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揮劍斷天涯(2)

當晚,陸靜語在被子裏恍惚了許久,最終還是強行振作起來。她步履蹒跚的走出屋子,走到後山瀑布下,挖出了自己易容的工具。

随後,又将身上一襲衣衫褪盡,只剩下裏衣。她緩步走進潭水,任冰涼的潭水将自己淹沒。等寒氣進入身體,又然後走上岸,任風在身上吹拂。直到水珠被風吹幹,又再步入水中。

如此往複幾次,當天晚上,陸靜語便再次陷入高燒。

第二天,大夫來了好幾個,開了許多的藥,才終于把陸靜語從鬼門關裏拉回來。而她的孩子,雖然有先兆流産的現象,但好在有驚無險。

傍晚,沈書寒和沈君來看她,見她已經沒事,才松了一口氣,道:“沒事就好。”

沈沐澄站在床邊,眼眶紅紅,嘴裏不停地哭道:“靜語師妹真的太可憐了,為什麽噩運會接二連三的落在她身上?”

沈君在一旁,看着陸靜語消瘦的面頰,內心很複雜。

女神還是女神的模樣,只是女神背後的故事,實在是……但不管如何,他都沒有辦法相信,她是重冥教來的細作。

沈君走上前,掀開被子,握住陸靜語的手,道:“師妹,你快好起來,告訴大家,你不是細作,你……”沈君眉頭一皺,疑惑道:“你的手怎麽這麽粗……”

沈君說完,将她的手拉了出來,卻見這一雙手,粗大發黃,還滿布繭子,顯然不是女子的手。

“這……”沈君一臉懵,看向沈書寒。

沈沐澄立即上前,在陸靜語耳後摸索,很快便找到了不對之處,緊接着“撕拉”一聲,便将她面上的面具撕下。

面具下,正是今日為其診治過的一位大夫,陸靜語在神不知鬼不覺之間,趁着沈沐澄不在的時候,打暈了大夫,再易容成他的模樣,跟着他人逃了出去。

動作之快,令人咋舌。

沈書寒狠狠瞪了沈沐澄一眼,随即便走出門,将追捕陸靜語的命令傳達了下去。

無雙城關閉了所有對外的通道和路口,對每一個離開無雙城的人進行重重盤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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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陸靜語并沒有離開,而是化作了一名守軍的模樣,兩個時辰之後,順利溜進了地牢。

地牢裏,白非夜被綁在最深處的牢房裏,經過一晚上嚴刑拷打,已經沒了人形。

“白……”陸靜語一張嘴,白非夜便渾身一顫,擡起了頭來。

入眼,便見一守衛打扮的人,正一臉焦急的看着自己。

他知道,他一直都知道,只要她一個眼神,他就能認出她來。

“快……走……”白非夜用盡了力氣,才擠出這兩個字來。

陸靜語卻搖頭,道:“我去找鑰匙!我放你走!你答應我,離開之後,不要再殺人了,我……”

陸靜語還沒說完,便覺一把長劍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

只見周圍從天而降落下了四個人,而她的身後,更傳來了如地獄惡魔一般的聲音。

沈書寒道:“靜語師妹,你讓我們好找。”

“……”陸靜語愕然睜大的眸子,眸子裏有不甘,有憤恨,有難過,最後卻不得不妥協,放棄。

“你總是這樣天真,明明手無寸鐵,不會武功,還妄想救他出去,真是可笑。”沈鈞瓷在一旁冷笑,陸靜語卻看也不看他。

沈書寒看了白非夜一眼,便道:“把陸靜語帶回去,嚴加看管。”

“是!”衆弟子齊齊颔首,似乎在沈書寒的帶領下,無論什麽,都會無往而不利。

的确,沈無月一死,沈書寒便是理所當然,當人不二的城主人選。

幾人離開前,白非夜突然擡起頭,道:“等等。”

沈書寒回頭,緩緩道:“白教主有話要說?”

“我想知道……這個計劃,你們計劃了多久?”白非夜聲音虛弱,無力道。

“半年。”

“半年……從我出關之日便開始?”

“不錯。”沈書寒笑道:“從你出關開始,我們就知道,你練成了重冥心經,武功獨步武林。我們唯一的勝算,便是要廢了你的武功。”

“呵……所以,你們全無抵抗,初十那日一個無雙城弟子都沒有參戰?”

“當然有,新晉一期的弟子,都已經為守城而殒命,是我無雙城的英雄,我們将永遠記得他們的名字。”

“哈哈哈……武林各大門派被重創,唯獨你們無雙城,竟傷亡不到五十。”

“可我們的城被你燒了,又怎麽能算沒有損失?”

白非夜淡淡一笑,看向陸靜語,道:“我……還想知道……你們,究竟是怎麽給我下的毒?”

“呵,蠢鈍如你,這還不好猜麽?”沈鈞瓷忍不住了,大笑道:“陸靜語每日侍奉的花裏,每日看的書上,每日所能經過的地方,都塗滿了化功散,她不會武功,感覺不到,但是她的每一寸肌膚,甚至連指甲縫裏,都塗滿了毒,你怎麽會不中毒?”

“什麽?你們在她身上下了化功散?”白非夜面色一變,只覺他們這樣做,簡直不配為人!

陸靜語身子孱弱,還懷有身孕,在她身上塗滿化功散,無異于要她的性命!

“普通人身上帶了化功散,久而久之,毒入滲入筋骨,再不得活。你們為了抓我,在她身上下了這麽重的毒?”他怒不可遏,想要置沈書寒于死地,奈何卻提不起力氣來。

“想殺了我?”沈書寒笑道:“可惜,你自身難保。”

沈書寒冷冷一笑:“能抓到你可以挽救正教之劫,犧牲一個女子又有何妨?”

他說完,陸靜語仍舊一臉頹色,眼眸裏波瀾不驚。似乎早就預料到了似的。

白非夜頹然一笑,看着陸靜語的眼神裏充滿了歉意。他很想對她說:“對不起,我無能為力了。”但是,身邊人那麽多,他實在不想低頭。

“走吧,回到你該去的地方。”沈書寒說完,陸靜語便被幾人帶了出去。

之後的日子,她仍舊被關在那間石屋裏,只不過石屋四周多了許多守衛,她沒有了任何的易容工具,就連每天穿的衣服,都是沈沐澄來幫她穿戴。

她就像一只金絲雀,被人拔光了毛,關在籠子裏,好吃好喝的伺候,但又不說明究竟要自己做什麽。

她不明白,沈書寒為什麽不直接殺了自己?

何必這樣勞師動衆?

從那天之後,陸靜語開始絕食。

到第三天的時候,陸靜語已經餓得面色慘白,毫無血色,整個人看上去就像一具行走的骷髅。

全然沒有了孕婦的模樣。

不,甚至連個人形都沒有。

這天中午,當沈沐澄端着午飯進來的時候,盤子再一次的被陸靜語打翻在地。

沈沐澄再憋不住火氣,忍不住道:“靜語,你不想活了麽?”

“是啊,”陸靜語淡淡的點頭,道:“說吧,你們打算什麽時候殺我?”陸靜語淡淡的張開嘴,一字一句,雖然不似沈靈珊說話時候那般铿锵有力,擲地有聲,但是對她來說,已經是難得的正經,以及冷峻。

“靜語,你在說什麽呀?我們怎麽會殺你呢?”沈沐澄端着粥的手停在半空。

“沐澄,”陸靜語輕輕喚了一句,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跟大師兄,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什麽……”沈沐澄一愣,幹笑道:“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你是不是病了?”

陸靜語微微一嘆氣,道:“你手上的镯子,我曾經在沈師兄的屋裏見過。”

“……”沈沐澄有些驚訝,急忙将手镯藏在袖子裏,道:“怎、怎麽可能?你一定是記錯了!”

“這個镯子,這次我才見你戴,你對所有的事情大大咧咧,但是對這個镯子,卻是一百分的小心。”陸靜語嘆氣道:“還有,我的聽覺很靈,只要我想聽,幾乎都能聽見,你和沈書寒之前在竹林裏說的話,我都聽見了。”

“這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騙我!”

“我沒有騙你,這或許是老天爺對我不能習武的補償,過去我不想聽,是因為聽多了無用,且我認為,在無雙城裏,不會有那麽多的陰謀詭谲。然而,你們之前的争吵聲實在是太大了,我想不聽都不行。”

“……”

沈沐澄沉默了許久,才微微揚起嘴角,冷笑道:“既然你都知道了,那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陸靜語也吐出一口氣,道:“在無雙城裏,你曾是我唯一親近的人,我将你當作良師益友,卻不想……你也一直都在算計我。”

“沒有。”沈沐澄搖頭,道:“我沒有算計你,我只是聽命,看着你。”

“從什麽時候開始?”

“從你出現在碼頭開始。”

陸靜語微微有些詫異:“你一早就知道,我和重冥教的關系?”

沈沐澄點頭:“是。”

“呵……我竟當了這麽許久的跳梁小醜。”陸靜語凄怆一笑,“我在你們面前拼命的表現自己,卻從一開始,就已經被烙下了細作的标簽。只怪自己活了這麽許久,還是太天真……”

(作者有話說:2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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