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當葵結契

第68章 當葵結契

葵小白有感覺，最近秦觀止在背着自己偷偷摸摸做一些事情。

偶爾是對着手機一臉詭異的笑容，并在自己靠近的時候快速切換頁面；偶爾是打電話的時候特地躲到陽臺上，面前還要擺着一個平板，十分嚴肅的樣子；偶爾也會問一些諸如“你最喜歡什麽花”、“喜不喜歡藍色”這種問題。

雖然人類自以為自己隐藏得很好，但是熟讀戀愛寶典的鹦鹉已經明白，這是在準備驚喜。

鹦鹉善解人意地并不拆穿人類，并暗暗開始期待人類精心為自己準備的驚喜。

他喜歡這種未知的愛。

妖族融入人類社會多年，別的沒學會多少，倒是創造各種節日找借口放假——并且他們不調休。

畢竟生命何其漫長，調休多工作的那幾天除了平添怨氣以外，并不會工作或是生活産生什麽重大的影響。

比如現在，在上完最後一節課後，他們就将迎來為期五天的妖神節，用以慶祝傳說中世界上第一只妖的誕辰。

秦觀止早就瞄準了這個為期五天的小長假，準備趁此機會将禮物送出去，然後一起膩歪五天。

因為身份的原因不方便到處跑，在外面訂餐廳給一只鹦鹉送戒指又會很奇怪，最後幹脆決定将之前那套別墅利用起來。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秦觀止全心撲在別墅的裝飾上，按照心中的想法，加上旁敲側擊打聽出來的葵小白的喜好，将別墅裝修成了他心目中最适合奉上戒指的地方。

放假第一天，白天的時候，一人一鳥如往常休息日一般，一起癱在沙發上看電視。

直到晚上五點。

從市區開車前往別墅大約需要兩個小時，等到達別墅，正好是黃昏時分，正适合開啓一頓浪漫的燭光晚餐。

關了電視，秦觀止抱着鹦鹉下樓。

他告訴葵小白，難得的小長假，自己又正好沒有工作，正适合前往郊區的別墅度假。

郊區是真的郊區，小區中連個人毛都見不到，到了晚上，就能看到，成片成片的別墅都一片漆黑，可見平時這裏根本就沒多少人住。

在一片黑暗中，唯一的燈火通明就顯得格外顯眼。

當初秦觀止買這裏就是看重這裏人少方便他自閉，因此買的也是聯排的邊戶，三百平的院子，經過一個月的修繕，從原本的雜草叢生變成了現在的小橋流水，院子的正中央還做了個小亭子，此時正在小彩燈的裝點下一閃一閃地亮着，一眼看去，就像是一座發光的聖代。

但現代工業産物與人類幾千年建築學智慧并不能吸引一只鹦鹉，從車窗中飛出來，他被人造小溪中的游魚吸引了視線。

與一般人養錦鯉不同，秦觀止在做小溪的時候模仿了山上野生溪流，不僅在岸邊水底鋪設了鵝卵石種植了水草，連養的魚也一并換成了鳑鲏和觀背青鳉一類。

這讓從小被人工飼養的葵小白很感興趣，此時他就站在岸邊的石頭上，歪着腦袋盯着水中一群一群閃過的小魚。

趁着鹦鹉專注觀察小魚的時機，秦觀止進入別墅，快速檢查了一番布置是否都好，提前請的廚師是否将飯菜按照他的要求擺盤。

确認一切都好，他松了口氣，出門将鹦鹉叫了進來。

一進門，葵小白就被眼前的景象閃了一下。

整座別墅被各種飾物裝扮成了一個以白色為主、黃色為輔的世界。雪白的綢緞纏繞着樓梯一路盤旋而下，客廳中央鋪成了一只展翅的飛鳥，白色的花瓣随意又巧妙地散落四周，像是更遠處化作白點的鳥群，從靜态的地板上飛越而出，繞着客廳上空盤旋——不是錯覺，而是客廳牆壁四周确實被投影出了各種鳥類的剪影，正繞着天花板上下盤旋。

“啪——”客廳大燈被關上，暖黃色的燈光從綢緞下透出，蜿蜒出一條溫暖的光路，一路往臨窗的餐桌而去。

桌上，蠟燭不知何時已被點燃，為桌面上擺放的各色美食打上了一層柔光濾鏡。

“是燭光晚餐！”鹦鹉睜大眼睛，盯着桌上躍動的火苗，“和電視劇上一模一樣！”

“……”

秦觀止并不意外自己的一番辛苦只獲得了鹦鹉一句“和電視劇一模一樣”的評價，畢竟他早就知道了，自己的男朋友沒文化。

“喜歡嗎？”摸着鹦鹉背上洗過澡後光滑柔順的羽毛，他問道。

“當然喜歡！”葵小白轉着腦袋左看右看，一副想要将這座房子的布置全部映入腦海的模樣，“秦觀止，我真的好喜歡！”

雖然猜到了這人最近在為自己準備驚喜，但他也沒想到，會準備得那樣好。

"喜歡就好。"将鹦鹉放到桌子對面，自己拉開椅子坐下，“先吃完飯吧，今天中午也沒好好吃飯。”

燭光晚餐吃的當然是牛排意面，為了避免一整塊牛排鹦鹉的嘴不方便吃，秦觀止還特地先将自己的那一份切成了适合一口吞的小塊，然後将餐盤對調，給葵小白吃切好的那一份。

平時葵小白與秦觀止吃飯速度都很快，但今天，或許是因為氣氛太好，或許是因為餐前的濃湯實在太濃郁，或許是因為搭配的紅酒需要細細品味，又或者是因為窗外的夜景實在太美，總之，這頓飯，從完整的燭火，吃到了燭臺尖端初現端倪。

将特質給鹦鹉品嘗葡萄酒的水碗中的最後一點酒液喝掉，葵小白突然看到，在躍動的燭火下，似乎有什麽在閃閃發光。

“這是什麽？”鹦鹉好奇地湊過去。

這似乎……是一個水晶環？

表面被切割雕刻出了精美繁複的圖案，一看就不像是燭臺組成的小部件，反而像是被刻意藏在其中的。

鹦鹉轉頭，看向桌子對面的人類。

見葵小白總算是看到了，秦觀止這才從容不迫地站起來，走過來拿起了燭臺。

手指往頂部一撈，躍動的燭火便轉移到了指尖。攥着燭火，秦觀止将燭臺斜了過來，小心地對着底部的蠟燭烘烤。

待蠟燭被烤得軟化，便将指尖的燭火掐滅，将腳環從蠟中取了出來。

“是我送你的，莫桑石做的腳環。”他轉身看向葵小白，眼眸深沉，“這是頂好的莫桑石，在光線下會比鑽石閃很多。”

莫名的，鹦鹉從中讀出了一絲暗藏的偏執，就好像一旦自己帶上了，就要被這個腳環鎖住一輩子似的。

但是那又如何，鹦鹉很願意。

“這是求婚戒指嗎？”鹦鹉還是那麽直接。

對面，人類很明顯愣了一下。

“你希望是嗎？”

“如果你希望，那麽我也希望。”

“……”

“我希望是。”

老天開眼，人類終于坦誠了一回。

拉進度條拉的咻咻的，嘴巴跟個鋸嘴葫蘆一樣。

葵小白點頭：“那好的，你的求婚，我同意啦。”

說着，飛到秦觀止小臂上，将原本帶着腳環的爪子擡起來：“幫我換上，秦觀止。”

秦觀止沒說話，默默地将鹦鹉爪子上原本的腳環取下，換上了自己送的這個。

鹦鹉喜歡亮晶晶的東西，葵小白飛到燈下，擡着爪子欣賞這件甚合心意的飾品。

突然，他放下爪子，問視線始終追蹤着他的秦觀止：“你的呢？”

“什麽？”

“你的戒指呢？”

“啊。”秦觀止反應過來，“我計劃等你化形了，我們去外國領結婚證，那個時候再戴。”

“也就是說，你還沒買？”

“……”

這個月光想着怎麽布置別墅和與煉器師商讨細節了，自己的确實還沒來得及弄。

反正是他向葵小白求婚，至于他有沒有戒指這并不重要。

看着面前這個理直氣壯的人類，葵小白在心中嘆了口氣，揚揚翅膀：“你過來。”

秦觀止聽話地走到面前。

“抱我起來。”

人類一個指令一個動作。

被抱到胸前的時候，鹦鹉從雙手的桎梏中掙脫出來，站在手上，拉長身子，将自己的腦袋碰上人類的額頭。

妖力從鳥的頭頂洩出，順着人與鳥的連接處，絲絲縷縷地與人類的靈力勾纏在一起，進入人類的身體。

人對鳥并不設防，人類的身體也早已習慣屬于鳥的妖力在經脈中湧動的感覺，對這股熟悉的力量也并不排斥，很順利地，妖力中裹挾着的妖靈就進入了人類的靈臺，與人類的識海糾纏在一起。

在秦觀止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識海中，一人一鳥的靈魂便糾纏在了一起，以極快的速度形成了一道繁複的咒文。

秦觀止很快認出來，是道侶契。

對于修者來說，道侶契，是比結婚證更加有約束效力的東西。

而葵小白給自己的，是道侶契中等級最高的一檔。

現在，只要他在這道契約中燙下自己的神識，從今以後，他們将壽數共享、修為共進、運勢共擔，甚至只要願意，還能共享識海。

秦觀止擡眸：“小白，你……”

偏偏鹦鹉一副平常模樣，甚至還在催促：“你給我了戒指，這是我給你的回禮，你快簽啊。”

“……”

“你是不是不願意？你還想反悔？”見人類遲遲沒有動靜，鹦鹉開始道德綁架。

“我不是，我只是……”

怕你反悔。

他栽了，他認了，但他們畢竟壽命還長，小白化妖不久，對這個世界的繁華了解尚淺，要是他之後看得多了，知道得多了，還會願意一直被他捆着嗎？

能結婚就能離婚，即使未來小白真的厭倦了自己，他也絕不會糾纏，那樣太難看。

但是，這個等級的道侶契一旦簽訂，就完全沒有了反悔的餘地，除非一方主動崩毀識海。

但就算他主動崩毀了識海，小白也同樣要經受識海的重創。

這太慘烈了。

他猶豫着，一方面，能永久和自己的鹦鹉綁在一起的陰暗欲望蠢蠢欲動，另一方面，卻又不忍一點轉圜的餘地都不留下。

看着人類猶豫的模樣，鹦鹉長嘆一口氣。

雖然契約尚未完全落成，但他的妖靈确實已經在對方的識海中了，那一縷蠢蠢欲動想要提筆落款的靈識逃不過他的感知。

人類果然還是一如既往的不坦誠，真是教也教不會，一不注意就會故态複萌。

所以關鍵時刻，還是要看他。

更多的妖靈闖入識海，裹挾着那一縷蠢蠢欲動的靈識，鹦鹉強硬地脅迫着人類在契約上落了款。

至此，再無反悔的可能。

看着手上一臉單純，根本看不出來剛剛幹了什麽霸道的事情的葵小白，秦觀止心中嘆息。

如果自己不願意，又怎麽可能真的被脅迫呢，終究還是他的半推半就。

“你……”

剛剛開口，突然，一陣靈光閃過，眼前的鹦鹉憑空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漫天遍野遮擋視線的白色羽毛和手上有些滑膩的觸感。

“啊？”一道清脆的、陌生又熟悉的聲音在耳畔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