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重生咧

第02章 重生咧

殷雲度睜開眼時,明亮的日光正透過雕花镂空的窗子照進來。

日頭太烈,照得他眼睛發疼,但他現在似乎靈魂有一半飄在外面,一半沉在身體裏,昏沉漂浮的不真實感讓他甚至無法控制眼皮眨動一下。

靈魂漸漸融入軀體,感官開始恢複,他試着坐起來,但身體實在無力,一翻身噗通一聲就栽倒在了地上,還碰歪了床邊裝飾用的花瓶架子,眼看着花瓶噼裏啪啦碎了一地。

門被哐當一聲撞開,守門的小弟子拔劍大喊:“什麽人?!竟敢擅闖……”

看清房間內的場景後,那小弟子聲音一滞,旋即興奮大喊着跑出去:“快去禀告師尊!快!公子醒了!”

怎麽就跑了啊……

殷雲度都沒來得及看清那小弟子的臉,人就已經跑遠了。

這哪來的傻孩子,好歹扶一下再走啊。

還有,他不是死了嗎……這怎麽又活了。

殷雲度還沒來得及理清自己現在的情況,就聽腦海深處突然響起一道冷冰冰的聲音:

[系統啓動中——]

[正在檢測宿主生命體征——宿主生命體征正常,綁定成功。]

[系統14524竭誠為您服務。]

“什麽……”

殷雲度腦袋混沌,腦子裏的聲音響了兩聲便消失了,他只當是自己幻聽了,活動着虛浮無力的四肢試着撐起身來,在視線觸及光潔完好的手背時他幾乎立刻清醒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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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手臂手背有多處刀傷,如蜈蚣般猙獰蜿蜒。

可現在卻不見了。

不知道想到了什麽,殷雲度瞳孔驟縮,猛地擡頭打量四周。

這房間他熟悉,是他十幾歲還在他父親門派裏時常住的那間。

鏡子……對,鏡子!

他力氣還沒恢複,幾乎是連滾帶爬的挪到了銅鏡前,但在眼睛觸及到鏡子裏的那張臉時,巨大的失望籠罩了他。

已經是這張臉了嗎……

還是晚了一步。

殷雲度正怔愣着,房門驀地被人撞開,旋即有人走了進來。

第一個沖進來的是個眉目冷厲的青年人,身穿一身利落的黑色,袖口被護腕收緊,一副劍修裝束,看着不過二十幾歲的模樣。

他第一個進來,也是第一個開口道:“師侄說你醒了,一睡就是這麽些年,再不醒都要當你死了。”

是淩朔,他父親的二徒弟,一個脾氣極臭的劍修。

跟在淩朔身後進來的是個穿了一身素淨淺色仙袍的年輕修士,相貌氣質溫潤如玉,只是臉色頗有些蒼白,似乎身體不太康健的樣子。

“師兄……”殷雲度嘴唇動了動,長久未發聲的喉嚨卻只擠出一絲微弱的氣音。

他父親不怎麽會帶孩子,他幾乎是由這兩位師兄看護長大的,說是他的半個爹也不為過。

“怎麽坐在地上……”謝見隐蹙着眉,輕聲去喚淩朔:“阿朔,快把人扶起來。”

淩朔啧了一聲,架起他胳膊就把人扛起來囫囵丢到了床上,左看右看了一會,又拉起被子往殷雲度臉上一掀,也不管殷雲度會不會被悶死,便邀功似的回頭看向謝見隐:“怎麽樣,夠貼心了吧?”

殷雲度大概已經知道了現在是在哪個時間節點了。

他的母族鳳凰一族被冠上莫須有的罪名幾近滅族,而他也因為身上那一半的血統被通緝追捕。中途受了重傷為了保命不得不涅槃,然後作為一顆蛋被他父親找到又帶回了宗門,中間昏迷沉睡了整整二十年。

為了保他,他父親用術法遮掩了他原本的面容。

畢竟他從前太過于張揚,那張臉整個修真界沒幾個不認識的。

如果按原本的軌跡,為了不連累宗門,他會在身體恢複後馬上離開,然後開始着手調查當年鳳凰一族被滅族真相,最後身中奇毒,客死他鄉。

謝見隐撥開淩朔坐到了床邊,仔細扶着殷雲度坐起身來,關切道:“不要管他,睡了這麽久,有哪裏不舒服嗎?”

如果從前世算起,他已經十數年未曾見過這些師門故交了。他自幼頑劣不服管教,長輩追在他身後替他收拾爛攤子是常事。

少時莽撞無知,後來他的身份不牽累師長已是萬幸,到頭來竟從未有機會報答一二。如今再見,思及此只覺心中哀苦,生平多有虧欠,深恩盡負。

殷雲度喉頭發緊,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只是搖頭。

謝見隐察覺出了一些異常。

若是以殷雲度從前的脾性,沉睡醒來絕不會這麽平靜。母族出了那樣的事,他不四處惹事把天捅個窟窿出來撒火都不夠。

“鳳……”淩朔想開口說什麽,卻被謝見隐眼神制止。

“阿彌。”謝見隐擡手去探他的手腕,靈力自指尖注入:“怎麽一直不見說話?”

精純的靈力使殷雲度幹枯的丹田充盈起來,喉嚨因為長久不曾發聲而導致的滞塞疼痛也緩解了不少。他終于沙啞着嗓子開口:“師兄……”

他頓了頓,拿手摸了摸自己的喉嚨,面上顯出茫然的神色:“我這是怎麽了?我好像忘記了很多東西……”

坐在床邊的謝見隐和抱臂倚在一旁的淩朔聞言皆是一愣,淩朔率先開口:“那你還記得什麽?”

“記得大師兄,二師兄……”他眉峰蹙緊,搖頭:“其他什麽都記不起來了。”

淩朔睜大眼睛,幾乎脫口而出:“那你還記得……”

“阿朔!”謝見隐呵止了他,話音若有所指:“小師弟現在應該好好休息,耗神廢力的事就算是急事也應該等他身體恢複了再處理。”

淩朔自覺多說多錯,悻悻閉了嘴。

“記不起來也不要着急,你此前受了一次重傷,如今能醒來已是萬幸。”謝見隐長舒了一口氣,露出些許淺淡笑意:“我方才用靈力為你檢查了一遍,舊傷應當已無大礙。至于記不起從前的事……或許涉及你的血脈傳承,我所知不多,但師尊應當是懂得的。”

“師尊他近來一直在湯谷附近游歷,我已傳訊給他,想來不日便能返回。”謝見隐觑着他的神色,見他沒有什麽其他反應,這才繼續道:“在師尊回來之前你且好好休息把身體養好,凡事有我與阿朔在。”

殷雲度點頭。

謝見隐起身:“有事随時傳訊給我和你二師兄,或者喊門口的子書子桑……無聊的時候同他們一起聊天解悶也好,你們年紀相仿,應當是能聊得來的。”

謝見隐交代完要緊的事後便與淩朔一前一後出門去,門口的那兩個小弟子門神一般戰戰兢兢守在那裏,十分懂事的把門帶上。

“為什麽不準我說。”淩朔追在謝見隐身後,擰眉不解:“這是鳳彌的家事,滅族之仇,哪怕失憶了也不該忘。”

“他年紀小你也小嗎?”謝見隐語氣裏隐隐有些怒氣:“他那個脾性,如果記起來了,你覺得他能坐得住嗎?你要告訴他然後呢?讓他去送死嗎?”

“沒有鳳彌了,鳳小公子二十年前已經與他的族人一起死在湯谷了。”謝見隐一字一句,神色凝重:“北茫宗有的只是殷桓宗主的獨子,名叫殷雲度,這裏沒有什麽鳳凰一族的遺孤。”

說罷,謝見隐快步離開,淩朔只能加快腳步跟上:“走這麽快去做什麽?”

“加固護山大陣,儲備丹藥法器。”謝見隐語氣平靜:“總不能什麽都不做。若是真有一天小師弟血脈的事情暴露了,仙盟的人想要帶走他,那也得他們先有本事打上山來再說。”

适應了這一會兒,又有謝見隐的靈力加持,殷雲度覺得自己現在已經恢複的差不多了。

他下床走到窗邊推開窗子,目光觸及相攜離去的兩人,又垂下了眼眸。

上輩子的經驗告訴他,以卵擊石讓自己成為衆矢之的無疑是最愚蠢不過的行為。可若是他突然之間性格改變太多,又難免會讓師長擔心。

最好有個合适的借口,比如他失憶了。

如果他失憶了,不記得從前的事,那性格有所改變就顯得合理多了。

這世界上從來都沒有無緣無故發生的事,殷雲度開始回憶自己前世接觸過的時間相關的法器符咒,最後頹然發現這世間似乎沒有比鳳凰這個種族更能超越時間與生死的存在。

可惜鳳凰一脈在他死前就已經死絕了,而他只是個半血,別說超越時間生死,他甚至連涅槃的機會都只有一次,第二次死亡就是真的死透了。

[你似乎很高興。]冷不丁的,一道不含感情的聲音自識海深處響起:[絲毫不擔心自己會重走前世的老路嗎?]

“能活着當然高興。”殷雲度這下确定了,他沒有幻聽:“閣下是何人?”

[我是天道的使者,代表天道意志。]那聲音如是道:[其他小世界天道意志一般被稱為系統,你也可以這麽稱呼我。]

“天道意志?單憑你一句話我很難相信啊。”殷雲度笑笑:“天道必然無所不知,不如你同我解釋一下,我為什麽能死而複生。解釋的合理,我就信你。”

[天道無所不知,但這個問題我無可奉告。]

系統拒絕的很幹脆:[不過,作為補償,天道可以在不破壞世界規則的前提下,為你提供一些保護。]

殷雲度:“比如呢?”

[為保證小世界繁榮,每隔數百年小世界會都會誕生一個集大氣運而生的氣運之子。]

系統羅列解釋着:[比如你父親,比如你。]

[氣運之子天賦異禀不假,但飛升之前也只是普通修士。如不能飛升,也會折隕在人間。]

[有邪修謀害了過去的某位氣運之子,并利用其氣運做成了破壞世界規則的法器。他們嘗試利用這種法器捕殺你們這群天資過人的修真者,而我可以幫你屏蔽這種法器的感應,讓你短期內暫時不會被他們找到。]

“為什麽是暫時?”

[無可奉告。]

“……”

[解釋的已經夠多了,現在開始下達天道指令。]

[任務一,找到破壞世界規則的法器,銷毀它。]

這東西确實是禍害,他父親都半步登仙了,但凡長點腦子的都不會去試圖刺殺一個半神。而他,氣運之子裏的小弱雞,還剛剛受過一次致命重傷,毫無疑問的他就是那個最好捏的軟柿子。

這個東西的存在對他來說是隐患,确實得銷毀。就算系統不說,他也會想辦法。

[任務二,尋找前世血洗修真界的反派并感化他,讓他重新熱愛這個世界。]

殷雲度:“?”

血洗修真界?

一聽就不是善茬啊。

系統對他的抗拒似乎有所察覺,于是補充道:[本任務強制執行,不可拒絕。]

“你能知道我心中所想。”殷雲度不悅:“這不……”

[你可以屏蔽我。]

系統冷淡的聲音響起:[你識海深處那個白球就是你我聯系的媒介,把白球的光遮住,就能屏蔽我。]

殷雲度試着從識海中幻化出一塊黑布将那光源蒙住,他又試着喊了兩聲系統,這次果然沒有回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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