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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第十八章

第十八章

明月如霜,冷白月華如流水,輕盈落在庭院中央。

暖爐炭火依舊,灼灼烈焰映照在明窈眼中。

她眼中似乎有怔愣掠過。

那曲子明窈在原曲上作了改動,本是為了孟少昶改的,如今還沒記熟。

明窈眼眸低垂,纖長睫毛擋住眼底的懊惱失落。

她手足無措站在原地,燭光無聲落在她腳邊,似泛起層層漣漪。

沈燼冷淡收回目光,将一切盡收眼底。

明窈手中還捧着解酒石,白淨的一張小臉懵懂茫然,唇角破了一處,嫣紅的血珠子沁出,似不小心擦上的胭脂水粉。

又像是平白無染的宣紙泅落下一滴顏料。

沈燼淡聲,揮袖坐在榻上:“還站在那做什麽?”

明窈驟然回神,猛地擡起眼,急急捧着解酒石上前,屈膝伏在腳凳上。

餘光瞥見那染着灰燼的巾帕,明窈眸色一黯,顫顫垂下眉眼。

早知如此,她該多留幾份手稿的。

沈燼不緊不慢道:“這麽喜歡琵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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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汾城多日,明窈也不曾懈怠練琴。

沈燼并非對音律一竅不通,自然也聽出明窈花了心思,在原曲上作了改動。

明窈揚起臉,那雙琥珀眸子一望見底,藏不住心事,更藏不住其中的熱忱和殷切期望。

她唇角笑意淺淡,莫名多了幾分苦澀:“我以為公子……公子會喜歡我彈的。“

沈燼唇角溢出一聲笑,并非善意。

“城中新設了三處樂坊。”

骨節分明的手指在榻上輕敲,落下不輕不重的兩聲。

明窈颔首:“我今日出門也看見了,還……碰見了徐大人。”

明窈斟酌着開口,“他好似對此事有異議。”

沈燼笑而不語,随意從袖中掏出幾封奏折。

奏折落款人是,徐季青。

這是徐季青呈給皇帝的奏折,可惜前腳才到驿站,後腳就被沈燼攔下了。

通篇洋洋灑灑,皆是在彈劾沈燼大興樂坊供自己取樂,對劉知縣一案輕拿輕放。

奏折的最後,還附上此案的諸多疑點。

沈燼一目十行掠過,唇角輕勾:“徐大人倒是文采斐然。”

明窈半跪在腳凳上,雙目低掩,不敢朝奏折望去。

沈燼慢悠悠擡眸,明知故問:“……不敢看?”

明窈輕聲細語:“公子不怕我洩密嗎?”

沈燼唇角笑意漸深,他輕擡起明窈下颌,目光徐徐和明窈對上。

落在明窈下颌的力道由輕轉重,深墨眸子一瞬不瞬盯着明窈。

“那也得你說得出去。”

他對背叛自己的人半點手軟也無,倘或明窈真的洩密,只怕話還沒送出去,就已經成了死屍。

徐季青嘔心瀝血寫的奏折盡數被沈燼丢在暖爐中,烈焰舔舐着竹紙。

火光映照在明窈一雙盈盈秋眸中,倏爾窗外傳來三聲響,章樾垂手立在窗前。

“主子,徐季青剛帶人往汾山去了。”

沈燼眼中的笑意頃刻蕩然無存,只剩深不見底的冷峻狠戾。

章樾隔窗拱手,他手中還握着利劍:“主子,可要我……”

利劍出鞘,泛着森寒冷光。

“不必。”

指尖的竹紙只剩小小的一角,沈燼握着銅火箸兒,慢條斯理撥動暖爐中的香灰。

淩厲眉眼落在燭影中,惬意又安然,舉手投足間貴公子的作派盡顯。不知情的,還以為沈燼是在烹茶熏香。

“我記得劉知縣好狩獵,在汾山旁設有獵場。“

在汾山上的勞工不敢下山除了身中玉石散外,還有的是懼怕劉知縣在山下養的三只藏獒。

聽聞那藏獒高八尺,通體黝黑,目光如炬,行動迅猛,利爪尖銳。

如若逃跑被發現,不是落入藏獒腹中,便是被送去劉知縣的獵場,被他當作獵物狩獵。

天長日久,山上的人漸漸歇了逃跑的心思,不敢與劉知縣作對。

沈燼笑着拂去袖口本就不存在的灰燼,神态從容自若。

“取我的神武弓來。”

……

雪色連成天,四面銀裝素裹,山路曲折。

小厮哼哧哼哧跟在徐季青身後,累得上氣不接下氣。

“大人你等等小的……”

小厮抹去額角上的汗珠,仰頭望山上蜿蜒的山路,說是山路也不然。

若非他手腳并用沿着峭壁往上爬,只怕如今還在山下。

昨夜他和徐季青本想着趁天黑偷偷上山,不想還是被沈燼的人發現,主仆二人只能等到天明,從山的另一端往上爬。

往下山崖峭壁,鳥雀低啞而過,驚破山中寂靜。

小厮後背寒毛漸起,聲音都打着哆嗦:“大大大人……”

徐季青拍拍身上的拂塵,伸手想要拉小厮起身:“你若是走不了,留在此處等我也好。這山裏處處透着古怪,我今日定是要……”

話猶未了,身後忽的想起叢林野獸低低的悶哼聲。

百鳥歸林,林中落針可聞。

小厮跪倒在地,一雙眼睛瞪如圓鈴,滿是懼怕恐慌:“……是是是狼、還是狗?”

最後一聲幾乎是用氣音發出。

野獸一步步靠近,利爪踩在枯枝落葉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徐季青猛地回頭,卻見是一頭一人多高的藏獒。

藏獒面露兇光,正虎視眈眈盯着自己,利爪壓在雪地中,伺機而動。

小厮早吓得半個字也說不出,拼命往後退,窸窣聲響引來藏獒的注意。

它歪歪腦袋,又往前半步,口水流淌一地,像是多日不曾進食。

徐季青不過一介書生,尋常也只在書中見過藏獒,此刻也是六神無主。

再往後退便是峭壁,可若是往前……

深山老林,樹葉飒飒作響,似是有哀曲在耳邊響起。

樹林外,一人高坐在馬背上,沈燼一手攥着缰繩,一手握着神武弓。

擡臂拉弓,箭矢對準的,恰好是……徐季青。

明窈與沈燼同坐一馬,隔着雪色,隐約可瞧見徐季青慘白無血的臉。

也是徐季青運氣不好,不小心翻進了劉知縣的獵場,不然也不會這麽快和藏獒碰面。

弓弦拉緊,蓄勢待發。

沈燼一只眼閉起,好整以暇看着峭壁邊上吓得面若土色的二人。

他唇角往上揚。

汾城百姓信奉鬼神,加之又有劉知縣此前尋人散播的謠言,百姓多是相信汾山有鬼,不敢随意闖入。

且山下又有自己的人守着,沈燼不擔心金礦一事被發現。

他在城中大興樂坊也是存了聲東擊西之計,只是沒想到徐季青如此不識趣。

山中寂寥,峭壁前的二人與藏獒不過三步之距。

沈燼輕啧一聲,悠然開口:“徐大人不聽我的勸阻,私自闖入汾山密林,不幸失足跌落山崖……”

沈燼聲音不疾不徐,似是已經為徐季青安排好了後事。

他偏首,目光落在明窈臉上,嗓音溫和,“失足落崖好,還是喪生于虎口好?”

那雙黑眸平靜,并無多大的起伏。

不寒而栗。

冷意侵占四肢,明窈指尖顫栗,若是有朝一日沈燼發現自己……

指甲掐入掌心,明窈強壓住心中的懼意,心中百轉千回。

沈燼一手捏住明窈的後頸,像是在提溜一只手無寸鐵的小雀。

“……怎麽不說話?”

明窈怔怔,遲疑着開口提醒:“公子,徐大人是朝廷命官。”

倘或徐季青真的在汾山上身亡,恐怕落在沈燼身上的罪狀又多了一重,皇帝那邊也不會善罷甘休。

且孟少昶被污蔑一事疑點頗多,僅憑徐季青一人的能耐不可能在朝中翻書為雲覆手為雨,她還需留着徐季青些許時日。

“我知道。”

沈燼聲音極輕極輕,帶着幾分笑意,“所以我不打算親自動手。”

神武弓再次對準了徐季青,只不過這一次,握着神武弓的人還有明窈。

沈燼漫不經心道,“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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