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3.3
第10章 3.3
3.3
趙書今換完浴袍躺上床,欲念好歹消停些許,但也沒全褪盡,他拿着手機,想着要是徐澤這頭吃不着,就出去找人纾解。可腦海裏亂七八糟的面孔過上一圈,除了周景言本人,對他而言,就沒有比徐澤的臉更具誘惑力的。
趙書今将手機一扔,按開閱讀燈,拿一本外文汽車雜志,翻上幾頁卻一個字也沒看進去。
關于想養的人在家裏呆了兩天,卻還沒睡到這件事,再怎麽随性的趙書今也多少郁悶。他從不整強制那套,認為沒用的人才愛玩那些。
趙書今身邊遲鈍的人總歸少,硬要形容,他約人小號裏躺着的床友,就像一塊塊海綿,伺候起人來軟塌塌的,給什麽吸什麽。
而徐澤簡直就是一塊鋼板,能将你暗示的電波全屏蔽,給的悉數反彈,即便心下對這人不大在乎,也總得為他多煩些神。
“嘶。。嘶。。”客廳方向傳來拖拽物品的聲音,沒一會兒“咚咚”兩聲,又發出重物墜落,砸在地板産生的悶響。趙書今頗感無語,但還是下床推門朝客廳走去。
徐澤正站在客廳地臺旁的空地上,推兩個疊加在一起,有他肩膀高的紙箱。地上散落了十幾本書,應該就是方才噪音的源頭。這些書都翻得特別舊了,有的頁面全是靠膠帶粘在一道兒的。
趙書今拾起來看了看,發現是一套青少年彩圖版本的《中國通史》。
“這是你妹妹還是弟弟的?”趙書今幫忙把掉落的書分揀至一起,摞好後想往紙箱裏放,但一打開箱蓋發現生活雜物已經堆滿,只好暫時放一旁,幫着徐澤把箱子往客房推。
“不是他們的,是我自己的。”屋子裏暖氣溫度高,徐澤頭上都滲出薄汗,他怕趙書今才洗了澡,給自己搬行李會弄髒,忙說,“你不用管我,你睡覺吧。”
趙書今也覺得不衛生,就指揮徐澤把箱子打開,一大件一大件地搬,徐澤接受了建議,搬了五六趟,很快就把行李都運會了客卧。
最後一趟搬運回來,他注意到趙書今正在翻閱那套《中國通史》,見徐澤來了,趙書今合上書問,“你為什麽看青少年版的?”
徐澤不好意思地撓撓頭說,“這個是我小學百科比賽的獎品。”
“哦。”趙書今把書遞與他道,“那你學習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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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沒有,我成績一塌糊塗,只有歷史科好一點。”徐澤接過書把不平整的頁面整理好,又說,“我初中就沒念書了,太差了,不是這塊料。”
趙書今自認不是堅定的優績主義者,但也不敢想象義務教育的情況下,有人初中都能不畢業,心裏生出些偏見,但也只是說,“那你工作的是很早。”
這并不是什麽有觀點的評論,可徐澤聞言卻低下頭沒有吭聲,只是一本本地把他的《中國通史》頁腳仔細捋好。
他散亂的劉海濕漉漉的,可能是才做了體力活有點蔫,也可能是不喜歡趙書今剛剛的回答,他的模樣有些像一只被擱淺的小魚,被沖上了岸只能聽天由命,除了沉默應對,沒有一點點辦法。
徐澤抱着一堆廢紙一樣的舊書,看起來窩囊又沮喪,讓趙書今望着并不舒服,他引開話題,指指剩下的幾本歷史書,問徐澤要不要幫忙搬,徐澤推拒後把書放回客卧,又走回客廳,擦着汗對書今表示感謝。
趙書今找了濕巾給徐澤,徐澤不好意思地說,“等會可能要借用浴室。”
“客房的浴室你随便用。”趙書今随口道,又想起自徐澤過來,他并沒介紹家裏的格局,也沒把必要的原則說清楚,就又開口道,“我帶你轉一轉這房子吧。”
徐澤也認為需要知道哪些地方是越界的,趕忙點頭跟上了書今。
北面客房有三個套間,徐澤選擇的最小的那一個,都比他的地下室大上許多。西面是洗衣房,陽臺和工人房,步行至南面趙書今的書房時,徐澤還是沒忍住提了一嘴,“書今,你真的很喜歡車啊,工作和興趣都與它有關。”
趙書今點點頭,讓徐澤随心參觀他收藏的模型道,“很小對這個就有感覺。”他瞥了眼展櫃前流露出羨慕的徐澤,想了想養這種類型的,或許給他鋪路更為适合,便道,“你有沒有什麽想做的?要不要試試做歷史相關的工作?”
“我在自學考導游呢。”徐澤眼神亮了一下,卻又馬上暗淡下來說,“但我考了兩次都失敗了。”
趙書今認為導游應該不算困難的考試,幫他分析道,“為什麽失敗,有沒有想過?”
奇怪的是,徐澤聞言又沒有開口,再次露出了方才趙書今說他工作早時的倒黴神情,明燈下汽車模型的光點落在徐澤眼眸裏,好似在看很遙遠的,觸不可及的東西。
趙書今将心底莫名冒出的煩躁,歸結于徐澤吊人胃口式的緘默,而不是他眼裏昏暗的,複雜的流露。
“如果考不過導游證,可以去我朋友的國際旅行社上班看看。”趙書今善于解決問題,不想看徐澤無助可憐的模樣,便拿出手機翻名片,推送了一個人給徐澤說,“可能沒法直接做導游,但熟悉一下環境也比只呆在山上好。”
徐澤被他說得愣住,趕忙推辭道,“我不去國際旅行社,我只想考北山市的導游。”
趙書今無所謂地聳聳肩,領着徐澤向二樓走,在旋梯上慢條斯理道,“我沒有逼你去,你自己看,要是一定要考北山市的導游,也可以幫你找老師。”
徐澤聞言幾乎有些惶恐,他只是随口提了一句,書今立刻就能幫他聯系單位,甚至去找老師,本來他對書今的好感,都快要轉換成崇拜了!明明比自己年紀小,卻很有工作和社交能力,這樣的人居然會喜歡他,難道不是不可思議嗎?
徐澤心裏又甜蜜,又帶着些無法報答書今的歉疚,他快步跟上書今,到了二樓的北面參觀。
北面的小型放映室讓徐澤流連,趙書今問他喜歡看電影?徐澤點點頭說喜歡看喜劇片和紀錄片,趙書今就坐上沙發,從開機到系統,一步步地教徐澤操作,徐澤認真聽完,單獨使用了一遍感慨道,“這裏真好啊。”
“想看自己上來放。”趙書今起身出門,問徐澤喜不喜歡打游戲,徐澤沒太多興趣,但趙書今還是領他到休閑室,展示了可以玩的電腦和游戲手柄。徐澤看到休息室內特別隔出一個房間,裏面的駕駛座位前安裝着一塊曲面屏,便問書今是什麽。
“賽車模拟器。”趙書今沒想到徐澤會感興趣,問他,“想玩嗎?”
徐澤趕忙搖頭,只說有點好奇,趙書今笑笑說,“我小時候夢想做賽車手,但開卡丁車出過事故,摔到腦袋,後來家裏怎麽都不讓開了。”
徐澤聽得心驚,問他傷得嚴不嚴重,有沒有後遺症,擔憂地喃喃自語道,“肯定摔得很疼。”
趙書今見他的關心異常認真,有些莫名也有些心暖,摸摸徐澤的腦袋道,“都過去十幾年了,頭發裏的疤都不知道在不在了。”
徐澤聞言朝趙書今指着的額角仔細觀察,湊過去,只看到淡淡的一道紅色,松了好大一口氣道,“還好,基本看不出來了。”他感慨完,轉了轉眼珠,才意識到趙書今近在咫尺的眼睛,沉沉的眼眸裏是徐澤讀不懂的情緒。
他不由地愣了一下,但沒多想地看回去說,“如果是危險的愛好,還是不要做比較好,家人看到你受傷會心痛。”
趙書今若有所思地打量徐澤,只覺得他對自己的關心有些過頭。
一次可以當作好心,但接二連三地出現,就挺奇怪,他倆又認識沒幾天,很難說這種在意不是刻意演的。可他也沒在徐澤眼裏找着心虛,就偏過頭說,“你也不是我家人,但看起來好像很難受。”
“因為想到了我弟弟。”徐澤沒發覺趙書今話裏的質疑,又說,“我弟弟和你一樣,都是聰明的那種,他小時候好奇心比一般孩子重,我帶他每天都提心掉膽。”
“怎麽是你帶弟弟?你父母呢?”趙書今聞言才放下些戒心,領着徐澤往健身室走,途中卻迎來了今天的第三場沉默。
趙書今這下算明白了,徐澤談及私人的,不想說的事,就會選擇閉嘴,正常人多少知道糊弄掩蓋,而徐澤似乎連普通的社交技巧都不大會,只是單純不講,讓氛圍尴尬起來。
好在趙書今天生不會帶來尴尬,也對徐澤的情緒持無所謂的态度,就沒事人一樣介紹起各種鍛煉器材。徐澤說他喜歡騎單車,趙書今就帶他玩了一會兒虛拟騎行,方才的微妙便不複存在了。
北面的房間轉完,兩人靠着走廊邊的透明圍欄,俯瞰挑空的客廳。趙書今家裏的整體風格極致簡約,色彩全靠質地多樣的家具跳出,低頭看下去,多少還是給人冷淡的質感。
不過望向走廊靠牆的那一側,又讓徐澤不那樣認為。
靠牆的一側放着長排的陳列架,櫃架上置有多彩的藝術雕塑。整面牆的正中間,是一只火紅色玻璃燒的透明心髒。以它為圓心擴散,高低錯落地放着形态奇異的器皿,和不知意圖的擺件。
這裏是整個家中最為随性多彩的位置,可趙書今只是看了一眼,什麽都沒介紹,便行至走廊南側的盡頭,敲了敲一扇雙開的奶白色大門,幽幽開口道,“這裏的套房鎖了,做倉庫,平時不要過來。”
徐澤點點頭循聲望去,那是一扇非常精巧的大門,通體是純潔的雪白,和家裏的整體風格也不沖突,門上小面積地嵌有弧形的彩窗玻璃,雅致可愛。
書今家倉庫的門都這樣漂亮。徐澤又望了一眼淡淡地想,就示意趙書今自己已經明了,可以回一樓了。
自從趙書今重新裝修了這套房子,每次帶人來到這扇門門口,都會被盤問好久,有的情兒還會撒嬌要求進去看,上一任養的人甚至為不能進這個房間,和他鬧情緒發脾氣。
哪知道徐澤就瞥了一眼,什麽多話也無。
趙書今也不知該說他無趣還是誇他本分,但仍舊心有防備,照例補了一句說,“這套間誰動了,我可能不會有好臉色。”
徐澤聞言下樓的腳步停了停,眼眸徐徐望過來,神情是純粹的莫名,他遲疑片刻才開口說,“書今,我不會打擾你本來的生活的。”
趙書今看他小嘴微微開合,和周景言認真時很像,會稍稍嘟嘴。
不過與自信飛揚的景言不同,徐澤有兩顆比別的牙齒大一號的門牙,說話時候露出來,顯得氣勢不足,也笨笨的不那樣具有說服力。
好在他的語氣堅決到過頭,像是趙書今蹦極前正在簽免責聲明書。
“讓你不開心的事,我都一定不會去做。”
徐澤音調稍高的,讓人心煩的聲音,又在書今耳旁響起道。
作者有話說
新年好~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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