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插科打诨

插科打诨

“宋班長，借一步說話。”

“好。”

“宋班長，你知道的，我初來乍到多少還有些不熟悉的地方，比方說我今天就忘記帶了些極為重要的東西需要回家取......”

宋懷景輕而易舉看出端倪，面上毫無波瀾，“方便說說是什麽嗎？學校需要的資料辦公室都有備份，我可以帶你去找......”

“不方便。”蘇隐竹斬釘截鐵。

“好，那跟我一起出去吧。”宋懷景也不再多問。

“多謝多謝。”蘇隐竹喜上眉梢。

蘇隐竹本想着出了校門便是大路朝天各走一邊，萬萬沒想到心滿意足吃完火鍋，冤家路窄，剛出店門就迎面撞上了宋懷景。

兩人四目相對，相顧無言。

“呃，那什麽你們班資料多不多，要不我幫你分擔一下。”好巧不巧，宋懷景兩手空空。

“資料正在整理，老板叫我一會去拿，就在附近随便逛逛——你東西落在火鍋店了？”

“哦對對，我想起來了，我正要回去拿東西，路過這正好餓了，人是鐵飯是鋼嘛哈哈。”蘇隐竹硬着頭皮回答道。

“......”

“那什麽，你要是不忙的話要不去我家坐坐吧，擇日不如撞日，一會我跟你一起回來拿資料，當然，不用謝我，我應該做的。”

宋懷景看了眼手機，估計還得半小時，也就沒有推辭：“行，麻煩你了。”

從這到蘇家并不遠，在短短兩條街道的距離蘇隐竹腦中瘋狂運轉，最後決定在書房拿上僅剩的數學習題冊企圖蒙混過關。

“請進。”蘇隐竹在玄關處給宋懷景拿了鞋套，聞聲而來的小福還沒來得及朝蘇隐竹表達它的思念之情，就被多出來的宋懷景吓出重影，半道掉頭一個滑鏟直奔沙發底下，一套動作下來行雲流水，宋懷景只見一雙瞪得滴溜圓的瞳孔警惕地盯着自己。

“那是我的貓，名字叫小福，膽子小，”蘇隐竹解釋道，“要不你跟我來書房坐坐吧，坐在沙發的話它說不定會撓你腳踝。”

“好。”宋懷景點頭。

如其名，這是一個書盈四壁的房間，落地窗前放置着兩張書桌，一張多放置大小不一的文件夾，另一張則散亂鋪滿了許多五線譜。後一張書桌右側書架盡頭有一間入口并不很明顯的琴室。

蘇隐竹給宋懷景倒了水，讓他在書房的懶人沙發稍等。從懶人沙發的角度堪堪能看到琴室裏那架矚目的三角鋼琴。

蘇隐竹正在回想昨天練琴前随手把練習冊放哪了，宋懷景的聲音從身後傳來：“你很小就開始彈琴了嗎？”

“嗯，小時候我爸教的。”蘇隐竹剛從一堆琴譜裏抽出要找的東西，正欲出門，忽而不知是不是十六七歲的男生都會有一點展示自己強項的心理，随即心血來潮改了主意，“想聽聽看嗎，你有沒有什麽喜歡的曲子？”

“我不太了解樂器，彈一首你喜歡的吧。”宋懷景也沒有拒絕。

于是兩人一前一後進了琴室。蘇隐竹端坐在琴凳上，思忖片刻，揚手。

“......”琴聲盈滿房間。前奏舒緩低沉，像月光下孤寂的人影，落寞又哀傷。

蘇隐竹彈琴時神色專注，目光沿着手指掃過琴鍵留下清晰的樂音。漸漸，像波瀾不驚的水面抛下的一顆石子，平靜的人兒內心刮起一場無人知曉的狂風驟雨，樂曲的旋律開始如潮汐般澎湃洶湧，一次比一次高昂的琴聲像晦暗潮濕的腐敗土地終于迎來烈陽，卻又很快在期待中走向沉寂，仿佛那只是一場短暫的夢，一切歸于平靜，歸于循環往複的悲哀，歸于無疾而終。

曲畢。

蘇隐竹無聲在琴凳上頓了頓，起身對宋懷景說：“時間差不多了，走吧。”

“這首曲子叫什麽名字？”

“《Eutopia》。”

“烏托邦？”

“嗯。”剛到書房門前，小福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從沙發溜上二樓，躺在書房門口。

蘇隐竹大喜過望，噌噌上前将貓一把攬入懷中。

宋懷景向前，貓倒是難得沒了剛剛拔腿就跑的姿态。蘇隐竹順帶向宋懷景展示了一下自己的好大兒，誰知小福反倒開始用前爪扒拉宋懷景，見狀，宋懷景伸手揉了揉貓頭，小福便掙紮着跳出蘇隐竹讓貓窒息的懷抱，高揚着尾巴蹭了蹭兩人的褲腿，甚至是先蹭的宋懷景。

蘇隐竹：“？”

書店，宋懷景清點好資料的份數，兩人均分資料，準備回學校。

一切看上去都是那麽順利，此時的小蘇同學正在跟隔壁班的宋班長談笑風生，絲毫沒有記起真正掌握自己未來能否吃到火鍋的生死大權的江班長——直到路過奶茶店，自己想喝一杯的時候才猛然驚覺。

“宋懷景，我去買杯奶茶，你要喝什麽？”

“不用，買你的就行，我在這等你。”宋懷景示意他把資料摞在一起。

“行。”蘇隐竹回來時自己喝着一杯，手裏還提着一杯。

宋懷景看了一眼，還沒開口，蘇隐竹搶先道：“打住打住，宋班長，剛剛你自己說不要的可不是我不給你買啊，這杯是幫日後掌握我出校大權的江班長帶的。”

“......我是想說，你這樣用透明袋拿不進去，讓你換個紙袋。”

“......好的，謝謝。”

蘇隐竹十分聽勸地找店員換了紙袋，分攤了宋懷景手上的資料。

“你和江莞之前就認識？”

“挺早了，五六歲就認識，我轉學過後就沒怎麽見過面。”

“你經常轉學嗎？”

“嗯，父母工作需要。哎宋班長，你問了我這麽多問題，我也得回問幾個。”

“問。”

“你轉過學嗎？”

“沒有。”

“那你成績這麽好有什麽秘訣可以傳授嗎？”

“......沒有。”

“......問這些好無聊，我能不能問點不正經的？”

“比如？”

“比如你有沒有女朋友？”

“沒有。”

“喜歡的人也沒有？”

“沒有。”

“啊——你除了沒有還有沒有別的回答！”

“那你有嗎？”宋懷景淡聲道。

“什麽？”

“喜歡的人。”

“沒有。”

“嗯。”宋懷景語氣上揚。

“？”蘇隐竹這才反應過來被宋懷景擺了一道，于是氣勢洶洶開始找補，“只、是、目、前、沒、有，萬一我以前有呢。”

“哦。”

“哦？”蘇隐竹轉頭看宋懷景似乎毫無興趣，瞬間驗證了這可能是臺沒長情絲的學習機器的猜想，“所以你一次戀愛都沒談過？”

“......你談過？”

“我？我自然是談過。”蘇隐竹撇開目光讓自己顯得不那麽心虛。

“嗯。”宋懷景依舊目不斜視，蘇隐竹還是從他平淡的語氣中聽出了充分的不信任。

“你還不信？？”

“信。到你們班了，把資料給我吧，幸苦了。”兩人并肩走上五樓，蘇隐竹迅速把資料疊在一起，故意施了點力，壓得宋懷景猝不及防向前傾，後者則抓起自己的練習冊一臉吃癟地溜進教室。

于是身後的宋懷景就這樣看着他同手同腳從後門走進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