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情人贈禮

情人贈禮

雖然才剛起床,但席陵整個人都霧蒙蒙的。

他不記得昨晚是怎麽睡着的,半夢半醒的時候,還聽見外面有電話聲,那時候看了一下時間,大概是淩晨兩點。

按照陸斯銘的工作狂程度,席陵猜測,他這時候應該去上班了。

這個想法讓他放松了點,陸斯銘不在房子裏,撞見不會尴尬。

席陵來到餐廳,希望破滅了。

陸斯銘正在餐桌前看報紙,面前擺着半杯咖啡。

“醒了?”

“嗯。”

席陵站在餐桌前左右看看,挑了個離他最遠的位置,費了點勁才搬開厚重的實木椅子。

陸斯銘從報紙上擡起眼,掃向桌子另一端:“昨晚睡得怎麽樣?”

“還好……?”席陵埋下頭。

他拿起餐具,切下一小塊松餅,慢吞吞地塞到嘴邊。黏膩的熱糖漿不小心粘在嘴唇上,席陵小心翼翼地伸出指頭擦拭,思緒飛到九霄雲外。

興許是屋內空調開得過低,他的手指尖冰涼麻木,碰到嘴唇上,覺得格外的溫軟。

食物的香甜氣息彌漫在口腔中。

席陵餍足地閉上眼睛,臉頰浮出一點血色,指腹停在嘴角,不由自主回想起昨晚的經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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度過了尴尬的情緒,仔細審視那段過程,自己并沒有表現出抗拒,那麽應該是喜歡的。

“在想什麽?”陸斯銘問。

席陵大大咬了一口松餅,渾身洋溢着滿足,開心地說:“太好吃了。”

陸斯銘放下報紙,總算光明正大地看向他。窗外燦爛的陽光映在眼底,眼眸中冰消雪融。

席陵看着他仿佛發光的臉,輕快說:“看起來今天又是一個豔陽天呢。”

“嗯。”陸斯銘輕聲應答。

“你不去上班嗎?”

陸斯銘欣賞着他吃飯的樣子:“我也有法定節假日。”

席陵愣了一下,在心中默數。哦,今天周六。

陸斯銘看上去心情不錯。

席陵膽子大了一點,說:“我可以不去上學嗎?”

陸斯銘搖搖頭,看着他,動作顯得很柔和。

席陵身體前傾,指頭輕輕點着太陽穴,為難地說:“可是……我根本沒有經過考試。”

“那不重要。”

“怎麽能不重要呢?”席陵疑惑地說,“就算我去考試也考不出好成績。沒考試就更糟了,別人念書十幾年都不容易啊,要被我用特權擠占名額。”

他黑亮的雙眸大大地睜着,有理有據地分析上大學的壞處。

“不會。”陸斯銘笑了笑。

“啊?什麽意思?”

陸斯銘看着他的眼神透着點溫柔:“你不會擠占別人的名額。帝國大學本來就有免試推薦的傳統,我給你寫了推薦信,相當于公派深造,你可以自由選擇科目旁聽。”

他垂下眼睛。沒想到席陵會考慮擠占別人的學習資源,盡量斟酌了語言,用了“旁聽”這個詞。

說是公派深造,其實也是賣的他的人情。警察系統裏的人想進一步學習,優先會去專門的特種學校,而不是帝國大學這種綜合性大學。

陸斯銘不想席陵有心理壓力。

席陵嘆了口氣,喝光杯子裏的熱牛奶,無奈地應聲:“哦。”

陸斯銘看着他垂頭喪氣的樣子:“你想出去玩嗎?”

席陵的眼睛裏一下子有了光彩,好奇地問:“我?出去玩?可以嗎?”

“今天是周六。”陸斯銘垂眼看着他,“想出去?”

席陵轉着眼睛思考,慢悠悠地坐了回去:“算了。”

他還是要考慮自己的身份的。

不能陸斯銘慣着他,他就真上天了。

陸斯銘猶豫着點了一下頭:“那好。”

席陵忽然擡頭看着他:“有游戲嗎?”

陸斯銘被他問得愣了一下。

督察長的單身公寓裏是不會存在游戲機這種東西的。

陸斯銘的愛好相當“正統”,公寓書房裏擺着四面牆壁的書,一眼望過去都是皮封的大部頭。席陵好奇拿了一本出來翻,沒幾行就想睡覺不說,放回去的時候還差點把手腕折了。

沒有游戲機也不難,席陵下單了最近熱門的游戲光盤,配貨非常快,不到十分鐘就送到了公寓樓下。

他施展了一些黑科技,把畫面投屏到大熒幕上,接着準備好零食氣泡水,坐在沙發上進入戰鬥狀态。

握着手柄的席陵很興奮,意識和肌肉都被調動起來,專注地盯着屏幕。

很多年過去,他的操作絲毫沒有退步,意識也更加到位,只用了兩三把就熟悉了基本流程,開始掌控戰局。

從第三局開始他就沒有輸過,到了後面更是火速結束戰鬥,對家輸得絲毫摸不着頭腦。

像被影子精準地襲擊了。

席陵的優秀表現取得了路人隊友的一致好評,甚至有人打字問他是幹嘛的,手速快得不像話。

席陵毫不在意地表示:“我是個殺手。”

對方大概以為他是個中二爆發的小孩,大笑的表情後跟着一句:“酷。”

席陵滿意地退出游戲,站起身伸個懶腰。長久的專注讓他的游戲體驗酣暢淋漓,獲得絕佳的情緒價值,唯一不好的就是和出任務一樣勞累。

陸斯銘在一旁安靜地看着他,懷裏的書已經很久沒翻動了。

“咦,”席陵回過神,笑看着他,“我以為你出門了呢。”

陸斯銘盯着手柄:“怎麽不玩了?”

“勞逸結合不是嗎?”席陵滿足地笑着說,“我今天已經很開心啦。”

陸斯銘不由自主地彎了彎嘴角,随後突然意識到,他這幾次似乎很容易被席陵感染。

換在以前,他絕對不可能看某人玩游戲看整整兩小時。

但是對于席陵,他甚至覺得還不夠看。

席陵專心投入的樣子……很吸引人。席陵的快樂仿佛也是他的快樂,他在游戲中拾取到珍寶道具,發出由衷的笑聲時,陸斯銘也好像真的撿到了無形的寶物,他在游戲中擊敗對手,情不自禁地歡呼雀躍,陸斯銘的心髒也充盈着淡淡的、雲朵般的歡喜。

陸斯銘不太明白。是因為席陵很像個孩子嗎?喜怒哀樂都很單純?

兩天的時間過得很快。周末下午,席陵收到了一大箱衣服。

他看着各式各樣的校服禮服,有點傻眼,從沒想到上個學這麽麻煩。

帝國大學可不是一般的學校。它的前身是諾蘭頓貴族公學,和貴族沾邊的禮儀都相當繁褥。

崔斯塔兩手拿起挂着泳衣的衣架,笑眯眯地說:“來試試看。”

席陵控制着嘴角的抽搐:“你想占我便宜?”

崔斯塔大笑幾聲,把一堆熨好的衣服疊回箱子裏:“開個玩笑嘛。明天就要入學了,這不是怕你太緊張?”

席陵欲哭無淚,他可以逃課嗎?

為什麽別人被抓都是蹲監.獄,他被抓是進學校啊?

崔斯塔安慰他:“沒關系啦,這兩者也沒什麽區別。”

好像有點道理。

聽說帝大還是寬進嚴出的制度,要是成績不合格就一輩子別想畢業。

崔斯塔捏着雙手給席陵加油:“要相信自己,要是實在考不了全院第一,考個第二也是不錯的嘛。”

席陵:“……為什麽你好像很興奮的樣子?”

“沒有哦。”崔斯塔面帶微笑,“今晚好好睡個早覺,明天我會接送你。”

說完,他哼着小曲兒走了,留下席陵一個人淩亂了一會兒。席陵好久才反應過來,陸斯銘讓崔斯塔負責他上學的事,意味着這家夥可以多點時間摸魚,所以他看上去非常高興。

陸斯銘周末很忙,傍晚接到電話就回官邸去了,崔斯塔說大概率不會回公寓過夜。

夜幕降臨,席陵守在空蕩的屋子裏面,感覺有點寂寞,正打算遵守告誡睡個早覺,門鈴響了。

“喂?”

“您好,是賽琳女士嗎?我們是鮮花專送,有人為您訂購了九十九朵玫瑰,已經放在樓下了,盡快簽收哦。”

席陵仿佛被一道閃電劈中,臉上迅速發白,嗓音帶着顫抖。

“誰訂的……”

“這個……客戶要求保密呢,您查看一下是否是戀人送的呢?”

席陵挂斷了門鈴,猛地搖了搖頭,攥緊雙拳。

不可能……

怎麽會是他?

他不是在牢裏嗎?

他的雙臂爆出青筋,指甲陷進肉裏,肩膀劇烈地發着抖。

席陵咬緊了牙關。

賽琳是他母親的名字,對席陵過去了如指掌的,只有傑德。

翌日,清晨。

崔斯塔将車停在公寓樓下,正想打個電話,就看見席陵拖着一大箱子出門,手裏還拎着一大束鮮紅欲滴的玫瑰花。

“早安,小鳥,”他通過後視鏡觀察着席陵,“你怎麽好像不開心呢?”

席陵把玫瑰扔進垃圾桶,面無表情地坐上副駕駛。

“……”

“追求者送的?”崔斯塔單手摸着下巴,“我們長官好像确實缺乏這方面的情調呢……”

席陵單手靠在車窗邊,撐着額頭,面色有點憔悴,說話也有氣無力:“你別告訴他。”

“啊?你不打算透露一下是哪位追求者嗎?”崔斯塔發動了汽車。

席陵慢慢垂下頭:“我不知道……不确定。”

崔斯塔給了他一張選課單,席陵漫不經心地看着。車子到了帝大門口,他還停留在前兩行。

崔斯塔順着他的視線瞟一眼選課單:“法學院?學法很不容易的哦。我還以為你會選老本行呢,為什麽不想學音樂了?”

席陵反應過來:“哦,我……”

“還是說,你在他的影響下,以後想和我們成為同行?”

崔斯塔拿着他的行李下了車,給席陵開門。

剛走出車門,席陵就感到一股強烈的視線鎖在自己身上。

前面站着一個高挑的人影,穿着一身考究的西裝,鼻梁上架着金絲眼鏡,眼神冷冰冰的。

席陵看着對方出神,似乎在哪裏見過。

那個人看了幾眼,轉身離開了。

席陵盯着他的背影,輕輕呢喃:“那是個O吧。”

崔斯塔嘆息:“是的呢,帝大連O都是這幅樣子,一點都不可愛。”

席陵理解他說的“這幅樣子”是什麽意思,來來往往路過的人都是一身黑,顯得精明利落,有種撲面而來的精英感。

“我帶你去法學院吧。”崔斯塔說。

席陵本來想拒絕,但想了想,學啥也都差不多,也就懶得糾正這個“美麗的誤會”。

崔斯塔帶着他來到院長辦公室。能在帝大做到院長級別,都是各領域泰鬥級的人物,崔斯塔表示尊敬,先進去拜訪院長說明來意,讓席陵稍微等在外面。

席陵坐在長椅上,又看見了剛才的人。

對方也看着他,還是和剛才一樣冷漠的臉。

席陵輕聲問:“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那人突然輕嗤一聲,扯出個揶揄的表情,清冷的眉宇間浮現出扭曲的戾氣。

“你的記性很不好啊……”他諷刺地垂下眼睛,接下來一句仿佛要咬破嘴唇,“皇、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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