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修羅場預警
第15章 修羅場預警
被打薄的頭發已經沒有那麽長了,鄭樂于低頭回信息時,已經不會在遮住他的視線了。
如今已經是夕陽西下,鄭樂于站在電線杆子下,低頭看着這兩條信息。
秋天的鳥雀有些停在了電線上,濃烈的黑與紅在夕陽裏被渲染,風吹得電線杆上的小廣告呼啦呼啦地響。
鄭樂于嗯滅手機,往沖鋒衣口袋裏一放,和昨天買的玉米小風扇碰到了一起,叮當作響。
他就這麽簡單穿着件沖鋒衣和寬松牛仔褲,但是擡頭的一瞬間有種極為淡漠的美感,給人的感覺很是不好接近。
起碼來和朋友掃街卻碰巧遇到帥哥的路一琳有些不敢上前,但是剛剛不小心入鏡的帥哥實在是太符合這張照片的意境了,她小心戳了戳旁邊的陳昭榕,問:“這樣真的好嗎?萬一被人家拒絕了怎麽辦?”
“試試嘛,”染着紅色卷發的年輕女孩很是躍躍欲試,“只是問他可不可以而已啦。”
這是她倆的課程作業,正好趁着國慶閑,她倆一起出門掃街,沒想到居然這麽輕易在文化廣場就遇到帥哥,拍人嘛,只是一部分,這個小哥長得确實好看,陳昭榕都想要找他要個微信。
于是鄭樂于剛要走,就被兩個女孩子攔住了,其中一個女孩看上去很是腼腆,有些不好意思向前,她紅頭發的同伴很是直率地直接開口:
“hi,你好呀,我們倆剛剛拍照,然後拍到你了。”
說着這話,女孩把手裏的相機拿出來,把照片給他看:“我們課程作業要做這個,你介意我們用嗎?”
鄭樂于有些意外地看着她,但是照片拍得很好,他也沒什麽理由拒絕:“不介意,你們拍得很好看。”
紅色頭發的女孩子露出了一個燦爛的笑容,直奔主題地問他:“那我們能加你一個微信嗎?正好我可以回頭把照片發給你。”
陳昭榕很是期待地看着他,路一琳在旁邊卻拉了拉她的衣角。
拜托,這樣也太社牛了吧,萬一人家拒絕怎麽辦,路一琳在內心狂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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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樂于有些猶豫,這時對方恰好又有些好奇地問他:“你是哪個學校的啊?”
“我們兩個是A大的,”陳昭榕接着俏皮地眨了眨眼,“放心,我們不會把你的照片外傳的。”
鄭樂于有些吃驚,但是文化廣場确實也是A市的地标建築之一,離A大也很近,所以平時遇見校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他平和地點了點頭,人家掃了他的微信之後,他才開口:“我也是A大的。”
“哇,”陳昭榕和路一琳吃驚地對視了一眼,“你是哪個專業的?”
“我是金融的。”
陳昭榕露出個笑容來:“真的太巧了,不過我們倆不是金融的,我們倆是廣播電視的。”
她在自己和路一琳之間比劃了一下。
沒想到出門遇到的帥哥是校友,陳昭榕很高興地給路一琳打了個手勢,路一琳無奈地小聲在她耳邊說:“榕榕,我們一會還有事呢。”
陳昭榕把人加上以後,多少也算興高采烈,向鄭樂于問完備注後,她才朝對方揮揮手要再見。
她們走後,鄭樂于還能聽見那個腼腆的女孩子小聲和同伴說些什麽:“鄭樂于,這個名字好耳熟啊。”
“我好像也聽過诶,真的好耳熟。”
後面的話他就聽不到了,這使他有些疑惑,他也沒有聽說過自己有多出名啊。
但這件事也只是小事,除了他問了那女生要了個備注之外,這件事很快就被他抛在腦後。
晚上要去看看他哥,他于是順路拐去了書店,買了新的圖畫本和彩筆。
他決定換一個不同風格的圖畫本讓他哥畫。
書店的老板在結賬的時候還疑惑地看了他一眼,心想一個大學生怎麽還買小孩子的畫畫本。
他把圖畫本和彩筆收進袋子,打車去了程于飛的公寓。
暮色漸沉,等到鄭樂于到了公寓,先是在公寓門口站了一會,給程于飛發了條短信,問他在不在。
太陽已經漸漸落下去了,夕陽的暮色裏帶着黑色的餘影,在大地上被拉長,包括公寓邊的路燈,把鄭樂于的影子拉得很長,頗有些淡淡的寂寞感。
起碼程于飛出來時看到他的時候是這樣的場景。
年輕人的視線落在地上的燈影上,有些晦澀的光影遮住了他長長睫毛下的情緒,風呼啦呼啦地吹着路燈旁的茂密樹葉,他的影子都被拉得挺拔起來。
程于飛這才發現,鄭樂于不像是當年的他了。
他好像一夜之間成長起來,從随風招搖的小樹變成了在石縫裏也堅如磐石的松柏,他有了心事,不再像原來那麽好猜,也不會再對他輕易卸下心防。
最重要的是,鄭樂于不再是他的鄭樂于了。
他有些落寞地垂下了眼眸。
被他在心裏腦補很多的鄭樂于實際上在心裏默默盤算着晚上回去該吃什麽。
蒜蓉粉絲?不行,今天回去肯定很晚,食堂已經關門了。
醋溜土豆?一般,上次去吃的時候口感沒有第一次吃的時候好了。
那就吃校門口新開的那家小炒吧,上次譚青去吃的時候給了很高的評價。
他走神般地想着晚上吃什麽,身旁卻悄無聲息地出現了個人。
直到對方的影子被投射到鄭樂于正在盯着的路燈腳時,他才終于發現。
鄭樂于擡頭,才發現是剛剛他給發了信息的程于飛,對方眉眼含笑地看着他,還是鄭樂于最熟悉的那副表情。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手機,想着對方好像也沒有回他。
“你把頭發剪了?”程于飛的目光在他剛剛打薄的頭發上落了一瞬,神色有些莫名。
鄭樂于也感覺有些莫名,程于飛還記得上次見面他的頭發和現在不一樣嗎?
他有些懶得想這個問題,他最近兩年和程于飛見面的次數屈指可數,對方怎麽可能記得這麽清,程于飛這麽問,大概可能還是随口。
鄭樂于的視線轉移到自己沖鋒衣外套口袋中露出的手機一角,想着應該提前踩好點等對方走掉再來的,但他還是開口:“今天才剪的。”
一時之間有些沉默。
程于飛看着路燈柱子的顏色變深了些,才開口道:“那我們走吧。”
他難得在這些許的沉默中感到了尴尬。
鄭樂于沉默了一瞬,然後反問道:“走?”
不是說讓他來看着他哥嗎?
“是這樣的,”程于飛摸了摸鼻尖,“安于不在這裏,我今天下午帶他去美術館看展,結果他有點不想回來,正好我晚上要去的地方離那很近,我就把他安置在那裏的酒店了。”
鄭樂于的手放進口袋裏,手指在手機邊緣摩挲了下,然後才說:“只有我哥一個人?”
“他在房間裏畫畫,他說那裏視野好。”
這句話是真的,他也沒有要在這件事上還騙鄭樂于。
鄭樂于點了點頭,然後才說:“那我們走吧。”
他這句話說得平靜,倒讓程于飛有些側目,他以前的潛意識告訴他,鄭樂于現在的心情并不是他外在表現出來的那樣。
“司機在車庫等着我們。”程于飛頓了一會才說。
鄭樂于的手機在兜裏被他颠了颠,他低頭看了眼地上的路燈影子。
夜色已經漸漸深了,從程于飛的公寓去酒店的路上并不遠,難怪對方這麽放心把鄭安于放在酒店。
但是鄭樂于心中隐隐還是有一種預感,仿佛今天要有什麽重要的事情發生。
他盯着車窗外的夜色若有所思。
但是他的預感并沒有成真,一直到鄭安于的房間,還都是一片平靜。
他哥早就放下了畫筆,圖畫本和玩具都被雜亂地放在一邊,他在沙發上睡得很安詳,把一半卷卷的頭發都陷在了沙發裏。
程于飛看着睡得正香的鄭安于,一時間有些靜默:“要不你先回去?”
他也沒想到鄭安于直接睡了。
鄭樂于皺了皺眉開口:“不用了,反正我也想多陪陪我哥。”
他接過了程于飛遞過來的房卡,內心多少吐槽了程于飛兩句。
程于飛今天穿得正式,西裝得體,還在口袋上別了塊方巾,眉眼間頗為意氣風發,是鄭樂于很少見到的程于飛。
他這時候也忽然意識到,他認識程于飛已經快十年了。
人總是會改變的,他不能希望對方一直是當年輔導他寫作業時穿白襯衫露出笑眼的學長。
他們當時把路走得太絕了。
但他微微颌首,不洩露一絲情緒:“那你先走吧。”
鄭樂于當時選擇了錯誤的路,程于飛後來也是。
所以他不會怪程于飛。
————————
今天的晚宴很有意思,但是吃的更有意思。
李瓊樓又一次三口兩口把盤子裏的西點吞掉,然後拉了拉旁邊的季柏:“黃歷說今天不宜出門。”
“那你還出來?”
季柏放下他的長腿,随手拿起一杯香槟,從酒杯裏看向依序進來來往的客人。
無聊死了,他撇了撇嘴。
“因為嘛,到時候你就知道了。”李瓊樓故作神秘地說。
季柏放下了酒杯,他其實不太愛喝酒,味道太嗆了。
長相俊逸的年輕人很快就出現在他的視線裏,他長得眼熟,但是季柏又沒想起來在哪裏見到過。
直到瞥見對方和李瓊樓的表叔談笑風生時,他才猛然意識到:
“那不是程于飛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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