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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二皇子胸膛上那傷口,那藥粉被抹得那樣勻——
陸喚想起便心中細細一刺,眸子裏劃過一絲郁色,只是随手一救?為何又要那樣關切地倒那麽多金創藥?用手抹的麽?還是用什麽抹的?都扒拉開二皇子的衣袍抹在他的肌膚上了……!
還生怕二皇子流血過多而死,留下燈籠讓侍衛盡早發現?
這分明就不是随手一救!而是有些關懷備至!……不亞于那夜照顧自己,讓自己退去高燒了。
——那麽,接下來還會有別的人麽?
原來,那人的目光并不只是在自己一人身上嗎?
……自己并非獨一無二,而只是其中之一麽?!
陸喚并不知道那人的目的為何,可無論那人救下二皇子,是因為前者還是後者,他心裏頭,都像是被兜頭潑了一盆冷水之後,又被搶走了什麽重要的東西,有些喘不過氣來……甚至因此而感到焦灼與妒忌。
陸喚神色沉郁之際,五皇子也忍不住多打量了他幾眼。方才這少年擡眼的那一剎那,五皇子竟然覺得他有些神似自己那位英俊冷峻的父皇。
但是,怎麽可能呢?
五皇子懷疑是不是營地裏太過昏暗,自己看錯了,他笑了笑,道:“待刺客事件結束後,十日後父皇應當會為秋燕山圍獵賜賞,在那之前,你可要好好想想要什麽賞賜。”
說完,便轉身去對其他世子道賀了。
圍獵就此結束,寧王府中有人去報喜,說是陸喚拔得頭籌,整個寧王府驚呆了,完全都沒想到,陸喚居然能直接在秋燕山圍獵中殺出重圍,獲得第一!
想要獵取到雪狼王,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何況三少爺才剛滿十四,還是個十足的少年。之前寧王府中衆人雖然都知道他比大少爺二少爺強出許多,提水桶時便力大無窮、考官來考時也百步穿楊,可因為也沒有別的對比,且也沒有讓他射獵的機會,并不知道他竟然還可以獵取到雪狼王的首級!
……不過老夫人是出自鎮遠将軍府,鎮遠将軍年輕時平定邊塞,英勇善戰,難不成三少爺這是繼承了鎮遠将軍的血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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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夫人自然也是這麽想的,之前覺得自己這三個孫子,沒有一個繼承了鎮遠将軍府的武力值,可現在……她頓時喜出望外,激動不能自已。
她原本送陸喚去秋燕山圍獵,自然是指望他與二皇子搭上線的。可今日據侍衛回來傳報,說是陸喚在秋燕山圍獵中,完全沒與二皇子有任何交談,她還大為失望,心裏責怪自己這庶孫過于有棱角,不懂朝廷結交那一套!
但萬萬沒想到——這庶孫所辦到的,遠遠超出自己所料,竟然直接拿到了頭籌!
……這樣一來,便不只是能結交二皇子了,甚至賞賜之日,能得皇上青睐也說不定!!
老夫人大喜過望,若不是不能太過張揚,叫別的府邸瞧了去,以及她風濕暫時還不能下地,她都想為自己這庶孫擺上一桌了。但即便如此,她還是立馬讓自己身邊的嬷嬷,又給陸喚送去一些衣物賞賜,并代為表達了老夫人的祝賀。
而寧王夫人與躺在床上的陸裕安、陸文秀兄弟倆自然又是一番氣急敗壞。
不過,這都是另話。
……
陸喚将馬廄牽到院內系在木樁上,情緒低落地喂完了馬,然後回到屋內。
他昨晚一如既往地在桌腿的小木盒內留了字條和新的木雕,可那人今日去了秋燕山,費盡心神救下了二皇子,甚至都沒時間去梨花樹下告知自己一聲,自然沒工夫理會自己的小字條和小木雕,是不是?
雖然這麽想着,但他垂眸盯着桌腿片刻,抿了抿嘴唇,還是将小木盒抽了出來。
可是,卻見——果真沒有被動過。
……
陸喚心中仿佛被一只手擰了擰,毫無理由的妒忌與焦灼纏繞上他的心頭……
他明知自己不該如此,不該如此貪心,既想要見到那人,想要知道那人長什麽樣子、有什麽音容相貌,還想要那人只有他能碰到、接觸到、見到、擁有到,更還想要那人對他做過的事,就只對他一人做過。天底下哪有他這麽貪心的人?!簡直貪婪到讓人厭惡了!
……可他就是……就是控制不住那些占有欲的想法……就是很難過……
就好似,自己并非獨一無二的了。
陸喚吹了一整日的冷風,此時渾身肌膚也極冷。
他看着空蕩蕩的桌案,沉默了下,不知道今日該留下什麽字條——
問那人為何沒有赴約?此事,還有問的必要麽?若是問了,指不定會惹人煩。
揭開這件事,裝作沒發生過,留下別的話麽?
陸喚竭力凝了凝神,将紙張在桌案上攤開來,提起筆,蘸了蘸墨水,在紙張上寫下:
——“今日你似乎沒來,不過無礙,我亦沒等多久。
出了些事情,我便中途離開了。抱歉。”
寫完,陸喚看着這字條,抿了抿唇,又不大滿意,他有些心煩意亂,将紙張揉成一團,在燭火上燒掉了。
他今日不知道該寫些什麽,心裏許多事情想問,可又知道那人不會給任何回答……
他心裏從未如此般一團亂麻,不由自主望向屋檐下的那盞兔子燈,可腦海中又立馬想起那人救下二皇子之後,留下的相同的稻草燈。陸喚眼睫顫了顫,心中被他也無法控制的妒意纏繞,他閉了閉眼睛,索性放下了筆,去将臉上和身上一身血污洗掉,随即早早地上了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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