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迎神主牌

迎神主牌

“為什麽?”沈遺暄問道。

樓曳毫不猶豫:“因為她們的下一刻目标是我。”

一個小時前。

天已經徹底黑了,幽靜的宗祠在深夜中顯得神秘莫測,甚至從內到外透露着一股詭異的感覺。

門口的盤龍柱已經徹底恢複了原狀,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樓曳或許也不會将這兩條龍與下午的幾十雙殘肢聯想到一起。

找回掉落的宗譜,樓曳正準備離開,轉身時卻和突然出現在眼前的殷随意打了個照面。

樓曳挑了挑眉:“有事?”後想起沈遺暄摔下山那件事,他話鋒一轉,“莫非你也想推我?”

殷随意:“……”

她略顯慌亂地搖了搖頭,依舊是那副怯怯的模樣。

樓曳卻習以為常,沒打算再跟這只膽子小的女鬼糾纏。

很快,殷随意開口了:“……等。”

具體等什麽,殷随意沒說,可樓曳卻鬼使神差停下了腳步,和對方一同躲在了牆角。

不知過了多久,宗祠裏走出了兩個身影。

樓曳認出其中一個是殷家村長,另一個女人則是前不久才見過的守祠人。

隔着朦胧夜色,兩人的神情幾乎看不清,只能通過對話判斷她們的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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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有了新的人選,你覺得如何?”

“相貌和年齡都很合适。可她到底不姓殷,我們也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女人有些遲疑,“若是選一個外人進行儀式,恐怕靈婆會介意。”

“難道你有更合适的人選?”

女人被問得一愣,徹底不說話了。

“我們不能再等了,明晚一定要舉行儀式。”村長閉上眼,語氣裏飽含虔誠,“這是谥若大佛的決定,我相信靈婆不會怪罪。”

“那,殷桐桐怎麽辦?”

聞言,村長“哼”了一聲,看得出她早已不滿:“一個病秧子,即便沒有成為新娘也活不久了,就把她關在後山的屋子裏吧。”

對話終止,樓曳同時收回了視線,随即注意到殷随意的目光似乎在緊緊地盯着一個方向。

就像是在遠遠地看着什麽人。

大多數人到了彌留之際,最割舍不下的往往是自己的親人。亡者對家人的思念無形無聲,活着的人看不見,可在人世間活了五百多年的樓曳卻已經見過太多太多。

……

沈遺暄低眉思考,反複揣摩這其中的關鍵信息。

樓曳說,“我懷疑賈有意那次之所以上鬼架橋,根本原因在于佛像。”

“據殷随意所說,村裏每一次舉辦儀式前,村長都會帶領村民去宗祠拜佛擲杯筊,以謀求佛像的同意。只有佛像同意,新娘才可以出嫁。”他大膽猜測,“那麽有沒有一種可能,佛像不用通過村長走這麽多繁瑣的程序,而是直接親自挑選新娘?”

從賈有意失去意識前見到的最後一個畫面是佛像這一點就可以看出,這個推測不是沒有可能。

賈有意蹙眉:“老大,你的意思是……我被佛像看上了?”

他想想就不禁嘴角抽搐,心想這是什麽跨物種禁忌之戀。

“也不能這麽說。我倒認為它想找的人很有可能是你家老大,只是不巧,找錯了人。”沈遺暄冷冷瞥向他,“運氣不錯。”

賈有意:“……”

這運氣給你要不要啊?

樓曳:“當然,這只是我的推測,目前還沒有一個确切的答案。”

“可賈有意為什麽沒穿上嫁衣?”沈遺暄想起身穿紅色新娘服的殷随意,“為什麽會在半路停下?”

賈有意嘗試推理:“難道是佛像意識到它找錯了人,好心幫我放了?”

“你所謂的好心指的是讓你往橋下跳?”樓曳冷不防嘲諷。

“是哈。”賈有意立馬蔫了,緊接着又提出第二個問題,“那個,我想知道她們口中的靈婆是誰?聽上去好像很厲害的樣子喔。”

連殷家村長都如此忌諱的一個人,恐怕不是什麽善茬。

“不急,等到了關鍵時候,她一定會露面。”樓曳絲毫不慌神,十分鎮定。

唯獨沈遺暄還在默默思考上一個問題。

他沉吟片刻,給出了一個新的方向:“或許還與那首童謠有關。”

沈遺暄始終覺得,這首童謠裏包含了什麽重要信息,只是他們暫未發現。他低着頭,想着那首童謠的期間不經意将歌詞唱了出來。

“兒親娘,兒親娘,娘親帶我上峰陽。”

“兒哭嫁,惹郎惱,娘親送我入花轎。”

“郎君啊郎君不說話,睜眼瞧我變啞巴。”

唱到最後一句時,沈遺暄猛地頓住——

上峰陽、入花轎、見郎君、“我”變啞巴。這幾個關鍵詞串聯起來,明顯就是出嫁當天的流程順序!

沈遺暄不禁加快語氣:“賈有意那天只是看見了花轎,在此之前并沒有去過峰陽,所以在經過鬼架橋時才會過不去。”

這麽說來,樓曳幾天前會看見那個跳橋的女生也解釋得通了,和賈有意在橋上的時間正好吻合,都是太陽剛落山的時候。

殷家村舉行儀式的時間是晚上,若缺少步驟提前上山,則會過不了橋,這也就意味着見不到新郎,從而間接導致新娘的死亡……

無論是哪種可能性,新娘都不會有好下場。

事情的真相仿佛快要浮出水面,現在只差臨門一腳。

過了漫長的兩分鐘,沈遺暄擡頭看着樓曳:“你打算怎麽做?”

“與其被動接受,不如順勢而為。”樓曳說着,拿出了一樣東西,他朝沈遺暄道,“童謠響起之際,便是儀式開始的時候。屆時我需要你配合我。”

--

翌日,殷家村果然風平浪靜,可沒有人不知道這裏即将迎來軒然大波。

時間一到,山那頭準時響起童謠聲,坐在床上的殷桐桐心裏一顫,手足無措地盯着大門。

“叩——叩——叩——”

童謠背後,是一道輕微的聲音,像極了一個人跪在地上行走。

随着這詭異的走路聲越來越靠近,殷桐桐的忍耐度也抵達了盡頭。

終于,前方響起了敲門聲。

“我們昨天才見過。”

門外的男聲清朗冷靜,撫平了殷桐桐不安的情緒,也是這時候她才後知後覺地發現,外面的童謠聲已經消失了。

“有位老人給我托夢,讓我照顧好一個叫殷桐桐的女孩兒。”

與此同時另一邊,樓曳的房間門被敲響。

在小孩子愈發清脆洪亮的歌聲下,對方的聲線被襯托得格外蒼老。

“吉時已到,我們該上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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