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當葵訴說本能

第61章 當葵訴說本能

面對鹦鹉的橫沖直撞，秦觀止是想避開的。

然而，站在光潔的茶幾上，他的動作到底沒有葵小白靈活。

沖到秦觀止面前，葵小白拉長身體，将自己的喙橫着湊到了秦觀止嘴邊。

意思很明确，想要将嘴裏剝好的瓜子喂給秦觀止。

這才是屬于鹦鹉追求讨好伴侶的方式——通過喂食展示自己優秀的覓食技巧，向伴侶承諾在未來的育雛季自己有能力為家中所有成員提供足夠的食物。

他和秦觀止不會有孩子，但原理都是一樣的。

秦觀止被怼到嘴邊的喙怼得往後退了兩步。

倒不是嫌棄葵小白不願意吃他口剝的瓜子，之前鹦口奪食的事情他也沒少幹，只是……

看着眼前殷勤的鹦鹉，心中總有一種略帶荒謬的錯位感。

不管關系如何變化，事實就是，在平日的生活中，都是秦觀止照顧包容葵小白要更多一些。如今就算關系再次發生了一些堪稱脫軌的變化，在他心中，他們之間，他依舊将自己放在了“上位者”的位置。

而喂食這種行為，按照人類的價值觀來看，與“上位者”無異。

他有些別扭。

一種仿佛關系錯位的別捏。

然而鹦鹉并不能理解他的這種別扭。

畢竟在鹦鹉這種兩性差別并不大的鳥類中，雌性與雄性的差別只是職能的不同，并沒有那麽多人類之間彎彎繞繞的心思。

甚至，在不少鹦鹉中，雌性都比雄性性格更加暴躁，也更加兇殘。

他現在只是疑惑，為什麽秦觀止不接受自己送的瓜子？

小鳥腦袋中經歷了一場頭腦風暴，最終，他低頭将瓜子仁放在了桌面上，自己踱踱往後退了兩步。

秦觀止：？

雖然讓他接受投喂是有那麽一點不情不願，但你這樣就退開了嗎？

但凡再磨一磨呢？

看着被放在自己爪子邊上的瓜子仁，秦觀止歪歪腦袋，準備自己将瓜子叼起來吃掉。

“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就在這時，一串清脆的鳥啼聲傳來。

與往日的大煙嗓不同，這次的叫聲宛轉悠揚，清脆欲滴。

正在思考怎麽下嘴才能将瓜子仁叼起來的秦觀止愣了一下，連眼珠都微微睜大了一瞬。

這種叫聲，與他平時在視頻網站上刷到的玄鳳鹦鹉的花叫很像。

他擡起頭來，看向不遠處站在零食盒子上引吭高歌的鹦鹉。

看到秦觀止看過來，葵小白更加興奮了，連帶着口中的叫聲都如同上了盤山公路，一路九曲十八彎。

此時，窗外陽光正好。

斜斜射進來的陽光籠罩着白色的鹦鹉，在光暈下，就像是一只正在鳴唱的自然之靈。

或許，妖精，本來也就是得天地之造化的精靈。

秦觀止想。

唱過一段，葵小白從零食盒子上蹦下來，又重新剝了一顆瓜子，啪嗒啪嗒送到了秦觀止嘴邊。

這次，秦觀止張嘴接下了瓜子。

果然，焦糖味的瓜子口感天下第一。

見秦觀止吃了自己送的瓜子，葵小白眼神一亮，連忙又跑回去，要剝新的瓜子仁送過來。

鹦鹉來來回回跑得相當殷勤，在極短的時間內就投喂了秦觀止十幾顆瓜子仁。

直到沙發上的手機沒眼力見地響起鈴聲，才打斷了兩只鹦鹉你侬我侬的親密。

低頭将從剛剛起好像就一直被遺忘在茶幾上的第一顆瓜子仁吃掉，秦觀止撲騰回了沙發，來到手機身邊。

手機屏幕一閃一閃，上面顯示來電聯系人：師父。

看到電話備注，秦觀止略微有些驚訝。

畢竟行雲子秉持着放養原則，平時除了偶爾教導他一下功課，完全不過問他的生活，像這種主動聯系的情況更是少之又少。

接通電話，将話筒開成免提，秦觀止開口：“師父，早安。”

行雲子很快回話，聽聲音就知道是個紅光滿面中氣十足，還能向天再借五百年的老頭：“觀止，早上好啊，吃早飯沒啊？”

秦觀止有問必答：“吃了。師父吃了嗎？”

行雲子：“吃了吃了，觀止啊，師父找你，是想問你一件事。”

秦觀止：“師父請說。”

行雲子語出驚人：“觀止啊，我昨天夜觀星象，看到你紅鸾星動啊，這是怎麽回事呢？”

秦觀止：……

秦觀止想有問不答。

什麽鬼，這比真實進度還要快人一步吧？

見秦觀止不出聲，那邊，行雲子問得更詳細了：“對方姓甚名誰啊？生辰何時？家住何方？是男是女？是我輩中人嗎？”

一連串的提問，就差扒小徒弟對象的褲衩了。

一時間，不知道行雲子究竟是真有什麽正經事還是夜觀星象突然發現能近距離吃瓜，才會在第二天一大早就那麽迫不及待地打電話過來了。

秦觀止：……

師父也是父，最終，秦觀止還是開口了，沒有一條條逐一回複，只是道：“是小白，師父你應該知道他的。”

行雲子：……

這回，輪到他沉默了。

他當然知道葵小白，畢竟他和秦觀止之間還是妖管局牽的線，他怎麽會不知道葵小白呢。

只是沒想到，最後，他們竟然會搞到一起去。

還那麽迅速。

終于，磕絆半天，行雲子：“啊……好吧……難怪，難怪……”

秦觀止：不是很想知道對面在難怪什麽。

好在，行雲子到底活了那麽多年，很快就恢複了往日的作态：“既然如此，那師父支持你們。你們什麽時候結契，記得通知師父一聲，到時候給你們包個大紅包。”

秦觀止在心中彎了彎眼角：“好的，我知道了，忘了誰都不能忘了您老人家，到時候肯定第一時間通知您。”

行雲子：“哎，好，好。”

又寒暄了一陣，師徒二人結束了通話。

電話一挂斷，一直在旁邊安靜如雞的葵小白就沖了上來。

他剛剛可是聽到了，秦觀止說未來會和自己結契！

這和訂婚有什麽區別？

沒有！

鹦鹉蹦跶到秦觀止面前，将身體弓成了V字形，尾巴高高翹起，緊緊貼着秦觀止，歪頭去梳理對方的尾羽。

梳理兩下後又擡起頭來，竄過來對着秦觀止臉頰的羽毛輕啃兩口。

然後又轉身去叼他的尾羽。

周而複始。

而秦觀止，在葵小白的帶領下，也不自覺地做出了類似的動作。

當葵小白去叼他的尾羽的時候，他便也轉身去叼對方的；當葵小白擡頭的時候，他們就喙對着喙，狀若親吻。

兩只鹦鹉配合默契，身形和諧，直到——葵小白一爪踩上了秦觀止的背。

變成鹦鹉後，秦觀止背部也變得格外敏感，幾乎是在葵小白上爪的一瞬間整個身子就抖了一下。

秦觀止：！！！

我跟你親熱，而你在幹什麽？

說好的“都是公的，踩背了也沒有小鳥可以養，所以這一項可以不考慮”的呢？

現在呢？你的爪子在幹什麽？

果然雄的都是渣男。

秦觀止一邊抖羽毛，一邊急速後退從葵小白身邊退開。

期間，因為動作過于急促，一不小心，還将手機從沙發上摔了下去。

然後，他就看着，自己這個平時從二樓一路滾到一樓都沒什麽事的手機，從右上角開始，到左下角為止，出現了一片蛛網一般的裂痕。

秦觀止：……

秦觀止緩緩轉頭，看向還在驚訝于他為什麽會突然跑開的葵小白。

突然被死亡凝視的葵小白：嘎？！

秦觀止深吸一口氣，努力發出和顏悅色的聲音：“小白，過來，我們聊聊？”

葵小白：……

葵葵不想聊，葵葵想繼續剛剛沒做完的事情。

可惜，這種事不是單方面想就能做成的，最後，在秦觀止的強制下，葵小白還是乖巧來到了秦觀止面前。

蹲下，縮成一團，仰着腦袋看向秦觀止。

他知道秦觀止最喜歡從什麽角度看自己，眼下正在充分利用這個優勢。

果然，看到這個樣子的葵小白，秦觀止頓時什麽重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沉默良久，最後終于開口：“剛剛，你想幹什麽？”

歪着腦袋看着秦觀止的葵小白毫不掩飾地開口：“生命大和諧。”

秦觀止：……

不是，鹦鹉連【 】都沒有，做這種事又不會感到快樂，為什麽會表現得那麽急色啊？

還是說，這就是刻在基因裏的本能，無論前面表現得多浪漫多靠譜，最後的目的都不過是為了繁衍？

那他和小白，小白對他，究竟是本能更多，還是情感更多？

或許是被葵小白的直白影響了，秦觀止竟然直接将心中的問題問了出來。

然而，在意識到自己問了什麽的一瞬間，他就後悔了。

他不想聽到自己不喜歡的那個答案，而只要他不問，這個回答就不會存在。

但木已成舟，眼下，秦觀止盯着自己面前的鹦鹉，等待着達摩克利斯之劍落下的那一刻。

倒是葵小白，在聽到秦觀止的問題後，沒有第一時間回答，而是仰着腦袋仿佛在認真思考着。

他這邊思考得越久，秦觀止那邊就越焦急。

如果……那他真的很像一場自我感動的笑話。

好在，沒過多久，葵小白就開口了：“葵葵不知道。”

秦觀止的心頓時涼了一半，而另一半，正七上八下地吊在半空，等着不知是解藥還是毒藥的降臨。

不過這次，葵小白沒讓秦觀止等太久，或者說，他們這種小動物，一旦想清楚了，就會變得相當直接。

葵小白看着面前的大鹦鹉，很認真地、一字一句道：“我不知道，因為和你在一起，就是我的本能。”

秦觀止：……

啪叽，一朵黃色的小花綻放在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