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5.3
第17章 5.3
5.3.1
趙書今有個挺寵愛的外甥女,以至于他對于黑童話,暗喻故事都無好感,認為陽光故事才對兒童的生長有益。
徐澤瞪着圓圓的眼珠,像快凍死的小老鼠一樣憂郁地望着自己,趙書今有些硌應,他不想揣測徐澤的童年,于是就把他身上的毯子展開,将徐澤圍住道,“南方的海邊凍不死的。”
徐澤點點頭說,“我知道,那個凍死的應該是北方的小老鼠。”
趙書今不想圍繞着死老鼠持續展開讨論,他遠遠看到陳助理驅車過來,抱着一大桶煙花往海灘走,才又問徐澤,“你就是看了這個故事,想在海邊放煙花?”
徐澤聞言,遲鈍地摸出手機,他沒用趙書今給他的那只新款,仍用着自己的雜牌機。他點開卡頓的相冊,翻了半天才翻到一張照片,點開一看,原是那本圖畫書的內頁,被拍攝下來的,正正好是海邊放煙花的一幕。
插畫的水準不算高,顏色的純度很高,看起來甚至是粗糙的,但也正因為亮澤的色彩,才讓煙火在青黑的背景下顯得奪目,也讓小老鼠笨笨的身影變得孤獨。
徐澤指了指畫面的背景說道,“你看大海是不是和現在是一樣的。”他話音剛落,遠處就竄高一點光亮,飛升至天空,而後在寂靜的夜空裏,綻放出一朵明亮的花,徐澤開始傻愣愣的,拉着書今的手說,“書今,煙火出現了。”
海邊煙火趙書今不知道在世界各地看過多少次,沒什麽奇怪的,但他看着微微張嘴,已然陷入震驚的徐澤,有了一些難掩的同情。趙書今這才明白黑童話之所以有受衆,可能在于它确實可以勾出一些人的共鳴,即使這種共鳴在他看來是可憐的。
但徐澤和一只等煙火凍死的小老鼠共情,趙書今始終都不能贊同,逐漸趨于盛大的煙火下,趙書今貌似無意地問徐澤,“你小時候總看這種傷心故事?”
徐澤的醉酒在煙花下清醒了很多,他不知道為什麽書今把這個故事定為傷心,徐澤一直覺得小老鼠抱着美好的夢死去,并算不上壞事,但他沒有解釋,只是說,“書今,我只有一本圖畫書,這是一本很好的書!”
趙書今莫名其妙,問他,“怎麽只有一本。”他問完見徐澤垂下眼簾,就知道八成他又不想回答,準備陷入沉默。
可或許是煙花太美,又或者是夜太黑,讓人的脆弱有了隐匿的場所,徐澤竟又開口道,“我家當時條件太壞了。”他說完一句就不再解釋,又望向被花火點燃的,耀眼的夜空。
趙書今頗有無奈,只好說,“那你對海洋就只有這種印象?沒有歡快的?”
徐澤有些疑惑書今的說法,這樣的海邊煙火,已是他最大的幼年願望,他不知道海洋還能怎麽美好,但書今問了,他便仔細在腦海搜尋很久才說,“小時候的話, 可能看喜羊羊的動畫片,也有關于海洋探險的畫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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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書今沒看過喜羊羊,無法和徐澤同頻讨論,但他想喜羊羊肯定也比等死老鼠來得健康,就說,“那你想想有沒有什麽開心的畫面,這幾天帶你去玩。”
徐澤瞪大眼道,“羊村的人會坐潛水艇,沖浪,還有大輪船。。。”
趙書今哼笑道,“這有什麽。”
“還有很多的,我記不清楚了。”徐澤看書今對自己想都不敢想的事情報以不屑,心下有點不服氣,就問趙書今,“那你以前看什麽?”
彼時一桶煙花已經放完,陳助理大概是在搬運第二桶,大海又恢複了平和,趙書今本是坐在躺椅邊緣,他看徐澤少見的忿忿樣,就跨坐到徐澤身後,把他整個人攬進懷裏笑道,“我小時候看海綿寶寶。”
“海綿寶寶。”徐澤想了想說,“我知道,但沒有看過。”他意識到書今把頭枕在自己肩上,本來被海風吹冷的身體,被趙書今抱着也暖熱起來,心下甜蜜又親近,對書今有了更多的興趣,好奇道,“書今,那你小時候有沒有喜歡的故事書?”
趙書今愣了愣,他其實不太喜歡和人讨論兒童時期具體的事,一則聽起來有些愚蠢,二則那是他和周景言共同搭築的秘密堡壘,并不容得下亂七八糟的外人。不過徐澤看起來很呆也沒有城府,多說兩句對自己的形象無損,就說,“我很喜歡史努比。”
“史努比?”徐澤陷入了迷茫,說,“是那個黑白小狗嗎?”他還未說完,遠方的天空又飛過流星似的光點,新一輪的煙火又綻放開,徐澤的問話在爆破聲中顯得不清楚,他大聲問,“我沒看過,那個小狗是很會讨好人的嗎?”
徐澤話音一落,煙火就謝幕了,趙書今的聲音也變得清晰,溫柔。他将頭從徐澤肩上移開,松開了些懷抱,搖搖頭無奈道,“那是一只很聰明,喜歡表演,很有魅力的小狗。”
徐澤聞言琢磨了一會兒,但并沒有什麽難過,書今和他喜歡的東西完全不一樣才是正常的,畢竟他們生活的環境天差地別,沒有必要為這個失落和可惜,珍惜在一起的共同回憶才是最重要的。
于是徐澤有意往書今的懷裏靠了靠,可奇怪的是,趙書今卻一側身,站起來,讓徐澤躺了個空。他看了看手表道,“煙火也看了,要是困你就去帳篷睡吧,我玩會兒再過去。”
說完書今就往天幕帳篷下的人群走,徐澤也不知道為何,就覺得剛才說完喜歡史努比的書今,有種淡淡的落寞,可他因為喝多酒,也不太确定。
煙火看完,激情褪去,身體的沉重也反上來,徐澤拖着步子回了帳篷,換了衣服鑽進睡袋,把手機設了一個日出鬧鐘,就昏昏地睡了過去。
5.3.2
徐澤也不知睡了多久,聽到帳篷封鎖的門簾聲響,不自覺地睜了眼,低檔位應急燈的昏黃光,懸挂在帳篷一角,書今的影子倒映在傾斜的布面上,晃得徐澤慢慢清醒過來。
“吵醒你了?”換好t恤的趙書今躺進自己的睡袋,他把封閉的拉鏈敞開,攤成普通的被子覆在身上,頭靠在便攜軟枕上,看徐澤的眼神溫柔明亮,徐澤或許是怕重蹈小老鼠的覆轍,很謹慎地裹緊睡袋,只露了一個腦袋在外面,直勾勾地看着書今。
趙書今淺色的眼眸在暗色中微微發亮,他自然地伸出一只胳膊,摟住徐澤的睡袋,揉了揉笑道,“小毛毛蟲。”
明明不是什麽暧昧的稱呼,但徐澤卻覺得自己的睡袋熱得誇張,他明明看過包裝袋,上面寫着适宜溫度15度,而現在的海邊可能只有10度,他卻腳底都快出汗了。
書今又望了會兒徐澤,便湊得更近了些,将徐澤的睡袋拉鏈拉開一角,手探過去,輕撫徐澤的肩膀和脖子。他只用指腹微微滑過,像在随意畫什麽圖案,可徐澤呼吸都快要屏住,趙書今注意到他的緊張,笑道,“你在潛水嗎。”
徐澤耳根開始泛紅,在書今摸到他胸口時觸電般躲了一下,整個人一縮,更像一只應激的毛毛蟲了,趙書今這才完全翻身過去,把蜷曲的徐澤摟住說,“我就碰碰,你害怕就不做。”
徐澤聞言昏昏暖暖的,他知道書今把自己說的前男友造成過陰影的事,記在心上了。徐澤談過的兩個男朋友裏,一個是老家的初戀,沒發生什麽就被甩了,另一個讓他對睡覺這件事有點抵觸,他總覺得比起交歡,擁抱和吻更加舒服和适應。
在趙書今的體貼下,徐澤安全又溫暖,就也不自禁地将睡袋的拉鏈拉開,探出身拱進書今的被窩,照葫蘆畫瓢去撫書今的皮膚。他一主動,趙書今就像被點燃的火苗,連綿地燒起來,他輕輕壓在徐澤身上,俯下臉親吻他,另一只手伸長,去摸床頭洗漱袋裏的保險套。
吻慢慢變得濃重而帶有欲念時,趙書今慢慢退開,想要拉開徐澤的睡袋調動他的身體,徐澤很乖順,好像被親得神志都有些不清楚,也沒有再說沒有準備好之類的推辭。
兩人肌膚終于不再隔着被子貼上,趙書今的手機卻忽然響了起來。他本來準備無視,可那鈴音始終不斷,書今碰了碰徐澤的鼻尖說了“抱歉”,就起身想去将電話挂了。
可當他在看到來電提示時,只怔住了兩秒,便沒有任何猶疑地按下通話,開口的語調是不同于對徐澤的溫和,更有些親近的意味,他問,“你在哪。”
那頭的聲音徐澤聽不真切,只知道對方說了地點後,趙書今身上的暧昧氛圍瞬間消失了,他一面應對,一面将衣衫整理好,将手上的小盒子塞回洗漱袋,又拎了一件襯衫外套,坐在睡袋上抱怨,卻沒有怒意道,“參加完晚會還趕過來,不累嗎?”
趙書今又與那頭的人說了兩句,徐澤沒太聽清楚,他們大概是約在了某個碼頭上,趙書今就把電話挂斷了。
“書今,有事?”徐澤整理好衣服從睡袋裏坐起來,趙書今望過來,眼裏已然沒有任何方才升騰的東西,卻有些單純的,少見的喜悅。他穿戴整齊後,揉了揉徐澤的腦袋道,“去見個朋友,他平時工作忙,難得出來,等會可能會去海釣,你別等我了,先睡。”
徐澤感知到書今心情的不錯,雖然親熱被打斷了,但也沒有特別難受,他牽着趙書今的手說,“書今,這肯定是很好的朋友吧。”
“嗯。”趙書今從沒想過周景言跨年居然會來海島找他,心下的驚喜難耐,有些管不過來徐澤的情緒,全靠平日的禮數支撐着。他糊弄了一會兒,即便看到徐澤眼裏渴望的安撫,也沒有湊過去吻他,只是把徐澤裝回睡袋,又變成了一只可笑的毛毛蟲形态,才說,“我走了。”便利落地拉門簾快步離開。
徐澤懵懵地躺在睡袋裏,剛才漏了風的被子已經不再暖熱,他本有的睡意也全部消散開,他看了一眼手機,時刻是一月一日,淩晨兩點半,離日出還有四個小時,他縮回被窩無聊地翻看短視頻,博主們聒噪的聲音在小空間的灰暗裏響起,可徐澤只是機械地劃手機,并沒有将什麽內容看進去。
本來想着在日出的時候,和書今說一句新年快樂的,但好像這個本來很簡單的願望,現在也變得困難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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