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試探
試探
阿垣莫名往後退了一步,驚疑不定地看向江元月:“怎麽了?”
樂時景按住江元月的手,往前一步笑道:“巧了。”
“兩位姑娘離開花家,恐怕正好錯過消息。”
“我天劍門有位劍修,夢中對一位姑娘一見鐘情,醒來只記得對方名叫‘花垣’,但不知道字怎麽寫。”
“我正寫信去問花家呢。”
“夢中一見鐘情?”花錦睜大了眼,看向阿垣有些興奮,“哇,跟話本寫的一樣!是哪位劍修啊?”
“今日沒來。”樂時景說謊話不打草稿,笑得人畜無害,“不知道阿垣姑娘名字是哪個字?改日我好讓他找你。”
“姑娘應當尚未婚配吧?”
“不、不必了……”阿垣目光閃躲,低下了頭,“天劍門的劍修,我怎麽配得上。”
她擡手按住額上的傷疤,“我自幼毀容,外貌粗鄙,也沒有修仙根骨,不敢冒犯仙人。”
“況且,我也沒有姓氏,只是花家的侍女,幾位叫我阿垣就好。”
“我也只是問問。”樂時景面露遺憾,見好就收。
他看江元月還盯着她的臉,擡手給了她一手肘。
“嘶!”江元月回過神,樂時景附在她耳邊低聲說:“別發呆了,想辦法留下她們。”
“哦、哦。”江元月剛剛在想夢裏的事。
夢中宗門遇難沖擊太大,師長同門染血的臉深深刻在她腦海裏,讓其他記憶都略顯蒼白。
再加上她武道大會沒拿第一,她一時間也沒細細回憶這段時日。
如今想起來,在那個夢裏,她确實沒在地寶鎮見到阿垣。
當時她沒留在院子裏練劍,而是帶着師弟師妹一塊去采買藥材。她聽了樂時景的提議,去了靠近藥師山的地方,找沒來擺攤賣藥材的采藥人。
這樣的人家多半人手不夠,他們上門去收,價錢會比外面便宜點。
之後他們在一戶人家找到了一段千年參的根須,他們二人進山,還被那成了精的山參困在山上兩天,第三日才提着參精下山。
難道說,當時大師兄他們也遇到了這位“阿垣”,只有她正好錯過了?
江元月定了定神,開口詢問:“如今土靈宗要退婚,你們打算怎麽辦?”
花錦不太确定,看向阿垣:“應當是……回去吧?”
阿垣對她輕輕搖頭。
“要回去也不該現在回去。”樂時景笑起來,“多少得等土靈宗跟花家說開了,你們才好回去吧?”
“對對。”花錦趕緊點頭,“是還得在外面留兩天。”
“我們正好也還要在地寶鎮留兩日。”江元月從阿垣身上收回目光,看着花錦說,“不如你跟我們住着?我看你二人修為不高,碰上點什麽都是麻煩。”
“說的也是……”花錦似乎後知後覺感受到了害怕,吐出一口氣,“幸好這一路沒遇到什麽。”
阿垣擡眼打量他們,低聲對花錦說:“可是小姐,地寶鎮是丹元谷地界,土靈宗的人,應當還在丹元谷。”
“啊?”花錦咬着唇,表情猶豫起來。
大師兄笑了笑:“兩位姑娘這倒可以放心,土靈宗聲名在外,說了兩清,應當不會再主動為難。”
“而且丹元谷算是安全的地方了,無論哪方勢力來此,多少都會看看東道主的面子,盡量減少紛争。”
花錦猶豫片刻,拉了阿垣一把:“要不就這吧?”
“有天劍門的師兄師姐在呢。”
她顯然沒多少城府,幾句話就覺得天劍門都是好人,老老實實把自己的事和盤托出,“本來土靈宗的婚約也不在我身上,是我大姐。”
“可那邊少主一出事,這苦差事就落到我頭上了。”
她低下頭,似乎有些內疚,“雖然土靈宗的人那麽兇,但……也可以理解。在他們看來,我應當就是迫不及待落井下石……”
阿垣拉住她的手:“不怪小姐。”
“你平日被他們欺負慣了,難得為自己争一回,又有什麽錯。”
樂時景壓低聲音對江元月說:“這聽着也像話本開頭。”
“咳。”江元月瞟他一眼,表情古怪,“你平日都看些什麽話本?”
樂時景:“……少管我。”
“原來是這樣。”大師兄恍然大悟,“那确實應當說清楚,若他們了解原委,定然不會這樣咄咄逼人。”
“或許土靈宗衆人只知道你逃婚,未必搞清楚你是花家的哪位小姐。”
他和氣笑道,“我們到時還會上丹元谷,若見到他們,一定幫花錦小姐分辯幾句。”
“真的啊?”花錦神情雀躍,“你們天劍門人真好!要是我也在天劍門就好了……”
“可以啊。”樂時景給江元月使了個眼色,“遇見是緣,不然讓師姐幫你看看,你有沒有練劍的根骨?”
花錦一臉期許看向江元月:“可以嗎?”
江元月笑了笑:“把手給我。”
她伸手摸着花錦的手骨,動作頓了一下,繞到她腦後,摸了下她的腦骨,表情顯得有些僵硬。
花錦看不見她的表情,期待地問:“怎麽樣?”
“唔。”大師兄看着江元月的表情,委婉開口,“大約是不太适合練劍。”
花錦垮下臉:“那我适合練什麽啊?”
大師兄觀察着江元月的表情,江元月心虛望天。
樂時景沒忍住笑出來:“不會吧,師姐這都摸不出來?”
江元月指他:“你來!”
“我來就我來。”樂時景挑眉,“手。”
他将劍鞘搭在花錦手腕上,輕松的表情一滞。
江元月幸災樂禍看他:“說啊。”
“壞了。”樂時景尴尬摸了摸鼻子,“在天劍門待久了,當天下都是天才了……”
江元月趕緊捂住了他的嘴。
但花錦已經聽見了,當即苦着臉說:“有這麽差嗎?”
“也、也還……”江元月捂着樂時景的嘴,結結巴巴地說,“也不是每個人修仙都非得修出個什麽成果的,你、你練得開心也行。”
“我看看。”侯來忽然湊過來,伸手抓了把她的後腦勺,花錦差點叫起來。
但他很快松開,只感嘆:“哇——”
他簡短評價,“牛啊。”
花錦一愣:“真的?”
侯來點頭:“這麽爛。”
“牛。”
“咳咳!無禮!”大師兄趕緊打岔,“修仙講緣,興許姑娘只是仙緣未到。”
“更何況,修煉延年益壽,練了總比不練好。”
他溫柔地說,“別跟他人比,看開點。”
江元月小聲說:“大師兄,你好像也不是很禮貌。”
“好啦。”花錦委屈地低下頭,“我也知道我天賦不行的,要不是這樣,也不會天天受欺負……”
阿垣心疼地拉住她的手:“小姐人好,将來一定福緣興旺。”
樂時景忽然開口:“阿垣姑娘要不要也看看?”
“啊?”阿垣一怔,有些慌張,下意識拒絕,“我就不必了!”
她定了定心神,“小姐都不行,更何況我這樣的……”
“摸一摸嘛!”花錦握住阿垣的手,顯得有些興奮,“花家自小養大的人都會測一測根骨,但阿垣你前幾年才來,就沒測過。”
“萬一你真的根骨奇絕,能當劍仙,将來不就沒人敢欺負我了?”
“胡說什麽呢小姐。”阿垣飛快瞥了樂時景一眼,顯得有些警惕,“我以前測過的,根本沒有修仙的天分,不必再測了。”
“這樣。”樂時景笑吟吟的,根本看不出神色變化,像是只是随口提了一句。
他轉過身,臉上笑意收斂,跟江元月交換了個眼神,臉上表情分明在說——“有古怪”。
她恐怕知道自己身上有什麽秘密,所以不讓他們查探。
樂時景拍了拍江元月的肩膀,壓低聲音說:“一塊住幾天呢,不急。”
“我幫你查探。”
江元月一怔:“你去?”
“嗯。”樂時景挑眉,“我怕你去問又說什麽不能說的,自己先暈了。”
“交給我。”
江元月看着他信心滿滿的背影,總覺得不太讓人放心。
……
“呼。”阿垣放下剛漿洗幹淨的衣服,回頭看了眼花錦住的房間,稍稍放下點心。
天劍門弟子雖然有些古怪,但人還不錯,花錦這幾天跟着他們,至少不會遇到危險。
只是如果就這樣回去,難免又要被花家擺布,本來想讓她就此脫離花家,可如果她自己立不起來……
阿垣正思索,樂時景的聲音忽然在她身後響起:“阿垣姑娘,要水嗎?”
“啊!”阿垣吓得轉身拉開距離,一個踉跄差點跌坐在地。
“哎小心——”樂時景嘴上說小心,卻沒有動手要拉她的意思。
阿垣撐着牆沒有跌倒,驚慌地看着他:“你、你怎麽……”
“院門沒關。”樂時景指了指門口,擡着手中的水桶,“師姐說,你一個凡人沒有淨訣,還得自己打水,讓我給你們送點來。”
他無辜看她,“怎麽吓成這樣?”
“啊……”阿垣勉強笑了笑,“多謝你,也多謝師姐照顧。”
“我剛在想事情,沒想到身後有人,才吓到了。”
“哈哈。”樂時景笑起來,只是笑意不到眼底,“住得可還好?”
阿垣低下頭:“還好吧。”
她接過水桶,雙臂沉了沉,險些提不動。
“我裝得多了些,能行吧?”樂時景伸出手,“要不然我幫你送進去?”
“不用。”阿垣笑了笑,奮力把它提起來,“我能行,麻煩你了。”
“只是……”
她眼神閃了閃,“花家介于仙凡之間,沒有仙人那麽超脫,還是有男女之別的。”
“仙人下次過來,還請先喊一聲,我來接就好。”
“是我疏忽了。”樂時景歉意一笑,他觀察着阿垣的表情說,“對了,阿垣姑娘,我上回跟你說,夢見你的那人……他要過來。”
阿垣一怔,擡起頭:“什麽?”
“我不小心說漏嘴了。”樂時景假裝不好意思,“他非要來,就見一面,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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