體游戲，班長再次叮囑晚飯時間，便宣布解散自由活動。

周旭宿舍四人，加上小夕、茜茜，還有三個班上女生，和一個別系的學妹，十人小隊上了旁邊的山。

這山不是景區，有人承包來種茶，其實景致算不上多特別，不過一排排整齊的茶樹拍起來也很出片。恰好今天還是秋日裏少有的多雲天氣，被厚厚雲層濾過的陽光不算硬，正适合拍照。

周旭換上大光圈鏡頭，四下裏轉着看怎麽取景。三個舍友都跟在他身邊，虛心聽取他的經驗。小夕則幫女生們補妝，還給她們參謀姿勢怎麽擺。

兩人配合之下，一個多小時就拍出不少衆人滿意的照片，女生們樂得合不攏嘴。

拍盡興的一隊人休息片刻，再繼續往山上走，去往那座村裏都說靈驗的廟。

廟看着修得還挺好，裏面游客也不多。一隊人剛踏進去，就有個婦人笑着迎上前。

“來給山神爺、山神奶奶上柱香，許個願，會保佑你們愛情長長久久，婚姻和和美美。”

一隊人卻是聽愣了。

“啊這……”有個女生問，“這廟是求姻緣的？”

那婦人笑道：“是的呀，附近村子都知道，可靈啦！”

衆學生相互看看，都露出無奈的笑。

謝文浩自嘲：“光揀着靈驗聽了，忘了問求啥的。”

有個女生嘆口氣：“我只想求明年考研能順利上岸。”

其他人也紛紛附和她。

婦人聽了幾耳朵，反應過來了，連忙說：“哎呀，學業也可以求的嘛！山神爺和山神奶奶最喜歡上進的娃娃，只要心誠，都會靈驗啦。我親戚家娃娃高考前就來上過香，後來考上了一本呀。”

衆人聽得笑起來。反正來都來了，廟也進了，香價也合理，自然還是會上一柱。

上好香，婦人繼續推銷許願簽：“把願望寫在簽上，綁到後頭院子裏，山神爺和山神奶奶會來看的。”

孟弘問了價，也不貴，不少人便刷碼買，到旁邊桌子上去寫。

周旭沒買，小夕買了。但一直等別人都寫完，她才過去。

婦人在旁邊叮囑：“最大那棵是姻緣樹，求姻緣的就綁它上頭，求其他的綁別的樹上。”

周旭突然心中一動，看向小夕的背影——蘇晚川……會求什麽？

小夕很快寫完，吹吹墨跡，把許願簽小心地疊起，用配的紅繩繞上去紮穩，就拿着去往後院。

周旭猶豫一瞬，還是跟了上去。

後院挺寬敞，一棵枝繁葉茂的大樹占據了一半地，低矮的枝頭上挂着不少許願簽，應該就是那棵姻緣樹。另一半則是幾棵小樹，現在學生們都在那邊。

小夕往姻緣樹去了。

周旭心頭一跳，說不出是個什麽滋味。

他無意識地摸上攝影包，掏出相機對上小夕——透過小小的液晶屏，他就能看得正大光明。

小夕個子高，挑了條稍高處的空樹枝，仔細地把許願簽綁上去。

周旭拍下一張全身照，又拉近鏡頭，拍下一張近景特寫。

孟弘不知何時湊上來，正好看到這一張，贊道：“不愧是旭哥，棒！”

液晶屏上是小夕的側臉，她閉着眼，虔誠地雙手合什，前方是用紅繩系在樹枝上的黃色許願簽。除了這兩樣主體，別的都被虛化。樹冠正好漏下一道光在小夕身後，呈現出逆光效果，襯得她很有一種聖潔感。

孟弘下保證：“你放心，小夕同學的圖我一定用心修——雖然我覺得這一張都可以直出了。”

周旭看小夕走過來，便關上相機，随口回道：“不用，小夕的圖我自己來。”

孟弘擡眼看看他，別有深意地笑笑，應聲“好”。

衆人挂完許願簽，又去櫃臺買水和一些小零食，到前院的幾張石桌椅坐下，聊天玩牌。

周旭有點心不在焉。過得一會兒，他突然拉開攝像包看看，再探手進去四下翻找，還翻身上的口袋。

旁邊小夕問：“丢東西了？”

三個舍友也看過來。

周旭：“鏡頭蓋不見了……”

謝文浩：“在下面茶園我還見你蓋上，之後又開過？”

孟弘：“是不是剛才落後院裏了？”

周旭起身：“我去找找。”

孟弘要跟着起：“我幫你……”

卻被周旭伸手按回去：“不用，我很快回來。”

說完便快步離開。其他人也沒在意，繼續接着玩。

只有小夕，若有所思地盯着周旭的背影看過片刻，才收回目光。

沒一會兒，小夕手裏的手機突然響起。她按了下，拿起來放在耳邊：“媽？”

同時，她對同桌幾人笑笑，站起身慢慢走開，只隐隐傳過聲音：“嗯，出門玩了……周旭也在……是啊……”

小夕一邊講着電話，一邊仿佛往偏處走，緩緩靠近正殿。跨步進去之時，她順勢稍稍側身瞥一眼，發現并沒人注意這邊。

進去轉到邊上，小夕就放下手機，壓着腳步直接往後走。

她沒出後院，只是在門邊往外望。

周旭站在姻緣樹下。

他面前那根偏高的樹枝上，綁着獨一份的小小許願簽，随風輕輕晃動。

周旭很掙紮。

只要他拆下來展開，或許就能知道蘇晚川喜歡的人是誰。

周旭擡起手，輕輕捏住被紅繩捆好的簽紙。

門邊的小夕不由自主地握起拳。

周旭摩挲着簽紙，緊緊抿着唇。

最終，他用力閉閉眼，放開那小小的簽紙，猛一轉身，低頭往回走。

小夕連忙閃身到屋內。也是到這時，她才察覺自己剛才一直屏着息，現在呼吸都一下急促不少。

她一邊快步往外走，一邊深呼吸着調整氣息。

也說不上來現在是什麽心情。有點高興，也有點慶幸，還有點惋惜。

愛情，真是讓人又甜蜜又煩惱。

*

今天的活動一切順利，學生們坐大巴回到學校，在停車場原地散解。

周旭叫了輛車，把小夕一路送到家門口，還進去坐了會兒，消磨下時間。

臨走前，周旭說：“今天起個大早，又玩了一天，明天好好休息吧，你就別去學校了。”

蘇晚川笑着點頭：“行。既然休息，那我明天直播吧。”

周旭揮下手，轉身進電梯下樓。

等他回到宿舍，連同樣送女朋友的呂哲志都已經回來并且洗好澡。三人一見他，就先笑嘻嘻地問他要相機儲存卡。

周旭把攝影包往桌上一放：“自己拿。”

等他洗完澡出來，見三個舍友都圍在孟弘的電腦前看照片，就自己先爬上床。

三人讨論照片到熄燈的點，才上床躺下。今天玩得高興，躺下才感覺到困倦，宿舍裏很快變得安靜。

周旭正醞釀睡意，突然被孟弘伸手過來拍了下肩。

他側過身擡頭：“嗯？”

孟弘壓着氣聲說：“旭哥，咱倆再來卧談卧談。”

周旭輕笑：“談什麽，談你今天看上小學妹，專門攢個局拉我去拍照？”

孟弘：“哈哈，見笑見笑。”

周旭：“加上微信了嗎？”

孟弘：“加了，我感覺我挺有希望。”

周旭：“祝你成功。”

孟弘咳了下：“怎麽說起我了。說你說你。”

周旭打個呵欠，懶懶接話：“說我什麽？”

孟弘：“我今天仔細想了下，感覺上周對你的判斷可能不太對。”

他停頓一下，才用更低的音量說：“你該不會……在暗戀小夕同學，想把她掰直吧？”

周旭：“……”

他整個人愣了好幾秒，才翻身趴着，滿臉匪夷所思地看向孟弘：“你這是從哪個時空冒出來的奇思妙想？”

孟弘也翻起身，在黑暗中看過來：“就上周，從你看小夕同學的眼神，我才剛相信你們是純純兄妹情。結果今天，你的眼神就很不對勁啊……真不是？”

周旭：“……我倆裏頭總得有一個人去看看眼科。”

孟弘笑起來：“好好，我的我的。你就當我中了愛情的蠱，看什麽都帶粉紅濾鏡吧。”

說完，他重新躺下：“不是就好，暗戀les這種苦頭，我也不想我兄弟嘗。睡了睡了。”

周旭跟着躺好。

但他睡不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