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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的刀。◎

“我不在意他, 我為什麽要在意一個人渣?”梁遇唯輕飄飄地說。

梁遇唯的态度讓陳最很生氣。

現在坐在她面前的梁遇唯,跟十年前那個天之驕子無異。

他家境優越,他輕輕松松就能考第一, 他深受老師和女生的喜愛,他無論做什麽都能吸引無數關注。

這樣的男生, 注定是自信的, 甚至是自大的。

他打架丢掉了保送名額,之後仍然上了名牌大學,出國留學,人生依舊一片坦途。

他的人生擁有無數條退路,一條不行, 選另一條就是了。

陳最不喜歡他的傲慢。

“如果他算個男人, 就讓他自己來找我。”梁遇唯覺得自己是在認真忠告, “還有,我建議你離他遠一點。”

“是嗎?”陳最似笑非笑道,“謝謝你的建議, 我不需要。”

她起身離開了。

她和服務生擦身而過,服務生推着蛋糕走到一半,望着梁遇唯對面空蕩蕩的座位,不知所措。

-

跟梁遇唯的這次見面屬于無效, 她仍然不知道梁遇唯為什麽這麽在意蔣司堯。

他以為她和蔣司堯是什麽朋友以外的關系?

她想不明白, 幹脆倒頭就睡。

接下來的幾天, 陳最因為工作原因, 去了E.M Block兩次, 兩次都沒見到梁遇唯。

這讓她感到一定程度上的放松。畢竟上次不歡而散, 她不知要用怎樣的面孔來面對梁遇唯。

申淼陪她在商場裏看點位的時候, 無意提到, 梁總被總部臨時召喚走了。

“出什麽事了嗎?”

陳最隐隐記得,上次咖啡館出現突發事故時,梁遇唯也曾被總部緊急叫走過。

“我不想表現得太八卦,但是……你有看那個視頻嗎?”

陳最完全不知道。

她每天的工作幾乎都要在奔波中完成,就算在辦公室,也要改各種文檔,網絡上的事,實在沒空關注。

“我發你吧。”申淼強調,“我從一進公司就跟着梁總,他是什麽樣的人我再清楚不過,視頻內容我不做評價,我覺得一定事出有因。”

申淼轉發給陳最。

那段視頻來自于某個短視頻平臺,還有個誇張的标題:E.M集團高管打人視頻曝光,疑似涉黑!

陳最點開視頻。

那是一段不到十秒的視頻,即使鏡頭模糊搖晃,梁遇唯的輪廓還是很容易就辨認出來。

“梁總是骨相美男呢。”申淼說了句,随後似乎覺得不妥,吐了吐舌頭。

梁遇唯和蔣司堯站在路邊,沒講幾句話便朝蔣司堯揮了拳頭。

蔣司堯踉跄倒地,想要還手,卻被梁遇唯反揪住衣領,又補了幾拳,而蔣司堯幾乎無還手之力。

鏡頭在晃動和尖叫中結束,因為離得太遠,自始至終也沒聽清他們說了什麽。

視頻下的評論區幾乎一邊倒地罵打人的人,“家裏有權有勢的了不起啊”“就這還高管呢”“太嚣張了,建議嚴查”。

雖然前幾天跟梁遇唯不歡而散,但看到網友各種過激評論,她還是覺得太過小題大做。

小題大做……陳最盯着駭人聽聞的标題,還有驚人的點贊量和評論,突然意識到了些什麽。

梁遇唯的工作已經受到了影響,被總部約談,有停職風險。

這一切發酵得太快,像是有人在暗中操縱,掌控着方向一般。

抽離出蔣司堯朋友的身份,她覺得這件事并不簡單。

當晚,陳最先聯系蔣司堯和盛惠,那兩個人像消失了一般,怎麽都聯系不上。

猶豫了一會,她給梁遇唯打了電話。

梁遇唯像是提前知道她要說什麽似的,懶懶地笑了聲:“我現在這麽出名了麽。”

陳最問他現在在哪。

“北京啊。”梁遇唯的聲音閑散,不像是受了什麽影響。

她又問到底是怎麽回事。

“我把蔣司堯打了,就是這麽簡單。”

“可,為什麽會鬧得這麽大?”

梁遇唯領會到她的意思,沉默片刻後,收起插科打诨的态度,略微認真地問她:“你覺得,我是個什麽樣的人?”

陳最沉默。

“還在為朋友生氣?”

陳最否認,她冷靜地說:“事情發展到現在這個樣子,我保持中立。如果你告訴我,我願意聽,如果需要我保密,我也可以做到。”

梁遇唯想了想,還是什麽都沒有說。

他聲音沉穩得像一潭清透的水:“我希望你考慮一下,我那晚的建議。”

-

陳最的疑惑很快就被解開。

第二天一早,這件事就變了風向。

有不知名網友放出一段視頻。這名網友的車當時就停在路邊,行車記錄儀完整地錄下了這段網絡風波的始末。

視頻中,梁遇唯見面便問蔣司堯,為什麽要隐瞞他和盛惠在一起的事實。

蔣司堯沒正面回答,而是說:“你想說什麽啊?”

梁遇唯又說,他們兩個戀愛,為什麽要讓另一個女孩來承受流言。

蔣司堯風輕雲淡地承認:“怎麽了,我讓她幹什麽,她就得幹什麽,我說她是什麽,她就是什麽,她是跟老師睡覺的便宜貨。說了又怎樣,她還不是上趕着跟我當朋友。”

話音未落,梁遇唯的拳頭就落了下去。

蔣司堯在混亂中怒吼:“你幹什麽你?別人都能說,我不能說?”

随着蔣司堯一些不堪入耳的言語,視頻結束了。

一夜之間,兩極反轉。

前一天的受害者,變成了多年前霸淩的施暴者。

當天,陳最收到一條好友申請,是高中班裏某個女生。

過了不久,班長突然發消息給她,跟她道歉,說當年誤會了她。

班長的語氣很誠懇:為了當年的種種,還有景宇的事,對不起。我們都不知道,原來你只是個無辜的人而已。

原來是梁遇唯作為當事人,現身班級群,将事情所有原委還原。

他告訴大家,蔣司堯跟盛惠在一起很多年了,目前已經領證,而且當年關于陳最的很多謠言,都是出自蔣司堯之口。

此消息一出,幾乎颠覆了所有人的記憶。

沒有人知道蔣司堯和盛惠已經談婚論嫁。

若不是梁遇唯将真相全部托出,大家還以為蔣司堯只是跟陳最有過一段。

班長告訴陳最,梁遇唯調查了當年的事,陳最跟蔣司堯的戀愛傳言,最開始是蔣司堯主動向他人透露的。

陳最麻木地翻着那些聊天記錄截圖,腦袋裏面嗡嗡作響。

從前的記憶如同新鮮的血液一般湧出。

每個人都有秘密。

就像她沒有勇氣穿短袖和裙子一樣,當年的盛惠也無法光明正大地喜歡蔣司堯。

出于青春期的自卑心理,盛惠只能躲在三個人的友情之中,小心翼翼地守護着自己的暗戀。

即使後來蔣司堯接受了盛惠的表白,兩人成為了戀人,盛惠仍然在意別人的眼光,害怕會被說三道四,才談着秘密戀愛。

而陳最也出于友情,替她保密,替她承受一切。

陳最沉默地盯着梁遇唯的微信頭像發呆。

而此時,梁遇唯盯着反複的閃爍的“對方正在輸入”,最終什麽也沒有做。

起初,他其實并沒有在意盛惠和蔣司堯。

這兩個人不過是路人甲和路人乙,跟他沒有任何交集。

只是那天他們出差回來,路過陳最家小區門口時,他突然看到,蔣司堯和盛惠手牽着手。

高中時期,他們三個關系好人盡皆知。

當年陳最和蔣司堯的戀愛傳聞也沸沸揚揚。

陳最當年沒有解釋,仍然跟他們兩人一起出入,很多人都信以為真。

這其中就包括梁遇唯。

多年前,他曾親眼看到梁遇唯送給陳最生日禮物。重逢後,那條項鏈她仍舊帶着,他也當做是她對蔣司堯的舊情。

當他看到那一幕時,幾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太蹊跷,太詭異了。

蔣司堯和盛惠為什麽會如此親密?

梁遇唯聯系了多年前的老同學,對方曾經跟蔣司堯有過交情。

“蔣司堯?怎麽問起他了。”對方感到意外。

對方早在幾年前就移民太平洋對岸,對于七班近期的紛擾,并未關注。

梁遇唯閑聊似的,語氣輕松:“沒什麽,就是最近碰到了。我記得當年你們關系不錯?”

對方沒有否認:“确實,當時比較熟。我們兩家住得近,上學路上經常能碰到。”

“那你記得,他跟盛惠的事嗎?”

“盛惠?他跟盛惠是後來在一起的,他不是跟陳最談過麽。”

梁遇唯心裏一沉:“他跟你說的?”

“嗯,他說陳最主動要跟他一個小組,還總是粘着他。我當時挺震驚的,因為在那之前,他說過陳最跟張老師關系不一般,這種女的倒貼他都不要。沒想到輪到他了,他還很享受。後來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他又跟盛惠在一起了。”

“他跟盛惠在一起這事,是真的嗎?”

“他朋友圈發結婚證了啊。當時我還點了個贊,結果沒幾分鐘,那條朋友圈就被删掉了。可能我是他分組可見的漏網之魚吧。”

“是什麽時候?”

“半年前吧。”

梁遇唯久久地沉默着。

對方察覺到了梁遇唯的低氣壓,想緩和一下氣氛,便說:“現在想起來,十六七歲的男生真挺渾、挺下流的,整天說人家陳最跟這個男的怎樣,跟那個男的怎樣,其實人家好像什麽也沒做過。”

梁遇唯不屑地冷哼一聲,算是回應。

他又問:“那盛惠呢?你還有印象嗎?”

“盛惠啊……我還是不評價了。”

梁遇唯追問:“什麽意思?”

“我只說我看到的。”對方頓了頓,語氣猶豫,“在大家眼中,她跟陳最關系最好,對吧?可是,沒有人會為了陳最得罪班裏大多數人,你懂吧?”

對方沒有将話說明白,剩下的,留給梁遇唯自己體會。

挂掉越洋電話時,梁遇唯胸口郁結了一口氣,無論如何也消解不掉。

這真相實在太殘忍。

殘忍到他不知如何告訴陳最。

他沒忍住,找到蔣司堯,用拳頭來宣洩他心中的憤怒。

-

陳最如同行屍走肉一般,去找盛惠。

在路上,她在腦中将這些年匆匆過了一遍。

她想抓住些什麽,思緒卻總是一晃而過。

從老張去世開始,很多事情都開始失控。

她已經分不清什麽是真,什麽是假。

陳最到時,蔣司堯并不在家,只有盛惠一個人。

兩人面無表情地站在門口,無聲地對峙着。

最後,盛惠發出一聲嗤笑,說:“你都知道了。”

陳最死死盯着她,希望從她嘴裏聽到否認的話。

但盛惠沒有,她目光游移,看向別處。

在黑洞洞的樓道走廊中,陳最好像聽見自己心碎的聲音。

最終,盛惠還是側身,讓陳最進去了。

陳最走到餐桌旁,拉出一把椅子,盛惠則離她很遠,坐在了沙發上。

沉默許久,這場對話都沒有開始。

最後,陳最忍不住,擡起頭問:“為什麽?”

為什麽要這麽對她。

她無論如何也想不明白。

盛惠扭頭看向窗外,緩緩地說:“陳最,你知不知道,我一直很羨慕你。”

盛惠家庭和睦,事業穩定順暢,和戀人從校服到婚紗。

這樣的人生,就算普通,也很幸福。

陳最不知道,她的破爛人生有什麽好羨慕的。

“你真的不知道?”盛惠突然看向她,語氣嘲諷。

陳最沒有說話。

“因為你生了一副好皮囊。”

陳最天生皮膚白皙,五官秀氣。

對于青春期激素失調、滿臉痘痘的盛惠來說,确實值得羨慕。

“就算別人說再多難聽的話,也沒人否認你長得漂亮的事實。就算身上有那麽大面積的疤,都沒有影響到你的臉。”

陳最不可思議地擡起眼皮。

她從不知道,盛惠心裏竟然是這樣的想法。

她是不是還得感謝那些故意整她的人,沒有把滾燙的粥扣在她臉上?

盛惠沉重地呼吸着,說:“別這麽看着我,你受到的優待已經夠多了。”

“你知不知道你在說什麽?”陳最問。

“就因為你的傷疤,你保送進了市一中,而跟你成績差不多的其他人,要花十多萬才能進去。”

盛惠的話像一把尖銳的刀,直接刺向陳最的心髒。

再難聽,再惡毒,再傷人的話,她都聽到過。

可從來沒有這樣疼過。

陳最強忍着打顫的牙齒和一抽一抽的心髒,說:“當時有一口滾燙的鍋直接倒在我身上,你知道嗎?”

盛惠沒有回答。

她當時以為她要死了。

那種生理上的疼痛,只有她自己知道。

她身上的皮膚變得很脆弱,稍有不慎,傷疤就會有膿水滲出,疼癢難耐。

比起身體上的疼痛,那些施暴者完好地留在校園,更讓她無法接受。

可他們就是沒有受到任何懲罰,甚至有的還上了名校。

只有她,要被迫原諒那些壞人,還要帶着這一身傷疤走一輩子。

憑什麽。

區區一個市一中的保送名額,就能抵消掉所有的痛苦嗎?

不可能。永遠不可能。

她曾經以為盛惠是懂的。

即使不能感同身受,起碼也能陪着她。

就在她想從高處一躍而下的那些日子裏,盛惠的出現就像一只手,把她往回拽了拽。

在市一中,全新的環境,沒有以前的同學。只有兩個人知道她身上有傷疤,一個是盛惠,另一個是張老師。

張老師是個很好的人,即使流言蜚語給他也帶來了很多困擾,甚至被家長聯名抵制,他也不曾将陳最的秘密公之于衆。

可是他死了。

而她突然想起,就算是張老師的死訊,盛惠也未曾想要告訴過她。

陳最走到盛惠面前,将襯衫扣子解開,露出肩上、胳膊上觸目驚心的傷疤。

眼角不自覺滾下淚,她用力抹掉,問:“你就羨慕這樣的我,是嗎?”

盛惠偏過頭,不肯看。

盛惠說:“就算是這樣的你,蔣司堯也喜歡。”

陳最愣住了。

“你不知道?蔣司堯一開始喜歡的人其實是你。”盛惠說。

“你在說什麽?”

“他喜歡你!他喜歡的是你!”盛惠忍不住喊了出來,“要不是因為你,他才不會跟我們實驗課一組,也不會放學跟我們一起走。我早就看出來了。”

陳最木木然道:“我跟蔣司堯沒有過什麽越界行為。”

“我當然知道。你不敢喜歡別人,你什麽都不敢妄想,全班只有我願意搭理你。”盛惠無法抑制憤怒,“憑什麽你說的話他都聽,憑什麽你勾勾手指他就會過來,憑什麽!”

陳最心裏像是被人挖走了巨大的一塊,突然變得空空蕩蕩的。

盛惠由哭轉笑:“因為他,我才知道,男生的嫉妒心和占有欲有多強。他得不到你,居然說你在追他,男生真的可笑,是有多愛面子才能說出這種荒唐的話。”

盛惠知道那些惡心的謠言出自蔣司堯之口,她也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麽,但她也沒有阻止謠言的蔓延滋長。

因為她不想像陳最一樣被別人孤立,她不想走到哪裏都被人指指點點。

滿臉痘痘的她擡不起頭,可總比渾身醜陋傷疤、被大家讨厭的陳最強。

所以,她有自己的準則:雖然她常跟陳最在一起,但跟其他人才是朋友。

陳最崩潰了。

那些她以為的美好善意,原來早就在陰暗的地方扭曲變形,朝錯誤的方向生長。

她在這世界上唯一的朋友,她能夠掏出心來的朋友,她比家人還要珍視的朋友。

原來都是一場盛大的幻覺。

陳最覺得自己的心都要被撕碎了。

她捧着的真心,一直以來都被他們随意踐踏,她以為的友情,原來只是他們的施舍,就像對待路邊的一條狗。

畢業後,她跟從前的所有同學都切斷了聯系。

盛惠和蔣司堯總是說不想讓她聽到不好的聲音,原來是怕老同學們知道真相,戳破他們的謊言。

陳最的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她聲音顫抖着問:“你就這麽恨我?”

“不。”盛惠捂着臉搖頭,淚水從指縫間溢出,“我不恨你,我一點也不恨你。”

“陳最,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其實這些年,他們一起經歷的事情,有很多。

陳最還記得她搬家的時候,被上一任房東刁難,是盛惠帶着蔣司堯殺過來,跟房東大吵一架,幫她要回了押金。

每逢節假日,盛惠和蔣司堯都會把單位發的東西一箱一箱地給陳最搬,還會叫她去家裏吃飯。陳最跟父母都沒有這樣密切的來往。

他們每年戀愛紀念日的時候,都要帶上她這個的電燈泡,怕她孤獨。

……

盛惠嫉妒陳最,又離不開她。

因為陳最确實是唯一一個真心對她的人。

十年時間,真情和假意早就融為一體。

就連盛惠自己,也分不清自己對陳最複雜的感情。

陳最的眼淚像開了閘一樣,止不住。

無論怎麽擦,還是會流,到最後,整張臉都是濕的。

同時,心裏還有很多根針,一下一下地紮着。

她從來沒有這樣哭過,即使是在最難的日子裏。

她們兩個哭累了,失神地坐着,誰也不說話。

也不知過了多久,外面的天開始黑了。

她們誰都沒有開燈。

陳最無力地站起來,什麽也沒有說,離開了。

走出那扇門時,她覺得,她以後可能永遠也不會再來了。

不過就是浪費了十年的時間而已。

她承受的還少嗎?無所謂的,能有多痛,又不會死。

-

陳最回去就大病了一場。

她反反複複地燒了三天。這三天裏,她幾乎一步也沒有離開過房間。

她跟喬森請了年假,加上之前攢的調休,她要休一個長長的假期。

盛惠給她打了很多個電話,她都沒有接,最後,連那個熟悉的號碼也拉黑了。

第七天的時候,申淼打來電話,問她什麽時候結束休假,一些工作的事項還等待推進。

申淼聽出她聲音像是病了,不停地道歉:“我不是催你回來上班,我可不是萬惡的資本家!”

她把“資本家”三個字咬得極重,陳最被逗笑了。

她猜,大概是梁遇唯授意的,便跟申淼說了具體時間。

假期的最後一天,陳最摘下脖子上的項鏈,去了小區門口的快遞網點,打算和伴娘服一起寄回去。

寄完東西,小哥叫住她:“你的快遞單沒拿。”

她說:“扔了吧,我不需要。”

她往回走,走到一半,驟雨來臨。這是入夏第一場暴雨。

她沒帶傘,不得不站在屋檐下躲雨。

小區大門上貼了個喜字,是前些日子結婚的新人貼的。她才想起,今天是盛惠和蔣司堯的婚禮。

她沒有得到一點兒消息。

也不想知道了。

想起來,當初還是她陪着盛惠一起見的婚禮策劃師。

策劃師問起盛惠,手捧花是要抛還是要送時,盛惠毫不猶豫地這指着陳最說,送給她。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她一定要找到幸福。

現在想起來,像是個遙遠的笑話。

站了一會兒,身邊出現一個高挺身影。

陳最轉頭,梁遇唯的臉出現在眼前。

見到陳最,梁遇唯說:“對不起。”

陳最輕松地聳了聳肩,說:“你是對的,是我看錯人了。”

說完,她又自嘲地補了句,我是不是應該謝謝你。

梁遇唯抿了抿唇,說道:“本來不想公之于衆的。”

因為他不知道真相對于陳最是解脫還是傷害。

蔣司堯把梁遇唯打他的視頻發在了網上,用了不實标題吸引熱度,進行炒作。

E.M Block前不久剛剛出過一次突發事故,這次的視頻傳播很快,無疑又是一次負面影響。

視頻被集團的人看到,叫他緊急去談話。

“我沒想到蔣司堯還會是用這樣低劣的手段去解決問題,還做得那麽絕。看來挨了揍并沒有長教訓。”梁遇唯哼笑了一聲,“他甚至都不敢直接來面對我。”

許久,陳最開口:“我能問你一個問題嗎?”

“你為什麽要這麽做?”

梁遇唯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什麽意思?”

“為什麽為我做這麽多?”

“換做誰,我都會這麽做的。”

“真的?”

“你想說什麽?”梁遇唯跟她對上視線。

“我還以為……”陳最抿了下唇,“算了。”

梁遇唯盯了她半天,最終也沒得出個答案。

他遞給陳最一個文件袋。

陳最看了他一眼,遲疑地接過去。

“群裏的語音、文字還有視頻證據,都已經做過公證了,可以随時起訴。”梁遇唯偏頭,看向她,“由你處置吧。”

“謝謝。”陳最垂着眼說。

身邊的身影沉穩且堅定,發出溫暖的熱源,讓她心安。

他們并肩站在小區門口的屋檐下,望着這場酣暢淋漓的大雨。

暴雨來得迅猛,走得也快,沒過多久,雨勢轉小,行人紛紛收了傘。

空中還有絲絲細雨在飄,西邊太陽已經出現。

“雨總會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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