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 章

第 38 章

“家主還有什麽吩咐嗎?”解苓兒停下腳步轉過身來了。

蕭君遷邁步朝她走近了些, 在她跟前站立之後,才又緩着聲音吩咐道:“我雖是不在家,可是各處文書、契約或是帳冊還會按時送來, 你每日都要整理一遍,若有緊急的,交由菘藍送給城中清宜堂周掌事決斷。”

“嗯,我記住了, 必不會懈怠的。”解苓兒忙點頭應了下來。

“還有,這次樸伯會和我一道去。你在府中若是有事, 便去找趙管家。若想出門, 記得叫菘藍和紫蘇陪着一道去。”蕭君遷頓了下又接着叮囑道。

“好的, 我都記下了。”解苓兒趕緊又點頭, 一雙眼睛又忍不住朝手裏的碟子看了看。

“對了,蕭離近日忙着要去越州之事, 你……別去打擾他。”蕭君遷接着又開口了, 說完之後, 面上神色分明有t絲緊張,雙眼緊盯着解苓兒似是在觀察她的反應。

“嗯。”解苓兒又應了一聲, 心道怪不得自安濟院回來後就沒看到蕭離,原來這麽快就開始籌備去越州的事了。

蕭君遷見她好似沒什麽特別的反應,心裏頓時松了一口氣, 頓了下又道:“還有……”

他怎麽還有話要說?解苓兒驚訝地擡起了頭,心道平日裏他惜字如金, 說話都是一個兩個字的往外蹦着讓她猜的,今日這是怎麽了?竟是絮絮叨叨半天都沒個完, 再說下去,她的酥油鮑螺可全都要化了。

解苓兒一邊在心裏嘀咕着。一邊又低頭看了眼碟子裏的酥油鮑螺, 心中越發擔心蕭君遷還要說個不停,不由自主就伸手捏了一顆酥油鮑螺起來,想也不想就遞到了他的嘴邊。

“你……”蕭君遷的話還未出口,可嘴邊驟然就多了一塊酥油鮑螺,一時不由得呆了下。

适才好不容易才找到借口拒絕這甜膩東西,可沒想這會兒竟是又出現在自己的嘴邊了,難道今日愣是躲不過去了嗎?蕭君遷只覺心中苦澀,正待搖頭,可解苓兒踮着腳,手舉得老高正一臉期待地看着他,他一時心又軟了,躊躇着想要找句話來婉拒了她。

“家主,啊……”見得蕭君遷遲遲不張開口接過,解苓兒有些着急了,于是張口拖長了聲音說起來“啊”,分明像是哄着個挑嘴不肯吃東西的娃娃一樣。

她的聲音軟軟糯糯的,吐氣宛若幽蘭,蕭君遷只覺瞬間迷糊了起來,拒絕的話壓根說不出來了,只低了一點頭,張開口在她手上的酥油鮑螺上咬了一口。

被咬了一半的酥油鮑螺開始往外溢出乳酪,解苓兒一見頓時急了,口中驚呼着了一聲“小心”,然後又飛快遞往蕭君遷的嘴邊,蕭君遷口中的還沒吃完,便又被她喂了一嘴。他只得含着滿嘴的酥油鮑螺一臉無奈地看向了解苓兒。

“還好沒浪費……”解苓兒說得一臉的慶幸之色,說完一擡眼,見得蕭君遷的嘴角處沾上了好些乳酪,想是剛才她慌忙間擦上去的,她一時覺得有些過意不去,于是伸手在他嘴邊拭了下,拭完看見沾在自己的手指上的乳酪,又覺得不能浪費了,于是便又遞到自己嘴邊吃了。

她這一番動作猶如行雲流水,迅速,自然,不帶一絲扭捏,蕭君遷看在眼裏卻是呆了一樣,她竟是吃了沾在他唇邊的乳酪。他只覺心中轟然作響,眼內一時什麽也看不見了,見看着近在眼前的粉唇,粉潤潤的泛着淡淡光澤,像是兩枚柔軟的桃花瓣,散發着沁人的馨香,令他不由自主生了一絲顫栗與渴望。

始作俑者的解苓兒還未反應過來,待看到蕭君遷慢慢朝她靠近時,她才覺得好似有哪裏不對勁,再看一眼蕭君遷,便發現他眼神有些不一樣,平日裏幽深清冷的眸子,此刻變得格外溫軟,潋滟波光之中,還似隐着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在裏面。

看着這樣的蕭君遷,解苓兒突然意識到剛才自己都做了什麽,一時間整個人都慌了神。一邊将腳步後退了一步,一邊對着蕭君遷讪笑着道:“家主,對,對不起,适才,适才是,是我僭,僭越了……”

她的聲音讓蕭君遷找回了理智,他頓住逼近的腳步,面上先是掠過一絲尴尬來,瞬間便又恢複了平日裏清冷模樣。他定定地看了她一會兒,然後突然伸手出來,将她的下巴給箍住了。

“啊……”解苓兒驚呼了一聲,他的力度雖是不大,她也沒感覺到疼痛,只是,他這動作來得太過意外。記得上次他也這樣捏過她的下巴,不過那次是她畫了兩只打架的狗兒映射那副春宮畫,從而惹怒了他的。可這次又為的什麽,不就是喂他吃了塊酥油鮑螺又順便替他擦了下嘴嗎?至于生這麽大的氣嗎?

“家主,你別生氣,我,我以後不,不……”本着好漢不吃眼前虧的原則,解苓兒還是軟着聲音求饒道。

蕭君遷聽得沒說話,只輕輕冷哼了一聲,頓了片刻過後,卻是做了一件令解苓兒驚呆了的事情,他将她的下巴掰高了些,然後低頭過來,在她的嘴角輕輕啄了下,似是蜻蜓點水一般,帶着一絲親昵與溫軟。

解苓兒哪料到蕭君遷會突然這樣對她,一時間腦子完全懵了,只睜着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愣愣地看着他。

“以後,還敢不敢随便喂人吃東西了?”蕭君遷低着嗓音,聲音慢悠悠的,語氣聽起來像是威脅,又像是嗔怪。

“不,不敢了,打死也不敢了……”解苓兒立即将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

蕭君遷見了,面上這才露了一絲滿意之色,輕笑一聲過後,松手放開了解苓兒的下巴,面上也恢複了平日裏的淡然模樣,一拂袖子轉過身,回到書案之後坐了下來。

解苓兒也站在原地,心裏還有些渾渾噩噩的感覺。一時都有些恍惚,剛才究竟發生了什麽事,蕭君遷為何要那樣對她。

“若是不滿我放肆逾矩,言語警告便就罷了,為何要非要,非要那……那般?”解苓兒心中着實不解,回想着剛才的情形,一時間心裏有些慌亂的感覺,當即也不敢再細想,只木然地挪着步子回到了隔間自己的桌前坐了下來。

案後的蕭君遷悄悄擡頭,看了一眼花窗仍是神色懵懵的,一臉迷茫又不解的模樣,他忍不住彎起唇角輕笑了下,而後伸手撫上了自己的唇瓣,那上面除了乳酪的清甜味,還似有她唇上的馨香與柔軟之息。

“若是,這趟門不用出就好了……”他低低地嘆息了一聲。

……

傍晚時分,解苓兒下值出門之時,在門外廊下遇到了蕭離。

蕭離手裏抱着一疊文書,想是為越州清宜堂籌備之事所作的告禀書。他見得解苓兒自屋內走出來,立即頓住了腳步,口中問道:“苓兒姑娘,家主在裏面嗎?”

蕭離的聲音平緩客氣,已是沒了從前見她時的漠然,解苓兒見狀輕笑了下,轉頭看了一眼屋內,而後輕着聲音道:“家主在裏面呢,已吩咐過要晚一些用膳,離掌事請進去吧。”

蕭離聽得點點頭,邁步越過解苓兒身側時,卻是又頓下腳步,眼看着解苓兒開口喚道:“苓兒姑娘……”

“離掌事有什麽吩咐嗎?”解苓兒也停下腳步,回看着蕭離問道。

“我,我……”蕭離才開了口,卻是停止了,似是在躊躇着怎麽開頭。

解苓兒見狀又笑了下,看來上次在安濟院小園內,她給他吃的那顆蓮子糖,定是讓他回想起什麽來了,如今這般模樣,定是要想要向她問一問當年之事,好确認她身份的。

解苓兒想到這裏又笑了下,心道當年好歹兩人也算是共患難同生死的,雖是過了十年之久,可再見面時,她還是一眼認出他了,可蕭離卻是對她一絲印象都沒有了。如今雖說提她提醒,他似是想起來了什麽來,可她心裏卻是有些不自在,總要讓他心裏也難受憋屈一陣才好。

“離掌事,你莫不是還想問我要蓮子糖吃吧?那對不住了,這回我荷包內可是空空如也。”解苓兒笑盈盈地說着,還伸手在腰間的空荷包上拍了幾下。

“都叫那貪吃的貓兒吃了去……”解苓兒說完在心裏又添了一句。

“不,我不是,我是想,想問一問你……”蕭離頓時面露窘迫之色。

“問我什麽,是想問那蓮子糖是在哪裏買的嗎?”解苓兒笑看着一臉局促的蕭離,故意揣着明白裝糊塗。

“不是,我是想問……”蕭離頓時有些淩亂了。

“蕭離,你有事尋我?”就在這裏,身後傳來一陣清冷之聲。

他怎麽出來了?解苓兒一陣意外,擡眼果然見得蕭君遷背着雙手站在門口處,正定定地看着她與蕭離,臉上神情有些琢磨不定。

“家主,是這樣的,照您的吩咐,我這兩天做了一份越州清宜堂詳細籌劃書,拿過來請您過目。”蕭離轉身施禮,起身眼着着蕭君遷一臉恭敬地道。

“好,進去細看吧。”蕭君遷點點頭道。

“是。”蕭離答應一聲,然後邁步朝門口走了過去。

蕭君遷沒有立即轉身離開,而是朝解苓兒t深深看了一眼,眼神裏好似有絲氣惱,又好像有些警告的意味。這眼神讓解苓兒覺得有些莫名其妙,她伸手撓了撓頭,實在想不通自己哪裏又惹着他了。

“算了,不管他了!今日是紫蘇頭一天到京墨居當差,也不知怎麽樣,得趕緊回去問問她。”解苓兒心裏惦記紫蘇,索性不再琢磨蕭君遷的心思,只朝他的方向施了一禮,然後就轉身往院外去了。

解苓兒轉身而去的背影幹淨醫利落,沒有一絲拖泥帶水的感覺,仍站在門口的蕭君遷看着又是一陣氣惱。

“蕭離去越州之事應盡早定奪,越快越好。”蕭君遷在心裏暗暗下了決定。

……

解苓兒回到住處時,就發現屋內已是點了燈,紫蘇已是打好了飯菜在小桌前等她了。見得解苓兒進來,紫蘇趕緊起身,替她端了水盆和帕子來讓她洗手。

“今日竟這般殷勤,可見定是春風得意扶搖直上了?”解苓兒一邊伸手入水盆,一邊笑着調侃她道。

紫蘇聽得這話,臉上立即忍俊不禁笑了起來,一邊笑着一邊道:“扶搖之上算不得,不過,這春風嘛,是吹了那麽一陣。”

“那春風都是怎麽吹的?快和我說說。”解苓兒頓時來了精神,一把揪着紫蘇的袖子就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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