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章

第 50 章

說是夫人會議, 可真正召開之後,受制于神都各家現狀,大概率也難以集齊所有有資格參與評議的人。

梁氏夫人差人去請丈育兒媳婦的時候, 便吩咐侍從套馬,這會兒見了人, 簡單說了幾句,婆媳二人便出發了。

等到了馬車上,她掰着手指頭開始數:“皇朝四柱之中, 鎮國公夫人和他們府上的世子夫人都已經亡故,也沒續娶,他們家不會來人的。”

“我們家那邊, 或許我娘會來?誰曉得她有沒有這個興致!”

“定國公府那邊——定國公夫人平日裏也不太愛搭理別人家的閑事。”

“寧國公夫人跟随丈夫在外邊呢, 世子夫人沒有公夫人的位格,來不成的。”

喬翎在旁聽着, 忍不住道:“那這四家裏邊, 滿打滿算也就是來外婆跟定國公夫人兩個人呢!”

“不錯,”梁氏夫人微微颔首, 繼而又說:“我們家是咱們兩個, 此外, 公府之中還有老太君的娘家嫂嫂趙國公夫人、邢國公夫人, 再就是貴妃之母、魯王的外祖母鄭國公夫人了……”

她告訴喬翎:“鄭國公夫人姓裴, 是英國公的妹妹。”

喬翎知道, 鄭國公夫人裴氏是小苗夫人的婆婆, 先前為着鄭國公府的孫兒驚吓姜裕的事情, 她還跟梁氏夫人一起打上過鄭國公府……

仔細一算, 她不由咋舌:“看這架勢,世子夫人今次八成要栽了!”

公府這邊, 今晚會過去的,滿打滿算也就是七個人,越國公府就占了兩個——這還是沒請老太君過去呢,不然可就是三個了!

而在此之外,鄭國公夫人是英國公的妹妹,必然是要站娘家的。

而武安大長公主作為梁氏夫人的母親,同越國公府有些牽扯,不會不考慮後者的态度……

世子夫人想要翻盤,要麽就拿強有力的、足以壓倒局勢的論據出來,要麽就得想方設法争取十二家侯府的支持,只是,這可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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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氏夫人幽幽的道:“豈止是世子夫人,連同她的娘家嘉定侯府,這回怕都要大失顏面了!”

本朝最強勢的勳貴勢力,便是高皇帝功臣,此外雖也有太宗功臣、世宗功臣,然而累世幾代下來,終究還是無法同前者相較。

今次英國公府發起了夫人會議,當着高皇帝功臣之後們的面,将裴家內部的家務事翻到明面上來,此事一出——英國公府與嘉定侯府,總有一家是要傷筋動骨、鮮血淋漓的。

敗的那一家,以後怎麽出去見人?

羞也要羞死了!

喬翎跟在梁氏夫人後邊,來了個二進宮,此番再看,卻又與先前那回來時感覺迥然不同了。

馬車在英國公府正門外停下,在外迎候的卻是個熟人。

喬翎小聲同梁氏夫人道:“是裴四夫人嗳。”

先前往英國公夫人處去的時候,便是裴二夫人和裴四夫人領路。

待到婆媳二人近前去之後,喬翎左右一看,還未言語,那邊裴四夫人已經會意的開口解釋:“方才趙國公夫人到了,二嫂陪同着進去了。”

又說:“鄭國公夫人、東平侯夫人、颍川侯夫人及長平侯夫人都已經到了。”

喬翎聽得這一個個名號,只覺得眼前發暈,當下心下凜然,眼觀鼻鼻觀心,再不說話了。

而彼時彼刻,英國公府的正院裏,鄭國公夫人裴氏正坐在嫂嫂的床前。

英國公夫人躺在塌上,臉色灰敗,眼珠像是一對褪了色的玻璃球。

裴氏夫人自己也有了年紀,見嫂嫂如此,心裏實在難過:“真就是沒法子了?”

英國公夫人疲倦的動了動眼睑:“早死早超生。”

自家事,自家知,裴氏夫人在裴家長到十七歲才出嫁,知道裴家的內宅是什麽樣的。

這富麗堂皇、鐘鳴鼎食的英國公府,就像是一盞日夜燃燒不停的油燈,曾經燒幹了她的祖母,燒幹了她的母親,如今,英國公夫人也到了油盡之時,但這盞燈,卻還沒有枯……

裴氏夫人稍覺寂寥:“真是沒意思。”

英國公夫人默然。

她沒有過多的精力可以耗費了。

裴氏夫人又問:“大郎媳婦呢?”

她知道,嫂嫂打算将內宅的權柄交付到孫媳婦手裏。

英國公夫人道:“我叫她過幾日再回來,她也應了。”

裴氏夫人略微蹙眉:“那大郎那邊……”

這種緊要關頭——世孫的母親簡直都要被逼上死路了,妻子卻不在府中,等到事情塵埃落定之後再回來,夫妻之情怕也要徹底葬送掉了。

英國公夫人漠然道:“種什麽瓜,得什麽果。先前他自己選了因,就不要怪現下的果。”

世子夫人喜歡拿捏兒媳婦,喜歡給兒子房裏塞人,以此來逼迫兒媳婦對她低頭。

世孫呢,他對于母親和妻子之間的漩渦,真的一無所知?

是真的一無所知,還是半推半就,樂得糊塗?

褲子是穿在他自己身上的,他不想脫,丫鬟還能□□他不成!

當初世孫向母親表示順服,要盡孝道的時候,世孫夫人沒有妨礙他,現在世孫夫人的父親卧病,她要在娘家對自己的父親盡孝道,世孫又憑什麽妨礙她呢。

你娘是親娘,我爹難道不是親爹?

哪有孰高孰低呢!

室內又是長久的寂靜。

終于,有人來禀:“夫人,參與評議的列位夫人都已經到了。”

英國公夫人含在眼眶裏的那兩顆玻璃珠好像稍微明亮了一點。

她向裴氏夫人伸手:“走吧。”

裴氏夫人将她從塌上攙扶起來,默然幾瞬後,也說了句:“走吧。”

……

會議的舉行點,選在了前廳。

出乎許多人預料的是,英國公府內部的這場變故雖然來得突然,但是神都之中,有資格參與會議的夫人卻全都來了。

武安大長公主既是皇朝四柱第二、安國公之妻,又有着大長公主的尊位,毫無疑義的坐第一把交椅。

定國公夫人是皇朝四柱第四、定國公之妻,又是朱皇後的母親,便坐了第二把交椅。

在此之後,遵從高皇帝功臣的序次,梁氏夫人、喬翎、邢國公夫人、趙國公夫人、鄭國公夫人依次排開,對面是十二家侯府的主母們。

喬翎上首處是梁氏夫人,下首處是邢國公夫人——曉得這座次之後,她眼睛不由得微微一亮。

梁氏夫人太了解她了,一看她想撅尾巴,馬上就提着脖領子把人給拎住了,警惕道:“你想幹什麽?!”

“婆婆!”喬翎很委屈:“我什麽也沒想幹,我就是想見見邢國公夫人!”

先前喬翎成婚的時候,邢國公夫婦因故離京,并不在神都之內,當然也就沒有列席。

她說:“我聽說,邢國公之女同玉映并稱為神都第一美人,只是從沒有見過,今天終于有機會見到邢國公夫人——”

梁氏夫人把手松開,同時低聲嘟囔一句:“那你可能要失望了。”

喬翎微覺驚奇:“哎?”

梁氏夫人告訴她:“邢國公夫人容貌生得當然不醜,只是要說是絕色佳人,卻也不算,左家那位娘子生得更像父親,是邢國公相貌出衆,而不是夫人美貌絕世。”

喬翎不免“哎——”了一聲。

這時候外邊來禀,道是邢國公夫人到了。

喬翎立時轉頭去看。

起初梁氏夫人也沒怎麽在意,後來才發覺——有那麽好看嗎,喬霸天你幹什麽看那麽久?!

梁氏夫人說的其實沒錯,單論相貌,邢國公夫人遠不如梁氏夫人出色,可是……

邢國公夫人衣着素簡,發間亦少珠飾,腰間別一支玉笛,步履從容。

喬翎看着她神色平和,穩步自門外進來,不知怎麽,竟覺得如春風拂面,十分親切,好像先前曾經見過似的。

邢國公夫人察覺到了她的視線,随之看了過來。

四目相對,喬翎微微有些窘迫,繼而朝她颔首示意,同時笑了一笑。

邢國公夫人溫和注視着喬翎,視線在她臉上短暫一定,繼而笑着颔首還禮,往她身邊去落座了。

喬翎忍不住像小狗一樣偷偷嗅了嗅。

她身上香香的,不是姜邁身上的那種清平曠遠的香氣,而是一種幹燥的、夏天的味道。

很怪,形容不太出來。

但是聞着很舒服。

喬翎心裏納悶兒:我在哪兒見過邢國公夫人嗎?

可是不應該呀。

她心想,要是見過的話,哪怕只是遙遙一瞥,我也沒道理會不記得的。

正暗自出神的時候,冷不防被梁氏夫人拐了一下。

喬翎一個激靈,再一瞧,卻周遭坐席俱都已經有了主人,有個佩金魚袋的紅袍官員穩步入內,神色肅穆,環顧周遭之後,沉聲道:“列位夫人既都已經到了,那就開始吧。”

梁氏夫人悄悄告訴丈育:“那是太常寺卿杜崇古。”

喬翎心下了然。

要主持這種會議,顯然不能随随便便打發個小吏了事,非得要九卿之一過來主持,才配得上這場面。

視線再往旁邊一瞥,不由得又是一怔。

她努了努嘴兒,示意右邊單設一張小案的白發蒼蒼的執筆人:“那又是誰?”

梁氏夫人還未言語,卻是邢國公夫人低聲回答了她的問題:“那是史官。”

梁氏夫人瞥了她們一眼,沒說話。

喬翎會意道:“噢噢噢!”

……

對于世子夫人來說,這一整天的經歷,不啻于做了一個極壞極壞的噩夢。

最可怕的是,猛然驚醒之後,發現那居然不是做夢,而是現實!

她不明白自己怎麽會淪落到如今這個境地——神都有多少年沒有發起過夫人會議了?

要知道,每一次夫人會議,都是要被史官記錄下來的,是勝是敗,總有一家要顏面掃地!

連淮安侯夫人那樣的極品,今天居然都能堂而皇之的來圍觀她了!

真是奇恥大辱!!!

世子夫人滿心委屈,衆人面前,聲淚俱下:“我嫁到裴家幾十年,為裴家生兒育女,付出了多少心血?現在他們居然如此蠻不講理,意欲出妻,我做了什麽天怒人怨的醜事嗎?你們倒是說出來,叫諸位夫人也聽一聽啊!”

英國公夫人平鋪直敘,開門見山:“我要死了。”

除了極少數幾個知道內情的人,衆人皆為之變色。

連世子夫人都不由得暫且舒緩了臉上的憤懑之色,短暫的将其轉為驚疑。

而那邊,英國公夫人已經神色淡漠的繼續開了口:“英國公府沒有辦法将這一大家子人交付到她手上,一個愚蠢的當家人,起碼能夠遺禍三代。”

她說:“作為婆母,她對待兒媳婦們苛刻,沒有寬容之心。”

這話戳中了世子夫人的命脈。

不久之前發生的那場龃龉湧上心頭,在這一瞬,終于徹底發作了出來:“我苛刻?我怎麽苛刻了?!”

她說:“我打她們了,還是害了她們的命?頂多也就是說了她們幾句,怎麽,兒媳婦這麽嬌貴,做婆婆的連說幾句都不行了?!”

裴四夫人在旁說:“大嫂,你可沒少往侄子們房裏邊塞人啊。”

世子夫人冷冷瞥了她一眼,繼而嗤笑起來:“怎麽,哪一條律例規定,當母親的不能給兒子安排幾個人伺候了?”

她向衆人伸手:“哪一條律例說,這麽做就是罪大惡極了?倒是拿出來叫我看看啊?!”

英國公夫人道:“你有沒有叫她們早晚請安、侍奉膳食,動辄就要如同仆婢一般伺候上個把時辰?”

世子夫人自知已經同婆母撕破了臉,也無謂再去遮掩,當下漠然道:“怎麽,有哪一條律例規定了我不能這麽做嗎?兒媳婦這麽伺候婆婆,不應該嗎?!”

她臉上浮現出憤恨之色來,觑着喬翎:“聖人留下的規矩,把許多人都給慣壞了——譬如說越國公夫人府上的那位張小娘子,居然都敢去京兆府控告自己的父兄了——在聖人之前,這種不知孝悌的東西,連衙門都不需要經過,就該被拖出去打死了!”

英國公夫人平淡的點了點頭,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告訴她:“很好,如果今日出妻不成,從今晚開始,你就給我跪在正院門口等着伺候我——你可以叫兒媳婦充當仆婢伺候你,我沒道理不可以這麽做,是不是?”

世子夫人臉色頓變:“你!”

英國公夫人用那雙玻璃球一樣的眸子森冷的看着她,笑了:“今日出妻不成,你留在英國公府,一定會死在我前邊,不信?我們走着瞧。”

世子夫人對上她毫無情緒起伏的眼睛,心下悚然,實在畏懼,不由得叫道:“太常寺卿!你來聽一聽,你還在這兒,就有人威脅想要我的性命了!”

太常寺卿杜崇古臉色有些為難:“英國公夫人……”

英國公夫人悠悠笑了起來,因這一笑,又咳嗽了兩聲:“杜大人,我吓唬她呢。”

她斜一眼兒媳婦,道:“玩笑之語,怎麽能當真?我一個垂垂老矣的老婦,怎麽可能殺得了正當壯年的兒媳婦。”

太常寺卿只能說:“這種玩笑,您最好還是不要開了。”

梁氏夫人看看氣定神閑的英國公夫人,再看看明顯驚慌失措、亂了手腳的世子夫人,不由得暗暗搖頭,世子夫人壓根就不是英國公夫人的對手。

這麽幾句話,她就徹底的慌起來了。

世子夫人不想被出妻。

這幾乎會折斷她的一生,繼而毀滅掉整個嘉定侯府的聲譽。

但是英國公夫人堵死了她的另一條路——你不要妄想繼續留在英國公府,即便強留下來,我也會要你的命!

世子夫人自己曾經磋磨過兒媳婦,所以她很清楚內宅之中磋磨人的手段有多麽繁多。

甚至于英國公夫人不需要使用多麽繁瑣的手段,叫人把她按住,一壺鸩酒喂下去,一了百了——反正英國公夫人也要死了,她再怎麽輸,也輸不了多少!

世子夫人畏懼于那樣的結果,所以一定會拼死掙紮,愈發激烈,可是她并沒有多少拿得出手的論據,越是掙紮,就越容易醜态畢露,贻笑大方……

裴四夫人代替英國公夫人發問,幾個回合下來,世子夫人便要潰不成軍了。

“憑什麽這麽審判我,大家都是這麽做的!”

她聲淚俱下,面色赤紅:“做了別人家的媳婦,受點委屈,不也是尋常之事?誰都是這樣的!”

喬翎道:“我不是。”

世子夫人仇人見面,分外眼紅:“癫人不能算數的!”

喬翎:“……”

梁氏夫人肩膀抖動一下,強忍住沒有笑出聲來。

喬翎憤怒的瞪了婆婆一眼,沒等說話,世子夫人又憤憤吐出來一句:“你以為誰都會跟你們家一樣癫,婆婆跟兒媳婦居然還打啵嗎?!”

喬翎:“……”

滿廳來客及英國公府的人齊齊看了過去。

梁氏夫人:“?!!!!”

梁氏夫人就被平白無故被電了一下似的,肩膀立馬就不抖了。

她怒目圓睜:“你胡說什麽呢?!”

世子夫人涼涼的道:“我能說什麽?我只能把越國公夫人說過的話再重複出來罷了……”

梁氏夫人轉而對着喬翎怒目而視:“天殺的——”

到底顧慮着圍觀之人衆多,不好立時發作,她強忍下去這口氣,吐出來一句:“癫人,回去我要打爛你!”

喬翎:“……”

圍觀衆人:“……”

喬翎很方,頭皮發麻,但是強裝鎮定,硬撐着,若無其事似的同世子夫人道:“那是不對的。”

世子夫人沒明白她的意思:“什麽?”

喬翎神色鄭重起來,說:“折磨兒媳婦這種事情,本身就是不對的,不能夠因為你吃過苦,所以就希望別人也吃你吃過的苦。這樣除了将道德底線拉低之外,什麽用都沒有。”

“甚至于你只敢欺負比自己弱小的兒媳婦,壓根不敢去找讓自己蒙受委屈的那個人。你為什麽不去針對罪魁禍首?去找欺負你的婆婆,去找漠視了你委屈的丈夫啊!”

世子夫人意欲反駁,匆忙之間,卻也尋不到什麽論據,她下意識的将目光投到了在場諸人臉上,希望能夠尋求到一點支持。

最上首,武安大長公主臉上無喜無悲,定國公夫人漠然不語。

她自覺跳過了癫人和跟癫人搞暧昧的婆婆。

再後邊的人……

她都沒看到那兒呢,癫人就涼涼的再度開口了:“再則,看你這樣子,也未必有人給過你多少委屈吧,給別人氣受的時候,倒真是一套接一套……”

世子夫人氣急敗壞:“癫人給我住口!誰跟你說話了?!”

那邊英國公夫人再度開口:“作為兒媳,你又與妯娌不睦,對外交惡姻親,四處結怨。”

世子夫人氣憤不已的反駁:“越國公夫人也能算數嗎?!”

英國公夫人淡淡道:“真的只有越國公夫人嗎?”

世子夫人嘴唇顫抖幾下,目光掃視滿廳來客,終究沒能說出什麽話來。

室內一片寂寥,只有那白發史官奮筆疾書。

明黃色的燈火輕微的顫動着,與會諸人神色上好像都裹着一層結了冰的殼兒,那點光,一絲一毫也沒能照進去。

冷汗悄無聲息的順着世子夫人的額頭滑落下來。

她面紅耳赤,心驚肉跳,意欲反駁,可是……

喬翎倏然間回想起了小包娘子之前說過的話來。

先前英國公過壽的時候,撞見世子夫人的另一個兒媳婦私下裏跟娘家母親掉眼淚……

這樣摧殘折磨人家的女兒,人家怎麽可能不恨!

從前是實在沒辦法,只能生忍下去,可現在有了機會出這口惡氣,憑什麽還要忍呢?

英國公府枝繁葉茂,姻親故舊多半出自公侯之家,世子夫人難道就沒有得罪過別的人?

今日喬翎上門,只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在那之前——事情可都是自己做下的!

這場會議的結果,從開始就可以隐約窺見,一直到最後會議結束,也沒有出現世俗意義上的反轉。

英國公府最終得以出妻。

不是好聚好散的和離,是休妻。

世子夫人,現下該稱呼她母家嘉定侯府的姓氏,改叫祖氏了。

祖氏夫人跌坐在地,面如土色,似乎是提了一口氣到喉嚨裏想要言語,然而下一瞬,眼前一花,五髒打飄,身體如一片雪花似的軟倒在地,暈了過去。

祖氏夫人的弟弟嘉定侯強撐着叫人來攙扶姐姐出去。

剩下的,就是英國公府和嘉定侯之間的事情了。

“也算是兩敗俱傷了。”出去的時候,喬翎這樣說。

梁氏夫人稍覺詫異的看着她。

喬翎有點無語:“婆婆,我也不傻的好不好!”

世子夫人誠然面目可憎,但英國公府也未必全然幹淨。

英國公自己有六個兒子,六個兒子又生了二十幾個孫兒——這還不算英國公的兄弟和府上旁支呢!

人一多,心思就雜,要争利,要掐尖兒,純粹的柔軟好人,是無法在這裏生存下去的。

世子夫人是侯爵之女,也有過青春鮮妍的時候,她在這鐘鳴鼎食的富貴裏面目可憎的磋磨着別人,也在這深宅大院裏被別人所面目可憎的磋磨過。

或多或少,都是委屈過的。

今日之後,各家再嫁女給英國公府的時候,只怕心裏邊也得好生盤算盤算了。

梁氏夫人也明白這道理,心下難免唏噓,跟兒媳婦并肩走出去一段距離,忽然間發覺不對——哎?忘記跟我娘說一聲了!

她有點心虛,悄咪咪回頭去尋,正對上武安大長公主溫和投來的視線,後者朝她笑了笑,繼而擺了擺手:“去吧,太晚了。”

梁氏夫人咧開嘴笑了,神情明朗,恍惚之間,像是回到了從前還沒有出嫁前,在安國公府時的場景。

這會兒旁邊還有個人很熱情的把她喊醒了:“外婆~我跟婆婆這就走啦,有空我們一起去看你~還有邢國公夫人,再見啦~”

梁氏夫人:“……”

周圍其餘公候夫人的目光感情各異的投了過來。

邢國公夫人眼眸微亮,笑着朝她應了聲:“好。”

梁氏夫人簡直要丢死人了,二話不說,拉着丈育悶頭就走。

喬翎給扯了一個趔趄,不由得委屈叫道:“婆婆,你慢一點嘛!”

梁氏夫人簡直要煩死了:“癫人,住口!你造謠我的事情我還沒跟你算賬!!!”

喬翎:“……婆婆,你心胸寬廣一點嘛!”

梁氏夫人冷笑一聲:“我沒當場把你打死,你就偷着樂吧!”拽着她大步往前。

夜風輕嘯,婆媳二人腳下走得飛快,好像後邊有鬼在追似的,倒顯得武安大長公主與邢國公夫人氣定神閑了。

二人一路前行,即将步下臺階的時候,邢國公夫人一擡眼,正瞧見那婆媳二人的身影飛速消失在視線中。

她因而輕笑起來,神情柔和下來,悄聲問武安大長公主:“是那個孩子,是不是?”

武安大長公主轉目看她,幾不可見的點了點頭。

邢國公夫人回想起了多年前的事情來,眉宇之間不由得浮現出幾分慈愛的柔情:“她是吃我的奶水長大的呀,一直到周歲呢,那時候還是個很小的娃娃,一眨眼的功夫,就長這麽大啦……”

……

越國公府。

喬翎往梁氏夫人處去了之後,便再沒回來,姜邁使人去問,才知道英國公府發起了夫人會議。

他微覺詫異,再仔細一想,又覺得并不奇怪了。

夜色還長,姜邁并不急于歇息,使人泡了壺茶,坐在燈下翻書,等待自家郎君回府。

他身體孱弱,并不太能消受得了茶飲入口,只是如同喜歡剝橘子一樣,斟水擺在那裏,享用茶的清香之氣。

一壺茶添了兩回,香氣愈發清遠,卻有外邊侍從來報:“國公,京兆尹來訪,因為太夫人和太太都不在,只得禀到正院這邊來了。”

京兆尹太叔洪?

姜邁将書合上,心想,這位天子近臣來做什麽?

管事又低聲說:“京兆尹輕車簡行的,看起來,是不想引人注意。”

姜邁微微颔首,使人請太叔洪往前廳去,自己也動身過去。

太叔洪身着常袍,來的匆忙,臉上也不免帶了幾分焦灼,見到他後客氣拱手,笑問一句:“怎麽不見越國公夫人?”

姜邁心下微動,告訴他:“我妻協同太夫人,往英國公府去了。”

這卻是太叔洪不知道的事情了。

他面露驚色:“兩位夫人漏夜往英國公府去——”

姜邁自覺這沒什麽不能說的:“英國公府發起了夫人會議,在京的公候之家,該當都有人過去。”

太叔洪恍然:“原來如此。”

姜邁瞧他神色,難免要問一句:“京兆尹漏夜來訪,又是所為何事?”

太叔洪笑了一笑:“今夜神都城中,發生了一樁血案。”說着,站起身來,準備離去。

姜邁眉頭微動:“願聞其詳?”

太叔洪略一沉吟,繼而告訴他:“承恩公死了。不只是他,今晚,承恩公府一共死了三個人。”

……

喬翎協同梁氏夫人回到越國公府,剛到門口,就聽門房來報:“方才京兆尹來見太太,因您不在,便報到國公那兒去了。”

京兆尹?

梁氏夫人難免不解:“大晚上的,他來找你做什麽?”

喬翎很茫然的說:“我也不知道呀!”

婆媳倆一起進了門,沒走多遠,倒是遇見正往外走的太叔洪了。

視線對上,兩方都有些怔楞,回神之後,不免要近前言語。

梁氏夫人客氣的留客:“怎麽剛來就走?叫成安知道,倒要埋怨我待客不周了。”

太叔洪的妻子是韓王之女成安縣主,同梁氏夫人是挺要好的表姐妹。

太叔洪笑着拱手:“實在是公務在身,改天,改天吧。”

又問喬翎:“越國公夫人方才一直同太夫人在一處?”

喬翎疑惑的看一眼梁氏夫人,後者也疑惑的看着她。

最後,喬翎道:“不然呢?”

太叔洪緊盯着她臉孔,沒錯過一絲一毫,這會兒看完,卻沒發現半點破綻,心裏邊不免歉疚起來。

他心想,是我太以名聲取人了,這樣真的不好,得改!

雖說越國公夫人向來急公好義,也同承恩公府有仇,但也不能直接假定承恩公就是她殺的啊!

又想着既然已經告訴越國公了,這會兒也無謂再去隐瞞越國公夫人和梁氏夫人——都是實在親戚。

如此斟酌之後,太叔洪便告訴她們:“承恩公府出事了,連同承恩公在內,一夜之間,死了三個人。”

梁氏夫人大吃一驚。

喬翎小吃一驚,吃完就回過味兒來了。

她很生氣:“姨夫,你這是什麽意思?疑心是我殺的不成?我哪是那種會打打殺殺的蠻人!”

梁氏夫人也不高興了:“我兒媳婦一整晚都跟我在一起,這是所有人都能證明的,總不能是我勾結了滿神都的公侯夫人來幫她作僞證吧?無憑無據,倒是要往我兒媳婦頭頂扣罪名來了!”

太叔洪漲紅了臉,窘迫不已,連連告罪:“是我的錯,我的錯,喬太太宰相肚裏能撐船,不要同我一般見識……”

喬翎面有愠色:“當我是什麽人了?我怎麽會做那些違法亂紀的事情!”

梁氏夫人在旁幫腔:“就是,當我兒媳婦是什麽人了!她怎麽會做那些違法亂紀的事情!”

太叔洪繼續告罪:“都是我的不妥,二位夫人寬宏則個……”

這時候就聽外邊傳來一道随意又不乏沉穩的男聲:“我想着跟你道個別再走的,沒成想你今晚不在家……”

喬翎與梁氏夫人暫停生氣,太叔洪暫停告饒,衆人齊齊一怔,扭頭看向聲音來處,卻是個黑衣青年,其人身量異常挺拔,背負一把長劍。

大概是沒想到院裏這麽多人,他立在牆頭,話說到一半,便自覺剎住了。

一時面面相觑起來。

太叔洪神情凝重,看看他,又扭頭看向喬翎,臉上的狐疑之色都要凝成實質了。

喬翎瞠目結舌。

回神之後,她若無其事的撫了撫頭發,臉上帶一點嫌棄,同太叔洪道:“姨夫,你朋友真沒禮貌,說話就說話,站我們家牆頭上幹什麽!”

黑衣劍客:“……”

太叔洪:“……”

霧草,好大一口鍋!

梁氏夫人亦是瞠目結舌。

回神之後,她有所會意,觑一眼兒媳婦,索性把水攪渾,當下柳眉倒豎,問太叔洪:“妹夫,你跟那男的是什麽關系,為什麽他走之前還要來跟你道別?聽這意思,他別的晚上還去過你家?!你要是敢做對不起成安的事情,我第一個不放過你!!!”

黑衣劍客:“……”

黑衣劍客急了:“喂!”

太叔洪:“……”

太叔洪也急了:“天殺的——我跟他能有什麽關系?你別胡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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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宋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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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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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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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