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反向攻略18
反向攻略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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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情扣的顏色又變了。
長穗清楚記得, 在她被鬼面人圍堵時,冰花是如血般的殷紅,後來她在牢裏又刺激了慕厭雪一通, 慕厭雪明明都舍得下狠手對她用刑了,按理說冰花的顏色應該更暗, 怎得不深反而變淺了?!
是她眼睛出問題了嗎?
還是說, 她還在昏迷中沒有蘇醒,眼前的一切都是噩夢?
不再是先前髒污陰暗的牢房, 此時的她身處在一間空曠幹淨的石牢中, 墊在身下的草垛幹燥又柔軟, 草面上還鋪了一層薄毯, 雖不如床榻柔軟,但遠比先前的幹草舒适。
長穗躺在草垛上,發現身上染血破爛的髒衣也被換下了,被鞭打出的傷痕都被塗抹了藥膏, 她擡起右手, 就連被劍刃割傷的掌心,也被包纏上了紗布。
這是什麽情況??
是誰為她醫治了傷處?!
看着腕上的斬情扣,長穗用力掐上被插過骨刺的中指, 看似只有一個微小的針痕, 卻痛到她直接從草垛上翻下。本就沒有血色的面容變得更為慘白,她哆嗦着手指大口喘息,無比清晰的意識到……她不是在夢中。
斬情扣……真的褪色了。
關于那日在刑牢的記憶,長穗已經模糊了,她只記得骨刺插入手指的痛楚, 痛到她眼眶的淚止不住,痛到她心髒緊縮難以喘息, 痛到就連獄卒對她的鞭打侮辱,都沒有太多感覺。
她以為,自己會死在刑架上。
後來是發生了什麽?她又做了什麽,才會讓斬情扣褪色嗎?
長穗閉上眼睛回憶,又憶起她同獄卒的厮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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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柔弱的凡人之軀,哪怕摸到了剔骨刀,她也沒能在獄卒手中占得上風。若不是她偷襲成功,在獄卒背上插了根骨刺,恐怕等慕厭雪趕來,她的身體都涼透了。
慕厭雪出現時,長穗已是強弩之弓,全憑一口氣強撐着沒有暈。那個時候的她早已意識不清,只知道自己要逃出去,任何靠近她阻攔她的人都是壞人,除了……慕厭雪。
長穗不怕死,但她必須要死在慕厭雪手中,所以她才會安心昏死在他懷中。
難道,是“依賴”的舉動……讓慕厭雪對她心軟了嗎。
摩挲着腕上的冰花手鏈,長穗并不認同這個想法,畢竟,在倒在他懷中時,她還給了他一刀。雖不知那一刀的深淺傷重,但憑知柏慌張的叫喊聲判斷,想來傷得不輕。
牢房外傳來輕微的腳步聲。
三面石牆,唯有牢門是兩扇粗精鐵欄門,欄門上挂了一層薄帳,只能隐約看到守在門外的彎刀鬼面人,先前的獄卒不見蹤影。
“在下奉慕大人之令,來為牢中的姑娘換藥。”有人停在了薄帳外,掏出懷中的金蛇令牌。
鬼面人拿在手中細致檢查了一番,打開牢門,“一炷香。”
蕭祯輕點下颌,“在下曉得。”
薄帳掀開,進來一位身穿官袍的瘦弱醫官,他肩上背着的藥箱看起來厚沉,在他瘦削的肩膀上壓出深深勒痕。
長穗還未來得及爬回草垛,與進來的醫官直接對上了視線,那人面容白淨很是清秀,看到清醒過來的長穗,有些錯愕,“您醒了?”
放下藥箱,蕭祯伸手去攙扶她,“怎得坐在地上?您現在的身子可不能着涼。”
長穗順着他的力道坐回草垛上,鼻間聞到若隐若現的薄香,“你是?”
蕭祯咳了一聲,嗓音是雌雄難分的溫和,“在t下蕭祯。”
蕭祯說,她已經昏睡了五日,期間高熱不退一直喊疼,進出的醫官換了好幾位。今日她若再不醒,那他也要被拎箱走人了,提起此事,他深深松了口氣,不願再回憶那位慕大人可怕的模樣。
“我睡了五日?”長穗愣住,難怪身上的傷都結了痂。
“準确來說,是昏迷了五日。”熟練地拿出紗布傷藥,他拉過長穗的手臂,挽袖前想起一句:“得罪了。”
長穗身上的衣裳并不厚實,輕輕一撩便露出皙白的臂彎,上面橫了條細長鞭傷,随着蕭祯換藥的動作微微發癢。
除了手臂,她的肩膀和後背還有幾處鞭傷,要比手臂的傷勢嚴重,在蕭祯要求她半褪衣衫時,長穗望着他眸光微閃,“這些天,我身上的傷都是你在換藥嗎?”
蕭祯呆了呆,遲疑點頭,“是在下。”
想到還有一道傷橫在腰身,長穗緊緊抓住衣襟,心中的怪異感更甚,“那你豈不是把我看光了?”
“不,不是……我沒有!”蕭祯的嗓音有些變了調。
耳根染上一層薄紅,他輕咳了幾聲,皺着眉解釋:“我都是蒙着緞帶為您上藥的,絕無任何冒犯。”
像是被長穗提醒了,他從袖中掏出一條緞帶,沖着長穗晃了晃,示意他沒有說謊。等将眼睛遮住,他催促道:“姑娘快些褪衣吧,我們就只有一炷香的上藥時間。”
慕厭雪并不允許他在牢房逗留太久。
“姑娘?”蕭祯沒聽到動靜。
盯着他看了幾瞬,長穗猶豫着解開了衣襟,似有些不自在,她的聲音不如方才放松,“你過來吧。”
蕭祯摸索着上前,透過緞帶能看到模糊光影,沾着藥膏擦塗時,他聽到身前的人發問:“是慕厭雪讓你來的嗎?”
“是……”話到嘴邊一頓,他淡淡道:“在下是奉了知柏大人的命令,與慕大人無關。”
“那你知道我是誰嗎?”
蕭祯:“在下只治傷,其他不關心。”
“可我是女子。”背着他的身影忽然動了,長穗衣衫半褪赤裸着肩膀,轉身去抓蕭祯細長的手指,意味不明道:“知柏大人喚您來為我換藥,真的好嗎?”
蕭祯猛地将手抽了回來,聲音利了幾分,還是重複着先前的話,“在下只是奉知柏大人的命令!其他無權幹涉也做不了主!”
見他驚得站起了身,長穗噗嗤笑出聲,“我又沒說什麽,蕭大人慌什麽?”
看着她笑彎的眼睫,蕭祯又惱又氣嘴巴張合,心想這位還真如傳聞中那般,是個風流陰晴不定的主兒,難怪那位慕大人會被她折騰的半死不活。
“姑娘。”想起上頭的吩咐,蕭祯冷下語氣,“您若對我有什麽不滿,大可喚知柏大人為您換人。”
長穗垂下眼睫,含笑的面容瞬間變得可憐兮兮,“我只是一個囚犯……”
話說一半藏一半,蕭祯等了半天也沒等到她下半句,透過半透明的緞帶,他看到長穗把衣襟又往下扯了扯,“您繼續上藥吧。”
蕭祯的嘴角抽了抽,裝作看不見又坐了回去。
一直等上完藥,長穗都沒再刁難他,外面傳來鬼面人的催促聲,蕭祯摘下緞帶,收拾好藥箱正準備離開,坐在草垛上的人忽然扯住他的袖擺,“你能告訴我,宮中現在是什麽情況嗎?”
那些帝王親衛護着桓淩逃出了宮,現在慕厭雪能将她困在這裏,說明這場宮亂有他的插手,所以現在坐上帝位的人是誰?是豫南王還是他慕厭雪?
“抱歉。”見離開的鬼面人站到了門前,蕭祯甩開她的手,“在下無可奉告。”
這裏是整座刑獄最僻靜幹淨之地。
為了關押長穗,整條牢房都做了清理,除了她再無其他囚犯。
長廊兩側的火光幽幽,蕭祯腳步匆匆,即将踏出廊道時,忽然出現在盡頭的身影吓了他一大跳,不受控制的尖叫出聲。
“蕭大人。”側了側耳朵,知柏面無表情道:“公子要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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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是不是長穗的錯覺,她總感覺斬情扣的顏色又變淺了。
因為身體還未徹底轉好,蕭祯讓她服用的湯藥含有安眠的作用,夜裏她總會睡得很沉。躺在鋪有薄絨的草垛上,睡夢中,她感覺自己像是恢複了獸身,蜷縮着大尾巴想要将自己團成一只胖球,努力找尋安穩的窩棚。
睡夢中,好像有人在摸她的臉。
她沉沉睡着,感覺自己身上又輕又癢,不知是不是夢,她好似還聽到有人在同她說話,只是聲音太過模糊,缥缈的又如同幻聽,每當醒來,她看着空蕩蕩的石室,都會發愣好久。
連着三四日,蕭祯都會來為她換藥,在這幾日中,她除了蕭祯未見過任何人,随着她那一刀,慕厭雪像是消失在了她的世界中,她不由想,不會真把人捅出個好歹來了吧?
那他更該恨她不是嗎?為何還會恨意消退呢?
看着越變越淺的冰花手鏈,長穗咬了咬牙。不管怎樣,她都不能放任斬情扣繼續褪色,她必須想個法子引慕厭雪出來。
咔。
牢門被人從外面拉開,蕭祯背着藥箱來為她上藥了。
幾日相處,兩人大多數時間都在沉默,最開始蕭祯還會同她說幾句話,後來不知是被長穗氣到了,還是接了誰的命令,除非必要,他對長穗都采取冷漠不理睬的态度。
“請姑娘褪衣。”蕭祯熟練地戴好緞帶。
見長穗沒動,蕭祯忍不住又催了聲:“請姑娘褪衣。”
“你怎知我還沒褪衣?”長穗盯着他的臉看。
蕭祯的表情有瞬間慌亂,她佯裝咳嗽,“我、我自然是……是因沒聽到你的聲音。”
長穗彎了彎唇角,沒有拆穿他。
她想,或許可以從此人身上尋找突破口。
“衣裳我脫了,你過來吧。”這一次,她解了腰上的帶子,直接露出了整片後背。
當蕭祯靠近時,她忽然伸手扯下了他臉上的緞帶,蕭祯躲閃不及,被她拽着手臂栽到草垛上,長穗軟綿綿壓到他身上,“蕭大人裝了這麽久,不累嗎?”
“你什麽意思……我聽不懂你在說什麽!”掙紮着要起身,結果又被長穗按在草垛裏。
為了把人壓制住,她索性撲到他身上,“上了這麽些日的藥,蕭大人早就把我的身子看光了,現在裝什麽矜持……”
“實話告訴你,本宮是歲安公主,你若肯救我出去,我便讓你當我的驸馬,別說什麽小小醫官,讓我皇兄封你個醫神都不是問題,到時整個禦醫院都是你的。”
“蕭祯,祯祯~”裝了這麽久的蠻橫公主,想來她現在再愚蠢濫情一些,也沒什麽關系,“求求你了,你想法子救我出去好不好?”
長穗佯裝去扯蕭祯的衣服,軟聲讨好着,“趁着現下無人,咱們先快活一場,就當本公主同你的定親了,祯祯你放心,本公主一定會對你好的,以後我只喜歡你……”
“救、救命!!”衣襟即将扯開的瞬間,蕭祯再也顧不上她是什麽身份,直接将人從身上掀翻,破口大罵,“你是不是有病,我是、我是!!”
有什麽話即将沖出喉嚨,又硬生生堵回,蕭祯紅着臉死抓衣襟,剛要跑到門前求救,忽然看到牢房外站立的玄衣身影。
砰——
牢門被大力掀開時,長穗還在試圖拉抱蕭祯,她好似聽不到那聲劇烈響動,随着蕭祯僵立在原地,她張開手臂用力把人抱住,甜膩膩道:“夫君,抓住你啦。”
牢房中陷入沉寂。
似過了幾息,又好似捱了極度漫長時間,長穗的後頸忽然被人用力箍握,一只手将她從蕭祯身上撕了下來,陰戾發問:“你在喚誰夫君?”
“……”
“……”
長穗早就看出,那位名為蕭祯的醫官,其實是個女人。
盡管她刻意改變的音容使得性別難辨,但她對待長穗褪衣的态度太過理所當然,沒有身為正常男子該有的躊躇界限。
蕭祯僞裝的很小心,長穗也從未停止過對她的探究,期間,蕭祯多次以男子的身份暗示她:知柏之所以會讓男子來為她換藥,是因慕厭雪對她的不在意。
……他不在意她了,自然不在乎為她治傷換藥的醫官是男是女,更不會在乎她的身體會不會被旁人看光。
若不是察覺,每當蕭祯讓她褪衣時,守在門外的鬼面人都會悄聲退離,長穗真要信了t她的鬼話。
長穗不想知道慕厭雪此舉的用意,更不想知道他心裏到底在想什麽,她只知道不能放任慕厭雪對她的恨意消退,成功在即,她必須讓他恨煞了她,事情走到如今的地步,若不能成功死在慕厭雪手中,那她先前受的苦便白費了。
“你來做什麽?”對于他的出現,是長穗的刻意為之,面上卻必須做出厭煩不耐。
她任由衣襟散着,露着肩頭和鎖骨下的大片肌膚,同時也露出了皮膚上結痂的鞭痕。
慕厭雪還掐着她的後頸,将人拽到身前,學着她的用詞諷刺,“我不來,你就要同你的新夫君快活?”
“不然要同你快活嗎?”并未反駁夫君二字,長穗上下打量着他,也沒從他身上看出被重傷的虛弱,只能挑刺道:“可惜我看不上你,你想同我快活,我還不願意呢。”
“為何不願?!”如此敏感的問題,明知長穗是在故意羞辱他,可他還是忍不住繼續追問。
是偏執也好,下賤也罷,慕厭雪只想求一個答案,“你寧肯求一個小小醫官也不願求我,許無數雜碎驸馬之位都不要我,長穗,我究竟差在了哪裏?”
“我究竟是哪裏不好惹你厭惡,還是做了什麽讓你不可原諒之事,為何你就是不肯給我一絲半毫的真心……”
他對她真的足夠忍讓了,為了她,他舍棄改變了太多,明知長穗對他百般愚弄,可他還是舍不得殺她,甚至此刻,若長穗肯給他一個改正的機會,他願意将一切撥回正軌。
長穗看不穿他的祈求,視而不見他傲骨的坍塌,更聽不到他被囚禁在深淵的魂靈,在嘶吼求救,渴望着一線生機。
因為,她不肯給他一絲一毫的機會。
長穗已經很少同他笑了,此時卻擡起面容,對他笑出淺淺酒窩,用惡毒又無奈的語氣刺向他,“沒有辦法呀。”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需要理由嗎?”
愛一個人,不需要理由,可能只是遙遙望入心底的一眼;不喜一個人,同樣不需要理由,興許不需要見面,只需聽到名字,就已從心裏為他判上死刑。
“所以。”慕厭雪看着她,不放過她任何的表情變化,“在沒有遇見我時,只是聽到了慕厭雪三字,你便厭惡了我嗎?”
長穗回:“是。”
“你喜歡雪天嗎?”
記憶中那場潑天紅雪從未消散,長穗搖頭,“不喜歡。”
不喜歡雪天,同樣不喜歡他的名字。
慕厭雪好像明白了什麽,又蠢笨到好像萬般不解,他低低喃着:“不喜歡我,你卻要非我不嫁。”
不喜歡他,卻對他說出一生一世一雙人的承諾。
大概就是因為不喜歡,才會肆意玩弄的毫無負擔;大概就是因為不喜,她的這些行為也沒有原因可解。
甚至因為不喜歡,她寧可踐踏自己的身體來換取一線生機,都不肯同他說一個求字。
慕厭雪輕輕閉上眼睛。
自認算不上聰慧,只是能看穿人心醜惡,才會清醒自持。可一直以來,他從未看懂過長穗,無論他怎樣做,都看不懂她。
看不懂……便不懂罷。
或許就像長穗說的那般,愛與恨不需要理由,世間事多的是琢磨不透毫無緣由。
只是,慕厭雪不喜這種失控的感覺,只有将所有人事掌握在手中,他才會覺得自己是活着。
對于脫離掌控的東西,就該抹殺。
他該殺了長穗。
殺了她。
當慕厭雪回神時,他的手掌已經扼在了她的脖頸,長穗乖巧仰着脖頸,微弱的頸脈跳動在指腹,慕厭雪看着她,好像又看到她滿身是血昏死在他懷中的畫面。
不久前,他險些失去了她。
手指開始顫抖。
慕厭雪明明在心中用盡了全力,可除了讓自己的手抖得更厲害,并未在長穗脖間留下任何痕跡。有碎發落到了她的眼尾,長穗不适的顫了顫睫毛,不等她做什麽,慕厭雪便替她撩開了頭發,“長穗。”
他俯身注視着長穗,仿佛想将這張臉刻入血肉中。吐出來的氣息,因為太輕打着不受控制地顫,“既然不喜歡我……”
“為什麽還要招惹我呢?”
是他上輩子欠了她,所以這一世回來折磨報複他的嗎。而今種種,他該要怎樣無情無感,才能輕飄飄用一句“無需理由”來揭過。
慕厭雪走了。
被長穗刺激了一通,本以為他會發瘋折磨她,沒想到他什麽也沒做。
在他走後,長穗連忙撩開袖子,發現冰花手鏈維持着緋色,并未變深也未再褪。
當日,大概因她吓到了蕭祯,所以每晚必至的安眠湯藥沒再送來,她蜷膝縮在草垛裏,困得迷迷糊糊間,夢到腕上的斬情扣化為了粘稠欲墜的暗紅,是慕厭雪對她的恨意達到了頂峰。
“穗穗,我來送你上路了。”男人穿着一身奢華暗紅,如同冰花堕落後的色澤,手指覆上她的脖頸。
長穗努力仰高脖子,很想表現出驚恐的模樣,可臉上的笑卻怎樣也抑制不住,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輕松,“你答應我的,要複原靈洲界。”
男人沒有說話,窒息感傳來的剎那,美夢陷入沉黑,長穗猛地睜開眼睛。
“啊!”長穗被吓了一跳。
昏暗安靜的牢房中,她睜眼便對上了一雙隐在暗夜中的眼睛。
慕厭雪不知是何時來的,俯低的面容距離她極近,冰涼的指腹有一下沒一下摩挲着她的命脈,他輕輕的呼吸灑在耳畔,鬼魅危險,“做噩夢了嗎?”
過分溫柔的聲線,好似他們從未争吵面臨死局。
“不是。”長穗不知道他又在發什麽瘋,警惕看着他,她反駁道:“是美夢。”
慕厭雪用鼻腔發出輕應,他們已經許久沒心平氣和說過話了,“是什麽美夢?”
長穗回:“夢中無你,皆為美夢。”
男人似頓了下,不怒反笑,“那看來,我只能當你的噩夢了。”
“你大半夜究竟來幹什麽。”身為靈物的敏銳,讓她察覺出不同尋常的危險,極力壓制想要逃竄的本能。她試圖推開身前人,卻被慕厭雪捏住下颌。
“我自然是來——”冰涼的指蹭過她溫軟的唇,用力撬開她的唇齒。
一顆小小的藥丸被塞入口中,慕厭雪強迫她吞下,捂住她的口鼻輕輕道:“當你的噩夢。”
他來,當她的噩夢了。
慕厭雪讓長穗吞下的,是一枚名為薄情夜的蠱藥。
蠱藥吞下,每晚月出之時,中蠱者便會疼痛難忍,需聞到下蠱人身上特定的藥香,才可緩解身上的疼痛。若下蠱人不願佩戴藥香現身,中蠱者便是疼痛整晚,如此不出五日,便會殒命月夜。
慕厭雪今夜出現,沒有佩戴藥香,他眼看着長穗的呼吸漸急,軟綿綿倒回草垛上。
無視蠱藥的發作,他将目光投落在虛空,喃喃自語,“知柏抓回了一個很有意思的人。”
也不管長穗能不能聽到,他自顧自道:“那人頂着穗穗的面容,在外面招搖撞騙,有人将她抓來獻于我,于是我得知了一些……十分有趣的事。”
聲音微頓,他總算将目光放回長穗身上,“穗穗想知是什麽趣事嗎?”
長穗緊緊閉着牙關,将慕厭雪的話半記半漏,大概能猜出,是千面老怪的交易被他得知了。
這樣也好。
知曉了他發瘋的原因,長穗反而松了口氣。
這一步棋,她本就沒打算遮擋嚴密,也知以慕厭雪的本事,總有一天會發現問題。如今千面老怪的事情暴露,更能證明長穗對他的戲弄,她寧肯毀了聲名,也要看慕厭雪為她瘋為她癡,這已經不是喜不喜歡可以解釋的清了。
“不喜歡我,是在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生了恨嗎?”又或者說,僅聽到了慕厭雪這個名字,便開始憎恨他。
如今,也只有這個荒唐的借口,能為長穗辯解一二。
身體的痛感越來越強,長穗倔強的抿唇不言,打算裝死到底。
她試圖擡手,想要看看斬情扣有沒有加深,然而慕厭雪卻在此時抓住了她的手,不知出于什麽心态,竟問了句:“你會愛我嗎?”
長穗以為自己聽錯了。
直到慕厭雪又将話重複了一遍,“穗穗,說你愛我。”
他想看看,長穗對他的不喜可以有多頑固,在極致的痛苦瀕死面前,會不會違心說一句愛他。
既然,不喜歡他不需要理由,那他便給她一個愛他的理由。
冰涼的垂發散到長穗的臉頰,慕厭雪捧起她的臉頰,溫柔幫她擦拭着冷汗,“t是不是很疼?”
他試圖誘Y哄她,手指撬開她緊咬的唇齒,“只要你說愛我,我就給你解藥。”
哪怕只是騙他。
“我……”意識開始被疼痛抽離,長穗迷失在慕厭雪的溫柔中。
她遲緩去抓面前的手腕,想要抓住這唯一的救命稻草,唇瓣張合,她正要順着慕厭雪的話開口,層層垂落的袖擺露出挂在腕上的手腕,長穗看到,那朵冰花已經恢複血一般的殷紅,甚至比血色還要豔三分,這是她距離成功最近的一次。
所以,她怎麽可以愛他呢?
思緒清醒了幾分,長穗忍痛推開面前的人,拼盡全身力氣大喊道:“我永遠不會愛你。”
之後連續三日,每當月夜,薄情蠱發作,慕厭雪都會來看她。
他會将疼到發顫的她抱在懷中,用手指漫不經心幫她打理亂發,不厭其煩重複着那句:“說你愛我,我便給你解藥。”
長穗不肯說,他們就這麽耗着。
直到第四夜到來,長穗痛到咬爛唇齒,又被慕厭雪無情掰開下颌。
“你殺了我吧!!”血液順着唇角漫出,長穗痛到手腳踢打。
她痛到嗚咽找不到精神支點,急需用什麽去發洩,這時,一只手伸到她眼前,長穗毫不猶豫張嘴去咬,唇齒流出的血與腕上的血一同溢出,滴滴答答彙聚地面。
長穗咬他有多用力,慕厭雪便能感受到她會有多疼,可他知道,長穗遠比他還要痛上百倍,可就算如此,長穗都不願騙他一句。
說一句愛他,真的……就這麽難嗎?
慕厭雪将面容埋在她的肩膀上,不過短短幾日,懷中人已瘦弱到過分,好似他只要輕輕用力,就能将她捏碎。
“明夜,就是第五日了。”将人又摟緊了幾分,慕厭雪低低開口:“真的,寧願死也不肯說愛我嗎?”
長穗緊咬住他的手腕不松口,血順着皮膚在地面聚成血窪,她短暫恢複了清醒,啞聲吐出一句:“我讨厭你。”
無愛怎生恨,長穗對一個人對極致的排斥,便只能是“我讨厭你”了,他連被她恨的資格都沒有。
他有些分不清,究竟是遇到他的長穗可憐些,還是他更可悲了,“你不怕死,卻怕說愛我。”
只是騙他一句愛他,原來比死還可怕嗎?
“好。”被無力包圍的他瀕臨窒息,同長穗的生死博弈,他總是最先認輸的那個,“既然不肯說愛我,那你求求我罷。”
“或許。”重複着先前在刑房說過的話,慕厭雪緩慢眨了下眼睫,“你求我,我會收手。”
求他帶她離開刑獄。
求他不要丢下她不管。
求他給她解藥。
求他……放她自由。
這哪裏是讓長穗求他,而是慕厭雪在求長穗,求她給他最後的體面,求她給他一個放過她的借口,求她……活下去。
“穗穗,你求求我罷。”
長穗的意識在崩潰與清醒間來回穿梭,她知道的,慕厭雪也撐不住了,他們最後一場博弈迎來了終結。
“我……”滿口甜腥,長穗忍着疼痛,從牙縫吃力擠出:“求你……”
慕厭雪怔住。
早已凍結的冰層裂出細小紋路,祈求着日陽照,慕厭雪緩緩低眸,他看着她,本以為要迎來新生,卻聽到她斷斷續續哭求着,“慕厭雪,我求你……”
“求求你,殺了我吧。”放過他們彼此。
懸在他們頭頂的鍘刀,終是無情落下,斬斷慕厭雪對她最後一絲渴求。
長穗看到,斬情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化為濃稠暗紅,像是成團成結化為實質的哀怨憎恨,它們攀爬布滿冰痕裂縫,再也無法被日光化解淨除。
“好。”這是慕厭雪第二次說好。
第一次,他想要還給長穗生機,她不肯要。
第二次,慕厭雪決定放過自己,将活下去的生機留給自己。
既然她寧死也不肯喜歡他,他的下賤堕落也該到底為止,慕厭雪撿起一塊塊碎裂的驕傲,“長穗,我答應你了。”
身體裏有某處已經空掉,無盡的寒風吹在他的世界成冰,寒到他渾身發涼,再也感受不到人該應有的溫度。
慕厭雪能看到,自己的魂靈已經沉入冰層深淵,那些痛苦絕望化為利刃絲線糾纏包裹住他,割出濺灑的血水,血水化絲返還在他身,如此循環,徹底隔絕他觸摸日陽的念頭。
“我曾,真的愛過你。”所有的情緒最後都會化為曾經二字,最後歸為虛無。慕厭雪緩緩摸上長穗的臉頰,最後一絲愛意湮滅,“所以,我沒有辦法不恨你。”
他太恨了。
太恨太恨……
恨到無論如何都無法釋懷,恨到想過千萬種殺死長穗的法子,臨到了卻只想給彼此一個痛快。慕厭雪知道,輕易掐斷長穗的脖子很容易,用劍斬斷她的頭顱也只需一息,可他不甘心……真的好不甘心。
濃烈的愛喜被無止境肆意癫狂的恨淹沒,慕厭雪的手開始顫抖,“我真的……沒有辦法不恨你。”
“所以——”
有什麽冰涼的液體滴到長穗的面容,她的眼睛被慕厭雪遮住,視線陷入模糊,只能聽到慕厭雪越來越冷、冷到再也沒有感情的聲音:“你該理解,我想要将你千刀萬剮的狠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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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