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去淤
宋大夫的心思很正,他收人錢財,給人治病,這本是你情我願、兩不相欠的事兒,可他昨天收了他們的銀子,還沒完全治好呢,他們卻突然‘滾’到別的藥鋪去了,讓他有些那麽點點欠了他們的感覺,這感覺非常不痛快。他心裏不痛快了,這嘴上自然就比平時還要不客氣些,既不能打又不能罵,難道還不許他膈應他們一下嗎?
宋大夫這話一說完,沈奕軒就先掙紮着下了地。他本來就說,不需要夜影背着的,他雖然走得慢,但确實是能走的。只是殷昊說要是任由他自己走,只怕天黑都到不了藥鋪,他才從了的。
殷昊見沈奕軒落了地,他自然也不好繼續讓夜魅背着,這也踉跄地下了地。
好在,夜影和夜魅動作都很利索,一人一個,把他們都扶住了。
沈奕軒很快拒絕了夜影的攙扶,自己勉強站住了,殷昊卻有些不穩地靠在了夜魅身邊。
宋大夫眉梢微擡,從沈奕軒打量到殷昊,口中蹦出了倆詞兒,“青松、爛泥。”
沈奕軒和殷昊都聽得一愣,而後看向對方。
“诶,你這個老頭子,你說誰 ‘爛泥’啊?”殷昊有些炸毛,有他這麽英俊潇灑、玉樹臨風的爛泥嗎?
“你不是爛泥,你應什麽聲兒?你不是爛泥,你趴牆上給老夫看看啊!”
殷昊:“……”是他傻,他應該默認自己是‘青松’才是。
“宋大夫慎言,我們主子今天是來看診的。”夜魅一邊說着,一邊放了一張銀票在宋大夫的跟前。夜魅從來都相信,有錢能使鬼推磨。除了傻子,任誰都不會把白花花的銀子往外推的吧?
不料,宋大夫看也沒看被擱在他眼前的銀票,直接又推回到了夜魅跟前。
“宋大夫,您這是什麽意思?”
“還能是什麽意思……”殷昊從懷裏掏出了一疊銀票,抽了一張出來,放在夜魅拿出來的那張銀票的上頭,重新将兩張銀票推了回去,“這下子夠了吧?”殷昊手裏的其餘銀票也暫時沒有收回去,依舊捏在手上,一副且等着宋大夫說銀子不夠數,再給他加的樣子。
宋大夫瞄了殷昊一眼,起身走到他跟前,雖然他的個頭比殷昊矮一截,但是氣勢極足,在殷昊還沒弄明白他是什麽意思的時候,一把就抓住了殷昊的手,殷昊一驚,“你,你還想……”‘明搶’二字,殷昊沒有能說出來,因為他發覺,宋大夫并不是要拿他手中的銀票,而是開始給他把脈了。
這下子,殷昊不敢動了。萬一他一動,脈把錯了怎麽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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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大夫探了好一會兒的脈,越探,這眉頭就蹙得越深。殷昊正看着他的眉心琢磨着呢,要是剛才恰好有只蒼蠅趴在他額間,這會兒是不是已經被夾死了。就聽宋大夫說,“你們昨天後來是去尋了哪個庸醫看的診?”
殷昊還沒來得及把方玉柔和庸醫這個名頭聯系到一塊兒,宋大夫已經松開了他的手,走到了沈奕軒跟前,拉起他的手開始探脈。
到沈奕軒這兒,宋大夫的眉頭稍松了松,思索了片刻,宋大夫走回了桌邊,唰唰唰寫了兩份藥方,一份給夜影,一份給夜魅,“這個是青松的藥方,那個是……嗯……”
宋大夫雖然沒有把那兩個字說出來,但是包括殷昊在內的四個人都知道他省略的是哪兩個字。殷昊不高興了,“大夫,他姓沈,叫沈奕軒,我姓殷名昊。”
宋大夫沒有理會殷昊的特別糾正,只繼續和夜影、夜魅說,“讓他們抓了藥之後就立刻熬了送過來。”
夜影和夜魅走了之後,宋大夫才看向沈奕軒和殷昊,“你們倆,脫衣裳。”
宋大夫這麽一說,沈奕軒瞪大了眼睛,一副很是驚愕的模樣。殷昊悄悄一手捂住腰帶,一手捏住領子。當然,這只是他以為的悄悄。他那姿勢,只要眼睛沒瞎,都看得很清楚。
宋大夫說完之後,就低下頭繼續寫着些什麽,複又擡頭的時候,兩人依舊保持着剛才的姿勢一動沒動。
“還愣着做什麽,脫啊!”
沈奕軒率先回過了神,“宋大夫,這……不妥吧。”畢竟光天化日之下,實在是……
宋大夫本想問一句,怎麽不妥,而後似乎想到了什麽,輕‘嗤’了一聲,“去裏面吧。”
夜影和夜魅一人端着一碗熱湯藥進裏屋的時候,看到的是只穿了一條褲子的沈大人。
昨個兒倒是沒仔細看,今天一看,沈大人身上的淤傷也不比他們主子少上多少。這會兒,宋大夫正在往沈大人身上淤傷厲害的地方插銀針,也不知道宋大夫是怎麽弄的,插銀針的時候看着還好,拔出銀針的時候,那個場面就有些可怕了。好像插的不是銀針而是匕首一般,銀針一完全撤離,那血就嘩嘩的往外淌。
夜影立馬就看了眼自己手中的湯藥一眼,這碗……莫不是補血的藥?不過,流了那麽多血,這麽一小碗藥,能補得過來嗎?就算那些是淤血吧,可也是血啊。
和夜影不同,夜魅第一時間看的是他們家主子。殷昊此刻,側開臉不算,眼睛還閉得死緊。夜魅一看他這模樣,就知道,不論看的多還是少,他們家主子畢竟是看到了剛才宋大夫為沈大人施針時候的場景了。
夜魅唇邊帶了一絲笑意,他們家主子也實在是……命苦,是個輕易暈不了的,只能醒着擔驚受怕的類型。
這麽想着,夜魅和身邊正 ‘看熱鬧’的夜影說,“你先看着藥,我出去一下。”
夜魅出去一會兒後,宋大夫暫時收了針。
“今天,就先這樣吧。”如果不是見他們身上淤血積地過多,怕對他們的身體不利,宋大夫是不會選擇以這樣的方式散瘀的。宋大夫剛才專心致志地給沈奕軒‘放血’,并未注意到夜影和夜魅的到來,這會兒看到了夜影,沖着他招了招手。
夜影到了跟前後,宋大夫問他,“眼力怎麽樣?”
“诶?挺好的。”
“那就好。”說着,宋大夫給夜影塞了一瓶藥,指了指沈奕軒,“先去淨手,然後給他塗上。”
“塗哪兒啊?”
“有針眼的地方。只許塗有針眼的地方,別浪費老夫的好藥。”
“針眼?”夜影看了眼沈奕軒,不知道自己現在改口,說自己是個睜眼瞎還來不來得及?看見宋大夫已經朝着主子去了,夜影聽話地先去洗了手,然後湊到了沈奕軒身邊,悄悄問道,“沈大人,您還記得,您身上具體哪個部位被紮過針嗎?”
沈奕軒:“……”
在宋大夫給沈奕軒紮第一針的時候,殷昊心裏雖然有些憷,嘴卻和那死鴨子差不多,“沈奕軒,沒事兒啊,一點兒不疼。我昨天人中還被狠狠紮了一下呢,我眼睛都沒眨。”
待宋大夫拔針,殷昊看到血的時候,先是驚了一下,然後眨巴了兩下眼睛,下一刻,殷昊雖艱難卻依舊努力起了身,“沈奕軒啊,你先紮着啊,我去旁邊坐、坐。”
宋大夫動作很快,這邊拔針,那邊繼續紮,沈奕軒的血越流越多,殷昊也越坐越遠。
宋大夫走到了殷昊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小昊子,睡着啦?”
殷昊怎麽可能睡得着,只是:“……小昊子?”
“嗯,老夫記性不差的,你不是名昊嗎?”
“那也不能……”
“別廢話了,脫衣裳。”
“那個……宋老大夫啊,實不相瞞,您這兒不愧是藥鋪,藥香都能治病,我在您這兒坐了一會兒後,身體頓時覺得好了很多。那個針,我看,就不必紮了吧?”
殷昊怎麽看着,沈奕軒身上的淤青都比他身上的少,沈奕軒都快被紮成篩子了,他能好到哪裏去?不就是淤血嗎?喝喝藥,躺一躺,不就自己會散開了嗎?實在不行,他回客棧以後,讓小二的煮一鍋雞蛋,讓夜影和夜魅一塊兒給他滾滾?
“不想紮針?”宋大夫一針見血地問。
殷昊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您老還是給我開藥吧,多苦的藥都行,不行我一天多喝幾碗?”
“如果喝藥可以解決問題,老夫還用這麽累給你們紮針嗎?你要是不想以後……”
“……有這麽嚴重?那,那不然……您老紮輕點兒?”
“如果你實在不想紮針的話,老夫這兒還有兩個選擇。”
聽宋大夫這麽說,殷昊眼前一亮,“還有哪兩種選擇啊,您說說看。”
宋大夫走了幾步,到了一個櫃子跟前,打開櫃子門,從裏面拿了一個瓶子出來。殷昊動了動鼻子,他聞到了……酒味?
“是藥酒麽?”藥酒好啊,揉一揉就行。不過揉的時候好像會疼。殷昊開始在心裏比較,是紮針疼呢,還是揉藥酒疼。最後決定,讓宋大夫兩樣都給他來一下,他現場比較一下,哪個比較不那麽疼,就用哪個。
作者有話要說:這章and下章,都是度娘了下,參考了個快速去淤的帖子,看着還算靠譜,不知道實際靠不靠,別深究哈~只是覺得有點兒意思才這麽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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