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來找你
來找你
結束完工作時,兩人的臉上難掩疲憊。
剛出書房,就聽見窗外傳來轟隆的雷聲,震耳欲聾。二人來到客廳,落地窗外的外面一片烏蒙,大雨不斷地打在玻璃窗上。狂風搖曳着庭院的櫻花樹,風怒吼嘶鳴,聽起來頗膽戰心驚。
陸望年在看着晚間新聞,財經新聞裏的女聲配着窗外被隔絕了的風雨聲,莫名讓人安心。聲音從陳橋身後傳來,是陸望年,“大暴雨,陳助理就在這住一晚吧,回去不安全。”
是通知,不是建議。陳橋剛要拒絕,就聽見陸以堯附和道:“嗯,雖然有司機,但也太晚了。在這住一晚畢竟穩妥。”
難得父子二人在一件事情上達成共識,陳橋看着外面喧嚣的大雨,淡淡地把眼神收回來,“嗯,那就麻煩了。”
客房是常年都在打掃的,阿姨很快就收拾好客房讓陳橋休息。陸以堯在和陳橋道了晚安後,也上樓休息了。
一時間整個陸家一片黑暗,雨從急到緩,再到偃旗息鼓。名貴的花草早在大雨前被搬進了花房,未被一滴雨淋濕,此刻依舊開得鮮豔。庭院池塘漂亮的錦鯉不斷地浮上水面,一個個黃豆大的氣泡出現又消失。
窗戶上放着的綠植的綠枝打濕後如同淬上了一層薄膜,水珠凝結在葉子上,“啪”的一聲,驚醒了躺在床上的人。
陳橋猛地睜開眼睛,眼裏一片陰鸷。他急促地從床上坐起,呼吸急促,額上是薄汗,手不自覺捂着快速跳動着的心髒。表情微恐,像是經歷了什麽可怕的事情。良久,他捏了捏眉骨,眼裏盡是陰霾。
陸宅很大,此刻是半夜。所有人都進入了夢鄉,古老的種敲了兩下。
半夜2點,陸以堯睡得安穩。一個如鬼魅一般的人影躲過守夜的仆人,慢慢地穿過大廳長廊,月光暗淡,風嘶鳴呼嘯,樹搖曳晃動,投過潮濕的玻璃照在潔白的地上,如同鬼魅。慘淡的月光照在他的半張臉上,唇毫無血色,臉白得如同夜裏無情的吸血鬼,冷寒滲人。
從長廊到達樓梯的轉角,牆上的名畫抽象扭曲,一步一步,腳步聲輕微作響。
門把手上多了一只蒼白的手,随着門把手的轉動,門被打開一個縫隙。黑暗把來人的身影隐藏得幹幹淨淨,腳步平穩,沒有發出任何響聲。
傳過小型的水吧,來人慢慢來到最裏面的卧室裏,偌大的床邊躺着安睡的男人。
他安靜地看着俊美的男人,眼裏的欲望與感情再也抑制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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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微微彎下腰,朝着如同雕塑般的神顏,親了上去。
“你是誰!”
伴随着脖子上潮濕且帶着痛意的觸感,陸以堯猛地驚醒。
來人被他推到在地,一動不動,似乎毫無生機。陸以堯驚愕的臉上染上一絲不可置信,他總覺得這一幕有些似曾相識。
腦海裏閃過一個不可能的念頭,他試探性地開口,“陳橋?”
“嗯。”極具委屈的一聲悶哼,夾雜着一絲失落。
半夜2點半,陸以堯的卧室是明亮的,他心情複雜地俯身幫忙查看陳橋的額頭,光滑的一片,很飽滿的頭型,“沒事,沒有長包。”
陳橋睜着大眼睛看他,漆黑的眼睛裏面似乎有一潭旋渦,炙熱的目光要把陸以堯給吸進去。
陸以堯:“……”他的脖子還疼着呢,他是不可能道歉的。
陸以堯用手捏成拳頭放在嘴邊輕咳一聲,眼底閃過一絲不自然,忍着質問的沖動,心平氣和地問:“所以,你來找我幹什麽的?”
陳橋還未說話,就聽見陸以堯帶着試探性的語氣問:“阿爾法?”
“嗯,”陳橋的眉梢上露出喜意,但他極力壓制勾起的嘴角,眼睛卻亮得驚人,“我還沒答應你,你別亂叫。“
答應什麽?陸以堯對上陳橋似嬌羞又愉悅的神情,表情凝滞了一瞬,所以這是個不得了的稱呼,是嗎
盡管猜到這可能是陳橋又在夢游,但他依舊疑惑,“陳橋,你大半夜不睡覺,來找我幹嘛?”
陳橋的表情變得嚴肅,眼神警惕地環顧四周,伸手握住了陸以堯的雙手,握得很緊,陸以堯不明所以地看着被拉得很緊的手。掌心的溫度略低,不知道是不是他一路走過來沾上的涼意。
比他小很多的手兩只手才堪堪包住自己的一只手,從未和人有過如此親密的舉動的陸以堯覺得有些新奇又有些尴尬。
無論是國內外,除了戀人他很少能看到兩個男人這麽牽手,他不動聲色地把手扯出來,卻被握得更緊了。
陳橋并未注意他的異樣,表情有些嚴肅,眼睛深沉的似乎下一秒就要宣誓,“過來看看你。”
“看我做什麽。”陸以堯莫名其妙。
陳橋看着對方實在疑惑的樣子,實在是恨鐵不成鋼,眼前的這個蠢omega被別人利用了還不知道。周圍危機重重,還露出一副如此單純的模樣。
陳橋用幽怨的眼神看他,看得陸以堯一頭霧水。
陸以堯有些擔心,陳橋的劇本是只對他一個人這樣,還是對別人也這樣?他垂下眼看了交握着的手,唇拉成一條直線,不知道在想什麽。
“有人對你說奇怪的話嗎?”陳橋嚴肅認證地問他。
陸以堯微微搖頭,“都沒有,你到底有什麽事?”
陳橋深吸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我告訴你一件事,你別害怕。”
陸以堯沒說話,他不可能不害怕的,他的助理這個樣子他挺擔心的。那麽多天過去了,他以為這種情況不會再出現,但事實證明是他放心放得太早了。
過激、夢游、胃病,他的助理怎麽有那麽多的秘密。
“你被他們騙過來,什麽都不知道,心懷不軌的人太多了。你一個人很危險。”
陸以堯眨了一下眼睛。誰心懷不軌,是他住在二樓的父親,還是看起來唯唯諾諾的繼母,又或是從小就在他做事的管家?還是眼前……
陸以堯不動聲色地扯開他的手,“為什麽會危險?”
“還不是你之前……”剩下的話戛然而止,陸以堯疑惑地看她,陳橋心裏糾結無比,怎麽能怪他呢,他也是擔心自己才來了這裏。他什麽都不知道,他受的苦已經夠多了。
陸以堯的大腦飛速運轉,下颚繃緊,眼神複雜地觀察着眼前這個不一樣的助理。
他從他陳橋的眼神中看到了很複雜的情緒,自己俨然成為他劇本中的一員,這個所謂的劇本如果是涉及人身安全的話,他就不得不慎重了。
“你之前……”陳橋的表情忽然變得有些奇怪,像在斟酌又像是有些難以啓齒。陸以堯看不懂他想說什麽,有些着急,“怎麽了?我之前怎麽了?”
難道他在陳橋的劇本裏發生了什麽意外嗎?
“也沒什麽,就是你想爬床那一天,有人看到了,那群人以為我們有關系,所以你才被帶到這裏,來試探我的反應。所以我剛才是故意裝作不認識你的。明白了嗎,你別想太多,我來只是想和你說清楚,省得回去你想太多。”
陳橋語重心長說了一堆,都沒聽見他想要的回答。他皺着眉頭,有些生氣,“你在聽嗎,陸以堯?”
“你叫我什麽?”聲音極輕,像倒吸了一口冷氣。陸以堯沒能消化他說的那一段話,關注點被穩穩地放在了那兩個難以啓齒的字上,“爬床”?他嗎?
陳橋的臉染上薄紅,似羞似惱看向陸以堯,眼神有些躲閃,氣急敗壞地說了,“你夠了,現在都什麽時候了,還想讓我說什麽稱呼。我說過了,我們還沒到那個地步。”
陸以堯的大腦當機,額角抽動,腦海裏波濤翻湧,他深吸了一口氣,盡量讓自己平靜,他的眼裏存着最後一絲希望,“所以我們是什麽關系,你告訴我,陳橋,在你看來我們是什麽關系。”
在你的劇本裏面,我究竟是你的什麽身份。
陳橋的眼睛微眨,不明所以,“你那麽激動幹什麽?”難道是生氣自己沒說出他想聽的稱呼,但他們明明還沒有确定關系,叫那什麽,也太越界了一點。
他偷瞄對方一眼,對方擔心他的樣子實在是讓人心裏癢癢的。這個omega都為了他來到這種地方了,他說一句好像也沒什麽的吧?他不确定地看着陸以堯,對方緊緊地盯着自己,臉上的擔憂與嚴肅都快溢出來了。
陳橋有些恍惚,他就那麽在乎自己嗎?
“戀人嗎?”陸以堯終于死心了,他從陳橋一系列的舉動中終于猜出了這個結論。雖然有些難以啓齒,但其實他想說的是情人,但這兩個字他說不出口,特別是這兩個字是來形容他的時候。
陳橋看着陸以堯心如死灰的表情,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随後他才反應過來,其實比戀人還進一步的。
陸以堯表情凝滞,心情複雜地把目光從陳橋臉上移開,雖然之前有過猜測,但他下意識地把這個可能給排除了。現在想來,自從第一次開始,陳橋就對他上下其手,雖然他安慰自己那只是正常的肢體接觸,但陳橋看他的眼神确實很不清白,是他一直在逃避。
他在心裏暗嘆了一口氣,他瞥了一眼在愣愣地盯着自己的助理,對方唇紅齒白,眉目俊秀,工作能力突出,喜歡自己,自己倒也不虧。
作為商人的陸以堯下意識權衡利弊,他下意識地點點頭。不對,他狠揪一下自己讓自己清醒,心裏暗罵,臉上染上苦惱之意,他的唇再次抿成一條直線。
陳橋這是處于一個類似于夢游的狀态,他本身是什麽都不知道的,他的喜歡也肯定是假的。
說不清是松了一口氣,還是別的什麽。陸以堯的心情變得有些微妙,他的助理這種狀态會持續多久呢,他的劇本會改變嗎?
“怎麽了嗎,不舒服嗎?”陳橋用手去碰陸以堯,陸以堯下意識地躲開。陳橋的手僵硬在半空,他慢慢地擡眼看着陸以堯,表情晦暗不明。
陸以堯難得無措,他想說些什麽,卻又對上陳橋受傷的表情,解釋的話不知道說些什麽,只能幹巴巴地解釋,“你……”
“我知道了,”陳橋的聲音帶着失落與難過,眼尾一下就紅了起來,“你休息吧。”
“不是,陳橋,你去哪?”陸以堯眼見陳橋慢慢轉身,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擔心他接下來的劇本是他想象不到的劇情,忍不住伸手去拉住了他的衣角。
他對上陳橋飽含深情的眼神,大腦有一瞬間的空白,松開拉着他衣角的手,聲音幹澀,“去哪啊?”
“沒有。”聲音悶悶地,一副我受委屈了但我不說,想讓你來哄我的樣子。這個時候,與陳橋認識了五年之久的陸以堯都不得不承認,這個樣子的陳橋很鮮活,很不一樣。最關鍵的一點事,他發現他有些看不得這樣的陳橋。
夜晚,狂風把樹上的櫻花吹灑了一地。粉白
陸以堯坐在床上,抱着雙臂,板着臉,語氣嚴肅,“我為了你來這的,是吧?”
陳橋乖乖點頭,一副感動的不得了的模樣,“嗯。”
“這裏很危險是吧?”
陳橋再次點頭,乖得如同陸以堯一個朋友家養的薩摩耶,陸以堯心裏癢癢的,忍住自己想上手摸的沖動,繼續問,“我為了你做那麽多,你為什麽生氣?”
陳橋一下變得慌亂,“我沒有生氣,我只是擔心你,你總是不聽話,之前一個人忽然就出了國,去那麽遠的地方,去了那麽久,我都找不到你。你這次又一個人來,我擔心你。剛才是我不對,你別生氣。”
陸以堯沒有生氣,但他的關注點不在這上面。他的臉上閃過一絲不解,一字一句問:“我出國?”
随後他想到他确實經常要出國談生意,但一般也不用太久。去很久的話,好像也只有他留學的那幾年了。那個時候,他認識陳橋嗎
陳橋想起舊事有些難過,嗫嚅地說;“好不容易找到你了,你又不肯回來,我害怕你吃不慣那邊的食物,給你寄東西寫信,你從來沒有回過。”他給他寄了很多的東西,對方只收到了一次,東西還是壞的。
陸以堯猛地擡起了眼,眼裏閃過一絲不可置信,他看着想起舊事,陷入難過的助理。心莫名漲得很滿,聲音低啞,“所以,你給我寄了東西是嗎?”
心像是被吹過山崗的風撲了個滿懷。
他的聲音暗啞,心情晦澀,他知道這樣不正常的陳橋說起來的話可能是假的。但直覺告訴她,那個曾在他低谷時候,給他送來慰藉的不知名朋友,就是陳橋。
除了他,沒人會那麽固執地保守這個秘密那麽多年。
“寫了什麽?”他聽見自己急迫的聲音,陳橋抿了抿唇,擡頭看了陸以堯一眼,眼神躲避,“不記得了。”
不記得肯定是騙人的,信是大概是聯系方式之類的信息吧,那時候的陳橋認識自己嗎,是因為見到自己發的動态才給自己寄東西的嗎?那個賬號是私密的,沒有告訴任何人,他又是怎麽知道的?
他認識自己嗎?給自己寄東西,他給自己準備一大堆東西的時候在想什麽,沒有收到回信的時候在想什麽。
在面試的時候見到自己有認出了他嗎?認出了吧。陸以堯的心情莫名酸澀,所以陳橋其實早就認識了自己,在自己不曾知道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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