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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黃沙飛揚，兩個靠在一邊看場子眼神兇狠的Alpha側過頭來用眼角餘光瞟着他們，腳步似有要移動的架勢。

克萊因不躲不閃反向注視回去，瞳孔收縮葡萄綠的雙眸正中泛起一道耀目鎏金般的淺痕，懾人的光澤宛若碧玺似的璀璨流轉着。

兩個Alpha步下皆一頓，相互對視一眼，站在原地硬是沒敢過來，若無其事的扭過頭去。他們兩個獸型都是斑鬣狗，對同處一片原産地，食物鏈頂端的霸主有天然的畏懼，不願意去觸他的黴頭。

“裏面人好多啊。”端羽推着墨鏡躲閃着從上方直射下來的熾熱陽光，小聲側首對身邊人道。完全沒發現一閃而過的端倪。

“是的。我們先去C區看看吧。”克萊因雙眸裏收縮成豎着窄窄一條的獸瞳兇光迅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他一貫溫和敦厚的聲音。

端羽并無所查的欣然點頭。

克萊因選擇在UR9號伴星停歇有兩個原因，一則因為他們已經在太空裏航行十幾天了，他擔心從未做過遠程航行的端羽長時間困于狹小的穿梭艦裏患上太空幽閉症，要帶他出來透透風。

二則他還要處理聯邦的終端裏的星幣。

克萊因找到一家虛拟貨幣店，推門進去，門口的貝殼風鈴相互碰撞，發出曼妙獨特的聲音，端羽下意識的回身，他剛才好像聽到海潮聲了。

克萊因不動聲色的輕捏了一下揣在懷裏的端羽的指尖，端羽迅速醒悟轉過頭來，板着臉藏在墨鏡下的眼睛直視前方努力做出一副“我很不好惹的”模樣。

老板坐在櫃臺後打着瞌睡，聞聲擡起頭來，恰好看到幾乎身上貼着水魚字樣的愣頭青，知道是可以大宰一番的，咳嗽道：“看看吧，店裏全部商品都打六折。”

打六折，他不乘以六倍就不錯了。

克萊因沒接他的話頭，直接走到他面前，對他亮了亮自己手腕上的終端，問道：“處理麽？”

瘦小幹枯只挺着一個不成比例的滾圓腹部的老頭嘿嘿一笑道：“你這不是新款了，最多給你2000星幣，還得你去解綁ID，我們規矩做生意的，可不敢做違背聯邦法的事。”

克萊因勾起一邊的唇角，算作笑容，朝老頭伸出右手放在櫃臺上。

老頭微一遲疑，屈起鷹爪般幹癟老橘皮似的手指，在透明櫃臺側面敲了一下，克萊因放在櫃臺上的右手比了個手勢，老頭用右手食指指節敲了一下克萊因腕側。

克萊因想了想，點頭了。

“行了。”老頭慢吞吞走到後面，用鑰匙打開布滿灰塵的木門，手臂在自己面前左右揮舞着扇開漂浮在空中的灰塵走進倉庫裏找出兩個數據板給他，這種加密貨幣在兩個聯邦都是可以用的。

“再給我抽一萬實體星幣出來，我要帶走。”克萊因道。

“我們這收一成手續費。”

端羽悄悄上前，手攏着在他耳邊輕聲道：“能不能給我買那個畫框啊…”

“哪個？”

“就是他倉庫裏那個，嗯…藏青色棉布下蓋着的。”

克萊因轉過頭來，跟坐在櫃臺後的老板道：“讓你抽一成，你把倉庫裏那個畫框搭給我。”

老頭渾濁的眸光盯着端羽，眯了眯眼睛挪到後面把端羽說的那個畫框從囤積廢品裏拔出來。

是一副50*60的小型油畫。

畫面被厚密的灰塵遮蓋住，畫上的風景人物都像是攏着一層淺灰色的陰翳，只有畫布上緣被防塵布蓋着的三分之一較為清晰，能看得到一把洋紙傘。

端羽修長手指捏着幹淨的地方一副有潔癖極力忍耐的模樣要拿走畫，老頭卻一把按住。端羽抽了一下沒抽動，奇怪道：“怎麽了？”

“這畫框可以給你做搭頭…畫可得單算。”老頭忽咧嘴笑了，露出一口帶着煙漬的黃牙，拖長聲音慢悠悠道。

克萊因還沒說話，端羽已經不耐煩了，掏出口袋裏的紙巾擦着沾了灰塵的手指。

聞言伸手抓起櫃臺上老頭剪指甲的指甲鉗，用裏面的指甲锉向畫邊劃去，噗地一聲從畫邊戳穿畫布，激起一層細密的灰塵，就要把畫割下來，口中道：“那把畫給你好吧。”

“诶！”老板下意識的把畫從他手裏抽出來。

指甲嵌也跟着脫手而出，端羽更生氣：“我就是想用這個畫框裝我自己的畫，你磨磨唧唧的，那我不要了。”

端羽放下畫框拉着克萊因就要走。

“你想要就買。”倒是克萊因被他拽着往門口走，還在勸他。

老板見狀立即打消了心中顧慮，在背後叫他們道：“拿走吧，給你了。”

端羽冷着臉站在門口不肯轉身，克萊因走回去付錢，老板不死心道：“再添一千吧，不然你們現在把畫割下來也把畫框內側劃壞了，拿回去慢慢拆鉚釘不好麽？”

”不添！“克萊因還沒說話，背着身的端羽在遠處擡高聲音道。

老板聽他斬釘截鐵的聲音心裏就是一沉，大意了，這家是Omega主事。

克萊因肩膀一縮，高大硬朗的身型竟無端顯現出幾分受氣的姿态，在身型掩飾下在胸前悄悄朝老板比了個五的手勢。

老板無可奈何的點頭，以黑市老板的專業速度從交給克萊因的九千實體貨幣抽出五百來，把剩下的八千五裝在一個信封裏推給克萊因，忍不住開口微帶同情道：“你Omega脾氣真大啊。”

克萊因笑了，笑容裏竟還有點少見多怪的泰然自若：“這算什麽…”

這跟端羽真正發脾氣時的模樣比起來，連個開胃前菜都不算。

老板：“……”

這怎麽還驕傲上了？

端羽站在店門口等克萊因，看他出來沉默的接過畫框，反着握在手裏，克萊因低聲哄他：“黑市就是這樣，你不喜歡下次我帶你在外圍轉一轉不進來了好麽？”

端羽氣得一言不發，下颌線緊繃着反問他道：“還有什麽要買的麽？”

克萊因判斷還得哄一會兒，摸了摸鼻子道：“我們去買點東西就回去。”

克萊因又買了兩箱水果和幾公斤真空包裝的牛排，端羽握着畫心裏很着急，可面上還得做出一副淡然神情來。

克萊因沒有額外花錢雇人送貨到穿梭艦上，而是自己搬着兩大箱水果從黑市裏走出來，還在黑市邊緣的攤鋪上跟人讨價還價半天，又搬了三箱營養劑上來。

他肌肉隆起一個極淺的輪廓，就像是拿着一個番茄醬罐子似的，仿佛抱着的五箱貨物輕若鴻羽毫不費力，還能分神關注端羽：“東西沉麽？放上來。”

他的聲線也一如既往的平靜自然帶着潛藏在聲音裏褪不禁的愛意。

端羽反着油畫有顏色的繪面夾在自己懷裏，另一只手提着牛排，側首注視着克萊因被貨箱擋住的大半張臉問：“你不覺得重麽？”

“不重啊。”克萊因嘿嘿笑着，讓他從自己口袋裏把租來的懸浮車鑰匙拿出來，把儲藏門打開。

五箱貨物把儲藏格塞得滿滿當當，克萊因滿意拍了拍身上的灰塵，給端羽打開副駕駛的門，可能是灰塵太大沾在他身上了，克萊因無意識的抓了兩下脖頸。

端羽發覺他把脖子都抓出了三道血痕，無語又心疼的用指尖輕撫着邊血痕旁皮膚完好的地方，輕聲問他：“不疼麽？”

“啊？”克萊因伸手去摸，這才發現把自己抓破了，眉心不自覺微微一皺，随即不在意的抹了兩下啓動懸浮車，“沒事。”

這麽傻，端羽雙瞳裏湧過溫柔的光，上車後在懸浮車儲藏格裏找到租車公司準備的緊急醫療箱給克萊因處理傷口，生物膠覆在淺痕上像蓋了一層水，“回去再給你上一層藥，明天就好。”

“好。”克萊因忍不住笑了，嘴角的弧度越來越大。

端羽無聲的握住了他放在中控臺上的左手，與他十指相扣。雙眸緩緩覆阖，纖長眼睫在眼底投下細膩光影，這就是他夢寐以求的尋常人的幸福。

只望餘生都能如此。

回到紐西爾號，克萊因自己将貨物搬上貨倉，關閉艙門。又接過畫框，手指仔細撫了一圈，确定四周畫框與畫作正背面均沒有微粒竊聽器，才低聲問端羽：“這幅畫是什麽來歷？”

作者有話要說：

克萊因：少見多怪，你對我Omega的脾氣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