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0 似是故人來(1)

江琉瑩回到了自己的船上,将白非夜放在了船艙正中的鵝絨大床/上。

他的血流了滿身,有些是他的,有些是旁人的。

這是船上的囚犯們第一次見到宮主不顧髒污,所以也知道這個男人在她心裏的地位有多重要。

一行人立即找來紗布和藥品,打算為其包紮。

“我來。”江琉瑩說着,親自拿着藥品,為白非夜清理傷口。

“琉瑩……我要去找琉瑩了……我可以見到她了……”白非夜嘴唇一片蒼白,他的意識不太清醒,然而夢裏嘴裏念叨的還是她……

江琉瑩的心揪着疼,不忍再繼續跟他玩游戲,她安撫着他,道:“你贏了,我輸了,我認輸了好不好?你堅持住,等你身體好了,我把一切都告訴你……好不好?”

白非夜聽不見江琉瑩說的話。

當晚,他便發起高燒。

高燒不退,大夫一連找來十餘人,都說他求生意志太淺,回天乏術。

江琉瑩不相信,一直衣不解帶的陪在他身邊。她握着他的手,緩緩道:“你知道,你為什麽總也打不過我嗎?你起來,我就告訴你……”

江琉瑩衣不解帶在他身邊陪伴,直到第三天,白非夜才緩緩睜開了眼睛。

白非夜醒來之後,第一眼便見江琉瑩趴在自己的床頭。

他一動,江琉瑩便醒了。

“你醒了?你……你還疼嗎?”江琉瑩關切道。

白非夜沒說話,只是冷冷地看着她。

他用力的抽出自己的手,想要脫離江琉瑩的桎梏。

然而江琉瑩就是不放開他。

她目光灼灼的盯着他,道:“你就這麽讨厭我?”

“……”白非夜目無焦距,不想說話。

江琉瑩嘆了口氣,道:“好吧,我承認,是我輸了,現在,我把你切都告訴你,好不好?”

白非夜擡頭,總算給了她些許反應。

“告訴我什麽?”白非夜不解道。

“告訴你,關于我的過去,我的曾經,和我究竟是誰。”

江琉瑩說完,輕輕一笑,接道:“你知道你為什麽總也打不過我嗎?”

白非夜蹙眉,沒有回答。

顯然他對這個問題不太感興趣。

江琉瑩又道:“就因為你不夠狠。”

“是麽?”

白非夜冷笑,反問道:“那你對自己又有多狠?”

“我可以自閉經脈,以命相博,置之死地而後生。”江琉瑩一字一句,字字戳心。

白非夜眼神裏有一瞬間的疑惑。

他似乎明白了一些什麽,卻又不是那麽的明白。

他盯着她的眉眼,這一刻,突然覺得她的眉目,似乎有些熟悉……

“你……我們是不是在哪見過?我的意思是,在你嫁來重冥教之前……”白非夜蹙眉,略帶迷茫地看着她。

“哎……你好笨。”

江琉瑩長嘆一聲,随即自己取下了面紗。

面紗下,是一張無比熟悉的面容。

彎眉杏眼,嘴角微微上揚,似乎無論她是什麽樣表情,都始終帶着笑意的一張臉。

讓人魂牽夢萦的一張臉。

“琉瑩……”

白非夜一臉愕然,怔在當場,久久不知下一刻該做什麽。

他生怕這是一場夢,只要他一動,這場夢就醒了。

江琉瑩寬衣解帶,一件件脫去了自己的衣裳。

白非夜蹙眉,愣愣地看着她,直到她脫到只剩下小衣,才轉過背,撩起了自己的長發,露出背上的三火圖烙印,道:“你還認得這枚烙印麽?”

白非夜不顧身上的疼痛,掙紮着坐了起來,摸了摸她背部的印記。

他的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從三火圖烙印,一直摸到她背後那十二支羽箭留下的疤痕。

“你……你真的是琉瑩?”

“如假包換。”

“可你……你……為什麽……”白非夜狂喜,但是臨到此時,卻又不知該如何表達心中的喜悅。

江琉瑩微微一笑,從發間抽出唯一的裝飾物——那根木簪。她微微一用力,便打開了木簪上的機關,拿出了裏頭一張絹帛。

絹帛上密密麻麻寫着許多小字,但是開頭卻寫着“盈月決”三個大字。

“這是我所有的秘密,也是唯一的秘密。”說完,她将絹帛遞給白非夜。

白非夜顫抖着接過,便見開頭第一句話便是:自閉筋脈,記憶全失,武功全無,非死不能複生。

“你……”白非夜張大了嘴,久久說不出話來。

江琉瑩又道:“鏡雙宮之所以叫鏡雙,是因為歷任宮主,都會有一個鏡身,二人雙修,功力翻倍,只要對方身死,她的功力就會轉移到自己的身上。但是,我沒有告訴鏡身的是,鏡身死了就是死了,而我死了,鏡身會代我去死。這是我改編鴻蒙寶典後,自創的盈月決第十二重,也是頂重,置之死地而後生。”

“所以,你還得到了鏡身的功力?”

“不錯,不僅得以突破自身極限,更将鏡身這些年的功力,占為己有。”

“紅绫就是你的鏡身?”

“不錯。”江琉瑩颔首,淡淡道:“紅绫千方百計要致我于死地,到頭來死的卻是自己,這便是我送給她最大的禮物,只可惜,我沒能親眼見證她的死亡……”

“這就是盈月決的秘密?”白非夜愕然道。

“是。”

“你簡直是個瘋子!”

“是,我是個瘋子,但是你喜歡的人,不就是個瘋子麽?”江琉瑩捧起白非夜的臉,如從前他調戲自己一般,捏起他的下巴,在他的唇上落下輕吻。

“所以我說你不夠狠,但是我可以。而且很幸運,我賭贏了。”

“你就不怕你永遠都死不了麽?”

江琉瑩嘆了口氣,淡淡道:“所以,這是一場賭局,而我有恃無恐的地方在于……自古紅顏多薄命,我長得這麽美,沒道理會活很長。”

白非夜愣愣地看着她的眼睛,四目相對,不再說話。

他們就這樣靜靜地看着對方。

然後,白非夜便看着她的眼睛越來越大,她的臉離自己越來越近,最後,兩片薄唇覆在了自己的唇上。

冰冰涼涼。

卻無比熟悉。

以前隔着一層面紗,就像隔了一整個世界。

現在,當她明明白白的告訴自己一切。

他才能夠相信,她真的回來了。

是他的琉瑩,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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