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赤色饞印

赤色饞印

聽見賈有意的叫聲，沈遺暄和樓曳最先沖出房間，和同樣匆匆趕來的屈無閑在走廊上撞了個正着。

“發生什麽事了？”屈無閑明顯也聽見了。

沈遺暄走上前敲了敲門，隐約聽見從衛浴間裏傳出來的水聲，他大聲道：“賈有意？”

然而衛浴間裏沒有任何動靜。

又連着叫了幾聲，見裏面還是沒有任何回應，沈遺暄問：“怎麽辦？”

樓曳冷着臉，意思很是直接：“把門砸開。”

這時候屈無閑走了過來，他剛才去其他房間找工具，此刻手上拿着一把菜刀，二話不說就要劈面前的門。

“等等。”沈遺暄及時攔住了他，扭頭問向樓曳，“有回形針嗎？”

樓曳瞬間了然，從頭上摘了個發夾下來，他遞過去：“回形針沒有，這個行不行？”

“可以。”沈遺暄接過發夾，對半掰開，而後将其中一根插入鎖孔裏。

屈無閑這下也明白了，有些詫異道：“你還會開鎖？”

沈遺暄淡定道：“我也是第一次嘗試。”

他嘴上說是初次嘗試，可從操作上來看卻爐火純青。

沈遺暄全程泰然自若，沒有一點撬別人家鎖的心虛。不一會兒，樓曳和屈無閑就聽見鎖舌響起了“咔噠”一聲。

本以為門開了之後會看見賈有意□□地出現在他們眼前，好在實際畫面沒他們所想的那麽辣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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估計是沒來得及洗，賈有意衣衫完整地癱坐在地，他張大雙眼，直愣愣地盯着牆角的位置，一副驚魂未定的模樣。

樓曳不禁皺眉，開口叫人：“賈有意。”

“啊？”賈有意一秒回神，看向樓曳的目光逐漸從驚恐轉為清醒。

後想到什麽，他的臉色陡然變得難看起來，後怕道：“老大，我……我看見了……”

“我們先走，回房間再說。”沈遺暄打斷他。

他們剛才已經弄出了不小的動靜，若是再待下去被男孩兒撞上，恐怕就要百口莫辯了。

回到房間，賈有意也差不多平複了下來。

他回想前不久發生的事，說道：“我先是聽到了音樂聲，然後就看見有個人從窗子外面盯着我，我被吓了一跳，所以沒忍住叫了出來。”他說到這裏還有點不好意思。

不用多說，這裏面的“人”多半就是影人了。

看來賈有意的經歷和他的大差不差。沈遺暄點點頭，接着問：“你看清那個皮影長什麽樣子了麽？”

提到這個賈有意立馬來了勁兒，他激動起來：“火柴人！是我畫的那個火柴人！我看得清清楚楚，它長得很醜！”

他罵影人的同時毫不客氣地點評自己的畫技。

屈無閑淡淡道：“還算有點自知之明。”

聞言，沈遺暄卻覺得他和賈有意的經歷似乎有哪些地方有出入。

“據我所知，沈遺暄兩次遇見皮影都會睡到不省人事，之後皮影就消失了。所以我之前的猜測是它們無法對一個昏睡的人做什麽，這也是我跟沈遺暄同一個房間卻平安無事的原因。”樓曳敏銳地看向賈有意，“可你剛才分明是清醒的狀态，它又為何遲遲不下手？”

“會不會是因為它怕水？”賈有意猜測，“我當時太害怕，不小心把花灑碰開了。”

雖說可能性小，但也不是完全沒有可能。

“走一步看一步吧，大家以後多加小心就是了。”屈無閑說，“也不知道明天會面臨什麽。”

“那個……”賈有意弱弱道，“你們有沒有人願意和我一起睡啊？”他說完飽含期待地望向屈無閑。

屈無閑面不改色，拒絕得非常果斷：“想都別想。”

“你也太狠心了吧。”賈有意嘟囔着，轉而小心翼翼地看向樓曳，“老——”

話音未落，他就眼睜睜看着樓曳無情地背過身，緊接着道：“沈遺暄，關門。”

賈有意：“……”

把賈有意送走後，沈遺暄正準備上床睡覺，不料一轉頭就瞟見樓曳在默默打量着他。

四目相對的一瞬間，樓曳二話不說走了過來，語氣不容置喙：“往那邊靠。”

沈遺暄的臉上仿佛寫滿了問號。

“幹什麽？”

“明知故問？”樓曳理直氣壯，“保護你的人身安全。”

沈遺暄試圖說些什麽：“那剛剛賈有意……”

“他已經是個成熟的鬼了，而你是這個地方唯一一個可以确定身份的活人。再說有屈無閑在，他不會有事。這麽說滿意了？”樓曳說到一半想到什麽，話鋒一轉，“大家都是男人，難不成你還怕我對你做些什麽？”

沈遺暄這才一下子變了臉色，冷硬道：“我有什麽好怕的。”

樓曳笑了一聲，不置可否。

猶豫良久，沈遺暄問：“如果它等你睡着再來找我怎麽辦？我并不指望你能及時醒過來。”

他的本意是想表達樓曳一旦睡着就跟頭豬一樣，就算躺一張床也起不了太大作用。但對方卻會錯了意。

“那就叫我。”樓曳說，“危急時刻，我不介意你用其他方式叫醒我。”

沈遺暄不再說話。

他和樓曳最終還是睡到了同一張床上。

果不其然，樓曳的睡眠質量一如既往的好。兩分鐘沒到，沈遺暄的耳邊就響起了一道均勻的呼吸聲。

然而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沈遺暄卻絲毫不見困意，他盯着天花板，突然就湧上了一絲後悔。

明明都是饕餮，可不同于他體內的那一群，樓曳的陰氣于沈遺暄而言無疑是一種赤.裸.裸的誘惑。

感受到身上的饞印發生了變化，沈遺暄閉上眼睛放空，不斷調整着呼吸，可惜于事無補。幾乎是頃刻間，他的皮膚上就肉眼可見地布滿了赤色縠紋。

忽然一道蠻橫的念頭順勢鑽進了他的腦海，而他也久違地聽見了那些聲音。

“沈遺暄，不要再掙紮了，我知道你和我們一樣都想把他吞入腹中。”

“吃了他，吃了他……”

沈遺暄聽着來自其他饕餮喋喋不休的說話聲，眼前閃回了幾個畫面，如同做了一個夢，沈遺暄看不真切。他一向沒什麽起伏的情緒無端降到最低點，令他的胸口窒悶起來。

郁悶、仇恨、絕望……幾種情緒交織着萦繞在他心頭，導致沈遺暄一時分不清這些情感是來源于他還是那群饕餮。

“沈遺暄。”

“沈遺暄。”

……

似乎有人在叫自己，沈遺暄的眼神恢複了幾分清明。很快，一道熟悉的民樂鑽入耳中。

沈遺暄扭頭對上站在門邊長相怪異的皮影，實在沒忍住在心裏罵了一聲。

偏偏這個時候找上門。

和昨天不同的是，這一次沈遺暄見了皮影沒再暈過去，反而因為饞印的緣故此刻異常清醒，躺在他旁邊的樓曳同樣也是正常模樣。

沈遺暄連忙叫人：“樓曳，它來了。”

樓曳卻只是微微蹙起了眉，沒有一點要醒過來的跡象。

聽到樓曳剛才的幾聲呓語，沈遺暄的表情都臭了，幹脆對樓曳上了手。

眼看着皮影離他越來越近，不料這個時候沈遺暄再一次出現了幻覺，他親眼看見樓曳變回了那張毫無生氣、幹癟的皮影。

手心底下的觸感驟然一變，沈遺暄立馬撤回手。

與此同時，體內的饕餮們一同發出嚎叫，将沈遺暄所剩無幾的理智抽了個一幹二淨。

“吃了他，沈遺暄，吃了他！”

沈遺暄垂着眼皮，目光自然而然落在了身旁那張與樓曳長得有幾分相似的影人上。

喉嚨忽然有幾分幹澀，沈遺暄轉念一想，眼下樓曳不過是一張皮而已，就算咬了也沒有關系……

如此想來，沈遺暄便不再遲疑，低頭咬了過去——他的嘴唇碰在了一處柔軟的皮膚上。

沈遺暄瞬間凝固在原地，眼底的血色倒退大半。

皮影消失了。

那豈不是說明？……

沈遺暄轉眼跟不知道多久醒過來的樓曳四目相對，徹底死了心。

樓曳則是眸光晃動了幾下，很是意外：“這就是你叫醒我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