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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堯俞這才謝恩,他也很清楚,江洲的事,還有他夫人的事,只怕皇帝早就知道了。甚至包括沈壁對他夫人的觊觎,還有在翠微院裏幾乎**,皇帝也是知道的。

皇帝這麽好說話,就是在補償。

如果沒有太子在旁邊胡攪蠻纏,皇帝未必會這麽好說話。女兒雖然只被封一個鄉君,從五品,但這份殊榮卻是開國以來頭一份。除了皇家的女兒,還從來沒有勳貴朝臣的女兒被封诰過。

傅堯俞從宮裏出來,宮門口,侯府的車馬已經備上了,就算老夫人不派人來接,他也是要回家一趟的。

哪裏有娶媳婦,連老娘都不報備一聲的?他在江洲的時候,就寫了一封家書回來,該說清楚的都說清楚了,但總比不上當面說。

慶雲堂裏,老夫人正在和傅钰說話,旁邊立着伺候的婆子媳婦,門口打簾子的丫鬟看到傅堯俞過來,忙進去通報,聲音都變得很歡快,“侯爺回來了,侯爺回來了!”

傅堯俞昨天到了之後,就回來給自己老娘請了個安,姚氏那邊沒有安置妥當,他就趕回去了。實在是,出了江洲那邊的事之後,他又看到姚氏母女倆都是嬌嫩妩媚得緊,在京城人生地不熟的,一旦出了點事,老婆女兒哪一個,他都受不了。

傅钰看到父親回來,請了安,準備下去,被傅堯俞喊住了。

明明知道,遲早會有一個繼母,他對姚氏也沒有太多反感,但到了現在這一步,傅钰心裏還是很不舒服。他出生就沒有母親,小時候受祖母教養,六歲之後搬去前院讀書習武,從未享受過母親的溫情。他的母親,只是祠堂裏的一個牌位,每年祭日,還有年節,才會去上一枝香,拜一拜。

“钰哥兒如今十一歲了,可憐我钰哥兒還沒有母親,祖母老了,以後要照顧我钰哥兒也是精力不濟,你早該娶一個回來了。”老夫人把傅钰摟到懷裏。

傅堯俞在自己母親跟前跪下來,“姚氏救過孩兒的命,當年,她有了身孕,姚姝也是兒子的骨血,如今總算是找回來了。姚氏是江洲姚家的嫡女,她父親是名滿江南的大儒姚思廉,兒子這些天和她相處,是個性格溫順,心地純善的。”

居然是姚思廉的女兒!

老夫人嘆了一口氣,眼睛望着遠處,這是她沒有想到的,“姚思廉是一代大儒不假,行事怎地也是如此無情,且當年的事也是我兒不對,他又何必把自己女兒攆出去?”

傅堯俞頭觸地,“兒子也問過了,當年姚老是姚家族長,他膝下無子,又一心治學,姚家實際當家的是自己兄弟姚思成。雖說把姚氏逐出了家門,姚老并沒有薄待姚氏。”

姚氏名下産業頗多,這些年,姚氏治業又很精明,頗為富裕。

老夫人這才明白過來,她拍了拍自己孫子,“你有這樣的繼母,祖母也放心了。姚思廉的人品學業,你祖父當年都贊嘆一聲,如若不是姚思廉不肯入仕,你繼母又早與孟家定親,你祖父當年是有心與姚家結親的。說起來都是緣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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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轉轉這麽多年,最後還是成了一家人。

傅钰都不知道該說什麽了,從這個繼母身上,他算是體會到了什麽叫“腹有詩書氣自華”,特別是他那個同父異母的mèi mèi,原以為頗感親切,誰知道還是有血緣關系的。

父親這麽多年不娶,年年都要去江洲,都是在尋找繼母和mèi mèi嗎?

傅堯俞要趕去甜水井胡同去,姚宅就在那裏。老夫人卻攔住了他,“既是定好了婚期,暫時就不要見面了,鬧出點什麽來,也不好。”

傅堯俞心如貓爪抓,恰好就在這時候,守門的丫鬟報甜水井胡同那邊來了人,傅堯俞趕緊讓人進來,是個小厮,進來就跪下來,急迫迫地道,“老夫人,侯爺,甜水井那邊出事了,隔壁孟家的人,和夫人xiǎo jiě起了争執。”

還有這樣的事?傅钰也顧不上心裏不痛快,忙道,“把事情說清楚!”

他父親都來不及問,要沖出去了,要是不說清楚,祖母着急上火了怎麽辦?

“孟家的夫人和姚夫人是姐妹,孟家夫人指着夫人的鼻子罵,罵的話,小的,小的……不敢說!”這小厮一看就是個沒歷練多久的,一味地磕頭,額頭上汗珠兒滾下來,吓得全身都在發顫。

“還不快去,還愣着做什麽?才剛不是急得不得了嗎?”老夫人不忍心看到兒子為難,就催着他,又讓自己孫子一起跟着去看看,“妥當了就回來!”

這是讓傅钰過去把事情瞧清楚了,回來好禀報的意思。

對姚氏,老夫人倒沒有太多擔心,姚氏還是小姑娘的時候,她跟着老侯爺見過一面,至今還記得,立在姚思廉身邊俏生生的,格外懂事,大人們說些什麽,她也聽得津津有味。

回來後,老侯爺還說,一看就是個知書達理的。

可惜那時候,姚氏和孟家的表哥已經定親了。

傅堯俞騎馬沖出去的時候,心裏也在琢磨這件事,他自己也沒有想到和姚氏還有這樣的淵源,如今他甚是慶幸當初在普濟寺要了她的身子,甚至他感激當初給他下了藥的摩尼教長老。

姚家已經一鍋粥了,正屋裏聲音一波高過一波,孟姚氏指着姚氏的鼻子罵,“你還要不要臉?啊?你都有了女兒了,你還妄想嫁給誰?侯爺?侯爺會娶你這樣的?你還嫌把姚家的臉丢得不夠嗎?”

姚氏捏着帕子,倔強地站在花架子旁邊,她滿心裏都是這些年聽到的這些話,她出門,總有人跟在轎子或是馬車後罵她,不要臉,一只破鞋,勾引男人,她哪怕去寺廟上香,趕廟會的日子,她所到之處,衆人都退得遠遠的,男人們肆無忌憚地盯着她看,哪怕她帶了幂蓠,她都有種被人看透的恥辱感。

姚氏根本就沒有察覺到,她已經退無可退了,傅堯俞趕過來的時候,她的後背貼着高出她一頭的花架子,上面一只大食的高頸水晶瓶,裏面滿滿的水,插了一捧胭脂點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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