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戒指

戒指

“hi，”首先反應過來的是盛顯允，他松開陳橋的手，笑眯眯地走上前，“陸總？”

陸以堯表情淡淡，“嗯。”他越過盛顯允，走到陳橋身邊，問，“沒事吧？”

陳橋愣了一下，“啊？我沒事啊。”

陸以堯不動聲色地瞥了一眼身後，把陳橋給擋的嚴嚴實實，“那就好。”

盛顯允臉上的笑容更甚，他走到陸以堯的前面伸出手，眼底劃過一道意味不明的光，“你好，盛顯允。”

陸以堯平淡地看了一眼他手上戴着的十幾個戒指，“你好，戒指都很好看。”

盛顯允樂了，“嗯，陸總很有品味。”

盛顯允這個人氣勢極強，一雙桃花眼生的格外勾人，看起來不是什麽專心的人。陸以堯心中有些不安，陳橋別被騙了去。陳橋見二人沉默不語，問：“陸總找我有事？”

“嗯。”陸以堯看了一眼盛顯允，沒有說話了。意思不言而喻，盛顯允很識趣地擺手，“那我先走了，學弟改天一起吃飯。”說完，盛顯允頓了頓，笑得意味深長，“陸總也一起吧。”

陳橋不耐煩地擺手，把人給推了出去，關上了門。世界終于安靜了，陳橋呼了一口氣，“陸總，你找我……”

後面的話都卡在了喉嚨裏，只見陸以堯摘了自己戴着的銀戒，眼神溫柔，細細摩拭着，“這是我母親在世的時候設計的，現在給你，陳助理。”

陳橋瞪大了眼睛，“怎麽可以！”

陸以堯笑了一下，解釋道：“沒什麽不可以的，你剛才看到了盛先生的設計風格與我手上的這枚戒指風格很大，他是一個有名的設計師，我相信他的能力。雅逸交給這樣的人，我是放心的。”

說到這，陸逸堯無奈地笑笑，“蘇怡走的原因其實也賴我，我總是讓他們按照母親的風格去設計作品。但每一個人都有自己的想法，我不能去限制別人的想象力。我想，如果突破這一點，雅逸會不會得到不一樣的東西。”

他把戒指放到桌面上，“送給你，陳助理，作為你幫我解決雅逸這個事情的禮物。也算是我這麽多年的反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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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橋神情有些恍惚，“不，不用……”

陸以堯笑了，“是覺得不好嗎？”

“沒有！”陳橋急忙解釋道，他有些語無倫次，“我的意思是，這麽珍貴，不可以随便給別人。”

陸以堯笑得無奈，“并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而且陳助理也不是別人。”

陳橋的瞳孔瞬間放大，血液沸騰，他仿佛身處一場巨大的狂歡。耳邊是禮炮的巨響，無數的彩帶落在他身上，他以為他不是主角，但一切為他而來。

他好像什麽都聽不見了。

陸以堯見陳橋不語，忍不住拍了拍陳橋的肩膀，陳橋猛地回神，“啊？”

“那麽我們就換一個說法，按照商人的說法，”陸以堯拿起戒指，放在陳橋的手心，一字一句，無比認真，“以後你要是拿着這個戒指來找我，什麽事情我都會答應你。”

陳橋徹底懵了，他身體僵硬，靈魂出竅，意識不知道飄在了哪裏。

陸以堯無奈笑笑，“陳助理，等會要開會了，記得準備。”

說完，就開門走了。門被關上的那一刻，陳橋的臉瞬間爆紅。他竟然收到了陸以堯的戒指！

陸以堯回到自己的辦公室後，表情凝重。他不自覺摸了摸空蕩蕩的左手食指，就在十分鐘前，上面還戴着一枚戒指。

但……陸以堯嘆了一口氣，母親給他留下的禮物不多，那枚銀戒卻陪伴了他很久。從青蔥大學，到大洋彼岸。母親的離去像是解不開的心結，以至于對于雅逸他總是有一股莫名的執念。

害怕母親的東西在這個世界上逐漸消失，害怕她的成就被逐漸遺忘。他沉默且執拗，終于他迎來了失敗。

但固地自封從來不是母親的風格，雅逸的傳承不能憑着自己的意願而走下去的。他早就明白了這個道理，只是一直不願意接受。

他站在巨大的落地窗俯視着下面的車水馬龍，城市的變化日新月異。以前的地主到現在的資本，所有的一切都在改變。雅逸就像久病纏身的老人，他必須要親手把他送上手術臺。

陸以堯依舊不習慣空蕩蕩的手，但說實話，他送出去後其實是松了一口氣的。人的往往是在某些時候去決定一些事情，有時事後會後悔，但回想起來那似乎是最好的做法。

陸逸堯意外也心有準備。戒指承載着過去和未來，他一直在尋找着出口，陳橋為他找來了指南針，他是這場迷途中的轉折點。

盛顯允太過招搖，全身上下寫着天之驕子的四個字。經過他身邊的人都忍不住把目光投放在他身上。他嘴角勾起一抹笑，桃花眼彎得勾人，把路過的女職員弄得臉紅心跳。

盛長澤的電話就是這個時候打來，盛顯允一下變得面無表情，他不想接卻又不想聽到那奪命的電話鈴聲。

“你有事？”冷漠的、帶着不耐煩、厭惡的聲音透過電話筒傳進盛長澤的耳朵裏，盛長澤即使有預料也不免有些難過，“顯允，你晚上回來嗎？”

“呵。”盛長澤走到自己的車旁邊，拉開車門，嘲諷的笑夾雜在風裏。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離，盛長澤垂下了眼，難過受傷。

關上車門，隔絕了外面的噪音，盛顯允的呼吸聲都變得清晰許多，“回去幹什麽，他不是讓我滾嗎？”

他面無表情地啓動車子，轟隆的發動機把他的聲音給掩蓋得不真實。

“叔叔那是氣話。”盛長澤的聲音很低，像是在難過，盛顯允忽然覺得很是諷刺，盛長澤以前不姓盛的時候在他面前裝可憐也就算了，現在都住在他家裏了，還裝這個樣子給誰看。

“所以呢，”盛顯允加大踩油門的力度，車子的速度一下達到了80邁，轟隆的聲音愈加嘶鳴，盛長澤聽着有些擔心，“顯允，你在開車是嗎，要不然我等會再給你打電話？”

“別，有事就說，我不想再接到你的電話。”盛顯允的表情更冷了，他直視着前方，方向盆被他轉動着，超過了一輛又一輛的車。

“盛叔叔他希望你回來。”

盛顯允一下就笑了，嘲諷之意透過手機傳到盛長澤那裏依舊不減，“盛叔叔，盛叔叔。盛長澤，我爸是你誰啊？”盛顯允明知道自己說的話難聽，會讓手機那邊的人露出受傷的表情，但他依舊控制不住，“哦，忘了，他現在也是你爸。他可不希望我回來，畢竟他在他結婚紀念日上差點沒把他氣死，你不是他的好兒子嗎？讓我回來可不是一個好兒子該幹的事。”

手機那邊一片沉默，盛顯允面無表情地踩下了油門，車速一下子達到了100邁以上。不少的車紛紛被迫躲避這輛似乎在追求速度與激情的豪車。

盛顯允不知道想到了什麽，發出一聲嗤笑，“還是說，你想和我又搞在一起。啊，那樣的話，估計我爸和你媽都會被氣死吧，盛家的兩個兒子搞在了一起，傳出去簡直就是奇恥大辱！”

說完，他就把手機給扔到了後座。面無表情地在踩下了剎車，在路邊停下了。他的唇抿成一條直線，臉上一點也沒有發洩過後的暢快，心情反而更不好了。

車窗被敲了敲，是一名穿着制服的交警。對方拿着一張單子，說，“先生，你剛才涉及超速，要罰款……”

盛顯允的表情冷漠，“哦。”

陳橋回到家後洗完澡後，在書桌坐着端詳着自己手中的戒指，表情平淡，眼眸下的情緒晦暗不明。許久，他吐出一口氣，把戒指給放進了抽屜的一個盒子裏。

洗完澡的陳橋的頭發放了下來，軟化了五官，讓他看起來更為清冷且更具少年感。他站在窗前，凝神看着不怎麽明亮的月亮。神情莫名落寞，站了片刻，他回到書桌前，然後打開了自己的電腦，打開了一個綠色的軟件……

陸以堯回到家才意識到自己忘了什麽事，他思考片刻，給自己遠在國外的好友打去了電話。

柳逸的臉出現在屏幕上，他皮笑肉不笑，“你知道我這裏多少點嗎？”

陸以堯露出歉意的微笑，“抱歉，事情有些急，我忘了。”

柳逸打了個哈欠，“算了，說吧什麽事。反正距離天亮也就還有兩個小時了。”

陸以堯長話短說，把陳橋醉酒後代入劇情、且夢游的時候告訴了他。柳逸聽完陷入了沉思，“聽你這話，好像只是單純的夢游而已吧。”

陸以堯搖頭，“一次也就算了，但是三次了。他很不對勁，他在劇情中把我……”

似乎有些難以啓齒，陸以堯臉上露出了為難。柳逸一看就精神了起來，“什麽？”

陸以堯無奈，“他好像把我當成了他特殊的人。”

“快展開說說。”柳逸挑了跳眉，困意一卷而去，他摸索着打開屋裏的大燈，他的表情一下就清晰了起來。陸以堯沉默地看着他以一種八卦的表情看着自己，陸以堯頭疼，“你夠了。”

柳逸擺手，“幹嘛啊，你不說清楚，我怎麽判斷得了是怎麽回事。”

陸以堯皺着眉回憶起陳橋在自己面前說過的話，“他似乎代入了一個不存在的時代，說的一些很奇怪的話。易感期、發情期？還有阿爾法，和omega”

“哈？”柳逸沉思，“你助理還有學習希臘字母的愛好。他喜歡數學？”

陸以堯思考了片刻，“應該不是數學，我不敢輕易把這件事告訴他。”

柳逸呲了一聲，“按照你的說法，你的助理是不是學習數學魔怔了，然後走火入魔。你也知道，數學，人類最難以理解的語言之一，其中的奧妙與哲理是不可言喻的。多少的人究其一生也只觸摸到這座冰山的一角。你的助理嘛，是那種認真得甚至有些古板的人，簡單來說就是一根筋……”

陸以堯似笑非笑，“他不古板，也不是一根筋。糾正你的措辭，謝謝。”

柳逸輕啧了一聲，“行，你可愛、負責，富有專研的助理先生。他——”說完看了一眼陸以堯，陸逸堯滿意地點點頭，“繼續。”

“他可能在專研一道難題，但是沒有結果，所以他就郁悶、心中慢慢地形成了心結。你不是說他之前還出了車禍嘛，腦震蕩了嗎？”

陸以堯不解道：“和車禍有關？”

“嗯，有吧，”柳逸露出一副洞察世事的滄桑表情，“他嘛，心中有執念，然後在車禍的時候，精神紊亂，分不清現實還是他心中那個理想的世界，然後就變成這樣了。當然，這只是我的猜測。”

陸以堯若有所思，随後又不解道：“但這和我又有什麽關系呢？我似乎在他的劇本中占了很大的戲份。”

柳逸一時語塞，“這個啊，難道你是他平時接觸最多的人，所以他順便也給你安排了劇情？”

陸以堯皺眉，“我能相信你嗎？”

柳逸大大咧咧地靠在床上，“得了吧，你不信也行，信也行。畢竟也就三次，說實話這并不能代表什麽，像有些人吃毒蘑菇，說看見了奇奇怪怪的東西的，也是有的。他是不是喝醉引起的，還不确定，萬一就是單純的發酒瘋呢？

還有啊，你看看你是不是給你的助理安排太多的工作了。畢竟你們這些資本家，壓迫起來人，是能把人弄的精神崩潰的。”

陸以堯微笑，“我接受你前面的意見。至于壓迫，這一點我不承認。”

柳逸擺擺手，表示知道了。末了，他有些猶豫，“我還沒見過你助理，他是個怎麽樣的人啊？值得你這麽關心？陳橋？名字很普通嘛。”

陸以堯的表情淡了，“他并不普通，他是我優秀的合作夥伴，很好的下屬。”

柳逸點頭，“OK。下次我回國見見？”

“再說吧。”

柳逸輕啧一聲，“對了，你沒把這件事告訴你助理？”

陸以堯搖頭，“沒有，我發現他好像對酒後的事情一無所知，我又怕顧及到他如果真的是在夢游，貿然叫醒他，可能會吓到他，所以什麽都沒說。”

“嗯，不說是對的。”柳逸點頭，“畢竟如果是精神問題的話，告訴了他可能會刺激到對方，造成不一樣的後果。”

陸以堯表情嚴肅，“嗯，我有分寸。”

“嗯，”柳逸打了一個哈欠，“沒什麽事了吧，我先挂了，困死了都……”說完一張臉傾到屏幕前，就要把電話挂掉。

“等一下……”話還沒說完，屏幕就黑了一片。

手機上很快彈出一個消息。

柳逸：還有事？

陸以堯嘆了一口氣，在手機上打字：沒了，打擾了，回國的時候請你吃飯。

柳逸：OK。

陸以堯走出陽臺，望着樓下的花園，他神情淡淡，其實他是想問，他覺得自己最近也有點不對勁、但又不知道源頭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