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四十一

四十一

乾坤宮。

安樂昭與雲川珩到時, 宋菡衣正站在殿外檐下遠望着院中自己養的花花草草。她一手扶着圍欄，另只手拿着一把圓扇，慢悠悠的朝自己臉扇着風。

他們兩人走到她身邊, 一同向她行禮。

雲川珩拱手：“兒臣見過母妃。”

安樂昭福身見禮：“樂昭參見皇後娘娘。”

宋菡衣悠悠轉頭，手中扇子輕輕扇動, 視線從他們兩個身上掃視而過, 又接連着将人上下打量了一遍。

然後她才開口：“叫你們兩個吃飯還挺難, 本宮尋思着東宮到這兒也沒有特別遠, 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們準備午後再來呢。”

雲川珩與安樂昭聽出了這話裏的意思, 顯然是讓皇後娘娘等的有些久了。

安樂昭道：“皇後娘娘恕罪, 是我走的太慢, 耽擱了時間，讓皇後娘娘久等了。”

雲川珩正準備開口的時候，宋菡衣道：“罷了罷了，來了就行。”

她邁步往殿內走去：“走吧，再不吃，飯菜可真就要涼了。”

安樂昭和雲川珩對視一眼，而後随着宋菡衣的步子往殿內去。

殿內候着的宮女看見宋菡衣進來, 連忙擡手示意旁邊的人将午膳取出來, 擺放去前面的桌上。

宋菡衣先入座, 雲川珩與安樂昭随後，在她左右兩側分別入座。

桌上菜肴, 都是雲川珩與安樂昭素日裏愛吃的樣式, 茶是今年新采摘送來宮裏的龍井, 泡出的茶水清香溫潤, 斟出入茶杯時，隐約有茶香随着熱氣彌漫開, 萦繞在面前空氣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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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樂昭喜歡這種茶，嗅到茶香時，眼睛亮起些，嘴角不自覺揚起。

雲川珩望着她，眼神溫柔。

宋菡衣眼角餘光瞥見他們兩個的神情，淡淡然的眨了下眼，一副已經習慣的模樣。

從小的時候開始，雲川珩每次看安樂昭都是這樣的神情，明明是高高在上的太子，可在安樂昭面前卻好似是一副不怎麽值錢的樣子。

起初，宋菡衣還會說幾句，偶爾帶着些揶揄之意，而到如今，宋菡衣已經見怪不怪，都懶得再說什麽了。

還是吃飯吧。

她先動筷，另外兩人才拿起筷子。

宋菡衣想到什麽，忽的開口：“對了，本宮聽太常寺那邊說，你們的婚期安排在了明年？”

她不解：“先前提親得那麽着急，仿佛一刻也等不了，本宮還以為你們很快就會準備成親的事，怎麽這成親的婚期會在明年？”

雖然之前雲川珩有跟她說過成親的日子不用特別的着急，可也沒有想到會那麽的不着急，居然在明年！

她還想着他們兩個成親後，自己能夠早日抱上孫子、孫女，三世同堂，其樂融融的。可美好的想象那麽快就結束了。

宋菡衣看着他們，認真發問：“你們兩個是有什麽不得不去做的事情，連婚期都得耽擱嗎？”

安樂昭有點心虛，畢竟想要晚些成親的事是自己和雲川珩說的。

她現在明白為何皇後娘娘會突然派人請他們來乾坤宮一起用午膳了。用午膳只是個借口，想要在這午膳中問些事情才是真正的目的。

雲川珩則依舊淡定：“母後，親事已經定下，婚期不着急，明年也有适宜成親的好日子。”

宋菡衣嘆了口氣：“既然明年才成親，為何今年就要把親給定了？”

雲川珩道：“親事定下，聖旨在前，就不擔心有人來跟兒臣搶人了。”

宋菡衣挑了下眉。

安樂昭看向雲川珩，眼裏浮動着悠悠笑意。

宋菡衣道：“你倒是坦然。”

她看着雲川珩：“雖說你們不着急吧，可本宮和陛下還是覺得這個有必要去着急一下的。你們兩人的親事都定了，卻不成親，這像什麽話？我們可早就盼着你成親，早日讓我們兩個抱上孫子、孫女呢。”

“本宮就你這麽一個兒子，你不知道本宮看着別人家的孩子娶妻生子，有多羨慕？”

雲川珩心緒平靜，話語仍然淡定：“母後，這種事是急不來的。”

宋菡衣抿了下唇，神情頓時無奈。看來雲川珩這邊是說不通的，跟他再說也是浪費口舌。

于是她轉頭看向了安樂昭這邊。

安樂昭注意到宋菡衣的目光，慢慢扭頭看過去，而後露出個溫和的笑容：“皇後娘娘。”

宋菡衣牽起安樂昭的手，感慨着拍了拍她手背，又語重心長的開口：“樂昭，你是本宮從小看着長大的，你和太子的婚事本宮也是同意的，這親事都定下了，還是早些擇日成親，讓本宮和陛下，也讓你的家人都定下心來，你覺得呢？”

安樂昭眨了眨眼：“這……”

“母後，”雲川珩及時出聲：“您叫我們是吃飯的，還是來說事情的？”

宋菡衣坦然：“這飯要吃，事情也是要說的。”

她抓着安樂昭沒松開，眼裏充滿期待的注視着安樂昭。

安樂昭心軟，看不得這樣的眼神。可想要晚些成親的話也是自己與雲川珩說的，若是自己就這樣答應了，那自己之前說的那些話豈不是都是廢話了？

見安樂昭沒有立刻松口，宋菡衣抓着她的手晃了晃：“樂昭，你就當是為了本宮，将來你們生了孩子，本宮幫你們帶，絕對不打擾你們相處！”

安樂昭笑了下：“皇後娘娘，您想的真長遠，都已經想到那個時候了……”

“可不嘛，自從你們定親後，本宮日日都在想着這事。”宋菡衣又笑着拍了拍她的手：“所以啊，你準備滿足本宮的期待嗎？”

安樂昭看向雲川珩。

宋菡衣也扭頭看過去，眼眸眯了下，像是在用眼神與雲川珩說着什麽。

雲川珩慢條斯理的吃着東西：“這事，昭昭決定就好，我都可以。”

宋菡衣又再看回安樂昭，她握着安樂昭的手緊了緊，眼裏的期待也越發的明顯。

皇後與安樂昭關系不錯，在這種眼神的期待下，她說不出拒絕的話。原本想着雲川珩可以幫忙說一下的，沒想到他竟也順着皇後的話說了。

讓她決定……

可在皇後面前，如何拒絕呢？

安樂昭內心一番掙紮後，雖有所顧慮，可到底還是點了下頭：“既如此 ，那就聽皇後娘娘的。”

宋菡衣眼睛瞬間亮起，笑出聲來。她笑吟吟望着安樂昭，另只手擡起示意了下，旁邊的宮女見狀，立刻将宋菡衣提前準備好的紙張取過來放在她們面前的桌上。

上面是太常寺那邊為雲川珩與安樂昭選出來的三個成親吉日。

宋菡衣道：“樂昭，這些日子都是吉日，你看看你喜歡哪個，咱們就選哪個。”

安樂昭笑着。顯然，皇後娘娘是早有準備啊。

這頓午膳，顯而易見就是皇後娘娘為催促她與雲川珩成親所設的。只是來的路上沒有想到這一茬。當時她只以為是與有段時間沒見的皇後娘娘一起吃個飯而已。

大意了。

安樂昭看着寫在紙張上的三個日子，想了想後，選擇了九月初十。

這是這三個吉日裏最遲的那個。

宋菡衣點頭：“好，那就這個。”

她擡手，宮女将紙張取走。

宋菡衣笑着，心情大好：“來，咱們吃飯。”

說着，她往安樂昭碗裏夾了片魚肉：“樂昭，你這麽瘦，多吃些。以後經常來本宮這裏，本宮給你做好吃的。”

安樂昭笑容溫和：“多謝皇後娘娘，日後有機會，樂昭會進宮來看望娘娘的。”

宋菡衣笑得歡喜：“甚好甚好。”

午膳後，宋菡衣要小睡會兒，安樂昭跟着雲川珩返回東宮。

他們離開後沒多久，皇帝雲正霆來了乾坤宮。宋菡衣見着他，高興着将雲川珩與安樂昭婚期已經定下來的事告知。

雲正霆挑了下眉：“這婚期遲遲未定，朕都沒說動太子，你是如何說動的？”

宋菡衣臉上帶着些小得意：“找他說自然是無用的，他犟的很。我找的是樂昭，與樂昭說，就好說多了。”

“我略施小計，就讓樂昭把成親的日期給定下來了。”

雲正霆摸了摸胡子，笑着：“略施小計？死纏爛打吧。”

宋菡衣擡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下：“說什麽呢。這怎麽能說是死纏爛打？是我有謀略，不然這還不知道要等到何時才能看到他們成親！”

雲正霆笑出聲來：“好好好，你有謀略。”

宋菡衣也笑了下，挽着雲正霆的手往寝殿走去。

另一邊，回東宮路上。

安樂昭與雲川珩并排前行，随從跟在他們身後，與他們隔着些距離。

回想起在乾坤宮的事，安樂昭有些無奈：“表哥，方才皇後娘娘讓我選婚期，你怎麽不幫我啊？”

雲川珩話語平靜：“當時母後在與你說話，我實在是不好插嘴。”

安樂昭轉頭看向他：“你是不是故意的？”

雲川珩眉角微動：“怎麽會呢？”

安樂昭伸手拽了下他衣袖：“真的？”

雲川珩垂眸看向她，眼神柔和：“這親事已經由聖旨定下，早晚都是要成親的。晚些，我也能接受，而早些，自然是更好。”

安樂昭愣了下，神色恍然：“那你這就是故意的嘛。”

雲川珩搖頭：“我當時沒說幾句話，怎麽能說我是故意的？”

安樂昭：“……”

她眯了下眼，朝他手臂上拍了下。她力度不大，手指拍在寬大的衣袖上，雲川珩幾乎感覺不到。

她擡眸，小嗔了他一眼。

雲川珩輕輕笑了一聲，擡手在她頭上輕摸了摸：“好了，別因為這個不高興了。”

“我之前不是給了你塊令牌嘛，你拿着它，即使是成親後，成了太子妃、住在東宮，想出宮玩兒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東宮太子的令牌在手，誰還能攔着你？”

安樂昭想了想，說的有點道理。

她看着他，認真道：“這可是表哥你說的，到時候我真出去玩兒了，你可不許把我的令牌收回去。”

雲川珩笑了下：“放心，給你的東西，不會收回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