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 男朋友
第19章 男朋友
如果全世界都能像鄭樂于那樣省心就好了。
帶着細框眼鏡的社長大人拿着剛剛從架子上抽出來的臺詞本,看着面前的一切,如是想到。
寧海言第六次穿着巫師賜給他的帥氣衣服,然後在走路的過程中把它刺啦出聲,這使偉大的社長大人一次又一次懷疑他到底有沒有把衣服扯壞。
“我的意思是說,你可以動作幅度小點。”他咽了下口水,很是謹慎地說。
“這本來就挺蠢的了。”寧海言沉默了一會,然後不無諷刺地說。
社長用臺詞本捂住頭,有點崩潰。
寧海言把道具蘋果放回了架子上有些落了灰的果盤裏,似乎有點嫌棄這衣服當真阻礙他的行動,放完還把袖口扯了扯。
這個原因真不怪他,當時還沒定角色的時候,衣服就已經定做出來了,最初的設想就是找個清秀瘦弱的男生來演,結果寧海言清秀是有了,瘦弱和他多少不沾邊。
鄭樂于坐在椅子上,拿着社裏統一發放的水杯慢悠悠地喝水,季柏做他對面,老是趁着看臺詞本的間隙偷偷看他。
鄭樂于微微側了側頭,權當沒有發現季柏的小動作。
社裏的人漸漸要到齊了,鄭樂于大多數不認識,正好也只有三句臺詞,樂得在角落裏犯懶。
早晨的陽光透過了排練室裏近乎透明的灰塵,季柏終于放下了臺詞本,捧起半邊臉地趴在桌子上,沒話了般地說:“這部戲女主角是誰啊?”
鄭樂于翻過前面的演職人員表,找到了女主角那一欄:“叫路一琳。”
“你應該還是他的哥哥。”
言外之意就是他怎麽還沒記住自己的公主妹妹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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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柏看向自己的那兩句臺詞,多少有些出神,倒沒聽出來鄭樂于的意思。
鄭樂于的指尖在名字上頓了頓。
專業是廣播電視,好像有點熟悉。
季柏昨天睡得很晚,不一小會就趴在桌子上打起小盹來,等到鄭樂于把視線從詞本上移開擡起頭才發現。
這家夥,也是真能睡。
他看着季柏睡得很香,把外套半搭在胳膊間就睡了,手裏甚至還虛握着詞本。
他有些長的睫毛順着陽光的光線折射處微微顫動,像是一只受驚的蝴蝶。
鄭樂于側過頭,一伸手就把排練室的窗簾往旁邊拉上了一點。
陽光被阻攔了,只能在離他們很遠的地方耀武揚威地照射着。
季柏睡着時還微微皺起的眉舒展了些。
話劇社的人很快就來齊了,就算室內很大,人聚在一起也總有些吵鬧。
《灰小子》的女主角終于出現了,鄭樂于往那裏一看,就發現他确實認識這個今天穿了白色長裙的女孩。
他上次在文化廣場見到過,在那個紅頭發女孩身邊。
這個叫路一琳的女孩抱着臺詞本,拿卡子把兩邊的頭發卡了上去,笑起來有點羞澀,正在和社長還有旁邊的幾個人說話。
他移開了視線。
原來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圓。
他想。
寧海言照舊擺着一副表情,盯着手裏的劇本仿佛充滿的巨大的不理解。
大概他與生俱來缺少浪漫細胞吧,并且這是一部性轉改編劇,他實在理解不了無聊的愛情童話怎麽會獲得那麽多的追捧。
本劇裏扮演兩個惡毒哥哥的男生站在那裏熱火朝天地聊天,仔細一看他倆還确實長得很像,連笑起來的嘴角弧度都一樣。
因為這是社長的手筆,他特意找了一對雙胞胎兄弟來演,美曰其名讓觀衆更有代入感。
其實如果他真的想這麽做的話,不如按部就班演那個格林童話裏更純粹的灰姑娘故事。
角落裏手插兜帶着耳機正在和人聊天的女生是話劇裏的女王,紅色的頭戴式耳機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像她本人的黑色皮衣一樣招搖。
此外,還有一些扮演NPC的學生們在叽叽喳喳地圍着大圓桌聊天,眉目間神采飛揚。
鄭樂于收回了目光,然後才發現旁邊的季柏有要醒來的傾向,嘴裏還嘟囔着什麽:
“舞會從現在開始,一直到十二點結束。”
“我認為他并不是你要找的灰小子。”
這是他要說的兩句臺詞。
說完,他換了個方向歪着頭又睡了。
鄭樂于:……
等到正式排戲的時候,季柏才勉勉強強從睡夢中醒來。
他倆加起來就五句臺詞,出場時間不超過三分鐘,自然輕松,排完戲就在那裏坐着了。
寧海言看上去相當看不起這部戲,但是表演起來居然很認真,臺詞一句不落地背熟了,神情拿捏得也很好,要不是知道他現實裏嘴毒成那樣,乍一看還真是像個可憐兮兮灰頭土臉的灰小子。
路一琳也是,表演的時候雖然乍然看到鄭樂于有點驚訝,但還是很快收拾好表情,演得也有板有眼,漂亮極了。
羞澀褪去,顯得相當認真。
中場休息的時候,鄭樂于和季柏好好地坐在那裏,鄭樂于随手翻起排練室的書,季柏拿着臺詞本昏昏欲睡。
寧海言沒有早占位置,一時之間沒地方休息,很随意就走到他們旁邊拉開椅子坐下了。
順便翹起二郎腿玩手機。
雖然第一次見面和後續都有些尴尬,但是這不妨礙鄭樂于沒有表情地繼續翻着手裏的書。
書頁被他翻得有些沙沙作響。
季柏醒了過來。
他看了眼旁邊突然多出來的人,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才反應過來這是寧海言。
靠,他想幹什麽?他遲疑地想起來。
随即他反應過來自己的想法有點過激,大概是因為上次寧海言給他留下的印象着實有點惡劣。
他看着對方輕瞥着眼的樣子,視線不自覺就轉移到對方的帽子上了。
由于劇本改編的原因,社長幹脆把水晶鞋改成了帽子。
這個帽子既然在話劇裏扮演着無比重要的作用,當然有自己的獨特之處,比如它長得格外精神抖擻,流蘇華麗而誇張,雖然很搭灰小子被巫師變裝之後的樣子,但是它和戲外的寧海言并不搭,在寧海言的頭上顯得格格不入。
嗯,他覺得更适合鄭樂于。
季柏沒忍住揚起唇角。
鄭樂于有些側目。
寧海言沒意識到季柏的目光落在他帽子上,看到兩個人幾乎同時看過來,皺了下眉:“幹嘛?”
季柏說:“帽子借我玩玩。”
說時遲那時快,在寧海言沒反應過來時,他就直接伸過手把他頭上的帽子拿了下來,反手戴在了鄭樂于頭上。
寧海言氣結:“你幹什麽?”
鄭樂于摸了摸帽子上的流蘇,詭異地沉默了一瞬。
季柏得意地看向自己的傑作,又不知道從哪裏變魔術般拿出了另一頂一模一樣的帽子,反手戴在了自己的頭上。
“是我從道具架上順下來的了,一共就兩頂。”
注意到鄭樂于看過來的目光,季柏很是驕傲地解釋。
寧海言又不可能做出去搶人戴在頭上的帽子的舉動,自然只能在位子上心裏痛罵狗男男。
鄭樂于無奈地說:“好吧,随便你。”
“但是很好看。”他接着扶正了季柏的帽子,真心實意地說。
這小混蛋也就皮相是真沒得說了。
嗯,還有他乖乖巧巧的時候。
季柏假裝沒聽見,實際上手指卻在褲口袋邊蜷了蜷,指尖泛起了一點紅。
于是,排練室裏唯二的、本來應該屬于灰小子的帽子出現在了公主哥哥和信使的頭上。
最後被一起攝進了排練的大合照裏。
照片上他倆的帽子華麗又誇張,并肩挨在一起,投射出一片陰影,在排練室蒙塵的空氣裏顯出清新的意思。
路一琳把照片洗出來給他們的時候,還笑着對鄭樂于開口:“哇,這個帽子你們倆都能戴上去的話,公主可要分不清誰是她的灰小子了。”
因為帽子在這部劇裏扮演的是水晶鞋的角色。
鄭樂于想到戲裏信使和公主的哥哥都能戴上帽子的場景,也沒忍住笑道:“你說的有道理,那我們還能演一幕真假灰小子的戲碼。”
路一琳不知道被這句話戳到了什麽笑點,一直笑,笑得肩膀都有點顫抖。
“哈哈哈,是這樣了,我真的、咳咳。”她臉上有些泛紅,一時之間像是有點喘不上氣來。
鄭樂于給她遞了一杯水。
“謝謝你。”她平息了咳嗽。
季柏在旁邊一早換下了王子的衣服——因為他是公主的哥哥嘛,自然就是名正言順的王子啦——還沒反應過來這邊發生了什麽,只過來問道:“快中午了,出去吃飯嗎?”
他換上的是他自己的衣服,白球衣,運動鞋,感覺下一秒就可以去操場打羽毛球。
“那我們就先走了。”鄭樂于朝路一琳點了點頭。
等到走遠了,路一琳還能聽到那個叫季柏的男孩子問鄭樂于:“你認識?”
鄭樂于的回答有些模糊不清,被風傳來時只能聽見他說以前碰巧遇見過。
她又咳嗽了一聲。
旁邊的寧海言不知道什麽時候出現的,看着他們走出排練室,小聲嘟囔了什麽。
路一琳猛然擡起頭:“你剛剛說什麽?”
寧海言心想,難道他要把狗男男這個詞重複一遍嗎?這太蠢了。
他難得平和地反問道:“怎麽了?”
“你剛剛、剛剛說的詞?”路一琳有點結巴地問。
“哦——”寧海言反應過來,知道她在驚訝什麽,“他們倆不是一對嗎?”
如果不是,當時季柏在微信上怎麽沒有反駁?
于是寧海言順理成章地這麽認為了。
路一琳有些瞠目結舌。
什麽?
原來、原來他倆是這種關系嗎?
難怪帽子都要戴一對的。
以及分明她看見了,鄭樂于當時還給那個男生擋光。
原來如此。
她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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