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9.你一定是觊觎我的美色

你一定是觊觎我的美色

兩人四目相對，一時間，乾坤潭方圓數裏之內，都像是被打了禁制，落針可聞，靜的叫人心顫。

片刻之後，兩人回過神，幾乎同時從心顫變成了劇烈的心跳：一個是喜的，一個是驚的。

“褚白？”殷墨天在這一瞬間，感覺自己就是天道的親兒子。

“殷、墨、天——”

褚白震驚不已，“殷墨天？！”

竟然真的是那無恥妖王？他不是闖進輪回眼被吞噬了麽？為什麽他會出現在這裏？

一時間，褚白心中竄起無數混亂的疑問，但很快落定在了一點：他……将靈符打在了……殷墨天身上？

他能察覺到殷墨天身上散溢的混沌靈氣，褚白一時心存僥幸，或者，這裏還有另一頭混沌靈獸？

哪怕神識略一動，他就能确定這一點，但在這一刻，褚白卻寧願這人界被打上禁制，歲月時光就此驟停，甚至，天地在這一刻同滅更好。

褚白定定看着殷墨天，看似平靜的眼神下，是絕望到天崩地裂的一絲崩潰之意：他确定，他犯了一個大錯。那契靈符只怕是反的，他将自己契成了殷墨天的靈寵！他，成了妖王的靈寵！

褚白猛地閉上眼。

“是你自己非要的，”

殷墨天心裏像是炸開了花，但看着褚白這樣的眼神他也有點心顫，不等褚白開口，他立刻搶先控訴道，“我反抗了，你強了我。”

褚白：“……”

這無恥妖王在說什麽？！

“你得對我負責，”

殷墨天不假思索又道，“我本來拒絕結契的，是你非要強迫我——這是事實，對吧？不怪我，別這麽看着我。”

褚白只覺得喉嚨裏有點發甜，一絲淡淡的血腥氣翻湧上來，他只覺得胸口悶得發疼。

“你一定是觊觎我的美色，”

殷墨天扯了扯飄在水中的衣衫，卻并沒有急着穿起來，臉上卻是悲憤欲絕的表情，“因此才不顧我奮力反抗，強行契了我。”

說着，還不忘有意無意地挺了一下腰，讓胸肌腹肌的線條更美了一點。

褚白：“……”

血腥氣壓不住，又從唇角滲出了一點。

“我眼下修為盡失，”

殷墨天繼續甩鍋，“你這是乘人之危啊，褚仙尊——你必須對我負責。”

其實不能叫甩鍋，這一次他真是無辜的。

“閉嘴——”

褚白強行咽下那股血腥氣，手中青葉劍一轉的同時，身形突然暴起，一道青光霹靂般直逼殷墨天。

然而就在青葉劍飛起的瞬間，識海中立刻引來天道之力的反噬，牽靈絲猛地一甩之下，如罰鞭抽過褚白的神識。

靈寵弑主，必遭天譴。

“噗——”

這一次褚白直接噴出一口鮮血，眼前一黑，身形墜落下來，一頭栽到了殷墨天懷裏。

殷墨天：“……”

“小心。”

殷墨天只覺得心肝都在顫，一把扶住褚白，将他半摟在懷裏，急急探查他的經脈。

很快他松了一口氣，褚白只是氣急攻心，大約是厥了過去。

他兩指點在褚白眉心，渡過去一絲混沌靈力。

片刻後，褚白長長的眼睫顫了一下，緩緩睜開了眼睛。

在看到褚白漆黑瞳仁的那一剎那，殷墨天忽而向後往水中仰去。由于褚白是被他摟在胸前，這一下，就成了褚白壓在了他身上倒入水中。

“唔……”

褚白眼睫一顫，這才發現，他竟然整個人都在水中貼到了殷墨天身上，而殷墨天的上身，是打着赤膊的。

此時的他，竟然就這麽壓在殷墨天身上的，一只手還抵在了殷墨天的胸口上。

水波暈染開來，水中的褚白容顏有一種說不出的美感，殷墨天有些癡迷地盯着他，還不忘抓緊時機飛快開口：“你輕薄我。”

由于在水中，這一句殷墨天是通過靈主印直接傳進褚白的神識中的。

褚白瞳孔一縮，觸電般撤掌，身形直接倒飛了出去。

“你輕薄我，”

殷墨天雙臂一振，水中的紅衣立刻重新披在了身上，他一邊懶懶系着衣衫，一邊繼續控訴，“褚仙尊，真沒看出你是這般好色之人——我現在是你的人了，你說怎麽辦？”

褚白還沒開口，眼光就不由一跳：他察覺到有高階修者已經臨近了昆邪山，很快就要到了這裏。

他沒有猶豫，彈出一道靈力的結界，将幾個來人阻在了昆邪山外。

殷墨天眼光動了動。

“殷墨天，”

褚白設好結界後，才看向殷墨天，聲音冷的像是浸了青葉峰上積年的冰雪，“你是從輪回眼中生還歸來？”

這時他也感受到了殷墨天受了重創，修為大減，只憑着先天那一脈混沌之力留着根基還在。

如果不是如此，他也不會察探失誤，将殷墨天認作才誕育的混沌靈獸……一念至此，褚白又默默咽下一口血。

“不錯。”

殷墨天深深看着他，視線舍不得移開一點。

他拼死拼活，就為了眼前這個冷心冷肺的人，不知道将他自己化成一團赤焰，能不能讓這人的心軟上那一分兩分。

“褚宗主？”

“恭賀褚宗主結契混沌靈獸——”

這時，結界外傳來了幾位高階修士的聲音，都是知道褚白結契成功，前來賀喜并想一看究竟的。

畢竟混沌靈獸太難得，修真界數千年來，還從未結契降下八十一道天道靈華的，這可謂仙宗又一樁盛事。

褚白知道此地不好久留，他飛身過去，一把扣住殷墨天的胳臂，咬牙道：“跟我回青葉宗。”

殷墨天一挑長眉，一笑沒動。

他不應，識海中的靈主印巋然不動，身為靈寵的褚白被牽靈絲牽制，自然無法私自行動。

感受到自己胳臂上褚白的力道一緊，甚至略微帶出了一點顫抖，殷墨天這才道：“我不跟你去，我怕。”

“你——”

褚白差點咬碎了牙，“你怕什麽？”

“聽聞青葉峰不能吃肉。”殷墨天試探道。

褚白眼光一沉：“可以給你吃肉。”

“聽聞青葉峰不能飲酒。”殷墨天再進一步。

“允你飲酒。”褚白手上力道又是一緊。

“你會逼我天天洗澡，”

殷墨天沉沉的眼光鎖定了褚白，澀啞的聲音裏透着他自己都無法控制的顫抖，“你還會不讓我睡懶覺。”

前世褚白待他的一點點細節，一點點塵封的回憶，這時突然如雪崩一般坍塌迸散開來，殷墨天幾乎無法抑制此時狂亂的情緒。

褚白微微一怔，顯然不明白這無恥妖王在說什麽。但此時聚到昆邪山外的修者會越來越多，他再不離開，就會令人感到疑惑，說不定還會沖擊他布下的結界。

“一切随你。”

褚白沒心思一一琢磨殷墨天這古怪的要求，只能含混應諾。

察覺到殷墨天的靈主印放開，褚白毫不猶豫帶着他在眨眼間化成一道流光，消失在昆邪山的結界之內。

……

“這裏就是青葉峰？”

被褚白帶着身形落定在這座靈峰後，殷墨天饒有興致打量了一下這裏後，看向褚白道，“跟你一樣。”

一樣靈秀昳麗，一樣寒意肅殺。

這麽看過去，青葉峰頂是一片終年不化的積雪，皚皚白雪上萦繞着缥缈靈霧，一種無形的寒靈之意滲透過來。

青葉宗，可以說是仙門七宗二莊中人數最少的一宗，除了褚白的三個弟子外，就是幾個雜役。

且青葉宗褚白的三個弟子居住，在下半山腰，零散處于幾個小靈陣之中。雜役其實只在山下，負責看管青葉宗的一些靈田靈礦之類，以及與各宗來往禮節事宜。

而褚白所居，正在這上半山腰，就在積雪下林木之中，只有寥寥幾個造型古拙的木屋，大約是被褚白分做了不同的用處。

除此外，基本沒什麽別的建築了，跟奢華不能說完全不沾邊吧，只能說毫不相幹。

這跟他熟悉的褚白性子是一模一樣：當年褚白的房間就是這樣，從沒什麽多餘的擺設，有條不紊幹淨整潔得出奇。

小時候每次去褚白房間，他大氣都不敢出，生怕一呼吸，就會弄髒了褚白的房間。

回到自己的地盤，褚白這時心神略定，看着一身紅衣在青葉峰上格外紮眼的殷墨天，忍不住又有一點胸悶。

“殷墨天，”

為了能哄得這無恥妖王肯和他結契，褚白盡量放緩了語氣，“結契的事情，是本宗莽撞了。”

“哦，”

殷墨天似笑非笑看向他，“無妨，無妨。”

褚白：“……”

“是這樣，妖王還請聽我一言，”

褚白耐着性子好言勸道，“這般結契大有不妥，不如，我們解了這契約吧？”

“解契？”

殷墨天眼神一冷，做夢吧。天道好不容易眷顧他這麽一回，他瘋了才會答應解契，“那倒不必。”

“殷墨天，”

褚白沒忍住擠出三個字，又強忍着平靜哄道，“為表本宗歉意，妖王有何條件，只管明示，本宗絕不會有半點推拒之意。”

“哦？”

殷墨天眸色沉沉看着褚白，“什麽條件都行？”

褚白咬牙點頭：“靈寶法器，随你指選，刀山火海，任憑驅遣。”

他豁出性命來，也要解了這個契約。

“靈寶？法器？”殷墨天一笑，“褚仙尊以為本王缺那些沒用的東西麽？”

說着又是一笑，“至于驅遣——本王也無任何要勞煩仙尊處理的事情。”

“你想怎麽樣？”

褚白眸色一凜，眼底似乎透出了一點失望。

殷墨天躲開褚白這個眼神，沒辦法，和上輩子一樣，他無法面對褚白那種失望的眼神。

每當褚白拿這種眼神看向他的時候，他就覺得，整個世界都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