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5 直面鋒芒

第85章 直面鋒芒

劉心淩跟周超之間不清不楚的關系,夏瑾娴也不是不知道。

反正自己正跟許晏清舊情複燃,名不正言不順,倒也沒什麽資格站在道德高地去指摘劉心淩。

不過,她還是對朱佳佳道,“其實劉心淩真的要好好想想她到底要什麽。這也不滿意,那也不滿意,最後怎麽安排都不會高興的。”

朱佳佳點頭。

不過朱佳佳也沒有待多久,又被一個電話叫回去了。

夏瑾娴送走了她,把薄荷放在了窗臺邊,定了個提醒,隔幾天要澆一次花。

這天下午辦公室就她一個人,她派完了活兒,做了點手頭上的事情,開着手機連着藍牙耳機,聽着電臺,順便給盆栽修剪枝葉。

電臺裏正播放到一曲由男聲翻唱的《至少還有你》,枯葉被她剪下,掉在她的荷葉邊包臀裙子上,外面的陽光正好,灑落窗臺,照在盆栽上。

許晏清進來的時候,就看到的是這樣一副景象。

仿佛十年前的模樣,她整個人被光芒包裹,美好得不像話。

夏瑾娴看到他進來了,摘了耳機問,“怎麽來也不說一聲?”

許晏清脫了西裝,夏瑾娴過去幫他接了,對他道,“岑書記和施主任都不在,要叫鄒主任過來嗎?”

許晏清靠在辦公椅上,仰頭休息了一會兒,顯然是很疲憊的樣子。

夏瑾娴端了熱茶給他,是清肝明目的菊花枸杞決明子,靠在他面前的桌沿問他,“出差還順利嗎?”

許晏清喝了口茶,放下了茶杯,拉着她的手道,“回了一次京城,又遞交了一次起訴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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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瑾娴問,“韓韻沒找你鬧嗎?”

許晏清卻笑道,“你說奇不奇怪,世事就是這麽難料,就在機場的VIP候機廳,我看到她坐在一個小男人腿上。我還給她拍下來了,她快氣炸了。”

夏瑾娴挑眉,認真看他的神情,生怕他難過似的。

許晏清牽着她的手背吻了吻道,“小娴,我又不在意,只是這麽多年,她始終不明白她到底要什麽,也挺可悲的。什麽都想要,什麽都要最多最好,世間哪兒有這好事?”

夏瑾娴的手被他握在掌心裏,忽然嘆息一聲道,“我當年就覺得,她并不愛你。”

許晏清笑了一聲道,“可不是。”

不愛一個人,才會肆無忌憚去傷害、掠奪、逼迫。

因為真的愛一個人,會不舍得讓對方受傷難過。

會想要成全,想要祝福,想要尊重,對方的選擇,也理解,對方放棄的理由。

沒有怨恨,只有心疼。

藍牙耳機被摘了,手機裏,外放起了那首歌。

“也許,全世界我都可以忘記。只是不願意,失去你的消息。你掌心的痣,我總記得在哪裏。”

夏瑾娴拉着他的手,在他掌心裏,找到了那枚紅色的肉痣。

他一直說,那是她……

她的手指,反複撫觸那顆痣,帶起癢癢的感覺。

許晏清卻攤着手心,任由她撥弄。

許晏清道,“你知道韓韻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說喜歡我的嗎?”

夏瑾娴搖頭,他和韓韻之間的事,他從來也沒有說過。

許晏清說,“大概是我大一吧,有一次學校裏組織了一場學術讨論會,我也是主講之一。她那次參加她們高中舉辦的夏令營,也來旁聽了這次讨論會。當時我發言完後,有個女生跟我表白——”

許晏清的話還沒說完,夏瑾娴就開始笑。

許晏清故意皺了皺眉道,“好好聽,別鬧。”

夏瑾娴仍是格格笑個不停。

許晏清對她無可奈何道,“你再這樣我不說了。”

夏瑾娴只能道,“好了好了,我不笑了。”捂住了嘴,眨着眼睛看他。

許晏清俯身上來,伸手托住了她的後頸,然後吻上了她的額頭。

“你知道我這個人社交恐懼,再加上大庭廣衆,鬧得我很不好意思。那個女孩長什麽樣我都不知道,全場起哄的時候,我就很冷淡的回到了我的席位上。就是那次,韓韻對我印象深刻,後來她告訴我,那個女孩從小就是她們一批三代裏,別人家的孩子。”

夏瑾娴聽後道,“這就能夠理解了。”

許晏清點頭道,“不過那個女孩後來出國定居了,嫁了個經濟學家,還挺知名的,應該生活的很好。”

有時候人的執念就是這麽莫名其妙。

夏瑾娴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說,許晏清也沒有繼續這個話題。

他看了一眼窗臺上的栀子花,笑道,“怎麽有閑心養花?”

夏瑾娴望了望那盆栀子,解釋道,“不是我買的,朱佳佳來看我,幫我帶來的。”

許晏清走到窗臺邊,撥弄了一下。

夏瑾娴跟在後頭,笑嘻嘻道,“某人還說自己小時候養過呢,最後那盆也不知道是被誰養死的。”

彼時他們同居時分,情意頗濃。

有時候下班之後,兩個人會一起去買菜。

那個小區附近的菜場最外面有一條街,賣花的,百貨的,寵物的,應有盡有。

夏末時候,正是栀子花的最後一段花期了,夏瑾娴聞着花香,就挪不動步了。

許晏清見她喜歡,就挑了一盆說,他養過栀子花,買回去他來養。

夏瑾娴道,“後來你也沒養,有一次我在陽臺拖地的時候,才發現那盆栀子花全都枯死了,葉子全幹在了樹枝上。我當時傻乎乎的,又給它澆水,想着也許澆澆水又會活了呢?誰知最後連根都被我澆爛了。”

話題明明有些傷感,但聽她這麽一說,卻莫名的喜慶。

他道,“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在堆肥。”

夏瑾娴捶了他一記。

話還未說完,夏瑾娴辦公室的門就被敲響了。

她還沒來得及說請進,杜穹宇就直接推門進來了。

看到許晏清,杜穹宇的表情一點也不意外,顯然是早就看到許晏清進她辦公室了。

夏瑾娴看了一眼許晏清,對他道,“許區見笑了,我不太會養花,就是朋友送的。”

許晏清也很淡定,對她道,“偶爾養養花,陶冶陶冶情操,挺好的。”

夏瑾娴尚未接話,杜穹宇就連忙道,“領導說的是,我平時也喜歡唱唱歌,爬爬山。”

夏瑾娴憋着笑,忍得有些辛苦。

許晏清瞥了她一眼,眼裏也滿是笑意。

杜穹宇方才就看到許晏清來了,他連忙把改完的情況彙報稿又順了一遍,然後打印了出來。

趁着許晏清在,拿來在許晏清面前表現表現。

他是鄭觀州的遠房表侄,關系其實不親近,可在他看來,鄭觀州比許晏清更早當副區長,他覺得從這點上看,自己的背景是很硬氣的。

他拿着稿子,對許晏清道,“許區,邵市長需要的情況彙報,我改好了。聽說邵市長是藤校雙博士畢業,理論水平很高,我找了最新的理論前沿期刊,把我們的項目推進和這些理論做了結合。”

許晏清坐回到了夏瑾娴辦公桌前,靠在椅背上,伸手接過了杜穹宇遞來的稿子。

許晏清一邊看,一邊拿了茶杯,不疾不徐地喝着。

杜穹宇在一旁對許晏清道,“許區,我在這裏面結合善治、一網統管、審批權下放和監督參與,把我們這階段的工作都做了表述。”

夏瑾娴咳嗽了一聲,起身為許晏清加水。

許晏清說了聲謝謝,對杜穹宇道,“挺好的。”

杜穹宇聽了這句誇獎,立刻擡頭挺胸,用有些驕傲的語氣道,“還請許區指點。”

許晏清擺了擺手,把材料還給了他道,“你先給佩淩看吧。”

杜穹宇沒想到許晏清這麽說,有點下不來臺。

夏瑾娴倒是接了過去道,“等岑書記回來,我交給她。”

杜穹宇連忙一把抽回了材料,對夏瑾娴道,“我自己給。”

夏瑾娴沒有再堅持,任他抽走了材料。

夏瑾娴靠在桌邊,許晏清坐在椅子上,杜穹宇就在一旁站着。

場面再度陷入了尴尬。

許晏清喝着茶,想看他到底什麽時候能夠走。

夏瑾娴知道這人情商極低,不主動開口他是不會走的,但如果真的開口,他又要不高興。

于是夏瑾娴咳嗽一聲道,“許區稍等,我看看鄒主任在不在。”

說着,她走出去,敲了鄒鵬的門,鄒鵬下午在,他說了聲請進。

夏瑾娴于是告知鄒鵬,許區長來了。

鄒鵬連忙過來迎,把許晏清迎進了自己辦公室。

如此這般,才終于是把杜穹宇趕走了。

許晏清在鄒鵬那裏呆了二十多分鐘,臨走,去跟夏瑾娴說了一聲。

夏瑾娴拿着他的外套,送他到樓下停車場。

許晏清接了外套,夏瑾娴道,“我那天給你買了套西裝,還在家裏,周末給你。”

許晏清溫柔地望着她,若不是光天化日,他的吻一定已經落在她額頭了。

他問,“杜穹宇平時也這樣嗎?”

夏瑾娴嗯了一聲,幫他開了車門。

許晏清有些心疼她,夏瑾娴反過來安慰他道,“沒事的,這種人我遇到的還少嗎?不會放在心上的。”

許晏清上了車,趁着她不注意,親了親她的手背。

這番親昵的舉止,讓夏瑾娴甜在了心裏。

次日下午,岑佩淩召集了班子成員和幾個科室科長,要一起議一下向邵市長作的彙報材料。

杜穹宇在會上做了一番說明。

研究室副主任劉薇坐在夏瑾娴身邊,一直捂着額頭,一臉聽不下去的樣子。

夏瑾娴看了看杜穹宇,對着劉薇笑了笑。

劉薇撇了撇嘴,對着杜穹宇翻了個白眼。

夏瑾娴在桌子下面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注意表情管理。

兩個人的小動作也被班子三個人看在眼裏,但大家都是成熟的社會人,沒有人去揭穿。

最後稿子被在座的人提了無數意見,杜穹宇一臉的不服氣。

夏瑾娴把所有人的意見全都默默記下了,她猜杜穹宇最後肯定一個字都不會改,甚至覺得在座的都沒水平,說不定會在最後把岑佩淩的彙報稿換掉。

對付這種人,夏瑾娴的辦法也多得很。

她叫了喬菱過來,把修改意見全發給了喬菱,讓喬菱找劉薇一起合稿子。

邵市長來的前一天,夏瑾娴下午4點又帶着喬菱和規劃科的羅越,去項目工地上看了一圈,走了走動線。

夏瑾娴把所有能想的都想了一遍。

喬菱道,“主任,你真是細致。”

夏瑾娴微笑道,“你別嫌我事多就好。”

這段時間的相處,喬菱完全認可了夏瑾娴這個人。

平時夏瑾娴還會幫她買點咖啡什麽的,雖不是貪小便宜的人,但被這樣照顧關懷,到底是讓喬菱感動,加上夏瑾娴思路清晰,待人接物也很周到,他們如果有考慮不周全的,她會溫聲細氣地同他們耐心解釋,所以喬菱對她很欽佩也很支持。

羅越是個業務能手,平時不太愛說話。

夏瑾娴現在兼着規劃科的負責人,規劃科下面還有個事業站所。

她觀察了幾個人,發現還是羅越最可靠穩重。

之前交辦了幾件事,事必回複之外,還能站在專業的角度提點中肯的建議,因此夏瑾娴幾乎是把羅越當副科長用了。

每次開規劃科科務會的時候,羅越雖是新任的科員,但夏瑾娴都讓他最後再說。

而羅越提的建議她都采納,時間長了,大家也知道了,夏瑾娴挺看中羅越。

在濱港新區,岑佩淩是說一不二的大當家。

兩個副主任是許晏清和岑佩淩千挑萬選來的,全都是自己人,不存在內耗的問題。

一般岑佩淩說的話就是最終決定,兩個副主任都無條件支持。

一旦岑佩淩下了決定,負責落實的就是夏瑾娴,在具體操作層面,三個班子成員都很超脫,全部交給辦公室去統籌。

夏瑾娴剛來的時候,招商科的科長章涞還曾經試探地跟夏瑾娴叫板過。

有幾次,夏瑾娴讓章涞幫忙做的事情,都被章涞借着鄒鵬的名頭給頂回去了。

夏瑾娴倒也沒有直接去告狀。

既然章涞不做,那麽好,夏瑾娴就讓辦公室的杜穹宇做。

反正也做不好,最後開辦公會,岑佩淩一頓訓。

夏瑾娴明着是被訓了,但岑佩淩哪兒能不清楚,夏瑾娴是因為協調不動招商科,才造成事情做不下去呢?

當天辦公會上,岑佩淩就當着所有人的面對夏瑾娴道,“辦公室不是垃圾桶,什麽都你們幹,要別的科室做什麽?從下周開始,辦公室發單子,落實督辦,每周督辦情況報我,職能科室做職能科室的事情,聽到嗎?”

當着衆人的面,夏瑾娴被岑佩淩批了一頓,卻也拿到了尚方寶劍。

章涞第一周的時候并沒有當回事,等夏瑾娴拿着督查情況去跟章涞溝通道,“這周這個項目推進,我估計領導不會太滿意,我暫時先不幫你寫了吧?”

章涞還有些無所謂道,“寫就寫了,不過就是走個形式。”

既然如此,夏瑾娴倒也不客氣了,她提前把督辦情況報給了岑佩淩,又同鄒鵬溝通了一下。

會上,岑佩淩全程不提具體工作,談了整整兩個小時的執行力。

會議結束之前,把督辦表扔給了章涞道,“辦公室是代表我在督辦工作,不是代表哪個個人,這件事上周開會就定了本周要對接,至少環評和報批要做,章涞,你做到哪一步了?”

章涞從岑佩淩一開始說話,就察覺出情形不對了,全程低着頭等着挨訓。

畢竟夏瑾娴是提醒過他的,是他自己沒當回事兒,這會兒被當靶子,那真的怨不得別人了。

如章涞這樣老資格的科長都在夏瑾娴面前敗下陣來,其他那些嫩茬,誰又敢直面夏主任的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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