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你又願不願意

第45章 你又願不願意

其實這些過往，夏瑾娴以往跟裘陽也說過，只是裘陽畢竟還是個小孩子，又加上聰明絕頂，常人的那些糾結愁怨，在他看來都是自尋煩惱。

所以，她在裘陽那裏只是傾訴過，但從來也不會得到需要的回應。

其他人更是不會去傾訴了，說多了，只怕惹人厭煩。

這就是成年人的世界，看着人人都是朋友，其實孤獨無匹。

真可謂是，千山鳥飛絕。

“你走不出來是因為，這段感情是你選擇結束的，但是內心卻又不甘願。”葉懋琮聽完她和許晏清的故事，如是道。

“是啊，所以這些年，但凡與他有一絲半點的牽連，總是無法平靜。”夏瑾娴在寒冷的風中吐出這句話，帶着白色的水汽。

葉懋琮解下了自己的圍巾，為她裹上，手自然地搭在了她的肩側。

兩個人在寒冷的江風中說着話，這一刻，內心竟然是平靜而喜悅的，這是被人聆聽和理解的喜悅。

葉懋琮和夏瑾娴兩個人又散步去了圓明園路，“過去我帶露晞來過這裏，當年這裏還不這麽熱鬧，當時我們還帶着希希。”

夏瑾娴道，“你女兒叫希希。”

葉懋琮道，“是啊，那時候以為希希就是我們婚姻的希望，又暗藏着她的名字，這段婚姻不管如何都能維系下去。”

夏瑾娴搖頭道，“可是一個女人在婚姻裏，如果太寂寞，真的很難獨立支撐下去。”

葉懋琮深深地吸了口氣，又吐出，仰頭望着天空許久後道，“是的，當時我總覺得，她不理解我，後來我才明白，我也沒有理解她。”

夏瑾娴聽到這裏，覺得有些心酸，她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葉懋琮，是真的有些心疼他，又有些心疼這麽多年一直默默支撐的自己，和那些不被人傾聽理解的歲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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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懋琮拍了拍她的背，忽然身體站直了，略微松開了懷抱。

夏瑾娴察覺到異樣，于是回身，從青年會大樓裏走出來了一群人，為首那個她是熟悉的，曾經的區長，如今的副市長姜維翊。

而姜維翊身後跟着一群人。

這一生中，最讓她在意的，也最難釋懷的人，此刻也站在那裏。

夏瑾娴的目光從許晏清身上一掠而過，姜維翊等人看到葉懋琮在這裏，倒也是意外。

葉懋琮只是片刻工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他微笑着走過去，同姜維翊等人熱情地握手。

夏瑾娴沒有跟過去，畢竟相親對象這種身份，不适合在這裏被介紹。

許晏清隔着人群，同葉懋琮握了手，夏瑾娴遠遠地看着他，隔着夜幕和路燈。

這個男人很遠，但仿佛又很近。

當年也曾有這樣的時刻，為了接待韓韻的母親蘇柳梅，他們也隔了那麽遠。

她在區府辦綜合科負責車輛接送，連宴會廳都沒能踏進去。

等着那些貴客出來的時候，才能站在車旁的位置候着。

那天，韓韻的母親蘇柳梅倒是沒有說什麽，反而是陪同着的，許晏清的母親李芸，當着衆人的面，在考斯特即将駛離之前問她，“你就是小夏嗎？聽說我們晏清很照顧你，我想小韻你也應該認識一下，要不你也上車吧？你們在車上聊兩句？”

當着一車人包括姜維翊的面，她就算臉皮厚過城牆，也是不可能上車的。

然而那天，許晏清從車上下來，面對着他那位強勢的母親，握着她的手道，“各位領導先走，我陪我女朋友回去。”

一瞬間，有什麽溫熱的東西沖進了眼睛裏，隔着這麽多年，那一幕還是如此的清晰。

姜維翊大概已經不認識當年他發配去了檔案局的女孩了。

可是那樣的許晏清，她又怎麽會忘記呢？

這一晚，本想試着跨出那一步，去嘗試擁抱不一樣的人。

可是在看到許晏清的剎那，理智被轟得粉碎。

姜維翊看到遠處站着的夏瑾娴，覺得有些眼熟，但不太記得起是否見過，于是笑問葉懋琮，“葉部長人逢喜事啊，這是在約會？”

葉懋琮躬了躬身，回身看了一眼夏瑾娴，臉上的确帶着掩飾不住的喜氣，卻道，“是父親朋友的女兒，我陪她逛逛，看有沒有機會。”

姜維翊等人雖是一陣笑，也知道他父親的朋友都是非富即貴的人物，又不由得多看了夏靜娴兩眼。

只有許晏清的目光清冷，仿佛沒有看到她，眼睛望着遠處，看不出情緒。

葉懋琮的背景許多人都知道，畢竟家裏身居高位者不少，葉懋琮從楚嶺調任來做組織部第一副部長，自然也有很多的傳言。

傳言他将是全國最年輕的進直轄市常委的副部，畢竟四十出頭就擔任過地級市的市委書記，一路從基層主政，這份經歷就不是旁人所能比拟的。

這次作為地方交流幹部，不是去部委而是到滬市這種地方，政治意義也不言自明。

平日裏，知道他背景的人也不算少數，但到底也沒那麽公開。葉懋琮自己做派還是比較低調的，做事情也成熟圓融，因此風評還算是不錯，也沒有給葉家抹黑。

與姜維翊等人很快就道了別，葉懋琮走到夏瑾娴身邊，攬過了她。

夏瑾娴沒有拒絕，回身，在衆人中，望那雙眼睛。

可是那個男人，背過身，拿着電話，不知在同誰說話。

自認識之後，葉懋琮一直很殷勤，好在他公務繁忙，幾乎每個晚上和周末都要加班。

難得周日，也接近年末了，葉懋琮想約她共度聖誕。

夏瑾娴剛看到他發來的消息，就被秘書長朱文浩叫了過去，安排她聖誕節這天，要陪同接待一個楚嶺省來的政協考察團。

對方和周政是老朋友了，這次來，除了想看城市建設，還想看本區的社會治理。

周政這段時間，倒是十分注意栽培夏瑾娴，這次的考察團他自己親自接待，除了讓朱文浩安排接待事宜，還特地關照，具體事務讓夏瑾娴去操辦。

朱文浩布置了接待考察團的工作事項，夏瑾娴認真記錄了下來，考慮到全套流程，還提了一些建議。

葉懋琮的電話也是在這時候進來的，因為她沒有回複，他便直接打來了電話。

夏瑾娴看了一眼，倒是不好不接。

低聲接起來之後，葉懋琮就知道她在忙，便道，“聖誕這天留出來，陪我，行嗎？”

夏瑾娴看了朱文浩一眼，低聲對葉懋琮道，“我一會兒給您回電。”說完就挂了電話。

朱文浩看到夏瑾娴的手機顯示寫的是MR.琮，笑問，“周末要約會嗎？”

夏瑾娴連忙搖頭表示，“沒有，工作第一。”

朱文浩于是點頭，嘴上卻道，“個人的事情也很重要。”

本來夏瑾娴要陪着魯名威出去療休養的，周政卻臨時安排，讓傅子博跟着魯名威去了。

魯名威倒是不介意，但傅子博卻耿耿于懷。

夏瑾娴從朱文浩辦公室出來，傅子博看到她，故意道，“夏科長，我陪着魯主席去黃山，有事情會及時跟您彙報的。”

夏瑾娴聽他說出這番帶刺的話，只是微微笑道，“科長，您就不要笑我了，這邊的情況我會跟您彙報的，還請您多指導。”

傅子博哼了聲道，“我能指導你什麽？”

夏瑾娴才不跟這種小人置氣，不卑不亢道，“您是科長，跟您彙報，請您指導是應該的。”

傅子博之後就開始理東西，重重的手腳，聲音很吵。

朱文浩出來，看到傅子博的樣子，不由得搖頭，故意拍了傅子博一下算是提點，傅子博才有所收斂。

夏瑾娴知道，傅子博不光是針對她，這陣子因為被周政疏遠，讓傅子博很不得志。

可是周政和朱文浩二人傅子博都得罪不起，所以就拿着職位最低的自己出氣。

午餐的時候，朱佳佳提起前面傅子博的那段刁難，不由得咋舌道，“要是我，早就跟他吵起來了，也就你涵養好。”

夏瑾娴笑了笑道，“他這麽做，難堪的也不是我，有什麽關系？”

朱佳佳豎了個大拇指表示，“高！”

夏瑾娴這才想起來忘記回葉大部長的電話了，于是還了餐盤，沒有坐電梯，而是從通道往上走，一邊走一邊回葉懋琮的電話。

葉懋琮難得上午偷得浮生半日閑，在辦公室看文件，不時會想起夏瑾娴。

這幾天兩個人倒是發得不少消息，但是每次打電話，葉懋琮竟生出二十出頭那會兒，給沈露晞打電話時候的那種急切來。

對這種感覺，他覺得難得，也不由有些期待。

正想再打個電話，夏瑾娴的電話就來了。

“夏科長，感謝回電。”葉懋琮笑着接起了電話。

夏瑾娴嘆氣道，“葉大部長，您這樣稱呼我，可真是折煞我了。”

葉懋琮大笑，又問，“聖誕節如何？晚上我去找你，好嗎？”

夏瑾娴道，“那天要陪我們周政主席接待楚嶺政協的考察團。”

葉懋琮啧了一聲道，“可不巧麽，我作為楚嶺交流出來的幹部，怎麽樣也是要到到場的不是？”

夏瑾娴無語道，“是東港市，你之前不是在震澤市嗎？”

葉懋琮道，“看來你也有了解過我。”他說這話的語氣，掩飾不住的得意。

夏瑾娴有些臉紅，咳嗽了一聲道，“葉大部長聲名遠播，想不了解都難。”

葉懋琮厚顏道，“那麽說來我還是很有魅力的。”

夏瑾娴無語表示，“您官大您說了算，領導說的都是對的。”

葉懋琮大笑，又道，“東港市的政協主席原來是我的副書記，你說我能不來嗎？”

夏瑾娴倒是不知道這一茬，便道，“能請到葉部長大駕光臨，我想周主席一定是願意的。”

雖然葉懋琮只是副部長，可是他這副部長的含金量是極高的，管着幹部處、地區處，全市的局級幹部，那都是要過他的手的。

葉懋琮問，“周政願意，你又願不願意？”

夏瑾娴噎了噎，回道，“我當然是要執行領導的決定了，周主席歡迎，我自然也要歡迎。”

葉懋琮聽出了她的弦外之音，知道她是個含蓄的人，也就不再追問了，而是道，“難怪前幾天老金說要來滬，反正這事兒我知道了。”

夏瑾娴忍笑道，“無端讓葉部長加班了，真是抱歉。”

葉懋琮卻道，“公事私事兩不誤，這種加班性價比相當高。”

沒過兩天，夏瑾娴就從朱文浩這裏得到了最新消息，市裏領導可能參加這次考察。

朱文浩一邊說一邊嘀咕，“也不說是哪個領導，什麽級別，你反正高規格安排，做好充分準備。”

夏瑾娴于是偷偷發消息跟葉懋琮确認，得到他回複說會趕來晚宴，但也是第二檔了，當然，主要目的是想見她。

夏瑾娴收了手機，倒是有些愉快的。

這笑容對上了一直在注視她的夏錦繡，于是連忙收了笑容，埋頭繼續聯系工作。

夏錦繡這段時間一直有些針對夏瑾娴和朱佳佳，為此朱佳佳私下裏也是非常不快。

她問夏瑾娴，“你說怎麽才能擺脫這種人？明知道她會害你，表面上你還不能跟她撕破臉，還要裝得很有風度，到底有什麽意思？”

夏瑾娴看多了這種人，安撫道，“知道她會害你，總比她表面上和你客客氣氣，背後捅刀子的好吧？”

朱佳佳問夏瑾娴，“你說什麽人會背後捅刀子？”

夏瑾娴摸了摸她的頭問，“你忘了剛開始，劉心淩給你使絆子的事情了？”

朱佳佳面色一沉，夏瑾娴笑她道，“你呀，還跟個孩子一樣，什麽都擺在臉上。”

朱佳佳嘟囔道，“也就在你面前。”

夏瑾娴笑了，她道，“失去的，都會回來的，用陰謀詭計奪走的，最終還是要還回去的。”

朱佳佳問，“這句話你自己信不信？”

夏瑾娴想起自己這些年的經歷，輕輕點頭，表情很認真道，“我願意相信。”

雖然曾經幾乎失去了一切，然而如今她依然過得很好，沒有墜落到底，命運給了她另一番經歷和饋贈，讓她更平和從容，這也未嘗不是一種財富。

朱佳佳嘆了口氣道，“可是真的好讨厭她，名字跟你就差不多，怎麽能跟你差別成這個樣子？”

夏瑾娴揉了揉她的頭道，“她自己覺得這樣很好，你有什麽辦法？走吧，請你喝奶茶去。”

聽到有奶茶喝，朱佳佳可高興壞了，兩個人趁着領導們去開會了，于是出去買了奶茶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