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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他的聲音很輕，卻似有萬軍之勢打在他心頭，連耳尖都響起了無意義的靜噪音。

端羽在他心中就是可望不可及的白月光，即使知道他有諸般缺點，但落在他的眼裏就是瑕不掩瑜，像晶瑩剔透的玉石上一衣帶水的碧波，反而成了別樣可愛之處。

在他看來端羽始終是那個穿着考究生活精致，驕矜更兼三分清冷的Omega，這樣一個嬌氣又心高氣傲的Omega竟然願意跟他離開G2行星。

克萊因不由覺得手掌上溫熱柔軟微帶着重量的觸感，是這世上最曼妙的存在，它代表着一個承諾。

克萊因感覺自己仿佛被重新賦予了生命。他嘴唇微微抖動着，難以置信的盯着端羽，虹膜邊緣在黑暗中燃起一簇耀金色，一閃即逝，帶着野獸特有的兇猛感。

兩人掌心相貼，熨貼的溫度一直傳遞到克萊因心底，叩響了他的心扉。克萊因覺得自己身子輕飄飄的仿佛漫步在雲端，今夜的一切都像個美夢似的。

“如果真的是夢…我也不想醒來。”我不想失去你，克萊因失神喃喃道，指尖回收緊緊将端羽關節精致纖長的五指抓在自己掌間。

“嗯。”端羽被他像鈎子似的捉着手，手指不由得泛起輕微痛楚，但他見到克萊因從未有過的像孩子似的激動興奮的神情，心底也跟着騰起純粹的快活。

他屈起手指與克萊因十指相扣，聲音不由溫柔眷戀，輕聲道，“我跟你走，從今往後不管是什麽樣的日子，只要你還愛我，我就不後悔。”

端羽話音剛落，就隐隐覺得這話好像有點看不起克萊因，像是在說克萊因沒本事，他們倆以後也只剩下過窮日子了。

雖然從未來看，克萊因确實能力平平，他們一直掙紮在溫飽線上，事實就是如此。

但今非昔比，克萊因是他放在心上的Alpha，顧及到克萊因的Alpha尊嚴，端羽微微啓唇急忙想描補兩句。

“你是整個聯邦最好的Omega！”克萊因卻無比承情，激動得一把抱住端羽，成長造就一個人的性格，端羽母親過早離世，父親給他帶來更多的是傷害與醜惡。

端羽在這種環境下長大，他必須學會保護自己，他一直知道端羽自私虛榮、拜金、頭腦虛空，渴望奢侈的生活。

他對感情的要求，就是他對生存質量的要求，這些仿佛銘刻在他骨子裏，他都知道，所以他更能明白端羽這句話的分量與意義。

端羽寧願跟他私奔什麽都不要了也要跟他在一起，這說明了什麽？他背棄了他的本能，他比這些印刻在他血肉裏的本性更加重要。

這簡直是對他最高的褒獎與承諾，克萊因感動得幾乎要灑下淚來，抱着他用滿足眷戀的語氣道，“我們連夜就走，我的穿梭艦停在空間港外，我知道一條私酒販子走的黑航線，順利的話明天中午就能越過星系邊境線。”

端羽一滞，他哪知道剎那間克萊因腦子裏轉過了那麽多念頭，這次輪到他懵逼了，沒想到克萊因根本不計較自己說他沒本事…還直接在幾秒內構思出一個合理的逃亡計劃。他還以為要先跟克萊因解釋為什麽那個莫克子爵不是好人呢。

克萊因進展太快，他有點跟不上了。

“其實我想過你願意跟我走該怎麽辦。”克萊因微猶豫了一瞬，低聲道。

克萊因緊張又激動的吻他面頰，恨不得吻他萬千。

他雖然設想過端羽願意跟他離開的情景，不過潛意識裏他也覺得這種可能性極低，當端羽真的提出願意跟他走，站在他面前時，他才意識到想象變為現實，迅速将逃離路上一些實際的問題在腦海裏過了一遍。

“好啦，再不走來不及了。”端羽臉頰微熏，探出手臂微微抵擋着愛人外露的情感，聲音卻不由得纏綿起來。

克萊因勉強回神，把主動接過兩個大行李箱，讓端羽拉着小一些的，他輕松把兩個行李箱單肩并排扛在肩頭，第二個行李箱完全是用臂力托在曲起上臂上，牽着端羽的手大步往前走去。

在黑夜中如履平地的穿梭。

端羽被拽着身子傾斜只能跟着往前走去差點摔倒，不快的抿了抿唇，但他手裏僅拉着一個被選出來的小行李箱，克萊因還分出一只手牽着他的手，仿佛生怕他走丢了。

端羽心底一軟，快步跟上他的腳步，什麽也沒有說，心尖蕩漾着如水的柔情。走在黑夜裏，手指摩挲間感受到克萊因手掌間傳來的溫度，烤得他雙頰又騰起紅霞。

兩人手牽着手像一對純情的學生情侶。

穿過曲廊都快走到院牆邊上了，端羽忽然意識到一個大問題，握緊克萊因的手緊張道：“我不會翻／牆啊！”

他看克萊因跳過來時很輕盈，完全沒考慮過這個問題，現在輪到自己，端羽回憶了一下院牆的高度，臉色一黑，他跳下去摔斷腿不成問題…

“沒事。”克萊因摩挲着他食指指腹邊緣握畫筆留下的繭，“我帶你過去。”

說着他們已經走到院牆邊，他放下行李箱抱着端羽足尖先點了一下牆，在背後樹幹上一借力，最後再一蹬垂直的牆面，三兩縱躍，端羽都沒反應過來他是怎麽做到的，下一秒發現自己已經站在了整三米高的牆頭上。

“啊。”他身子搖晃下意識驚呼。

“別緊張，我一會兒再抱你下去。”克萊因扶住他的腰幫他站穩，揉了揉他的耳朵，又跳了下去，兩次就把三個行李箱運了上來。

他打包了幾個行李箱自己還是清楚的…克萊因第一次拿行李箱上來時分明是左右手各一個，端羽完全想象不到為什麽有Alpha能翻牆時不用手。

“你是服過役麽？為什麽沒告訴我？”端羽蹲在牆頭有點發傻。

“沒有。”克萊因面對戀人時語氣與他深邃英俊外表完全不符，憨憨道，“我就是力氣大，跳得高，其實如果不是你說這幾個箱子要輕拿輕放，我可以從這頭抛到圍牆外。”

“其實以前我跳得更高，成年後就不太行了…”克萊因嘆道，進化方向不同，過大的獸型體型與種族天賦限制了他的跳躍力。

他這個種族，即使是原生動物也只有在幼崽和亞成年狀态掌握爬樹技巧，成年後因為體重過于沉重，攀爬能力都會下降。

端羽呼吸一滞，他忽然想起他們在穿梭艦裏吃了上頓沒下頓的時候，克萊因都是把星幣交給他管，由于兩人實在太窮…賬戶裏的數字他都能背下來，賬戶數字清楚到小數點後兩位，可每次克萊因去上貨，幾百斤的貨物他都沒跟自己要過租裝卸車的錢。

以前他以為是克萊因跟哪個談得來的小販共用了裝卸車…不會是他自己卸貨吧？

端羽無語道：“等上了你的穿梭艦，你得跟我都交代清楚。”

“好，都聽你的。”克萊因雖然不知道他讓自己交代什麽，但還是信服點頭，無論端羽說什麽都是對的。

克萊因又帶着他跳下三米高的圍牆，如法炮制，将三個行李箱依次運下來。

“對了，你獸形是什麽？”端羽若有所思問道。

克萊因體型高大健壯，帶着他和三個大行李箱翻過高牆沒有一絲滞澀，甚至沒有與他體型相應的笨拙之感，在黑夜中宛若水流般滑過，兔起鹘落間敏捷靈巧，不像是勉力為之，倒像是天生的暗夜中的捕手。

Alpha的獸型是很私密的事，一般只有血親和他親密的伴侶才會知道，他前世也有些好奇，但兩人關系一波三折，自己始終沒有機會問起。

克萊因身子一僵，所幸在黑夜中端羽也看得不是很清楚，他瞬間放松下來，側對着端羽語氣輕松道：“我是貓科。”

“哦哦。”這就合理了！想到自己小時養過的那只優雅高貴的波斯貓，端羽語氣瞬間變得親昵，誰不喜歡那些漂亮慵懶，身姿輕盈顏值逆天的貓咪呢！他愛撸貓！

貓貓可以可以說是他最愛的小動物了，端羽心癢難耐，未來Alpha獸型竟然是可愛的小貓咪，這就是上天送他的禮物啊。

“是哪種貓科動物呀？我喜歡小貓咪。”端羽抓着他的手一晃一晃，迫不及待的問。

“…獰貓。”

端羽仿佛抽中了大獎，由衷贊嘆：“我愛獰貓，我覺得他們特別可愛簡直是荒原中的精靈，小型貓科都很優雅，捕獵時機敏迅捷，像猞猁、豹貓、漁貓、兔狲我都愛，大型貓科就不行了，身上總是髒兮兮的。”

端羽随口就給大型貓科開了個地圖炮，充滿了嫌棄，又期期艾艾的軟聲道：“你有時間變過來給我看一看好不好。”

“哎。”端羽又想起什麽語氣有些失落，“獸型體型太小了是吧，估計變不過來…”

初進入到星際時代時，資源匮乏生存環境惡劣，為了更好的适應環境，Alpha顯性攜帶特定的基因圖譜、Beta和Omega隐形攜帶特定基因。

其中Alpha身上所攜帶的基因表現一代比一代變得更加明顯，剛開始時只是力氣比Beta、Omega更大，後來無論是力量、速度、聽力還是對于危險的判斷能力，都出現了不同程度的進化。

時到今日，一些擁有大型獸形的Alpha已經能在獸形和人形間自由切換，并且人形時同樣擁有獸形的敏銳與各自的種族天賦，而較小獸形的Alpha只能顯現出部分獸形能力與特性。

比如只能變幻出爪子尾巴什麽的…還挺萌。

但他還是喜歡撸整只的貓呀，端羽不無遺憾的想道。

“嗯…”克萊因聽到端羽對獰貓的喜愛以及對大型貓科的貶低不禁神情複雜，他每一句的稱贊都像尖刀一樣刺向了他的內心。

“你不喜歡大型貓科麽？”克萊因忍了又忍還是控制不住的問道。

“也不是不喜歡啦。”端羽擺手，“就是他們總捕獵大型動物，血噴濺出來又清理不幹淨，在太陽底下曬着應該會是腥臭的吧？我真的受不了那個味道…而且他們太粗魯嗜血了是吧？”

“…是啊。”克萊因強顏歡笑，心底未免又抑郁了幾分。

“我終端沒帶，這樣莫克子爵追蹤不到我們，應該能給我們争取一點時間。”端羽拉着行李，猶豫了一下道，“你是不是奇怪為什麽我跟莫克子爵聊了兩天，一沒有确定關系，二沒有訂婚，卻要你跟我離開聯邦？”

“其實在畫展上見到他的時候，我就覺得莫克子爵不像他展現出來的那麽迷人，反而是個很危險的人物。”而他的直覺一向都很準，這也是他為什麽他沒有在端羽遇到真愛Alpha時主動退出，反而一直拖到今夜。

他認為兩人最好的選擇就是離開聯邦，但他的決定會随着端羽的動向轉變，即使理智上他明知不妥，情感也會操控他違背正确決定，踏上有端羽的那條路。

如果端羽想喂他喝毒藥他都會喝，克萊因對自己的心理分析得一清二楚，糾正無果，早就放棄掙紮了。

克萊因有幾分無奈但也忍不住慶幸，至少這件在他看來頗為重大的決定上兩人意見一致。

那年他們去帝星看畫展，在畫展上遇到了莫克子爵，克萊因與莫克子爵僅一面之緣就能下這樣的判斷。

端羽也只能感嘆他嗅覺的敏銳，又不禁黯然，如果克萊因真能放下他，也就安全抽身而退了。如果不是擔心自己，他大約也不會到帝星去，也就不會有後來搭救自己的事…更不會賠上性命。

“我們以後都不提這個Alpha了。“端羽牽着克萊因的大手道，兩人在路燈下，身影逐漸倚靠在一起。

停泊在空間港外的紅色穿梭艦在夜色裏還是泛起一點暗紅來，看到熟悉的紐西爾號，端羽一下就興奮起來，蹬蹬跑上前去，張開雙臂貼在紐西爾號帶着流暢弧度的艦身上。

“我新給它刷了防高能粒子塗層，很适合遠程航行。”克萊因把行李放在儲物間，迎端羽進來。

端羽笑吟吟道：“很漂亮呀。”

克萊因激動得面色微紅，英俊面容上帶出一點面對心愛之人的羞澀，其實只是因為這顏色顏料便宜些，但能得到戀人誇贊就是意外之喜了。

作者有話要說：

克萊因：為愛裝獰貓，捂好我的小馬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