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睡衣

第36章 睡衣

“霍裕,你現在像什麽樣子?我把你從小供到大,是讓你好好學習出人頭地的,你現在在做什麽?你對得起我嗎?你這是不務正業!是浪費時間!”

霍裕近乎冷漠地聽着他母親在電話那頭聲嘶力竭地喊着,絲毫沒有平日裏端莊得體的模樣。

“你知不知道,我的商業夥伴告訴我,他在網上看到你的時候,你知道我多丢人嗎?你這樣和戲子有什麽區別?你讓我臉放哪兒?”

“你不在申城念書就算了,你去見你爸就算了,為什麽不能聽媽媽的話呢?你小時候很乖的,你怎麽越來越…”她哽咽着,仿佛霍裕做了什麽天理難容的事。

霍裕捏着眉心,他只覺得頭痛欲裂,他不想再去聽趙鑫說話,手緊緊攥着手機,手背上的青筋崩起,指尖發白。

“你想讓我怎麽做。”他再次開口,嗓音無比沙啞,異常的疲憊凄涼。

“我想讓你聽我的話!你怎麽不懂呢?我從和你爸離婚之後讓你吃過苦受過罪嗎?我一個人撫養你長大,你知道我有多累嗎?”

霍裕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你是要像你爸那樣嗎?你也要離開媽媽嗎?一個興趣愛好,比你的親生母親還要重要嗎!”她哭喊着說,撕心裂肺。

霍裕被她的喊聲震得發麻,他這個追求完美母親,在外人面前永遠矜貴得體,是有謀略的商人,卻對婚姻失敗的怨怼、無處發洩的憤怒全部強加在自己兒子的身上。

父母離婚之前,家裏氣壓雖低卻維持着一種微妙的平衡,離婚不是導火索,只是壓倒這個看似美滿實則滿地瘡痍的家庭的最後一根稻草。

趙鑫第一次因為霍裕唱歌動怒,是在他小學的時候。

彼時霍裕父母剛剛離婚沒多久,霍裕表現出對音樂的興趣,抱着趙鑫的腰,撒嬌:“媽媽我想學音樂,像爸爸一樣!”

趙鑫頓時臉色大變,目光陰冷、潮濕,一只手推開霍裕,“再敢提這些,你就找你爸去。”

霍裕跌坐在地上,甚至忘了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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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霍裕初中時,也曾上臺表演過,當時的霍裕還對趙鑫抱有期待,在舞臺上盡可能地表現自己,想讓她知道自己很優秀,在這方面也很有天賦。可臺下所有人都在為自己歡呼,只有他的母親,非但沒有替他高興、驕傲,反而冷冷坐在那,眉間盡是怒意,與周遭格格不入。

自那之後,霍裕再也沒有在她面前表現出對任何事物的興趣,而自己對音樂的興趣也随着匆匆而過的時間流逝,直到重新遇見許鶴星。

他曾經也不太理解,為什麽自己的母親與其他人的母親不一樣,不會誇獎自己,永遠是覺得他仍然不夠好、不夠優秀。

但他的母親卻說——媽媽愛你,想讓你越來越好,你為什麽不理解呢?

“愛”原來是這樣的嗎?這樣扭曲,這樣讓人想要掙脫。像一個堅固的牢籠,困住想要自由飛翔的鳥兒。

霍裕打心底裏害怕“愛”這個詞。他聽過無數遍,膩了。

随着年歲漸長,他也不願再去追求什麽,無論是音樂又或是母親的理解。

霍裕思緒回籠,無力靠在樓梯的欄杆上。

所有人都在睡夢中,只有他,腦海裏盡是母親的怒喊和指責。-

許鶴星醒來時是淩晨三點半,寝室內出奇的安靜,竟然沒有一個人打呼嚕,他懵懵懂懂點開手機,光亮刺得他眯起眼。

霍裕竟然十分鐘之前給自己發了消息?

許鶴星今天隐約察覺霍裕心情不太好,沒什麽狀态,他像是受到了某種指引一般,爬下床,套上挂在一旁的加絨小熊睡衣,踏着加絨毛拖鞋,輕輕推開門。

走廊燈是常亮的,他走向另一邊,果然,樓梯口的門被人關上了,他按着門把手,推開門,發出滋啦一陣聲響,坐在臺階上的霍裕一臉錯愕。

上一秒的霍裕周遭還籠罩着憂郁,眼神暗淡迷離,撲面而來的沉重感。

這一秒的霍裕看見許鶴星穿着充滿童趣的睡衣、一臉睡眼惺忪的乖巧可愛模樣,眼底“嘩”一下亮了起來,像突然闖入了螢火,像意外的出現的煙火。

許鶴星輕輕關上門,把小熊睡衣的連體帽扣在頭上,略帶點不自然地坐在霍裕旁邊。

霍裕一陣輕笑。

許鶴星端着臉佯裝:“笑什麽?”

霍裕搖搖頭,問:“沒事,怎麽來這邊了。”

一棟寝室樓是有兩個樓梯口的,306靠近東樓梯口,316則是靠近西樓梯口,所以許鶴星來到這邊,霍裕是既驚喜又驚訝。

許鶴星神秘一笑:“我說是心靈感應,你信嗎?”

霍裕一怔,“我信。”

他手指微微彎曲,似乎在遮掩什麽,許鶴星這才注意到,他指尖夾着一根煙。

許鶴星頓時感覺大事不妙,表面雲淡風輕但內心已然卷起波濤。

霍裕面不改色,也沒有解釋。

“咳,”許鶴星輕咳一聲,回音在樓梯間轉了好幾圈,“抽煙有害身體健康。”

說着他伸手一把拽出緊緊夾在霍裕指尖的那根煙。

他仔細看了幾眼,已經被捏的有些變形了。

見許鶴星緊張兮兮的,霍裕莞爾一笑:“放心吧,我不抽,我都沒帶打火機。”

“嗯……”許鶴星上下掃了他一眼,穿着灰色的薄絨睡衣,似乎連褲兜都沒有,這才把懸着的心放回肚子裏。

“我這是為宿舍樓的安全考慮!”

許鶴星裝腔作勢道。

寝室樓裏抽煙的男生不在少數,樓梯間的臺階上、廁所裏,常常能聞到煙味兒,但許鶴星從未在霍裕身上聞到過煙味,他細想了片刻,似乎在用力探索回憶裏的味道。

霍裕的身上總是一股幹淨清爽的味道。特別好聞。

霍裕點頭,一副虛心受教的模樣:“星哥教訓的是。”

其實霍裕陷入愁苦之中,輾轉反側,聽着寝室裏長促的鼻息聲,腦子裏是一片混亂,他只能起身出門透氣,順手拿起了桌子上的煙盒,但也僅僅是抽出一根,手懸在打火機上方遲遲沒有落下,一股莫名的念頭牽扯着他,他最終還是收回了手。

他想自己如果真的拿起那個打火機,可能會再度染上輕微的煙瘾。

吸一口煙,進入肺部,快/感幾乎能麻痹所有感官。

那種滋味,嘗過一次就很難擺脫。

煙能消愁,卻也能上瘾。

許鶴星一直在偷偷瞄他,看他心情有所好轉,便小心翼翼問:“你怎麽不去睡覺?有心事?”

霍裕一只手支在膝蓋上,歪着頭看他:“心情确實不太好。”

他不想多說,不想把負面情緒傳染給許鶴星,畢竟許鶴星只要每天高高興興的做一顆永恒發亮的星星就好了。

他不多說,許鶴星自然也不會多問,“那你帶煙…是想抽煙?”許鶴星忽然意識到自己在說一句廢話,拿着煙不抽還能是幹什麽?裝逼嗎?

霍裕:“其實我是為了裝逼。”

許鶴星一陣無語:“……”還有心情開玩笑,估計已經雨轉多雲了。

何止是多雲,霍裕此刻無比愉悅,已然晴空萬裏、陽光明媚了。許鶴星的出現,吹走了那片烏雲。

“複習的怎麽樣了?”許鶴星找話題。

霍裕挑挑眉:“應該是我問你複習進度吧?”

“我複習的特別好,非常有信心超過你。”許鶴星誇張道,揚着下巴有點驕傲得意,小動作很是浮誇逗笑了霍裕。

“那我等你好成績。”霍裕莞爾。

許鶴星見他眼底笑意濃烈,放下心來,“那你可要做好準備了,被你星哥我超越了,我看你面子擱哪兒。”

他尾音微微上揚,帶着點俏皮。

霍裕實在忍不住了,擡手扯掉蓋在頭發上的帽子,用力揉了幾下他柔軟的發絲。本來就不太規整的頭發更加淩亂了,許鶴星一臉懵逼地承受着摸頭殺,溫熱的觸感格外明顯,他心裏生出陣陣癢意。

看在他心情不好的份上,就讓他摸一次吧。

而且,他揉的,還挺舒服的……

許鶴星臉熱熱的,欲蓋彌彰地蓋上小熊耳朵帽子。

霍裕忍着笑意:“抱歉,你太可愛了,沒忍住。”

許鶴星躲閃他的目光,生怕被吸進去:“那你,下次注意。”

霍裕聞言,“嗯,下次會提前告訴你的。”

許鶴星:“……”

許鶴星不得不得承認,他被霍裕這句話“擊中”了,心髒軟得一塌糊塗,喜歡得要命。

許鶴星絞盡腦汁尋找新的話題,不想讓分位處在一種微妙的暧昧之中。

“你知不知道,你又小火了一把,我看發你決賽錄像的那個視頻上了本地熱門。”

霍裕不僅知道,還因此挨了一頓劈頭蓋臉地罵,但他不動聲色,面露疑惑:“嗯?”

“你竟然不知道?你上網嗎兄弟?”許鶴星震驚,翻出自己一鍵三連的視頻,“你看!”

霍裕一臉好笑:“看來你很喜歡這條視頻。”

許鶴星這才注意到右邊的小紅心和收藏分別是點亮狀态,他有點不好意思:“咳咳,你看評論。”

他生硬地轉話題,點開評論區,上方第一條赫然是自己的評論,只有兩個贊——我說寧大霍裕最帥沒人反駁吧???

霍裕:“……”

許鶴星:“……”我草!我這破手!就不該點開!

“……”

許鶴星硬擠出兩聲笑,把手機息屏了,黑色的屏幕映着兩張帥氣的面孔,頭挨得很近,還維持着一起看手機的動作。

霍裕強忍着笑意,“我說我什麽都沒看見,你信嗎?”

許鶴星咬牙切齒:“我信,我可太信了!”

許鶴星雙手環着膝蓋,把頭埋在上面。睡衣帽子上的熊耳朵立了起來,從背面看就像一只乖巧可愛的小熊闖進人類社會,霍裕捏了捏熊耳朵,許鶴星察覺到,不自在地撞縮了一下蜷着的身子。

“快到你生日了,想要什麽禮物?”霍裕問。

許鶴星發出沉悶的聲音:“不知道,都可以,我不挑。”

【作者有話說】

穿着小熊睡衣的星哥又酷又帥又可愛,他男朋友表示:很喜歡,但只能穿給我看。

不是很會寫矛盾沖突,我跪了Or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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