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
第 40 章
屋內聲響還在繼續, 鐘逸輝磕得額頭都青紫了起來,人也有些暈乎乎。
老太太心疼極了,卻又不敢出聲叫停, 只能眼巴巴地看着狼霄和胡元緋,希望他們能說句話。
“兩位大師……”
胡元緋摸着自己的下巴,瞅瞅蝮蛇又看看這一家子, 他一拍巴掌。
“嘿,我有個好主意,打打殺殺多影響修行, 不如你做他家的保家仙,讓他們供奉你, 不誠心你就鬧,什麽時候你覺得債能還清了你再走也行啊, 這家人有錢,供的食物可比大楓山裏多多了,不愁吃喝又能修煉,多好。”
如果不是他生性愛自由, 當初也給人做保家仙了。
世事難料,現在他也是有家室的狐貍了。
胡元緋這提議讓一屋子人包括蛇都愣住了。
蝮蛇向來不喜人類,可以說對人類相當反感, 自然不可能看上哪一家人了,也沒有給人當保家仙的想法。
它有些擔心這只大妖會強行讓它和這家人類結契。
“我不會保佑人類, 也不可能回應他們的請求, 是他們欠我一族的, 沒殺了他已經算他好運了。”
胡元緋笑眯眯地道:“沒有讓你保佑他們啊, 你可以選擇不回應,只要享受他們供奉就好了。四時瓜果六畜香火, 你想吃什麽就吃什麽。大楓山我看也不好待了,那裏不适合修行,你在這反而不是什麽壞事。”
蝮蛇開始思考起來,聽上去似乎還不錯。但這裏面是不是還有什麽它不知道的陷阱?
它望向對面的人類。
這提議和鐘逸輝剛剛保證的差不多,他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現在只要能保住命他什麽都願意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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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蛇有松口的意思,老太太趕緊道。
“我們可以,我們特別願意蛇仙留下,我這就請人來在家裏修個神龛牌位,以後日日供奉不停,蛇仙有什麽要求盡管提。”
老太太又壓着鐘逸輝的腦袋往下按:“是你欠蛇仙的,蛇仙願意放你一馬來家裏你得感謝,還不趕緊謝謝蛇仙!”
鐘逸輝立即低下頭去:“謝謝蛇仙海涵,還望蛇仙答應,以後我一定虔誠供奉。”
蝮蛇森冷地盯了他一會,鐘逸輝雖然害怕,卻一直低着頭沒有動彈。
“既然你們這麽誠心,那我就勉為其難答應了。但是這個人,我要他每日早晚給我上香叩拜供奉,少一次都不行。”
老太太立即連聲答應,但蝮蛇還盯着鐘逸輝,鐘逸輝有些糾結地道。
“只是我要在外省上班,不住在家裏。”
蝮蛇腦袋立的高了一些,老太太趕忙道:“那就給蛇仙多做一個牌位你随身帶着,早晚上香蛇仙也能收到。”
不用被困在這裏就好,鐘逸輝應的心甘情願。
蝮蛇冷哼一聲:“第二,我要他一條腿。”
此話一出鐘逸輝的臉色立即又慘白起來,手下意識摸向自己的腿。
但胡元緋幾人的視線卻看向了蝮蛇尾巴上的傷,這傷雖是田老板打出來的,可鐘逸輝也有份。不賠命賠一條腿并不為過。
老太太有些無法接受,立即就想要在求情,可蝮蛇不為所動。老太太轉而求胡元緋和狼霄。
“大師,兩位大師,求求你們幫忙說說情,除了這個我們什麽要求都能答應啊,沒了一條腿老大以後工作生活可咋辦。”
狼霄往後退了一步淡淡道:“想保住腿可以啊,那把命給它好了,留個全屍,小蛇肯定很願意。”
沒想到大師會是這種态度,老太太不可思議地望向他們。
胡元緋聳聳肩:“因果循環報應不爽,你兒子犯下的孽就得償還,現在不還以後也要還,這輩子不還,下輩子同樣跑不了。你好好想想吧。”
狼霄側着頭道:“別想着找別的大師來收妖,也別以為就是個畜生而已,人沒比畜生高貴多少。”
老太太仍舊有些不滿,卻在狼霄的眼神下一句話都不敢再說了。最後只能嗫嚅道:“那它想怎麽,怎麽拿走這條腿。”
幾人目光都轉向蝮蛇,它游到鐘逸輝身邊,一尾巴抽在了鐘逸輝腿上。
剎那間鐘逸輝只覺得自己的右腿失去了感知,無法控制也無法動彈。他臉色蒼白地嘗試走動,右腿一動不動,他直接摔到了地上。
老太太和鐘逸藍都趕緊上前攙扶,老太太滿眼淚水,敢怒不敢言。
鐘逸輝起身後再次想要走路,發現可以用手擡起腿往前挪。只是這樣一來,他就有點像得了某種疾病的患者。
這一刻他悔不當初,如果當初沒有貪嘴,如今也不會有這一遭了。
蝮蛇道:“只要你誠心悔過,十年後我可以考慮再把腿還給你。”
這相當于給了一個希望,鐘逸輝雖然仍舊難受,卻比剛剛好一些了。老太太也終于順過氣來。
至此雙方終于達成了初步和解。
此時外面天已經慢慢亮了起來,已經初七了,大部分店鋪都已經開了門,這時候找人雖然費點事,但沒有錢擺不平的事。
老太太毫無困意,強打起精神張羅了起來。
鐘逸藍欲言又止,她總覺得把一條蛇妖請到家裏不是什麽好事,可事情都已經定下了,她說什麽也沒用。這一夜衆人過的心驚膽顫,現在二哥和孩子都還在醫院裏沒回來,他們都還不知道這件事。
送到醫院後嘉禾就毒發了,好在毒素并不強烈,只是讓他眩暈嘔吐沒有立即要了他性命,醫生用了藥,現在好一些了,但還要住院觀察,也不知道什麽時候才能出院。
想到這鐘逸藍提醒老太太:“媽,二哥二嫂和嘉禾還在醫院。”
“啊對。”老太太想起孩子又想打鐘逸輝,但看到他腿這樣子只得作罷,“你得去醫院給你二哥一家道歉,嘉禾現在還在醫院躺着,差點就出事了你知不知道!不是因為你孩子哪會受這個罪。”
鐘逸輝弓着背點頭:“我知道的媽,我現在換個衣服就去醫院。”
見他要走,蝮蛇立即攔在了去路上。鐘逸輝剛放松的心神又提了起來。
“蛇,蛇仙,你還有什麽要求?”
“沒有請我到家之前你不能走。”
鐘逸輝望向胡元緋,他聽不懂蛇仙在說啥,什麽請到家,現在不是已經在家裏?
胡元緋左右看看,看向了狼霄,狼霄淡淡瞅了他一眼:“你提出的辦法你自己解決,看我幹什麽?”
她們一族可沒有給人類當過保家仙,自然不知道有什麽流程。
胡元緋用力撓了撓脖子:“可是,可是,我也不知道啊。”他也沒做過。
狼霄:“……”
狼霄直接給了他一腦殼:“你不知道你瞎提什麽意見!”
胡元緋揉着被打的地方委委屈屈地道:“我不知道不代表別人不知道嘛,我這就找懂行的人。”
反正他們還有萬能的問淵道長,在倆妖心裏啥玄學方面的東西都能找道長,那是嘎嘎好用。
然而這次問淵道長也搖了頭:“我不研究這個,不是很懂什麽流程,應該和請神差不多吧。不過我有認識幾位厲害的出馬仙,要不我給你們介紹一下?”
“好啊好啊。”
問淵道長微信推送了個名片過來,加上後對面自我介紹姓烏,胡元緋和她開了視頻,發現那是個長相非常普通的中年婦女,乍看上去和千千萬萬婦女沒什麽兩樣,面龐微黑微胖,穿着也普普通通,說着一口北方口音。
她看了一眼胡元緋就來了一句:“狐仙。”
胡元緋怎麽說也是幾百年道行了,不是那種什麽都不會的小妖,尋常人很難看出他的真身才對,何況還是隔着一道屏幕。
“烏大仙能一眼認出來,果然厲害。”
烏大仙大仙爽朗地笑了起來:“是王道長告訴我的。你們是要幫人請柳仙保家是不是,讓我看看。”
胡元緋将鏡頭轉了轉對準蝮蛇,烏大師對蝮蛇行了個禮,蝮蛇竟也點下頭問好。
烏大仙道:“好,仙家都在,現在把視頻給要請仙的人家,我來告訴他們流程。”
老太太知道這位也是高人,接過手機帶着大師介紹了一下屋內的格局。
烏大仙看後點點頭:“把神龛放在客廳就好,就立在右側牆上,寫上排位,供上魚肉酒饅頭,菜品都要單數,一三五這樣子,還要放一雙紅筷子。之後供香,前一後三這樣插,上香時要虔誠,每三五七九天都要大供一次,初一十五節氣也都要大供,其他時候普通供奉即可。”
聽上去有些麻煩,鐘逸輝一想到以後自己每天都要這樣子上供就有點頭皮發麻,現在腿這樣子,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大禮叩拜才好。
神龛排位這些東西有專門的賣的地方,老太太認識的朋友裏也有拜佛供神的,她找人打聽了一下就很快問到了店鋪地點,聯絡了老板加急把東西送來。
其他人也在安排人送供品過來,一家人忙活開了,狼霄也開始忙活了起來。
因為天亮了,發生這麽多事也安穩睡了一夜的青瑤醒了過來。
她早起有很多流程,要把尿換尿布洗手洗臉喝奶,昨夜沒想到會耽誤這麽久,現下什麽東西都沒帶在身邊,狼霄已經打算先帶着青瑤回去了。
反正後面的事胡元緋也能自己解決。
青瑤揉揉眼睛在狼霄懷裏坐了一會才清醒過來,發現自己不在家裏的床上,周圍好陌生。
她一眼瞅到在地上扭動的小蛇,還有那條威武很多的蝮蛇,不僅沒害怕,臉上還露出感興趣的神色來,扒開狼霄的手臂趴在她膝蓋上往沙發下探,很快一屁股坐在地上把自己弄了下來,随後就朝前爬去,很快爬到了蝮蛇身邊。
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孩子這麽膽大,似乎就沒什麽害怕的東西。
只見青瑤爬到蝮蛇身邊後,手一伸就抓住了蝮蛇的脖子。
突然被扼住脖子的蝮蛇扭着腦袋看她,蛇信嘶嘶吐着,青瑤學它的樣子吐出自己的舌頭,發現自己舌頭沒有蝮蛇的長之後,她松開一只手又一把抓住了蝮蛇吐出的信子。
按理說一個嬰兒的手沒那麽快,蝮蛇應該能躲掉的,偏偏它的信子就被揪住了,扯得還有點疼,雖然很快就被松開了,也讓蝮蛇懷疑起了蛇生來。
這孩子,這孩子好可怕,哪來的手速和牛勁!
要不是看到她是大妖帶來的,它真想一口咬上去。
從青瑤爬下去起,狼霄的目光就一直在她身上,蝮蛇不敢動,完全不敢動,只能任由青瑤一會摸它鱗片一會薅它尾巴,像在玩弄一條蛇玩偶。
擺弄完了蝮蛇後青瑤就對它失去了興趣,很快朝那些團在一起的蛇群爬去。
這些蛇沒有意識,可能會傷到幼崽,蝮蛇生怕會被身後射來的目光擊穿,趕緊湊過去又将腦袋放在了幼崽手下。
果然幼崽的注意力又放在了它身上。
蝮蛇像繩子一樣被她甩來甩去,青瑤咯咯笑出聲,這條繩子真好玩。
鐘家一家子看到一個孩子如此随意對待他們畏懼不已的蛇仙,內心各種震驚和五味陳雜就無法言表了,老太太心裏還有些莫名怨恨,都能随意拿捏住這條蛇了,為什麽就不能好好解決她大兒子的那條腿。
仿佛知道她內心所想,狼霄目光直視着她,老太太頓時有些心虛地低下頭去。
狼霄搖了搖頭。
人心最是複雜自私,放在外人身上可以勸人大度,放在自己身上就不行了。明明他們也因為鐘逸輝做出的錯事受到了驚吓牽連,孩子還被蛇咬了,現在想的竟然只是那條腿。
狼霄不再看她,起身強行将幼崽拎走了。
青瑤被拎走還有點不情願,在空中蹬着腿。
狼霄拍了下她的屁股:“安靜,回家吃飯了。”
青瑤乖乖抱住她的脖子。
狼霄看了眼眼巴巴望着他們的胡元緋,給了他一句鼓勵:“我們就先走了,你好好幹,養家就靠你了。”
胡元緋一愣。
咦,養家什麽的,怎麽覺得有點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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