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我有些怕
第35章 我有些怕
眼看人轉身走了, 殷雲度擡腳想追,眼前卻陣陣發黑,不得不伸手去扶牆站穩。
看來是幻境裏消耗太多, 一時間還沒恢複……
“別看了!”殷雲度對着隐在角落偷窺的人,咬牙切齒道:“快去追。”
有人走出來看他一眼,匆匆追上去。
……
岑丹溪知道這麽一走了之很不理智,但現在這個情景跟他講理智實在有點強人所難了。
幻境裏如果不是被規則控制着沒法輕舉妄動, 哪怕他打不過殷雲度, 他也會提刀質問這人,到底怎麽回事。
但出了幻境他又實在強硬不起來了。
殷雲度受了傷,因為他。
他不可避免的心軟了。
雖然不知道該去哪兒才好,但只要現在不用看見殷雲度, 在哪兒都好。
逃避解決不了問題,但人在氣頭上肯定會增加矛盾。
不管是他一廂情願的情投意洽,還是真的有什麽誤會, 他都沒法心平氣和去聽殷雲度解釋,現在不是談心的時機。
先冷靜下來再說。
岑丹溪走了兩步, 忽而停下,回頭看了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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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後空蕩蕩,但他能感覺到,有人在跟着他。
那人的味道與殷雲度類似, 但又淡很多,比起橘子的酸,苦要更多一些。
天色漸晚, 岑丹溪加快腳步走進一間客棧。
這裏幾乎沒有什麽人, 一副荒涼破落的樣子。老板娘坐在櫃臺前撥算盤,頭也不擡:“住店?”
岑丹溪點頭:“住店。”
老板娘擡眼上下打量了下他的穿着:“十塊靈石。”
岑丹溪走的匆忙, 自然不會特意在身上帶多少靈石。他摸出五塊靈石:“只有這些。”
老板娘見他年紀小,又是獨自一人出門:“你這幅氏族公子模樣,怎麽可能十塊靈石都拿不出來,莫不是故意要占我們這種小本生意的便宜?”
“我倒沒聽說過,什麽時候住個店要花這麽多靈石了。”有人突然出現,走過來從岑丹溪手中拿走三塊靈石,放到櫃臺上:“這些足矣。”
這是個弱冠年紀的青年,眉眼間帶着兩分蒼白病氣。
岑丹溪聳了聳鼻子,确定了,就是這人跟了自己一路。
老板娘見敲竹杠被人橫插一腳,怒視他:“你……”
見老板娘不服氣,那人手指在櫃臺點了點,蛛網般的裂痕迅速鋪展開來,他友善一笑:“店家若不通情理,在下也略通一些武藝。”
岑丹溪在一邊默默想,不光味道像,就連行事作風也跟殷雲度如出一轍。
老板娘敢怒不敢言,将鑰匙遞給岑丹溪:“二樓第二間。”
岑丹溪接過鑰匙對那人說了句多謝便上了樓。
青年放了些靈石在櫃臺上:“賠償。”
他匆匆跟着岑丹溪也上了樓。
天已經黑了,岑丹溪剛進房間将燭臺點上,便聽到外面慌張急促的敲門聲。
他打開門,見外面站着剛才那青年,于是問:“有什麽事嗎?”
“能煩請公子留我借住一宿嗎?”青年臉色發白:“天馬上黑了,我……有些怕。”
岑丹溪問:“為什麽不自己開一間?”
“方才我震碎了店家的櫃臺。”青年解釋道:“身上的靈石都賠給店家了。”
他臉色實在蒼白,不安恐懼不似作僞。再加之這個人剛剛幫過自己,于是岑丹溪敞開了門:“進來吧。”
“在下陳明央。”那青年對他笑:“多謝公子。”
他倒了杯茶遞過去:“岑丹溪。”
岑丹溪看着他坐下,有些不解道:“你怕黑?”
陳明央坐在燭火下喝了杯熱茶,臉色好了些。他笑笑:“看起來不像嗎?”
“你修為似乎很高。”岑丹溪道:“我認識一個修為很高的人,他好像做什麽事都游刃有餘,什麽都不怕。我以為修為高的人都是那樣。”
“這世上沒有人能無畏無懼。”陳明央笑意溫和:“高處不勝寒,我覺得你說的那個人害怕的事多得很,只是他自己不肯承認罷了。”
岑丹溪不置可否,只是追問道:“為什麽不肯承認?”
“想在長輩面前當個大人,或者……不想在心上人面前露怯?”陳明央垂眸:“這得去問他了,我可說不準。”
另一邊,殷雲度寫信的手一頓,墨跡在紙上暈開。他将信紙揉成一團又換了張新的,揉了揉眉心。
怎麽什麽事都給他往外抖落……
嘆了口氣,他繼續将在東闕的所見所聞詳細寫下來,折成靈鶴放飛出去,遞往北茫。
讓淩朔口述的兩三句終歸講不清楚,還是得親筆寫下來給殷桓看,他才放心。
此外還有一件棘手的事,聽跟來的變宗弟子說,在他昏迷不醒時應憐已經自行離開了。殷雲度問知不知道去哪了,那小弟子只指了個模糊的方向。
好在他的分身在幾刻鐘前總算找到了人,這姑娘還不算傻,沒直接回東闕宗,大概也是怕想抓她的人埋伏在半路等她回去。
她往仙盟去了,但越過了其他部門直接去了審判司,将收集到的證物呈交,要他們去把潛逃的莫懸抓起來。
說到仙盟的審判司,倒也有點意思。這是仙盟內部唯一一塊還算清正的地方,審判司主理各處宗門呈報上來的宗門內無法解決的事務,活又重又累,若非真的心存正義想出一份力,也是難在這裏堅持下來的。
除了靈石少事多,還有就是這審判司确實需要點真本事,不然出外派任務太容易死了,故而也确實沒什麽氏族會塞自家孩子進這鬼地方。
雖然這審判司似乎還算靠譜,但畢竟還是仙盟的地方,殷雲度還是有些不放心。
等處理完這邊的事,馬上去看一眼,然後在天亮之前趕回來,去見岑丹溪。
殷雲度有些焦躁的盤了兩把手裏的扇子。
他想實話實說,但重生,時間回溯之類的說辭實在有些荒謬,太像是在扯謊騙人了,說不定岑丹溪會因為覺得他在糊弄自己而變得更生氣。
得在天亮之前想好怎麽解釋才行……
邊想着,殷雲度敲開了隔壁的門,走進去。
“長老。”那小弟子沖他見禮。
殷雲度不可能整天待在變宗,故而現在在那邊當宗主的是他的某個分身,而他本人當了個挂名長老。
“不必拘禮。”殷雲度道:“那些姑娘安頓的怎麽樣了?”
“願意回宗門或者家族的已經遣弟子陪同将她們送回去了,不願意回去的便留了下來,只等明日啓程一起回揚州,将她們都錄進弟子名冊。”那小弟子有些猶豫:“宗內弟子越來越多,宗門開支……”
“先把人安頓下再說,其他的我來想辦法。”殷雲度道:“這些姑娘為什麽被擄來關起來,問清楚了嗎?”
“她們一直被關着,所知亦不多,只知道似乎和什麽祭祀,獻祭之類的邪術有關。”
殷雲度點頭:“辛苦你多留意,有什麽新的發現立刻告訴我。”
“長老言重了。”
這邊交代完,殷雲度禦劍往仙盟去。
慶州地處偏遠,與仙盟所在的虞州還是有些距離的。
半個時辰後他到了仙盟殿宇的雲階之下,卻遠遠便望見裏面燈火通明,不斷有神色緊張的修士來往進出。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他快步走進去,攔住一個來往的修士問道:“這位道友,不知發生何事了?”
那修士神色愁苦:“東闕宗的少宗主在審判司被人當着司務的面擄走了,若是找不到人可怎麽跟東闕宗主交代!”
殷雲度深吸一口氣:“當着司務的面?審判司司務現在在哪兒?”
那修士警惕道:“你是什麽人,這種時候找虞司務做什麽?”
“我是應憐的兄長。”殷雲度扯扯嘴角:“我來幫忙找人。”
。
殷雲度被人引着來到一個二十五六歲的男人面前,那人長相只有二十來歲,額頭卻印着深深的川字紋,像是長期操勞過度所致。
他正忙着在器物上施展追蹤術法,殷雲度進門他眼皮也沒擡,只道:“東闕宗主只一個女兒,你是她哪門子的兄長?”
“表兄。”殷雲度道:“家父北茫宗宗主殷桓。”
那人這才看他一眼,語氣不耐:“我現在沒有功夫接待客人,煩請公子自便。”
這人說話可真沖……
“沒要你接待。”殷雲度也懶得對他好聲好氣了:“大活人能從跟前看丢真是好大本事,哪來的臉面對我發脾氣?你只需告訴我她被人劫持往哪個方向去了,不勞你費心,我自去找。”
虞渺然臉色更黑,他正欲開口說些什麽,就見追蹤術有了反應,桌上的匕首飛起來,直直向外飛去。
他對身後的其他修士喊了句快跟上,便率先風一般追了出去。
殷雲度見狀也禦劍追了上去。
由于速度太快,能跟上來的修士越來越少,最後只剩虞渺然和殷雲度。
殷雲度回頭看了眼空空如也的身後,又看了眼追在前面的人,卻發現這人完全沒察覺到後面的人已經全都追丢了。
好自我的人……
不過他的追蹤術确實厲害,應憐第一次失蹤時他爹和岑寂都沒法用追蹤術把人找到,這人卻能做到。
殷雲度又覺得他的脾氣臭一點也可以理解了。
人才嘛,有點脾氣多正常,人就是得有個性才好。
要是能把這人挖到變宗來給他幹活就更好了。
不知追了多久,殷雲度擡頭,見月亮快到夜空正中央了。
今夜子時,似乎就是應憐生辰了。
殷雲度想起系統從前提醒過,要在應憐生辰前把人找到。
不祥的預感愈演愈烈,他加快了速度。
追着那把匕首,前方隐隐有火光,還有古怪的低吟。
那聲音暗啞,詭異,含糊不清,像是什麽鬼魂在哀唱。
不過聽了幾句,殷雲度便覺神思混亂幾乎要從劍上掉下來。
察覺不對後他迅速封鎖聽覺穩住身形,前面的人也動手封了自己的穴位,繼續往前去。
穿過蔥郁樹林,前方是一片空地,中間搭建祭臺。應憐就躺在正中間,手腕被割開,血汩汩湧出流進身下祭臺的凹槽裏,彙成邪異的圖案。
四個面帶詭異面具人站在祭臺四角,手持不知名的樂器,不知在唱什麽。
十幾個黑袍人守在周邊,為首的赫然是先前逃走了的莫懸。
“你居然沒死在陰陽鑒裏。”莫懸見他先是一愣,旋即笑起來:“沒死,也少不了脫層皮吧?不知道今晚你還能不能是我的對手了。”
他一揮手,黑袍人齊齊湧了上來。
虞渺然沒有絲毫停頓,快速與黑袍人打鬥起來。
若是平時,殷雲度打這些人簡直和切菜一樣容易。可現在他剛受過傷,靈力氣血都沒有恢複,應對起來不免要多費一些力氣。
“吭——”
殷雲度被突然砍來的一劍逼退兩步,虎口被震得發麻。
“和之前比,差得遠了啊。”莫懸笑得有些興奮:“你今晚是特意趕來給我的新劍開鋒的嗎?”
殷雲度咬牙擋開一擊,劍風刮破了莫懸的臉:“你高興的太早了。”
莫懸與他纏鬥在一起,全然沒有注意到一旁的虞渺然祭出了本命法器——一把古琴。
清越琴音響起,打斷了正在祭臺四邊低吟的人。
吟唱聲中止,莫懸終于發覺不對,罵了句該死,轉而去攻虞渺然卻被殷雲度忽然襲來的一劍刺中左肩。
“真可惜。”殷雲度暫得上風,劍法步步緊逼:“差一點就殺了你了。”
莫懸眼神全在祭臺那邊,甚至連殷雲度的挑釁都不理會了。見虞渺然就要将祭臺四角的人制住,他攻擊忽而變得激烈兇悍,打法越發不要命起來。
硬的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他能豁出命打,可殷雲度不能,下意識的閃躲間不經意就讓他占了上風。
殷雲度心道這樣不行,至少要撐到虞渺然那邊把應憐救下才行。
他在心中摒棄掉其他顧慮,只一心想着贏去和莫懸打。
鼻尖全是血腥氣,胳膊上好像又落了一劍……
至于為什麽是好像又被砍了一劍,其實打架打紅了眼被捅兩刀當時是感覺不到疼的,看自己傷了哪兒也得有命看才行。
殷雲度覺得莫懸很不對勁,被他捅了這麽多劍,人都成篩子了,就算沒被捅死血也該流幹了,怎麽還沒死……
忽而有人從後面徑直對着莫懸脖子來了一刀,他腦袋掉到地上滾了兩圈,終于安靜了。
殷雲度滿身是血躺到地上喘氣,虞渺然也沒比他好到哪裏去,但還矜持的試圖保持一點顏面沒有和他一樣随地就躺,而是扶着樹脫力坐下。
兩個血人一躺一坐,過了好久才緩過來一點。
“爹,爹你快來……來把你外甥女接走,你最好快一點,晚了血就流幹了。”殷雲度對着傳訊的玉牌喃喃:“什麽?你問我在哪裏?我哪知道這是哪裏……”
一旁的虞渺然道:“仙盟東北四千四百五十六丈。”
殷雲度表情震撼看他一眼,然後對玉牌複述道:“仙盟東北四千四百五十六丈。”
殷雲度走過去看了看被虞渺然拖到祭臺一旁靠着的應憐,發現她的穴位已經被人封住,手腕也包紮起來,一時間不會再流太多血了。
他看向祭臺上邪異的紋路:“這是什麽東西……”
“是兩種獻祭陣法的混合。”虞渺然忽然開口:“我曾見過一種,是能把人煉制成法器的邪術。”
殷雲度驚愕于仙盟裏居然有這樣的全才:“那另一種呢?”
虞渺然搖頭:“不曾見過。”
殷雲度惜才之心頓起:“你這身本事待在仙盟當一個小小司務多屈才,來跟我幹怎麽樣?宗主之下職位随便挑,當然,如果你實在想當宗主的話,也不是不能商量,咱們可以輪換着當……”
殷雲度找過來說自己是某某宗主之子時,虞渺然本以為這又是哪家來找事的纨绔,但經過這一戰,虞渺然對他大為改觀,有了幾分結交之心。
但雖然如此,他還是果斷搖頭:“道友說笑了,仙盟需要我。”
“禁微則易,救末者難,你可想好了?”殷雲度道:“你自己就是仙盟裏的人,仙盟現在是什麽樣,想必你要比我清楚,這不是你一個人想救就能救起來的。”
虞渺然不為所動:“不試試怎麽知道。”
殷雲度看他一眼。
到底還是年輕……覺得全天下都能被自己一個人撼動。
不過大概也正是因為憋着這口不服氣的固執勁兒,才算得上是少年人吧。
“也罷,人各有志,我不強求。”殷雲度從身上摸了摸,掏出一枚蓮花狀玉佩遞給他:“別嫌我說的難聽,你這樣的人,哪怕你願意忍欲負重,仙盟也是容不下你的。等哪天待不下去了就拿這玉佩去揚州變宗,我有個特別合适你的位置給你留着。”
虞渺然想拒絕,卻被殷雲度硬塞到了手裏:“也算是生死之交了,收下就當多個朋友,你不說誰知道這玉佩是幹什麽的。”
殷雲度不想跟他玩什麽三辭三讓,不給虞渺然拒絕的機會,他快速道:“我該走了,夫人在家等着呢,這個點兒還不回去他該生氣了。我爹來之前勞你在這兒看着我妹坐一會兒了。”
說罷踏上飛劍,只一瞬便沒了蹤影。
……
岑丹溪是被血腥味嗆醒的。
他嗅覺靈敏,這味道硬生生将他從睡夢裏揪了出來。
一睜眼,發現他床前立着個黑漆漆的人影。
這血腥味實在太重,險些将殷雲度身上的青橘味都蓋過去了。
他馬上就清醒了,被這血味驚得慌了神:“殷雲度?”
“嗯,是我。”殷雲度的語氣裏竟有些開心:“我這副鬼樣估計我爹都認不出來了,你還能一眼認出我,你這樣在意我。”
有人壓下來抱住他:“抱我一會兒好不好……”
殷雲度語氣很輕,像是沒有力氣了:“我有些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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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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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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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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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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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