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山葵是啥

山葵是啥

夕陽剛剛落下，沒想到就有人不請自來。

紫衫公子石悉銘還沒踏進小店，就看到了歇業告示。

随後，他還是敲響了大門。但，很快他就被一群不知從哪裏跑出來的侍衛給團團圍住了。

他立即識相地解釋道：“各位好，我只是來看朋友的。我和這裏的店主和店主夫人相熟，各位大哥可以去求證的！”

小春聽到有人說話，出去開門。

紫衫公子見到來人，立馬殷勤道：“小春姑娘，你好啊！我這兩天都來這裏吃飯的，你還認得我嗎？我有事求見店主和店主夫人，勞煩你為我通報一聲！”

小春想了想，不好自作主張，還是主動去通報了此事。

王曦正想找人解惑，來印證自己的猜測。沒想到解惑的人主動上門，她自然願意一見的。

紫衫公子一見到王曦，滿臉笑意地問道：“可是家裏人來接你回去了？”

王曦苦笑，“讓你見笑了。”

“少時，我也曾游歷四方。可每次出去得久了，家裏人就會催我回來。我也會覺得無奈，但想着家人也是關心我，遂只能妥協。”石悉銘說這些的時候，口氣又無奈又自嘲，自帶幾分喜感，确實非常的有安慰效果。

王曦沒有再和他讨論這個話題，而是對他直接說道：“傳說和夏姬相知相許的那位冬姬的表哥，如今怎樣了？你這個博學多聞之人，想必是知道的吧！”

“在下确實知道一些。不過，我們不能站着聊天吧。我希望現在能讨一杯茶，晚間能得一頓飯。”

他的語氣诙諧，王曦的口吻也是玩笑的：“故事說得好，一杯茶、一頓飯，都不是問題；故事說得不好，就只能禮貌送客了。”

“不才一定盡力講好故事，不讓小姐失望。”

“石公子，你可曾考慮以後說書為生？”王曦笑着調侃道。

“從前沒想過，不過殿下這般建議，我自然願意仔細考慮的。”

“在這裏，我就是一個普通人。”王曦無奈道。

“好，我記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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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落座後，小春前來泡茶。

周藝也從廚房裏走了出來，落座在老婆身邊。

石悉銘好奇問道：“我能問問兩位的事情嗎？”

王曦拉起老公的手，落落大方道：“只求一心人，白首不相離。他和我都是這樣想的。而且，不論何種境遇，我們兩人的想法都不會變。”

說完，王曦與周藝相視一笑。兩人笑容裏的這份甜蜜和滿足，是可以感染身邊的人的。

小春早已習以為常了，她笑着為諸位貴人倒茶。

石悉銘感嘆道：“我本想問問兩位從前是如何相識相知的，可突然發現如今這樣已經是最好的了，從前種種也不必問了。”

王曦對石悉銘催促道：“講故事吧。若你故事講得好，我們請你吃飯。”

“好。一言為定。”頓了頓，石悉銘才說道：“冬姬的表哥，叫饒城。他回到紅葉國沒多久就娶了世家女子龔氏女為妻，後又納了兩位侍妾。如今，他已經去世，但他的子女衆多。其他的嘛，乏善可陳。”

王曦追問：“饒家在紅葉國可算得上有份量的家族？饒家可有什麽有趣人物的故事好讓我們洗耳恭聽的？”

石悉銘想了半日，才說出一句來：“饒家是一個很安分的家族，家中唯一跳脫的子弟也就是饒城的侄子饒駿了。他酷愛武藝，所以一直在外學藝，偶爾歸家也呆不久的，為了逃婚他還給自己下藥，這家夥倒是有趣的很！”

王曦對饒駿不感興趣，她直接問眼前的人，“依你看，夏姬公主當年為何會喜歡很平凡的饒城呢？”

石悉銘似笑非笑，“這個問題，還是你來答更好。女兒家的心思，我真是猜不到。要一定讓我說，我覺得大約是少女情窦初開吧，又正好遇上了。”

“也就是說，在你看來，這個選擇随機性很大，不具備合理的邏輯。”

石悉銘被王曦嘴裏的新名詞整不會了，有些愣愣地看着她，等着她的進一步解釋。

王曦沒有解釋，只是繼續問道：“在你看來，夏姬的親爹是個啥樣的人呢？”

石悉銘沒有多想，便脫口而出道：“不善國政，但醉于藝術。不僅是他，後繼之君也是這一風格的，大約和谷物國的國力不昌有關。”

“現任的谷物國國主是夏姬的兄弟？”

“是夏姬的同胞弟弟。”

“我記得夏姬不是嫡出，而且谷物國也有好幾個王子的，那麽夏姬的胞弟是如何成為國主的呢？”

“這就是另外一個很長的故事了。對了，我記得你身邊的這位就出生于谷物國，應該對這些也有了解的吧。”

王曦看向周藝，笑着說道：“他離家時日太久，谷物國的諸事已經與他無關了。”

“真的無關嗎？” 石悉銘看向周藝，眼中帶着戲谑。

周藝毫不猶豫地點頭。或許，對鎮南王世子是有關痛癢的，但于他真的沒啥關系。

石悉銘內心并不相信周藝的回答，但是這種場合下他不便反駁，遂他沒有說話。

王曦主動邀請石悉銘講故事：“給我們講講夏姬的胞弟是如何成為國主的吧。”

石悉銘略微思索了下，笑着說道：“要聽故事容易，不過我有一個請求想要先說。”

王曦痛快道：“說吧。除了想留下蹭飯，你還有啥要求？”

“我想随你們去桃李國見識一下，願你們帶我同往。”

王曦詫異道：“你是世家公子，去哪裏玩都是可以的吧，為何一定要和我們同去？你不怕麻煩嗎？”

石悉銘眸子閃亮，“出去玩家裏是允許的，但是去得久了就會被召喚回家的。所以，為了能夠自由地多留在外面玩一陣子，需要好的借口。比如，我是被一個身份貴重的人邀請去玩的。”

“你就不怕日後街頭巷尾會流傳起有關你和我的流言嗎？”

“能和殿下傳流言，是我的榮幸。”

“可我覺得不太好。”

“殿下，我對您沒有非分之想，我只是想找一個逃家的理由。”

“不好意思，我怕麻煩。遂，我不能答應你。”

“殿下不能再考慮一下嗎？”

“不能。”

“哎……”

“你要是不想講故事了，我就送客了。要是你願意講故事，那就另當別論了。”

“殿下雖然拒絕了我的請求，但我還是很樂意為殿下講故事的。因為，我想留下吃飯。”

“我們願意洗耳恭聽。”

石悉銘故意清了清嗓子，接着開始緩緩說道：“谷物國一直都是堅持嫡長子繼承制的，王位更替也是比較平穩的一個國家。不過，在夏姬的爺爺成為太子之前，發生了一些波折。”

石悉銘刻意停頓了下，等着聽衆們提問。

王曦笑着催促道：“不要賣關子，快講後續。”

石悉銘從善如流，很快就繼續說道：“夏姬的爺爺也是嫡出，而且是嫡長子。只不過他的身份有過改變，是從庶長子變為嫡長子的。”

說到這裏，石悉銘又刻意停頓了下來。這次王曦沒有催促他，而是給出了她的想法：“既然要争王位，自然還要有一位身份相當的王子，另外一位王子又是何人呢？”

“那時候的谷物國國主，有過兩任王後。第一任王後是原配，去世前生了一位王子羨，他和夏姬的爺爺是同一天出生的，但是比夏姬的爺爺晚出生一刻鐘。按排序，他是二王子。”

石悉銘再次停了下來，等着王曦的回應。王曦笑着接續道：“夏姬的爺爺本是大王子，親生母親的身份發生了改變，從普通的寵妾變為了繼後，夏姬的爺爺也從庶長子變成了嫡長子，而原先的二王子羨從嫡長子變為了嫡次子，我說得可對？”

“殿下聰慧，說得絲毫不差。元後去世兩年，那時候的谷物國國主就立了繼後。繼後生有兩位王子，分別是大王子器和三王子川。大王子器就是夏姬的爺爺。論身份的貴重，各國都一樣，原配的地位永遠是比繼室夫人高的，所以二王子羨的地位更尊貴。但是，二王子羨吃了出生晚一刻鐘的虧，更加吃了母後已經仙逝的虧。當時的谷物國國主更願意立夏姬的爺爺——大王子器為太子的，不過朝臣們的想法不太一致，所以立太子的事情就擱置了下來。直到後來，谷物國的國主出外游獵時遇到了刺客，而大王子器挺身而出救了他。之後，所有人都誇贊大王子英勇誠孝，而那些曾經公然反對立大王子為太子的大臣們都和刺客一案有了聯系。這場刺殺，究竟是出于意外還是刻意安排的，确實很難說得清楚了。能夠弄清楚的是，在刺殺案發生不久後，大王子器就成了太子。二王子羨明白自己已是刀俎之下的魚肉，恐命不久矣，于是在謀臣的建議下，他選擇了出逃別國。”

王曦好奇，“二王子羨逃去了哪個國家？”

“桃李國。”

“後來呢？”

“後來，過了六年，谷物國國主病逝，大王子器順利即位。可是，大王子器的壽元不長，在位九年就病故了，膝下也只有一個兒子。之後，夏姬的父親就以太子之位順利即位了。夏姬的父親共有五個兒子，但是沒有一個是嫡出，他和王後沒有孩子。若是論長，王位輪不到夏姬的胞弟繼承。但是，夏姬的父親生前沒有來得及立太子。因為，他死于一場有預謀的刺殺，殺他的人正是他的二叔——曾經的二王子羨的門客。谷物國讓使者出使桃李國，并要求羨交出兇手。羨卻推說他不知此事，此事與他無關。為此，羨還特意去見了桃李國國主，桃李國國主覺得羨說得有道理，于是拒絕了谷物國的要求。為此，谷物國和桃李國有了一場規模不大的戰争，最終谷物國輸了。桃李國贏了戰争，說話更加硬氣了，不僅不肯交出兇手，還強迫谷物國讓二王子羨做國君。谷物國當時的丞相任聖然抵死不從，直接立了夏姬的大兄為國主。桃李國一直在施壓，戰争一觸即發。後來，是紅葉國居中斡旋，于是谷物國情願割地賠款、選派質子、表示臣服，也不願意接受一個殺害國主的嫌疑人成為新君。之後七年，曾經的二王子羨和新任的谷物國國主都死了，死因都挺蹊跷的，前者死于醉酒，後者死于溺水。再後來，谷物國的國主之位懸空，朝臣們各有想法，吵嚷了一陣子後，還是由丞相任聖然拍板，立了夏姬的胞弟為國主。随後，新任國主就立了任家的女兒為王後。”

王曦笑道：“故事挺複雜的，不過四個字就能概括。”

這次輪到石悉銘提問了：“哪四個字？”

“争當國主。”

石悉銘笑着點頭，“确實如此。這些王室的故事雖然具體細節不同，不過大致情節确實是大同小異。王位誘人啊，所以總是免不了陰謀和鮮血。”

王曦已經聽到了她想要聽的部分，于是她主動轉換話題道：“我們讨論一下晚上吃什麽吧。”說着，王曦看向了周藝。

周藝笑着說道：“我早上去市場買了不少海鮮産品，晚飯我打算做這些海鮮。不曉得石公子是否愛吃海鮮，對于山葵是否喜歡？”

“啥是山葵？”石悉銘自認走過不少地方，吃過不少美食，但是對于這個事物他感到很陌生。

其實，在場的不止石悉銘不曉得啥是山葵，小春和王曦也不曉得。

王曦只曉得秋葵是一種蔬菜，她盲猜山葵應該也是。但這山葵到底是什麽滋味的菜，她就不清楚了。

于是，王曦也看向了周藝，等着他給出答案。

“夫人，山葵你不清楚，不過我說另外一個名字，你肯定立馬就曉得了。”

王曦用眼神詢問他，于是周藝簡潔地給出答案：“芥末。”

王曦點頭，這是她表哥最愛的調料。芥末泡飯，這種奇特的料理，是她表哥自己發明并酷愛吃的。不過，王曦一直都不太喜歡芥末的味道。每次在親友們的慫恿下吃了之後，她都會默默地在心裏發出靈魂拷問：為什麽有人會喜歡這種近乎自虐的口感呢？難道就是為了享受自虐後的快感嗎？

如果說所有人吃芥末都是痛并快樂着，那麽愛吃的人大約都是感到快樂遠遠大于痛的，而王曦對于這種一上來就直擊腦袋的感覺實在是體會地太深刻，以至于後面的那點據說還不錯的滋味她實在是體味不出啥趣味，這大約就是她一直不怎麽喜歡芥末的原因吧。

周藝繼續說明：“芥末可以分為黃芥末和綠芥末，黃芥末是芥菜做的，綠芥末則是由山葵或辣根做的。我今早正好看到有山葵賣，我就買了一些。芥末其實可以做許多菜的，比如芥末冰淇淋、芥末雞、芥末粉絲，當然還有最有特色的——芥末泡飯。”

王曦聽到“芥末泡飯”頓時樂不可支，她對周藝笑着調侃道：“芥末和榴蓮一樣，愛得人愛得要死，不喜歡的人絕對不碰，端看個人偏好。你要是喜歡吃，我沒意見，但我就算了。海鮮料理，生吃是不錯，可是有寄生蟲的概率也是不小的，所以我還是吃熟的吧，配上醋、醬油、奶酪一起調出的汁蘸着吃，一樣是美味。”

周藝遷就她道：“那就吃熟的好了。”

王曦知道周藝也是芥末愛好者，她體諒道：“給我吃的，你就弄熟吧。但你可以選擇生吃的。其他人，端看他們自己的選擇咯。其實，我覺得偶爾吃點芥末還是很有快感的，只是我的耐受力不夠好，我今天就不試了。”

周藝立刻想起了許多有趣的場面，不由忍俊不禁。

王曦征詢石悉銘的意見：“你要不要試試芥末的獨到口味？說不定你會喜歡。”

石悉銘對新奇事物總是充滿興趣，他爽快道：“好啊，我試試看。”

王曦又問小春：“你要試試看嗎？”

小春想了想，也點點頭。

王曦對周藝說：“生吃，更考驗手藝！今天，還是生吃占主導，你加油哦！”

周藝愉快地颔首，随後含笑去了廚房。

王曦想起芥末那種直沖腦袋的奇特感受，不由在心中默默地說道：愛嘗新的人們，祝你們好運，願你們能夠享受這直擊靈魂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