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章

第 56 章

喬翎對于這段英雄救美的故事很感興趣:“展開說說!”

韓少游将湯罐擱到院中石桌上, 失笑道:“那是多年前的事情了,我當時奉命查案,卻為人所劫, 好在有位女俠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救我于水火之中, 在下身無長物,只好以身相許啦!”

韓夫人含笑看着他,輕輕道:“也是陰差陽錯。”

喬翎忍不住道:“真好!”

姜邁看着她, 也不由得微笑起來。

清風送過來一陣面粉的醇厚香味,夾雜了核桃的濃香和一種幹燥的、熱騰騰的氣息。

喬翎特地到鍋前去看了眼具體的做法。

盧夢卿衣襟上沾了一點白,瞟了她一眼:“怎麽, 想偷師?說好的酒呢?”

喬翎有點不好意思:“不要催, 在釀了在釀了!”

盧夢卿擺擺手攆她:“去去去,到那邊兒坐下, 我這兒馬上就好。”

盧府的侍從早就送了時鮮的瓜果和幾樣爽口小菜來, 韓家三口業已落座。

喬翎到姜邁身邊坐下,同韓少游道:“聽說吏部已經送了赴任的告身過去?”

盧府的侍從送了酒器過去。

韓少游打開喬翎帶來的那壇酒, 用酒提打了, 先斟一杯與姜邁, 同時道:“最晚七日, 我們夫妻二人便要動身, 南下永州了。”

姜邁向他致謝一聲, 繼而奇道:“韓相公與夫人同行, 那令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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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注意到, 韓少游方才說的是“夫妻二人”。

韓少游先說:“當不起一句‘韓相公’, 以後該稱呼‘韓司馬’了。”

繼而才道:“永州路途遙遠,舟車勞頓, 小兒年幼,帶着他遠行,只怕多有不便,是以我們夫妻商議之後,便決定将他托付于夢卿顧看,只我們二人南下。”

姜邁颔首道:“倒也是個穩妥的法子。”

韓夫人則說:“我在南邊也有一些仇人,帶着孩子,也是累贅。”

姜邁:“……”

姜邁又一次颔首:“小心無大錯。”

喬翎遞過去杯子,以便于韓少游斟酒,同時義薄雲天道:“我在南邊也有一些朋友,回去寫封信給羊姐姐帶上,或許他們可以幫你殺一些!”

姜邁:“……”

韓夫人動容不已:“喬太太有心了!”

姜邁:“……”

韓少游在旁小心翼翼道:“過去那些打打殺殺的事情,就叫它過去吧……”

韓夫人瞥了他一眼,同喬翎碰一下杯,仰頭飲下後道:“我們女人說話,你別插嘴。”

韓少游與姜邁對視了一眼,相顧無言。

這檔口盧夢卿送了剛出鍋的餅過來,就着侍從送來的水洗了手,便來落座。

往席間看,卻是盧夢卿的餅,韓少游的雞,喬翎帶的酒,外加盧府的幾樣小菜,韓夫人自家種的果子,不算豐盛,但是足夠親切家常。

盧夢卿舉杯敬幾位來賓,幾人笑着回敬,席間難免說起韓少游夫婦即将南行之事,然而氣氛卻也同戚然亦或者離別迥然不同。

酒過三巡,韓少游就着拍子用筷子敲碗,叮當作響,隐約節律,盧夢卿擊案作響,曼聲輕吟:“落地為兄弟,何必骨肉親!得歡當作樂,鬥酒聚比鄰……”

小奚不知何時帶着金子回來了,立在一邊,含笑的看着自家太太。

喬翎倒是想起另一事來,借着今日席間有幾位博學之士,趕忙問了出來:“我看本朝的史書,對于隐太子的論述相當之微妙……”

盧夢卿聽罷,不由得笑了起來:“本朝史書講隐太子居然還會微妙?哈哈哈哈哈!”

韓少游也笑着吟誦起來:“堯舜不勝其美,桀纣不勝其惡。傳言失指,圖景失形!”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大笑出聲。

喬翎哈哈哈哈哈,然後有點委屈的向姜邁求助:“這是什麽意思啊?”

姜邁借着衣袖遮掩,在桌下握住了她的手,輕聲道:“韓司馬的意思是,人很容易人雲亦雲,反而錯過了真實本身。”

韓少游則道:“從前有個故事,說宋國有家人打井,從井裏得到了一個人,流言一經傳開……”

韓夫人相當冷酷無情的打斷了他:“我看你是老毛病又犯了。”

繼而道:“不要引經據典,說些叫人明白的話來聽!”

韓少游于是收斂起笑容,言簡意赅道:“據我多方觀測、幾經考證,隐太子多半參與了當年的高後之亂,甚至于,他很可能是核心人物之一,是以所謂的自我放逐于草野間,幾乎可以肯定是假的,他大概率在謀逆不成之後,為高皇帝所殺!”

“至于當世我們所見到的,也不過是前人想要讓我們見到的罷了……”

說到此處,他微妙的朝喬翎眨了眨眼:“喬太太,別人不知道,你總該知道吧?”

喬翎心說我還真不太知道!

但是二弟他,好像知道呢。

打從監獄當中初見,喬翎就發現了,盧夢卿是個好奇心相當重的人,可是這會兒自己同韓少游說了半天,外界對于自己是不是公主的讨論甚嚣塵上,他居然連問都不問,大概率不是因為不感興趣,而是因為他很清楚這段過往。

只是這會兒他不做聲,顯然是不想談這個問題,喬翎當然也就沒必要硬把人拉出來問個二四五六了。

……

越國公府。

喬翎今日往盧夢卿家中做客,同往的只韓少游一家罷了,又知道韓家素來簡樸,眼下也無仆從,當然也就不會浩浩蕩蕩的帶着人過去,是以除了喬翎夫妻二人之外,也就車夫與一隊扈從而已。

張玉映這個貼身侍女便順理成章的被留了下來。

只是她卻也不是沒有事情要做。

再過一個多月,便是姜邁舅父的生辰,喬翎與姜邁成婚之時,羅舅父因外地為官,并不曾來,然而卻早早就遣人送了頗厚重的禮物,喬翎很承他的情,是以早早就着人準備壽辰賀禮,盤算着過幾日差人出發,差不多趕在壽辰前幾日送到。

張玉映知道娘子挂心此事,便也就做得格外認真,除了送與羅舅父的壽禮之外,也給羅舅母和羅家府上的郎君和娘子們準備了禮物。

又想着外地偏遠,年輕小娘子們又愛漂亮,甚至于專程往羅十三娘的衣裳鋪子裏訂了多條款式新穎、顏色柔嫩的裙子。

羅十三娘,也就是喬翎初入神都時候将她迷得神魂颠倒的那位春神娘娘。

彼時她已經知道了喬翎的身份,難免玩笑幾句:“早知道竟是越國公夫人,我就該把那條裙子送給她的呀,現下倒好,想送也排不上號啦!”

張玉映聽得忍俊不禁,再三同她确定了細節:“因不知道舅老爺府上幾位小娘子的身量,所以娘子裁衣的時候,放量一定記得稍大些,屆時若有不足,叫她們自去尋人細修也就是了。”

羅十三娘含笑應下:“保管把裙子做的漂亮!”

午後時分,張玉映帶着新買的時興料子回來——這是預備着叫羅家娘子們自去裁衣的,馬車途徑某處茶館,她随手掀開了車簾,瞟了一眼,繼而擱下。

如是走出去幾十米,她忽然間察覺不對,趕忙叫人停下。

車夫勒住馬,卻詫異道:“張小娘子,離南邊偏門還有段距離呢。”

以張玉映的身份,當然是不能走越國公府正門的,而要走偏門,又因為她去的是正院,就數從南邊偏門入最近。

張玉映腦海中閃現過方才無意間瞟過的那個身影,既疑心自己是不是看錯了,又實在不願多管閑事,旁生枝節。

只是她在短暫的遲疑之後又想,倘若方才看見那一幕的是娘子,她會怎麽做呢?

張玉映暗嘆口氣,認命的拿起帷帽,下了馬車:“我有些悶,出去透透氣,你将東西送到偏門,叫他們再使人送去正院那邊便是了。”

車夫雖覺奇怪,但也沒有多問,只說:“娘子小心些。”

張玉映朝他笑了一笑,目送馬車駛離之後,觀望一下周遭,迅速折返回去。

她重又見到了那個身影,終于确定,方才那匆匆一瞥,并不是自己的幻覺。

那個頭戴帷帽、裝扮迥異于從前的女子,的确就是梁氏夫人。

此時并不是喝茶的好時候,茶館裏人并不多。

梁氏夫人獨占了靠窗的一張茶桌,周遭并沒有任何侍從。

她面前孤零零的擺着一只茶盞。

張玉映見狀,心下愈發驚疑不定。

她想,梁氏夫人這是要等人嗎?

以她的身份和財力,有無數個地方可以去,為什麽要到這樣簡陋的一座茶館中來?

且又沒有侍從跟随……

難道是來會情郎?

可是這又沒有道理——以梁氏夫人的身份,再嫁有什麽難的,何必遮遮掩掩、跑到這種與她身份完全不相稱的地方來?

張玉映疑惑萬千,這時候卻見梁氏夫人已然站起身,竟是打算離開了。

她心下暗驚,繼而又是一動,往梁氏夫人所往相反方向去繞到茶樓,迅速一摸茶博士還沒來得及收走的茶碗——早就涼透了。

梁氏夫人在這裏坐了很久很久!

茶博士察覺茫然的迎出來:“這位娘子……”

張玉映并不答話,低着頭匆匆出門,再往梁氏夫人所去的方向去,就見她已經登上馬車迅速離去,無從追尋蹤跡了。

……

盧府。

喬翎幾人只是飲酒敘話,并不談及具體的朝政,也不針砭時弊,氣氛自然愉快,繼而飲酒作歌,直到未時的末尾,才起身同主人家辭別。

臨行之前,韓少游特意叮囑:“越國公夫人,你該小心一些,我與夢卿都覺得你與國公成婚當日發生的事情,怕沒那麽簡單。”

盧夢卿颔首道:“朝堂之上,至少有一個利益團體參與了那天的變故——梁绮雲被拉下吏部侍郎之位,就是很好的見證。”

韓少游道:“或許你可以從梁绮雲的繼任者身上發現一些端倪,當然,也有可能是我多想了,繼任者與此事其實并無幹系。”

喬翎鄭重的應了。

韓家夫妻倆走得早一些,盧夢卿使韓節去送,叫韓家三口再說說體己話,自己則帶着喬翎夫妻二人往書房去。

這卻不是因為他不體諒姜邁體弱,而是這偌大的盧府裏只他一位主人,是以根本沒有考慮什麽布局,叫人把正房旁邊的幾間屋子拆了改建成書房,離得極近,圖個便宜。

盧夢卿的書房誠然不負主人三都才子之稱,頗有汗牛充棟之意,喬翎看他在裏間偏僻書架裏連抽好幾本出來,趕忙過去接住。

盧夢卿猶嫌不足,思忖着道:“還有幾本……在那邊。”

說着,伸手扯了梯子過來。

喬翎拿了在手上的幾本翻閱,果然見都是講本朝史事的,最遠的距今竟有兩百年之久。

書裏邊偶爾夾着幾張便條,紙張都已經泛黃,字跡也略有些青澀,想來是盧夢卿多年之前留下的。

喬翎見都是随筆,也沒多想,再翻到一張,卻是首戀人傾訴衷腸的情詩。

山川阻且遠,別促會日長。

願為比翼鳥,施翮起高翔。

上邊的字跡同另外幾張不同。

喬翎為之一驚,無暇多想,趕忙将書合上。

她心裏邊直懊悔,真不該亂看的!

等盧夢卿再找完那幾本書遞過來,她便神色随意的翻了一翻,果然見裏邊也同樣夾着便條,遂又一本本遞還回去:“書我暫且借閱,便條你還是收回去吧!”

盧夢卿笑了一笑,神色有些感懷:“都是多年前留下的了……”

依次一張張抽了出來,面露唏噓。

一直到他翻到先前喬翎看到的那首詩。

盧夢卿顯而易見的怔了一下,失神幾瞬,又擡眼去看喬翎。

喬翎懊悔極了:“對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盧夢卿笑了笑,搖頭說:“都是過去很多年的事情了。”

嘴上這麽說,但還是執着那薄薄的一張便簽,久久無言。

就當喬翎以為他還要繼續沉默下去的時候,盧夢卿卻忽然間開口了:“雖然都是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但現在再看見,還是有點難過啊。”

喬翎見他好像并不避諱過往,這才試探着,小心翼翼道:“留下這首詩的那個人……”

盧夢卿垂下眼睑,将那張便簽收了起來,聲音平靜道:“死了。”

喬翎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

盧夢卿再瞟她一眼,不由得道:“又不是你殺的,你露出這個表情來做什麽?”

他反倒拍了拍喬翎的肩,說:“沒事的,不要太介懷。”

可是喬翎聽了,不知怎麽,心裏反而愈發難過了。

回去的路上,坐在馬車上,她悶悶的同姜邁道:“我好像無意之間做了一件錯事,我把人家愈合了的傷疤揭開了……”

姜邁卻說:“如果傷疤揭開之後仍舊會痛,說明根本就沒有愈合。”

喬翎道:“但是問題其實不在于傷口究竟愈合與否,而是這件事本身叫我有點難過……”

姜邁道:“人活一世,是很容易感覺到無力的。”

馬車內的氣息有一些沉郁,他伸手将窗戶推開一點。

金子好像也感覺到了,趴在車廂裏,看看喬翎,再轉頭看看姜邁。

馬車途徑某條街道,隐約有嘈雜聲傳來,金子忽然間在車廂中站起身來,豎起耳朵,朝窗外叫了一聲:“汪!”

喬翎與姜邁都愣住了。

緊接着,金子又一次叫了起來。

喬翎吩咐車夫:“停下!”推開窗戶去看,迎頭便是一座熟悉的茶樓。

她心下微動,再仔細去看,出事的卻不是茶樓,而是茶樓旁邊的一家醫館。

醫館門前擺一張官帽椅,椅子上坐着個衣冠楚楚的中年婦人,臉上餘怒未消,氣勢強硬,正吩咐同行的幾個小厮:“給我砸!這種胡言亂語、傷人害命的庸醫,就不該叫他到神都城來!”

路過的行人神色各異,指指點點,卻是無人近前。

巡街的差役就在不遠處站着,眼看着醫館裏的藥架都被推倒,藥材散了一地,竟也沒有阻攔。

這時候不知道打哪兒鑽出來一道聲音,閑閑的,懶懶的:“大夫,你這兒怎麽回事啊,今天還開門不開?!”

那中年婦人聞言變色,目光如電,冷冷掃了過去,見來人相貌明俊,倒是一怔。

轉而見他穿一身布衣,顯然只是平頭百姓,遂徹底冷了臉下去:“你難道沒長眼睛,看不見這邊是何情形?不識相的東西,給我滾開!”

那着布衣的明俊郎君,也就是公孫宴,卻不理她,只是問白應:“大夫?大夫你說話啊,你今天還開不開門?我這急着看病呢!”

白應神色漠然的站在醫館門口,看着滿地狼藉,好像被砸的不是他的店一樣,倒是在看向公孫宴的時候,神色有了一點波動。

他微微皺眉:“你要看什麽病?”

公孫宴見他理人,更添了幾分精神,上前幾步,愁眉苦臉道:“我屁股中間有一條很大的縫,你說這可怎麽辦啊大夫!”

白應:“……”

白應很後悔為什麽要理他。

別說是他,就連馬車裏的姜邁,都不由得為之默然。

這種瘋癫程度,感覺較之自家的弘文館大衆偶像也不差什麽了。

再一轉目,就見喬翎與金子一起占據了馬車上的大半個窗口,對着窗外看得專心致志。

姜邁在後邊,只能見到一頭烏黑的頭發,并一個毛茸茸的黃色腦袋。

他心裏覺得這一幕可愛極了,這時候卻聽那一人一狗同時出聲了。

喬翎喊:“喂!”

金子叫:“汪!”

公孫宴與白應同時看了過去。

公孫宴喜道:“找我的!”

白應語氣略微柔和一點:“找我的。”

公孫宴道:“那可是我(重音)表妹!”

白應略一怔,這才将視線從金子身上往旁邊一挪。

馬車裏姜邁也怔住了。

他問:“你認識那邊的人?”

喬翎回頭,很認真的點頭說:“那是我表哥啊!”

姜邁默了一默,繼而問:“哪個是?”

喬翎:“……”

喬翎因他的沉默而沉默了一下,幾瞬之後才說:“哎,其實我表哥雖然有點癫,但是人還不錯的……”

坐在醫館門口的那中年婦人顯然沒想到會遇上這種意外,倒是真的愣住了,回神之後,觑着那輛懸挂有越國公府标志的馬車,不由得皺起眉來。

她站起身,問公孫宴:“敢問尊駕是越國公夫人的——”

公孫宴趾高氣揚:“那可是我表妹(重音)!”

中年婦人便知道他是越國公夫人的某個窮親戚,心下嫌惡,臉色倒是表現的好看了一點——關于越國公夫人的身世,近來神都議論的正熱鬧。

旁邊同來的侍女則低聲道:“周媽媽,越國公夫人可是衆所周知的癫人,不敢同她當衆鬧起來的。”

周媽媽明白這個道理,周身的威勢便自然而然的弱了下去:“看在越國公夫人的情面上,饒這庸醫一回,也便是了!”

又向白應道:“三日之內,趕緊帶着家小離開神都,否則——你好自為之!”

白應并不做聲,神色淡漠如初。

喬翎卻已經出了聲:“我又不認識他,憑什麽要與他情面?”

她留姜邁在馬車上,自己下去,毫不客氣道:“庸醫害命,當然就得償命,怎麽能因為我與他一點無中生有的情面,叫這厮給逃了?”

又連聲問:“苦主家裏可報過官了沒有?京兆尹的仵作去驗屍了嗎?怎麽還不找人把這庸醫給控制起來,倘若他畏罪潛逃,那還得了?!”

周媽媽從頭聽完,臉色不由得難堪起來,卻不言語。

喬翎觑着她的神色,反而語氣親熱:“可是有什麽為難之處?不要怕,衆所周知,我正是天下第一號愛管閑事的人,既然遇上了,就不能坐視不理!”

馬上就使人往京兆尹去報官。

周媽媽見事不好,只得低頭,近前去道:“夫人容禀,其實并沒有人喪命……”

喬翎遂冷下臉來:“那你到人家店裏來又打又砸,還說人家是庸醫害命?!”

周媽媽有點怕她,只得把主人家給搬出來:“好叫夫人知道,老奴乃是楚王殿下府上的人,我們王妃娘娘還是貴府老太君嫡親的侄孫女……”

喬翎大驚失色:“原來你是大皇子府上的人?難道這庸醫居然害了王妃娘娘性命?這不得殺他的頭!”

周媽媽為之氣結:“并沒有害了王妃娘娘性命——越國公夫人!”

她加重語氣:“你不要亂說!”

喬翎于是抄起手來,問她:“所以這庸醫到底是害了誰,要你奉命來砸人家的店,還急着把人攆出京去?!”

周媽媽眼見着周遭人已經有了聚攏之态,便心知要糟,更不敢再跟癫人當着滿街人的面對吵,當下果斷後退:“王妃娘娘寬厚,并不曾見怪,‘奉命’之說從何說起?”

她說:“是老奴自己聽不慣庸醫胡說八道,咽不下這口氣,才來尋他麻煩的,有不妥之處,再次謝過,至于損毀多少,照價賠付也就是了。”

說着,自袖中取出一張銀票,使人遞到白應面前去。

白應卻沒有伸手接,只是說:“我并沒有錯診,你們府上那位側妃,體內的确有避子藥存留的痕跡,這也是她一直以來都沒有身孕的原因。”

周媽媽勃然變色:“你這庸醫,還敢胡說?禦醫都沒有診出來的事情,竟叫你診出來了?也就是王妃寬厚,否則早該将你押出去亂杖打死!”

白應不語。

公孫宴則道:“既然禦醫這麽厲害,你們側妃為什麽還要請他去看診呢?”

周媽媽為之語滞。

公孫宴見狀,又道:“他只是說你們側妃有用過避子藥的症狀,又沒說這藥是你們王妃下的,你這麽着急做什麽?!”

周媽媽眼底猙獰之色一閃即逝:“還不把這個胡言亂語、構陷王妃的賊子拿下?!”

喬翎忍不住拍了拍她的肩頭。

周媽媽茫然回頭。

喬翎道:“我說這位媽媽,我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我的事情,不過我衷心的奉勸你,當我這個癫人都在好好講道理的時候,你最好還是講道理一點,你說呢?”

周媽媽還沒有應聲,那邊公孫宴已經大喊出聲:“我們家大夫因為診出來楚王府上的側妃體內有避子藥的殘留,被楚王妃的陪房把店給砸了!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啊?!我們又沒說那藥就是楚王妃下的,就是楚王妃不想看側妃生孩子,憑什麽這麽壞人生意啊!”

周媽媽:“……”

周媽媽木在當場,而公孫宴意猶未足,從藥鋪了摸了張紙殼子,卷起來充當喇叭擴音,大聲重複:“我們家大夫因為診出來楚王府上的側妃體內有避子藥的殘留,被楚王妃的陪房把店給砸了!這還有沒有天理了啊?!我們又沒說那藥就是楚王妃下的,就是楚王妃不想側妃生孩子,憑什麽這麽壞人生意啊!”

周遭人神色各異,低聲議論起來,膽大些的,甚至于還敢指指點點。

喬翎習慣了萬衆矚目,倒是不覺得有什麽。

白應像個麻木的卡皮巴拉,也不覺得有什麽。

公孫宴……公孫宴享受這種萬衆矚目,更不覺得有什麽。

受傷的只有周媽媽。

周媽媽驚慌不已:“你在胡說八道些什麽?再敢胡言亂語,越國公夫人也保不住你的性命!”

公孫宴繼續大聲廣播。

周媽媽急了,親自殺上前去拉他。

公孫宴也急了,敏捷的跳到一邊去躲開,同時憤慨大叫:“別亂碰我!”

他義憤填膺:“我可是處男!”

周媽媽:“……”

圍觀衆人:“……”

卡皮巴拉都稍顯驚悚的看了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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