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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梧樹枝繁葉茂高聳入雲，樹枝挂着幾個半大的孩子，他們有的挂在枝杈上，有的靠着利爪攀爬到高處眺望，忽然在不遠處的桐山上的宮殿傳出一聲巨響，連續幾聲哀鳴之後一道熾熱的影子迅速升到高空，最後像是煙花一般炸開。

孩子們捂住自己的眼睛，免得被這道妖隕的光灼傷眼睛，但大家都不約而同留出一道縫隙來觀摩這場盛景，焰花從半空墜落後将地面砸出大坑，幸虧他們有梧樹作為遮擋，正好能免去被誤傷。

直到轟隆隆的響聲完全消失後，其中一個孩子悄聲說：“妖皇真的隕落了嗎？”

“當然啦，其實妖皇在病重之前我們妖界還沒人能打得過呢，沒想到死的好突然。”一個長着又長又尖鹿角的男孩撐着下巴說道，“不知道下一個妖皇是誰呢，真是好奇呢。”

“噓，我聽到有腳步聲，肯定是朗夫子來找我們了。”其中聽力最好的小兔妖趕緊拉着大家夥竄到樹下，打算抄小路回到學堂中。

可是朗先生畢竟是成年男性，修為自然是比這些乳臭未幹的孩子要高，等他們一個接一個咕咚咕咚從樹上落下來的時候，朗先生已經在樹底下等着他們了。

朗先生是個人族男子，穿着一身淺色長衫，人長得也比妖族的成年男子休秀氣不少，如果不是修為高能管住他們，他這個異族在妖皇親自設下的學堂中根本不能管好這些小妖精們。

三個孩子背着手老老實實被朗先生叮囑了一番，但他又四處觀察了一遍，發現還有一個還沒找到，只能先問他們：“你們知道燕棠在哪裏嗎？”

他們搖搖頭，“燕棠平時都不和我們玩兒，她去哪裏我們怎麽知道。”

朗先生只能先把他們安置好，再折回來去找燕棠。

妖族壽數天生要比人族長，子嗣孕育也更順暢，數量上明顯占着優勢，可他們偏偏生性更為風流，有些妖族根本不在意自己的後代。為了方便照顧這些妖族無法觀照到的後代，方才隕落的妖皇才設下了學堂，能夠使相對活躍的妖族能更好的照看他們的孩子。

這三個平日裏都十分活躍，實力也比別的孩子高出一截，所以經常從學堂裏逃出來玩，但是還有個例外，那就是燕棠。

她平日裏看着文文靜靜的，實力與天賦也不算是很突出，但不知道為何也要學着他們，偷跑出來讓夫子們費心。

但是朗沐衣作為人族，幼時又在人族中長大，接受的同樣是人族學堂中那一套，所以比起其他精力旺盛到令人頭疼的孩子，他更喜歡這個看起來文靜的女孩。

加上比起其他在妖界裏聲名顯赫的大族，燕棠隸屬的墨玉妖燕這一脈就只剩下她一個人，平日裏朗沐衣就順手多照顧她一些，一來二去他們關系也親近不少，在這廣闊的梧樹林中他憑着對燕棠的了解很快就找到了在樹下抱膝發呆的燕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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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微微歪着頭，把臉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眼神卻是直直看向了一個方向，正是桐山之上的妖皇居所，朗沐衣半蹲在她跟前，問她：“這個地方視野開闊，不怕妖皇隕落時的屍火掉下來砸傷你嗎？”

燕棠擡頭看着朗沐衣，繼而搖搖頭，“今天除了我們，還有很多妖都在看，他們應該會放保護陣之類的，我這在的地方這麽遠，肯定不會被傷到。”

她說的話不錯。

每一任妖皇都是靠踏着血路殺出來的，誰手腕最強誰就能住進桐山妖皇宮，上古結束後兇獸隐于荒野而大妖隕于四方，混沌結束道歷初成後的妖界需要由最強大的妖統領。

在妖皇隕落時總是有妖在暗中窺伺，可惜就算妖皇壽命将盡纏綿病榻，也不是別的妖可以殺得了的。

也正是因為這個不成文的規矩，每次有新的妖皇出現便意味着無數妖被殺死或者重傷，妖皇後來仿照人族的靈樞學宮設下了桐山學堂不單單是來照顧這些幼崽，更是一種保護，否則這些無法自保的幼崽會是心懷不軌的妖族的第一個目标。

朗沐衣對燕棠說：“快回去吧，一會兒要和你的同門們去西荒打獵，妖皇的事再怎麽樣也和你們這些小孩子無關的，你們這些幼崽能活到成年就是謝天謝地了。”

燕棠又看了一眼桐山，心想不一定無關，妖皇的人選不看年齡不看性別，只要誰能殺的活到最後，誰就是妖皇，即便是個小孩子，不過朗夫子說的也沒有錯，像她這樣的幼崽們，能活到成年便不錯了。

反正好戲已經看完了，燕棠也不打算在這裏留着，朗沐衣就知道在所有妖裏還是這個孤女最為乖巧，心中不禁又憐愛幾分，在回到桐山學堂的路上還時不時詢問她的生活如何，燕棠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擔心自己，可還是一五一十地回答了。

可是當他們到了學堂後，便看到一群穿着白铠的護衛将整座學堂都圍了起來，朗沐衣臉色一變，也顧不上對燕棠噓寒問暖了，連忙疾步到學堂裏，他們見是朗沐衣，豎瞳轉了轉讓開路放他進去。

燕棠也認出這是孟家的人，他們雖然是豹妖，卻是上古洪荒時的大妖孟極的後裔，尤其這一代還有兩個血脈返祖的雙生子，在妖皇病重之時紛紛猜測下一任妖皇之位會被握在他們孟家手中。

可是出乎所有人意料，在妖皇隕落之前他們居然沒趁機下手。

孟家的人最喜歡捕獵未化妖的鳥獸，燕棠皺了皺鼻子，反感極了他們身上熱乎乎的野獸味兒，朗沐衣曾說在學堂裏要講禮，她忍住了捏着鼻子的沖動，轉了個彎到學堂後面修的清池邊蹲着。

但燕棠走到時卻發現這塊平日沒什麽人來的地方卻已經有人了，老遠那股有些熟悉的氣味就飄到她鼻子底下了，那是人族身上特有的清香，混着一點書卷氣。

燕棠順着味道找過去，是一個正在用柳枝編螞蚱的小少年。她有些吃驚，明明她記得他之前身上不是這個味道的：“寧子歸？你是不是洗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