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曲線救國

第89章 曲線救國

莫志遠還在瞥夏瑾娴手機上的消息，突然被負責人點名，惶然擡頭，看着自家頂頭上司。

這時，陪着的總部項目負責人也明白了，陳董對莫志遠不滿，華東區這位，也對莫志遠不滿。

但先前為了能參與這個項目，莫志遠給這位負責人塞過一個信封。

于是這位負責人說，“Brain還在兼顧東南亞業務，總部項目也需要聯絡人，并且也要熟悉一段時間，Martin就過來做項目聯絡官吧。”

莫志遠本來還以為自己要失業了，沒想到最後還是錢能通神，把他搶救了回來。

從公司內部層級來說，職務上也都算是六級中層，而且是進了二級集團的六級中層，未來晉升更有希望了。

他克制不住自己內心的激動，嘴角都翹了起來，就差笑出來了。

許晏清看了一眼岑佩淩，對她道，“既然這樣，請莫先生和我們具體負責人加個聯系方式吧。”

岑佩淩總覺得許晏清話裏有玄機，他從來不會出面幹涉別人公司的事務，今天他會針對莫志遠，屬于很不尋常的。

羅越大致明白了，莫志遠這是跟許晏清和夏瑾娴都有仇啊。

他早就感覺到許晏清對夏瑾娴的偏愛，兩個人之間顯然有什麽，而岑佩淩應該是知情的。

此時，他覺得夏瑾娴可能不方便出面，便對岑佩淩道，“主任，我負責規劃這塊，後續我跟莫經理對接。”

衆人看向他，夏瑾娴介紹道，“羅越是我們規劃科負責人，跟區裏、市裏都很熟悉。”

于是，羅越加上了莫志遠的微信。

結束了宴請，送走了衆人，羅越照例搭夏瑾娴的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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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瑾娴會讓代駕順路捎他回家。

兩個人在車庫等着代駕過來，莫志遠的代駕開車路過他們面前的時候，卻停下了車。

莫志遠的頭發梳得分明，更顯油膩。

他剛剛聽說羅越是規劃科的負責人，還以為羅越很有實權。

下了車，他對着羅越伸手道，“羅科，今天添麻煩了，改天我專程拜訪您。”

羅越與夏瑾娴對視一眼，手背在身後，卻道，“夏主任是我的領導，莫經理您該拜訪她。”

莫志遠的表情有些僵硬，他只能收回手，對夏瑾娴道，“夏主任，我們也算曾經的鄰居，以前的事情，請你大人大量。”

夏瑾娴裝傻問，“什麽事情？”

莫志遠一噎，他尴尬地笑了笑道，“這時候提這些，恐怕不太好。”

夏瑾娴笑道，“有什麽不太好的，您倒是說出來呀。”

莫志遠磨了磨後槽牙，顯然很不爽。

夏瑾娴道，“如果你說的是我跟許區長以前的事情，不好意思，現在我同許區長只是普通上下級關系。”

莫志遠哼了一聲問，“讓你的下屬知道，恐怕不好吧？”

夏瑾娴挑眉，看向他問，“全區都知道的事情，有什麽好不好的？這還要感謝莫經理當年的襄助了。”

莫志遠被堵得說不出話來。

羅越這時候擡了擡手，對夏瑾娴道，“主任，代駕到了，我們走吧。”

夏瑾娴點頭，轉身跟着羅越要走。

莫志遠卻攔住了夏瑾娴的去路道，“小夏，當年的事情，算是我的錯，希望不要影響到以後的事情。”

夏瑾娴語帶嘲諷道，“現在是你有求于我，可你剛剛是不是在威脅我？”

莫志遠怎麽也想不到，當年懦弱單純的夏瑾娴如今這樣牙尖嘴利，他漲紅了臉，嚅嗫道，“沒有，我，我只是希望……”

夏瑾娴不想再同他廢話，但也知道莫志遠這種偏執型的人格，真要是逼急了他，也許他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不與傻瓜論短長。

她道，“我們要走了，後續你和羅科聯系吧，規劃上，他是專業的。”

說完，她率先繞過莫志遠走了。

羅越同莫志遠點了點頭，也走了。

代駕開車，夏瑾娴坐在後座，羅越坐在副駕。

羅越上了車，回過身對夏瑾娴道，“主任，這件事情後續，我會及時跟您報的。”

夏瑾娴單手撐着側臉，看向車窗外的景色掠過，淡淡道，“公事公辦吧，這個項目許區很關心，至于個別工作人員的能力問題，只要讓他們上面知道就行了，來日方長。”

羅越應了一聲，明白了夏瑾娴的用意。

後續只要同項目負責人反饋幾次莫志遠的問題，他自然是吃不了兜着走。

口舌之争是暢快，但傷不到對方分毫，只有涉及利益，才能讓對方感受切膚之痛。

夏瑾娴淡淡地看着窗外掠過的景，心想，聖母才大度，而她是中國人，奉行孔孟之道，所以，以直報怨。

周超最近很積極的在推合募的項目，當然是因為得了金國華不少好處。

許晏清跟市裏相關委辦局領導一起吃飯的時候，也得知了周超幫着合募在市裏面找關系。

合募項目最關鍵的點卡在它是限制類金融項目，這麽大規模的項目，雖然包裝得花裏胡哨，看上去是互聯網科技企業，實際上是互聯網金融企業。他想通過包裝，規避險資入市的限制。畢竟現在金融項目限制很多，卡得很嚴，涉及到專項審批和政策放寬，就算周超跑科技部、規劃部、住建部，也是跑不出什麽結果的，畢竟誰也不傻，哪家單位審批的，就是哪家單位負責。

周超自以為很聰明，希望曲線救國，但別人部門憑什麽幫他擔不是自己該擔的責任？

不跑國投部和金融辦，跑這些建設管理部門，有什麽用？

但周超會這麽主動，又說明了什麽？

碰杯的時候，建設局局長霍忻磊湊在許晏清耳邊，告知許晏清道，“前幾天金國華叫我吃飯，我沒去，但聽去了的人說，飯局上有你們周超。”

明白霍忻磊是在提醒，許晏清擡了擡杯子道，“謝了。”

霍忻磊拍着他的背道，“你還跟我說這個？”

兩個人心照不宣，相視一笑。

許晏清心裏清楚，周超這段時間從建設上卡了不少項目，但他從政府專項資金審批上，也沒讓周超好過。

大家互相角力內耗，其實得不償失。

謝本初不可能看不出來。

這天開區政府常務會議，專題研究重大項目推進情況。

區政府成員聽完了重大辦的彙報，謝本初臉色就很不好了。

按照順序，其他列席人補充。

大家都知道項目完成情況不好，問題在哪兒大家也清楚。

許晏清早就看過面前的這份報告了，十個項目，兩個卡在上級部門的審批，四個是在規劃調規，還有四個純粹是推進上的問題。

反正就是輪流挨批，誰都逃不了。

無非是積極認錯，把能幹的活挑起來，幹不了的說明原因，提出推進建議。

兩個涉及到審批的項目，許晏清私下已經同謝本初溝通過了，下周他趁着八月中旬集體休假，飛一次京城。

一方面是去部裏溝通項目，另一方面，他也需要去出庭，解決一下自己的婚姻問題。

把報告翻了一遍，許晏清作為常務副區長，是在周超之後發言的。

周超也早就看到這份報告了，在場面上，他盡量做到中肯。

看了一眼建設局局長趙遠洲道，“幾個項目立項速度上慢了，建管中心這裏還是要抓緊。”

随後，又對着一手提拔上來的規劃局長傅淮濱道，“市裏調規這塊，小傅你要多上點心。”

許晏清也看了一眼傅淮濱，規劃現在還是謝區長管，但謝區長事情太多，沒有精力顧及太多，似乎也有意讓許晏清來分管這塊工作。

但這塊工作，原來是周超分管的，謝區長當時分工的時候，是從全區統籌的角度考慮，由自己分管，可顯然效果并不好，如果交給許晏清，等于他自己過了遍手，鬧得兩個副職難做，倒是有些進退兩難。

被周超點到的幾個人都點頭答應，然而許晏清翻出自己筆記本上記着的上次專項推進會的記錄。

眼看着已經過去一個多月了，到現在調規方案都沒有出來，怎麽報到市裏？

周超轉頭，卻對着經濟委主任顧航開炮了。

他道，“新能源項目和碳中和項目，這兩塊經濟委協同做了點什麽？以前戴顯坤在的時候，這種項目都是直接跟工業部溝通的，怎麽到你這裏，跟市裏都協調不了？”

顧航知道周超是故意拿自己開刀，他保持沉默。

明着顧航是許晏清推薦上來的，如今許晏清和周超各站一邊，他必然要跟許晏清站在一起，絕不可能在周超這裏讨了好去。

周超又說了很多，顧航看着面前的報告，很是冷靜，也不反駁。

其他幾個部門的一把手或幸災樂禍，或是為顧航捏把汗。

周超單方面嘲諷了一番，随後又對幾個鎮的協同配合不力表示了不滿。

幾個鎮的鎮長還各自解釋了幾句，可周超卻道，“項目推不下去，各方面肯定都有問題，問題不是一家的，關鍵是怎麽解決問題。”

按照排序，周超是倒數第四發言，往前是鄭觀州。

鄭觀州這陣子跟許晏清關系不錯，倒是想打圓場，但看謝本初的臉色，于是提了些原則性的問題，涉及到他這裏環評和安全的問題，便說讓環保局和安監局配合推進。

輪到許晏清發言的時候，他自然不會像周超那麽小肚雞腸。

他只是問傅淮濱，“醫學中心項目是以項目書立項，調規需要整體方案，跟衛生局對接過嗎？”

傅淮濱和原來市規劃局的局長關系不錯，但那位局長因為一些問題，調去了三線部門。

市裏新上任的規劃局長，自然不會循着前任的老路走。

很多事情，傅淮濱也沒辦法說上話。

他以為許晏清要學周超一般，來刁難自己，于是也不敢說話。

許晏清知道他的想法，卻道，“一些項目需要協同配合，調規上如果有需要，我相信周區也會幫忙出面協調，如果有用得上我的地方，我也可以助一臂之力。醫學中心、碳交易分中心、JR酒店等項目都是三年內要建成的重點項目，我下周帶隊去京城對接審批事項，會跟進這些項目的推進。另外，按照工作分工，4.0工業基地、科創中心、碳交易分中心三個項目由我負責，項目指揮部已經成立了，但我估計，單一部門要推進，會有些難度。後續各項目牽頭辦公室每周跟小盧這裏對一下時間，每兩周開一次推進會，挂圖作戰。按照謝區長的要求，我們逐項落實。”

許晏清這番話一說，盡顯擔當，與周超之間高下立判。

逃過一劫的傅淮濱倒是感激，但緊跟着就是謝本初講話了。

今天謝本初的面色很不好，幸虧剛才許晏清說了這番話，他才稍有緩和。

謝本初說話語氣還是很平緩的，然而內容卻很尖銳。

他道，“十個項目，七個沒有立項，五個要在三年內落成，按照目前我們的推進速度，我們還敢自稱是全市乃至全國的領頭雁嗎？以這樣的速度，我們還談什麽先行者？”

謝本初是個要幹事的人，他環顧了一周。

随後，從陸國政開始，各部門街鎮都點了一遍。

所有人都頭皮發緊。

謝本初最後對區府辦主任雷明金道，“明金負責督辦，現在開始，每周推進情況形成專報報我。”

雷明金應下了。

一場區政府常務會議開得刀光劍影。

從會場出來，周超本來想同謝本初再彙報幾件事。

然而謝本初誰都不理，給何明東發了消息，直奔何明東辦公室。

許晏清站在走廊裏接了個電話，顧航走了過來。

許晏清對着他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道，“領導批評你是關心你。”

知道許晏清是在寬慰他，顧航道，“我明白的，許區放心，我會落實好任務。”

許晏清于是讓顧航跟着自己回了辦公室。

幾個秘書全都跟在後面。

盧文景拿來了許晏清簽出的因公外出申請單來給他。

許晏清按照時間，讓顧航也去準備手續。

盧文景問，“許區，我需要準備嗎？”

許晏清收了材料，對他道，“你就留在這裏，有什麽事情遠程聯系。”

盧文景哦了一聲，退了出去。

顧航等人知道許晏清不滿盧文景很久了，他道，“土發中心有個不錯的小夥子，剛畢業一年多，許區是否要考察考察？”

許晏清點頭道，“有機會見一見。”

能夠接受自己推薦的人，證明許晏清是把他當自己人的。

其實對于許晏清為什麽能夠賞識自己，顧航也聽過很多傳聞。

但他覺得，都不足以讓許晏清在還沒有充分考察自己的時候，就這麽直接地把自己提到了經濟委主任的位置上。

顧航是個聰明人，他不問緣由，既然領導信任，他自然鼎力相助。

所以即使偶爾被周超為首的那幫人刁難一下，他也不會放在心上，更從未在許晏清提起過。

要不是今天周超在場面上這樣開腔，很多人都不知道周超有這麽讨厭顧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