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章

第 49 章

随着高考臨近，夏滿的睡眠質量越來越不好。

高考前一周的晚上，他做了一個噩夢，他又夢到了書中劇情，這次夢到的不是被許多個追求者圍堵。

他回到了高考那一天，他沒能去參加高考，他被某位追求者關在了房子裏，那個追求者告訴他：“小滿不需要考試，不需要去社交，不需要人際關系，小滿只要在我身邊就夠了，你不需要為生計而苦惱，你想要什麽，我都可以給你。”

“我不要！”夢中的夏滿淚眼漣漣，抗拒着追求者施予的一切。

但他的反抗柔弱無力，無法掙脫綁縛住他的鎖鏈。

“為什麽不要？”追求者面露癫狂，“這不是你想要的生活嗎？”

才不是！

他不想要成為被人豢養的金絲雀，就算結果糟糕，但他也想要擁有操控與選擇自己人生的權利。

又被噩夢驚醒，夏滿抹了抹汗濕的額頭，已經是盛夏，房間內開着冷氣，他還是出了一身汗。

夏滿掃了眼床頭櫃上的鬧鐘，時間才過五點鐘，他只睡了四個小時。

沒了睡意，腦袋還是昏昏沉沉的，夏滿起身去了浴室洗澡，一待就是半個小時，他特意調了溫度偏低的水，洗完之後，暈眩感還是沒有緩解半分。

陸苒結束短期休假之後，又跟着傅辰去外地出差了，別墅裏只有夏滿、傅言宵、阿叔和兩個傭人。

夏滿下樓時，阿叔正在廚房裏做早餐，他跟阿叔打了聲招呼，在椅子裏坐下。

阿叔察覺夏滿精神不好，關掉火，走到夏滿身邊，摸了下夏滿的額頭，驚呼出聲：“小滿，你發燒了。”

夏滿懵懵地擡頭，眼裏盡是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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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不得他覺得渾身無力，原來是發燒了呀。

“我跟少爺說一聲，讓他幫您給老師請個病假，您先回樓上躺着吧，家庭醫生等會就過來。”

夏滿乖乖“哦”了聲，被阿叔扶着重新回到了樓上，還沒回到自己卧室，就在走廊內撞見了傅言宵。

沒等阿叔開口說明情況，傅言宵在第一時間就察覺到夏滿的不對勁，他快步走到夏滿身邊，扶住了夏滿另一只手臂，擡手測了下夏滿的額頭。

夏滿的眼皮很沉重，聲音比平時更軟幾分：“哥哥，我發燒了。”

“我知道。”傅言宵神色緊繃，跟阿叔說了聲，就扶着夏滿回了房間。

夏滿下樓時疊了被子，傅言宵掀開被子，就看到黃色的被單上一大塊濕痕，是夏滿做噩夢後留下的證據。

夏滿有些不好意思：“我原本想跟阿姨說一聲的……”

但沒來得及說。

“不是什麽大事。”傅言宵将夏滿從床上拉了起來，說道，“不要睡在這裏了，先去我房間睡吧。”

睡濕了的床單，怕不是要讓夏滿病情加重，等阿姨來換床單，也需要一會時間。

夏滿腦子有些暈，現在是傅言宵說什麽，他就聽什麽。

他乖乖“哦”了聲，跟沒骨頭似的靠在傅言宵肩膀上。

大概是生病的原因，他比平時更加脆弱，也更加黏着傅言宵。

只靠在傅言宵的肩膀上已經無法滿足他了，他緩緩挪了挪身體，艱難地将自己擠進傅言宵懷裏，雙臂纏住傅言宵的腰，軟聲道：“哥哥，我沒力氣走路了。”

傅言宵被夏滿折磨得也快沒了力氣，偏夏滿不懂他的心事，一個勁地往他懷裏撞，每撞一下，他的心髒就會劇烈抖動一下。在夏滿将他撞出問題來前，他打橫抱起了夏滿，這才讓夏滿安分下來。

抱着夏滿回自己房間的每一步都走得極其艱難，将夏滿放到床上後，懷中的溫度驟然消失，傅言宵又感覺不舍。家庭醫生就住在隔壁的房子裏，聞訊趕來，才讓傅言宵有了能收拾情緒的時間。

“低燒，睡一覺，注意休息，沒什麽大問題。”家庭醫生拿了幾片藥出來，叮囑道，“一日三次，一次一片，不要空腹吃，吃完飯再吃藥。”

傅言宵站在一旁，牢牢記住了醫生的叮囑，醫生離開不久，阿叔端着剛熬好的青菜瘦肉粥上來。

“少爺，您去學校吧，小滿有我照顧，您不用擔心。”

傅言宵沒有回應，接過阿叔手中的碗，給夏滿喂，夏滿沒什麽食欲，吃了幾勺就吃不下了，傅言宵也沒有強求，又給夏滿喂了藥。

阿叔在身後小聲提醒：“少爺，您該去學校了。”

傅言宵還是沒有應聲，夏滿掀開眼皮，說道：“哥哥，你要去上學了。”

傅言宵這才有了反應：“今天不去了，在家陪你。”

夏滿聞言，打起了幾分精神：“不要，馬上就要高考了，你得好好學習，要是被我傳染了就得不償失了。”

夏滿很堅持，傅言宵知道自己留下來，只會讓夏滿心裏難安，他沒怎麽掙紮就答應了夏滿：“好，我現在就去學校，放學後立馬回來陪你。”

“嗯。”

-

傅言宵去了學校，這一整天他都神思不屬，心思全部飄到了生病的夏滿身上，總擔心夏滿在他不在的時候會出事。他心裏知道，他的擔憂很沒必要，夏滿不是在夏家那種偏心缺愛的環境裏了，有阿叔照顧夏滿，他可以完全放心的，但還是忍不住去想夏滿現在在做什麽。

午休有兩個小時的休息時間，傅言宵原本打算回家一趟，放學時被班主任叫住，讓他幫忙批改考卷，傅言宵無法，只能留下。

他抽空給夏滿發了消息，夏滿隔了半個小時給他回了消息，告訴他，燒已經退下了，現在也能正常吃飯，讓他不用擔心。

直到晚自習下課，傅言宵還是挂念着夏滿。

一放學，不等喬燃就直接回了家。

出門時，夏滿還病恹恹地躺在他床上，回來後，夏滿坐在客廳裏，比早上時多了幾分精神，氣色也好了不少。見到他，立馬綻放出笑容：“哥哥。”

在夏滿起身迎接他前，傅言宵已經走到夏滿身前，将夏滿按回到了沙發裏，用手背測量了下夏滿的額頭溫度，真實觸摸過後，他才終于放下心來。

“我沒事了。”夏滿笑道，“醫生說我明天可以去上學了。”

“嗯。”

夏滿拿下傅言宵的手，沒有松開，抱進自己懷裏摟着：“謝謝你擔心我。”

傅言宵耳根微熱，從書包裏拿出一盒巧克力遞給夏滿。

夏滿驚喜地接過，問道：“怎麽突然給我送巧克力？”

傅言宵：“生病之後得吃點甜食。”

夏滿噗嗤笑了：“你生病的時候也會這樣嗎？”

“嗯。”傅言宵點頭，“這是我母親的習慣。”

夏滿打開盒子，拆開一顆巧克力喂到了傅言宵嘴邊，傅言宵順勢吃下，也拆開一顆巧克力，喂給了夏滿。

巧克力很甜，似乎是為了治愈病痛，傅言宵特意選了最甜的那款，連一絲苦都嘗不出來。

明明是甜的，夏滿卻從中品出了幾絲酸澀，笑容漸漸流失，眼睫垂下，仿佛在轉眼間又發燒一樣，變得病恹恹的。

傅言宵注意到了，手剛碰到夏滿的額頭，就聽夏滿說：“我沒有生病。”

“那為什麽不開心？”

夏滿擡起雙眼，明明是看着傅言宵的，傅言宵卻能發現夏滿在出神。

“我最近總是做噩夢。”

“夢到什麽？”

夏滿：“撞傷之後，昏迷的那些天我做了很多夢，昨晚，我夢到了昏迷那時做過的一場夢，我因為一些原因沒能參加高考，我的未來一片黑暗，到最後死得非常凄慘……”

夏滿的話将傅言宵的心髒緊緊纏住，心疼從縫隙之間蔓延，他抱住了夏滿，輕拍着夏滿的腦袋，安慰道：“只是夢，那些事情不會在現實裏發生。”

傅言宵猜出了夏滿會做噩夢的原因——

如果夏滿還是以前的夏滿，如果此刻的夏滿仍繼續待在夏家，那結果會如何呢？

或許因為一些小事和父母吵了架，影響了高考時的狀态，導致夏滿高考失利，沒能考入心儀的大學。

夏家那些人才不會管夏滿會如何，他們不但不理會夏滿的心情，還會對夏滿大加貶低。

“我向你保證，你擔憂的事情不會發生，你會順利度過高考的。”傅言宵從沒向任何人保證過什麽，說出這些話時，他滿是底氣。

他花了兩年的時間得到了爺爺的肯定，确定自己能夠給予夏滿更好的未來，才決心去向夏滿告白。

他有那樣的底氣。

盤踞在心中的陰霾散開大半，夏滿回抱住傅言宵：“嗯。”

劇情已經改變了，夢中的那些事情不會再發生的。

他相信傅言宵。

-

高考的前一天，夏滿接到了夏鑫的電話，最近這段日子，夏鑫隔三差五就會給他發消息，說不了兩句，就會将話題拐到傅言宵身上。

夏鑫難得給他打電話，夏滿有些好奇，想知道夏鑫想說什麽。

聊了沒兩句，夏滿就後悔接這一通電話了，他不該對夏鑫抱有期待的。

“小滿啊，你和傅少爺相處的還好嗎？有空的話帶傅少爺回家吃飯呀……”

“再說吧，我要睡覺了，挂了。”

“才十點，怎麽那麽早就睡了？這麽久沒回家，你都不想念爸爸媽媽嗎？我們将你養那麽大，你怎麽就一點都不記着我們呢？”夏鑫的聲音沒什麽變化，夏滿還是聽出了夏鑫沒藏好的不滿。

“我明天……”夏滿頓了頓，改口道，“傅言宵讓我早點睡覺。”

夏鑫一聽，果然不唠叨了，還反過來催促他：“那你去睡覺，傅少爺讓你做什麽你就做什麽，你多聽聽他的話，知道了嗎？”

夏滿一聲不吭挂斷了電話，這種事情還需要夏鑫提醒嗎？

夏滿将手機扔到了一邊，夏鑫的電話沒能影響到他。

每年的高考都定在同一天，夏鑫連這種事情都記不得，他一點都不覺得意外，或許，夏鑫連他今年讀高幾都不知道。

夏鑫最關心的是自己，其次是夏寶、夏至炀和方若瑜，等輪到他，早已沒了精力來關心他。

他不會再因為無關緊要的人來分散自己的注意力。

-

夏滿和傅言宵被分配到了同一所學校，不同的考場。

夏滿跟着傅言宵一起進的教學樓，還剩下十分鐘時間，兩人才分別。

臨走前，夏滿忽然抱住了傅言宵，将臉埋進傅言宵懷裏，深深吸了口氣。

傅言宵被突如其來的動作弄懵了，緊接着又被夏滿的舉動惹得笑了起來：“緊張？”

“有點！”夏滿從傅言宵懷中擡起頭，他撞得太猛，臉頰被撞出一片紅，“在你這吸一點力量。”

傅言宵眼眸深邃，輕聲道：“這樣吸能吸到嗎？”

夏滿：“我能吸到你的氣味，可以保存一場考試，等第二場考試前我再吸一次。”

“我有更好的辦法。”

“什麽？”

傅言宵回過神來，将夏滿的臉按回進自己胸膛裏，狼狽地找補道：“就這樣。”

夏滿：“？”這跟他的方法有什麽區別？

……

最後一門科目考完，夏滿從考場裏出來，與周圍喊着“解放了”的同學不同，他全身都像被抽幹了力氣一樣，突然迷失了方向。

傅言宵的考場在樓上，夏滿下意識往樓上走，沒在衆多的考生中尋找到傅言宵的身影。

他拿出手機，看到傅言宵在一分鐘前給他發的消息——

【傅言宵：樓下等你。】

無神的眼裏有了些許光彩，夏滿快速跑下樓。

今天是陰天，考試時還沒下雨，考完之後，突然而至的細雨澆熄不了衆人心中的熱火，被雨水澆濕的地面反倒蒸發出更多的熱氣。

降雨擋住了夏滿的去路，他環顧四周，還是沒有發現傅言宵。

迷茫更加加重，夏滿踏出腳步，走進雨幕中，雨水在落到他頭頂前被黑傘擋住，一束鮮豔的紅色玫瑰被捧到他面前。

他茫然擡頭，撞進了傅言宵含笑的眼裏。

“恭喜你順利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